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天国坠落——王莽的故事 -- 龙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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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外戚专的权力基础在太后,而非皇帝本人

      相对来说,皇帝更愿意用宦官。权力的逻辑是亲亲睦族。外戚对皇帝本人来说,仍然是外人。而且也不亲近。反而从小一起长大的宦官才是真正的亲人。外戚的亲并不是皇帝本人,而是太后的娘家人。对太后来说,娘家人才是真正值得依靠的人。反过来,只有太后临朝,外戚才有掌权的可能。

      • 家园 两条路

        西汉更多见以妻族代母族的情况,皇帝有意无意以扶植自己的妻族来对抗母族、祖母族,窦太后王太后都能看到这个特点

        东汉才是培养宦官对抗外戚,因为皇帝即为时都很小,太后们往往把自己的下一代亲属嫁给皇帝,妻族即母族,力量无法借用。

    • 家园 【原创】【原创】第一章 8.乱了汉家的太子

      第二节 老刘家的败家子们

      1.乱了汉家的太子

      汉宣帝是个严苛的皇帝,对于犯法的名臣也不轻易饶恕,经常有人因为管不住自己的舌头而掉了脑袋。于是太子刘奭便时不时发句牢骚:“我老爹用刑太过严酷了,要是换我就用儒家学说仁德来治国。”这话传到汉宣帝耳朵里立即引起了一场风波,他对这位八岁时就被立为太子的长子十分不满意,认为他性格柔弱仁慈、只会些穷酸腐儒的道学理论。他找来太子训斥道:“你小子什么都不懂!汉家制度名以上是儒术实质上是霸王道,也就是儒术夹杂法家和名家,治天下需要什么就用什么。如果纯粹用德政治理天下,那不就是退回到周朝了吗?俗儒喜欢以古非今夸夸空谈,岂能委以大任!”汉宣帝为儿子创造了一个新词:俗儒,意思是迂腐的不懂变通的儒生。对于刘奭这样的一个帝国继承人而言,得到老爹如此评价可谓大事不妙——既然不足以治国安天下又岂能做太子?汉宣帝也一边感慨着:“乱我家者,太子也!”一边欣慰地看着淮阳王刘钦,认为这个“明察好法”的儿子才是合适的继承人。可是念及刘奭的母亲许皇后年纪轻轻就被霍显毒死,贫贱之妻感情又格外深厚,所以汉宣帝最终也没有违背对许氏的诺言。公元前49年正值壮年的汉宣帝去世,多年的太子刘奭终于当上了汉帝国的皇帝,他就是汉元帝。

      汉元帝是个饱读诗书的文化人,这位皇帝在文艺和音乐方面颇有修养,儒家经义更是给他的头脑里灌输了大量关于仁德治国的理论。在内政方面他果然一改老爹的霸王道作风,在其大力提倡之下,整个社会儒风蔚然,儒家经学成为治国的主导思想。汉元帝既然好儒,那么选官用人便以“经明行修”为基本准则,如此一来汉家朝堂遍儒生,儒学彻底取代了“霸王”之道。虽然汉元帝终于胜利地实现了独尊儒术,可他很快便发现自己落入了朋党之争、外戚专权、宦官作乱等诸多政治漩涡之中,再加上民众反抗激烈、天灾异象频发更是弄得人心惶惶。优柔寡断的汉元帝在鼓吹天人感应的博士匡衡挑唆下决定立即实行国家道德风化建设,按照匡衡的理论只要民众百姓知礼则必定守法,异族外藩懂廉耻则欣然归顺,如此一来定能内乱不再外患消失。上天看到世间如此美景定然也不再肯让自然灾害发生,如此一来太平盛世不就出现了吗?如果是汉宣帝遇见了匡衡这么一位活宝的话,定然会以推出午门斩首来奖励他,可是汉元帝这位在皇宫中长大的帝国主人是不懂得百姓生活疾苦和国家实际需要的。刘奭先生听闻匡衡这套巨牛无比的理论后大为赞赏,立即提升匡衡为光禄大夫和太子少傅。

