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你怎么知道你是孩子的亲爹 -- 沙海

凌彬夹起一个饺子放在朱达昌面前的酱油碟上，轻声细语地说：“吃吧。你做错了事情。我来请你吃饭。你还要不高兴，那就不对了啊。”朱达昌夹起饺子，冲凌彬苦涩地一笑“师姐，我当时确实是昏了头了。师姐我真的只是想帮忙的……”

“帮忙，帮忙……越帮越忙。你是给人家捣乱去的。”凌彬给自己面前的碟子里也夹了一个饺子。“你知道赵小蕊为什么要说你吗？”

“为什么？”朱达昌奇怪地问。“难道我帮她真的帮错了？”

“赵小蕊的意思其实就是不希望你继续再掺合这件事情。你难道不明白？”

“我帮她难道会害了她吗？！”朱达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地问。

“你不想害她。但你的做法会让她的处境更加恶劣。你还是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凌彬说实话已经非常生气。但是依然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平静地说：“你难道自己一点都察觉不到吗？”

朱达昌抬起头注视着眼前凌彬的眼睛“师姐。我真的，做错了吗？”

“你没有错。错的都是他们。”

“那为什么你刚才也说是我错了呢？”凌彬的说法让朱达昌愈发的疑惑。

“我说了你没有错。是因为你在努力遵守，一名医生起码应该遵守的道德准则。并且把这种准则放到你自己的生活中。”

“嗯。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啊。”

“我说你错了。是因为你周围的人，根本不会用这样的行为准则来做人做事。当你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时候，错的只会是你。”

“师姐。连你刚才都说我没有错。难道我会怕他们那些寡廉鲜耻的家伙吗？”

“小朱。人生的路很长，你会遇见很多人很多事情。有些事情你能理解，有些事情你不能理解。有些事情你是可以理解的，但你不愿意去做。比方周爽介绍人来推销新药。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这与你心目中医生的形象不相符合。”

“嗯。你说的对。”

“但是这个社会是有机的。你周围的人，他们也会有他们的价值观念。他们也会有他们所不愿意做的事情。这个你明白吗？”

“这我知道。我不可能强求谁都和我一样。他们也已经变不过来了。”

“他们有他们的思维方式与做法。你与他们的不一样，你就会被他们认为是错的。而与他们想法一样的人越多，你的错误也就越明显。你想帮赵小蕊。可你看见周围还有谁和你一样去帮助她吗？”

“师姐。我相信只要是在真理，无论反对的人有多少他都永远是真理。当医生的，怀着一颗珍爱生命的心，永远都不会错。”

凌彬被朱达昌气得，动手揍他的心都有。“我这么说你这么还不明白呢。你想帮人家，请偶们也得征求人家的同意吧？还有，这件事情你想过我的处境没有？！你说愿意和赵小蕊结婚。那我呢？！你是怎么想我的？！”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朱达昌立刻没了刚才那种大义凛然的气势。“我错了！师姐。我知道我错了……”

“知道错了你还干我对着来！”凌彬气得眼泪都涌了出来。“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好歹呢？你还要我怎么办？你是不是很想分手呢？”

“不是！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就算是帮赵小蕊，她生完了孩子我们还是可以离婚的啊？！”

“你怎么一点都不走脑子说话呢？！这是你说了就能算的吗？！”凌彬无奈的转过头苦笑着。

“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绝对不会了！真的！我发誓……”

“算了，算了。你发誓有什么用啊！你帮我洗一个月的碗吧！这个还实际点！还有。今天的饺子你去买单！”

“刚才还说你请客呢……”朱达昌瘪着嘴小声地说。

“我说了我请客了！我请了啊！我不过是让你去买单嘛。哈哈哈……”

徐主任正挤在下班的公交车上。好不容易乘一个小伙子下车的机会，在一堆姑娘中间抢到了一个位子。他刚坐下来，一阵月亮之上的和弦突然响起来。他赶紧掏出身上的手机。一看，竟然是今天没有来上班的张副院长。“小徐啊！孕检的那件事情你做得怎么样了？”

“啊，张院长啊！您不问我也要向您汇报的。赵小蕊已经确认怀孕了。”

“真的吗？！真的确定怀孕了吗？！”

“是、是！她自己亲口承认的。都没有去送检，她自己就认了。其实送不送都一样。您放心，一定要让她打掉这个孩子……”

“好了！我知道了。这事你先放一放。这个孩子不能打掉。”

“不打掉？！是，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改通知。”

“嗯。小徐我是很欣赏你的！早两天我家里出了点事情。以后又机会再说。我暂时回不来。你要替我好好的保护好赵小蕊。特别要保护好她肚子里的孩子！”

“是！好。我一定办到！您放心！您放心好了……”

电话挂了。徐主任的一双眼睛快速的转动着。还好没有把赵小蕊得罪得太厉害。这下，风向果然又变了。那小妮子不知道有用了什么办法。哼，大不了，就是那些被窝里的伎俩。哎，忠心耿耿也挡不住枕头风啊。他想起自己为了图表现，已经把赵小蕊的名字给贴了出来。这下，又得想办法把这事掩盖下去。

他掏出电话，拨通小李的号码。“小李。那个注意冬季防火的通知你发了没有？还没有？恩，你今天晚上回去把注意冬季防火的通知打出来。明天一大早贴到告示栏里。告示栏刚贴的计划生育的通知会贴不下？恩。就贴在那上面。把今天下午贴的，通报限期处理的通知盖住。那不就可以了嘛。就这么办吧。今天晚上你加加班啊。恩。就这样。”看似复杂的事情，其实很多时候解决起来却相当简单。不是吗？出张新的通知盖住就好了。至于其他那些怀孕的人，她们自己会处理好的。计划生育这根弦当然是应该紧绷的。不过国家好像已经在一些地方试点二胎了。特别是作为医务工作者，应该对新生命地诞生，是抱着欣喜而宽容的态度嘛……

赵小蕊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她的情绪糟糕到了极点。现在正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走在湿滑的路面上。她并不想那么去说朱达昌什么。因为这件事情原本就不是他能改变的。甚至在朱达昌跑过来对她说——“小蕊！你要是实在没用办法，就跟着我好了。我就是孩子的爹。”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内心还升起一股暖流。

可惜，朱达昌不可以当孩子的父亲。化雪的时候，感觉总是特别冷的。她抱紧了自己的双肩，希望可以暖和一点。包里的电话响了，铃声是她最喜欢的野百合也有春天。“喂。是你啊。你肯打电话给我了吗？徐主任已经把我的名字贴出来了。我知道是你授意的！姓张的！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小蕊，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我今天还回不来。明天吧，明天晚上，我和你一起吃饭！咱们的孩子，你一定要保护好。前几天是我的错。我以后绝对不会让你打掉孩子了。你放心好了！再也不会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修养。一定要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电话中，张副院长的声音竟然有种哽咽的感觉。

“你是说，咱们的孩子可以保住了？”赵小蕊对于这个消息非常意外。

“恩。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一定要保住！你明天就去做B超。我安排人陪你一起去做。一定要好好地保住我的孩子。”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行了，我知道了。B超室也不远，就在我们楼上。不用人陪了。你手下那个姓徐的已经把我的名字贴出来了。说是找不到人结婚，就只有打胎了。你看怎么办吧。我本来已经答应你去做手术的。是你自己没有来。现在又说要保我肚子里的孩子了。院里刚下的通知怎么办啊？”

“那个通知你不用管了。我已经通知了小