      匡衡年幼时家贫而无烛,《西京杂记》中说他“勤学而无烛。邻舍有烛而不逮。衡乃穿壁引其光。以书映光而读之。邑人天姓文不识,家富多书,衡乃与其佣作而不求偿。主人怪问衡,衡曰愿得主人书遍读之,主人感叹,资给以书,遂成大学。”这便是“凿壁偷光”成语典故的来源,由此成为历代读书人发奋用功的楷模人物。匡楷模靠凿壁偷光和做佣读书便能成大器,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事实上他除了是一个能言善辩的大忽悠之外,还对儒家经典有深刻研究——在这方面没两把刷子是忽悠不了俗儒皇帝的。

      《汉书》中说:“时,上好儒术文辞,颇改宣帝之政,言事者多进见,人人自以为得上意”,而且匡衡还算是汉元帝的师叔,因为他曾与汉元帝的老师萧望之同师。再加上匡衡在纯理论研究方面还是颇有心得的,所以一出手就是强化儒家意识加强伦理建设的大手笔:在中国流行两千多年的强调忠孝国家伦理观的《孝经》就是经过匡衡上书推荐而成为国家法定典章的,他的定义是:“孔子著之《孝经》首章,盖至德之本也”。《孝经》中开门见山地宣扬:“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也就是说儒家孝道是从孝顺父母开始一直延伸到效忠皇帝,遵守封建礼法和纲常。此外皇帝到郊外祭祀天地仪式的仪式也被匡衡先生特别强化,始于周代的郊祀祭天之目的就在于其广告作用:皇帝向天下人昭示自己是奉天承运的上天之子。正如匡衡所提议开创的在诏书中加入“奉天承运”这样的套话一样,祭天时汉元帝将百官从各地召至京城,然后选一个良辰吉日在大清早一路走到郊外去祭天。在祭坛上那场面是相当的壮观,用宋丹丹的台词来说,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汉元帝身穿礼服以上天之子的身份向自己的干爹老天爷献上牺牲祭品,台下文武百官三叩九拜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汉元帝那点可怜的虚荣心立刻得到极大的满足,而匡衡等人也认定这样的仪式足以让天下人明白自己除了亲爹之外还有一个更应当孝顺的君父刘奭。

      在汉元帝统治时期,君权神授的观念被匡衡一类的儒家学者们极力鼓吹和普及。董仲舒关于“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之遗愿可算是被他的晚辈实现了。匡衡一边提倡大搞特搞郊祀祭天等国家级别的迷信活动,另一方面却开始“罢诸淫祀”。所谓“淫祀”并不是说其中夹杂着不健康的色情表演,而是指祭祀不合时或祭祀不在国家祀典当中的神明。《礼记曲礼》中说:“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而匡衡罢诸淫祀是为了消灭各地民间宗教祭司仪式,以实现“罢黜百家,独尊皇天”的目的。其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普及汉帝国的主旋律思想:皇帝是天授神权者,是不可动摇的奉天承运的天子,是至高无上、不可动摇、不容置疑的人主权威,谁敢于反对皇帝就是与天老爷作对,不仅要被法律严惩还要受到天谴——出门带好避雷针,否则容易被天打五雷轰!

      总体而言,汉元帝“纯任德教”的统治方法有其深刻的社会原因,这一时期的汉帝国社会经济出现了极大的改变。土地兼并是土地私有化和准许买卖后的必然产物,土地是农业经济社会中最基本的生产资料和最根本的社会财富,由此也产生出对底层农民的绝对控制权力。自商鞅“除井田,民得买卖”以来,土地兼并已成为国家法律允许的行为,各地豪强地主不断贪婪地追求土地,而自耕农由于与豪强的社会经济地位相差悬殊,一旦遭遇天灾人祸便除了出卖土地外别无选择。由于土地兼并日趋加剧,大量破产的自耕农或者投入田庄,变为失去人身自由的地方豪强佃客和奴隶;或者接受政府假田,成为国家佃农;或者干脆成为失去户籍的流民。上述破产自耕农身上所承担的租税赋役又都转嫁给其他自耕农身上,于是新一轮的破产循环再度上演,土地也更加集中在豪强地主手中。当农民被豪强地主逼迫地无路可走时自然会揭竿而起,而遍布各地的流民更是将不稳定因素传播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此时的昭宣中兴气象已经荡然无存,汉帝国内部充斥着政治腐败、官吏贪残、天灾频繁等不稳定因素,民众起义的风潮在各地涌现,农民在“乡部私求,不可胜供”的情形下,“虽赐之田,犹贱卖以贾,穷则起为盗贼”。汉元帝为了怀柔关东豪强,消除他们对西汉王朝的“动摇之心”,甚至把汉初以来迁徙关东豪强充实关中陵寝地区的制度也放弃了。地方豪强势力是土地兼并问题的核心之一,这种势力的坐大会导致农民失地和奴婢化问题的进一步加剧。儒生京房曾问汉元帝:“陛下视今为治邪?”汉元帝莫可奈何地回答:“亦极乱耳,尚何道!”所以“纯任德教”以期教化官吏百姓缓和社会矛盾的方略也就应运而生了。但是这一切并没有能够扭转西汉王朝向下坠落的轨迹,历史给了汉元帝一个政治低能儿的评价

    • 家园 【原创】第一章 7.宿命的轮回

      7.宿命的轮回

      汉宣帝上台后,霍光继续把持着汉帝国的政权。在他执政当中悄悄改变了汉帝国高度统一的皇权,汉武帝之前以丞相为领导核心的三公执政制度被彻底破坏,西汉王朝后期的外戚专权大多以霍光的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为样本行事,将皇权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权臣们也莫不以再世周公自居。当时给皇帝上书一定要写两份奏折:一份是副本,先给领尚书事的老霍看,老霍认可后再将奏折正本递给皇帝;如果老霍认定是歪理邪说那么自然不会送上去污染皇上的眼睛。这种因为皇帝年幼无法治国而临时拟定的措施一执行就是数十年,即使在皇帝亲政后也依然如故。这种举措无疑大大地剥夺了皇帝的权力,等于将皇帝与群臣隔离开来。于是霍光成为汉帝国的无冕之王,汉昭帝和汉宣帝看起来却更像是个傀儡皇帝。《汉书》中说:“自昭帝时,光子禹及兄孙云皆中郎将,云弟山奉车都尉、侍中,邻胡、越兵。光两女婿为东西宫卫尉,昆弟诸婿外孙皆奉朝请,为诸曹大夫、骑都尉,给事中。党亲连体,根据于朝廷。光自后元秉持万机,及上即位,乃归政。上廉让不受,诸事皆先关白光,然后奏御天子。光每朝见,上虚己敛容,礼下之已甚。”

      汉宣帝还是婴儿时便因巫蛊之祸被投入监狱,此后在民间长大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在潦倒时便冷眼旁观包括霍家在内的外戚权臣家族子弟甚至是奴仆的嚣张跋扈为非作歹,这个年轻的皇帝上台后虽然依旧重用霍光,但霍氏家族对朝政的垄断让他无时无刻不感觉芒刺在背。他在登基后便征魏相入朝做大司农,后来升为御史大夫。汉宣帝当民间时娶了平民女子许氏为妻,一年后生了儿子刘奭。汉宣帝登基之后,许氏被封为婕妤。他还想封自己的岳父许广汉为侯,却被霍光以老许当年坐过牢底子不干净为由力阻——又一个许氏外戚集团阴影浮现,老霍岂能不知其中的厉害!

      老霍不但不允许别的外戚集团兴起,还打算将幼女霍成君嫁给年轻的汉宣帝为妻,希望以此组建一个背景雄厚的霍氏外戚集团来确保家族的荣华富贵,于是命运的转折点由此而起。汉宣帝既然是皇帝就需要一个皇后,大臣们在讨论立皇后时当然都去拍霍光的马屁,十八岁的汉宣帝则下了一道奇特的诏书来委婉地表达抗议:将朕流落民间时用过的剑找来吧……这就是故剑情深的故事,既然小皇帝态度坚决,那么老霍只得让步立许婕妤为皇后。但是霍光的后妻霍显却大为不满,她一心要除掉许皇后这个绊脚石。但是人家夫妻俩恩爱得很,到第二年许皇后又有喜了。霍显对此忍无可忍,干脆派人把皇后给毒死了。这是个什么情况?这是灭族的大罪!可是霍显就是轻轻松松地干了,理论依据如下:明摆着这皇帝是我们家老霍立的,这江山是我们家老霍给守的,那么老娘我毒死个把小贱人还有什么了不起的?许皇后死后汉宣帝悲愤异常,立即下诏严查凶犯。眼看着自己指示下毒的御医淳于衍被捕入狱,牛气十足的霍显一下又吓得六神无主,她这才找到霍光据实以告。老霍知道“惊鄂,默然不应”,他反复考虑后觉得自首也难以得到宣帝谅解,并且势必得被迫交出权利以示承担责任,这是他不可容忍的结局。于是老霍只好被自己妻子的罪行绑架,用权利强行压制下此事。许皇后之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成为霍家的阿喀琉斯之踝,霍显这老娘们的狠毒愚蠢之举为霍家敲响了丧钟。

      既然许皇后已死,那么霍成君便顺理成章地成为新任皇后。老霍家终于成为新的霍氏外戚集团,这是一个外戚加权臣的综合体,在外人看来老霍是“将军领天下”,又是皇帝老丈人,霍氏的繁华那是“一定一定”的事情。可是老霍知道这些虚假的繁华都是建立在一桩谋杀案的基础上的,就如同没有地基的大厦一样,不知哪天来一阵大风就会将这个外戚集团连根拔掉。公元前68年,老霍带着无限的忧虑离开人世。他这棵大树已经倒下,霍家的猢狲们却还没有惊醒过来。

      霍光刚死,魏相便上书汉宣帝主张减弱霍家的权力,他没有按常规写副本给继任的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霍禹,而是直接给了汉宣帝。因为这种改变,汉宣帝逐渐知道霍显杀许皇后的事情,于是霍家的末日已经不远了。就在此时,霍显竟然为了汉宣帝立许皇后之子刘奭为太子之事而“怒恚不食,呕血”,她愤慨地说:“此乃民间时子,安得立?即后有子,反为王邪!”于是霍显老太太反复挑唆复教皇后霍成君毒杀刘奭,霍成君便“数召太子赐食”,但汉宣帝已经有所防备,每赐食则“保阿辄先尝之”,所以“后挟毒不得行”。

      汉宣帝没有立即动手铲除这个他早已看不顺眼的霍氏外戚集团,毕竟霍光的后代们还把持着朝政兵权。于是汉宣帝采用外放出任郡守和提拔为无实权虚职等办法逐步剥夺了霍氏子侄们的兵权。又加封岳父许广汉兄弟均为列侯,并大力提拔许氏和自己母族史氏的子弟为京城驻军将领。最后汉宣帝通知霍光的儿子霍禹说:你以后就专任大司马吧,不许他再佩带着大司马大将军的将军冠。霍光的侄孙霍山以奉车都尉领尚书事,结果“上令吏民得奏封事,不关尚书,群臣进见独往来”,霍山的职务也成为摆设。于是他愤慨地说:“大将军尸骨未寒,皇上就如此疏远我们。霍氏对汉家有大功却落得如此待遇,真叫人死也不明白啊!”霍显到此时看事态危急,这才将自己毒死许皇后一事告诉孩子们。大伙一听这心是“拔凉拔凉”的啊:原来如此!如今埋怨霍显已经于事无补,要是自首有用的话老霍自己早干了也不会拖到现在,于是大家在惊魂未定中紧急商议的结果是:反正横竖是没有活路了,得了,干脆造他娘的反!

      一般来说在京城搞政变首要的是要确保控制京师的军权,至少要控制御林军,再不济也得买通皇帝亲随来挟天子以令诸侯。而霍氏外戚集团在决定动手的时候已经失去了上述一切便利,他们可以指望的只是上官皇太后一人而已。于是霍氏议定由上官皇太后为汉宣帝外祖母设宴,同时请汉宣帝心腹魏相、许广汉等来作陪。就在这鸿门宴上皇太后的名义动手砍了魏、许两人的鸟头,再冲进宫里夺了汉宣帝的鸟位。

      这鸿门宴自从项羽开设以来鲜有成功者,霍氏的这种盲动主义预谋也一样没成功。整桩阴谋如同当年上官氏鸿门宴的翻版一样走风漏气,不少感到霍氏这条船要沉的老鼠们纷纷改换门庭。其中尤以霍光的宝贝女婿、金日磾幼子金赏先生为最。他直接跑到皇帝面前请求与大逆不道的妻子离婚,而感情破裂的原因正是霍氏要谋反……

      当初的刘病已已经改名为刘询,汉家皇帝的宝座也坐得越来越牢靠了。在这紧急时刻,汉宣帝一面封闭宫门不许霍家人进出,另一方面诏令御林军立即围困霍氏宅邸逮捕罪犯。于是风光数十年的霍氏外戚集团一败涂地,除了少数几个来得及自杀的以外,剩下的全被拉出去砍了鸟头。皇后霍成君被废黜后来又被逼自杀,而上官皇太后也彻底被冷落一旁静心养“老”去了。由于霍氏外戚集团经营多年所以牵引连坐者甚众,整座长安城中数千家被灭族,十万人被屠杀。汉宣帝借机彻底废除了威胁皇权的领尚书事这个职务,在一片血泊中为汉帝国清洗掉外戚干政的祸患。

      霍光并没有被子孙的谋反罪行株连,他的坟墓依旧陪葬在茂陵。公元前51年,汉宣帝因匈奴归降,回忆往昔辅佐有功之臣,乃令人画十一名功臣图像于麒麟阁以示纪念和表彰,其中列霍光为第一名,在画像下面独独不写出霍光全名,只尊称为“大司马、大将军、博陆候,姓霍氏”,这可以说是尊重也可以说是另有隐情。

      汉宣帝不能否定霍光,因为那会否定自己继位的合法性。而霍氏之所以覆灭,其祸根在哪里呢?是那场愚蠢的鸿门宴为汉宣帝提供了下手的口实?是恶毒愚蠢的霍显谋杀许皇后的罪行被清算?其实都不是,祸根恰恰是霍光本人。他的长期执政夺走了本应属于汉宣帝的皇权,有哪位皇帝能够甘愿做个木偶傀儡呢?这就是霍光的悲哀,他自以为凭自己的手腕可以摆脱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轮回,所以拼命给自己添加外戚的保护层。殊不知皇帝要的是自己的外戚做爪牙用,可不是自己做不受控制外戚的护身符、保护伞!纵然他有大恩于汉宣帝,没有他的抬举汉宣帝只能在民间受着白眼苟活,可历史上功高盖主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迎来毁灭。但悲哀的地方就在于霍光不愿交权也不敢交权,因为他和他家族的命运已经被牢牢拴在了权利宝座之上,一旦失去权利便会失去一切,但眷恋不放手最后还是一样完蛋,因为霍光不是皇帝,所以他的家族就不可能始终垄断朝政大权。说到底,皇帝利用外戚的结果是产生一面双刃剑,皇帝强势则外戚为之所用,皇帝黯弱则外戚威胁皇权。而历代外戚的结局则基本可以总结为《桃花扇》一句流传千古的风凉话:“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权利是一种可怕的精神毒品,任何一个掌权者都不会自愿放弃权利的,哪怕明知结局是因为中毒过深而毁灭。

      西汉王朝初期到中期的外戚代表人物至此告一段落,从这些兴盛——毁灭的轮回中可以看出一家家外戚集团共同的宿命,他们乍看混得风生水起,转眼间便人头落地富贵消散,这些鲜活的例子为本书的主人公提供了鲜活的经验教训。而汉宣帝是继汉武帝之后比较有作为的一位皇帝,他对于外戚专权有深刻的思考和有效的控制。汉武帝以来重外戚轻外朝的做法被扭转,汉宣帝慎重选择合适的丞相和御史大夫作为治国的助手,并总以御史大夫作为预备丞相人选,以后遂成为终宣帝一朝的定例。汉宣帝重视吏治,对犯法大臣绝不姑息,他的统治手段被东汉人视为西汉王朝帝王政治的典范,西汉王朝经过昭宣之后似乎迎来了中兴的局面,汉帝国呈现出最强盛的局面。但是汉宣帝并没有改变重用外戚的惯例,他依旧任用自己的一套外戚班底,除此之外还任用宦官,汉宣帝在临终前承认在自己治下的汉帝国“百姓贫困,盗贼不止”,而后世的危机由此出现了端倪。但说到底,汉宣帝还是一位强有力的君主,自他之后的西汉王朝皇帝们又会有何作为呢,那些一度被稍稍压抑的外戚集团们能够等待到在历史舞台上崭露头角的时机吗?

      请接着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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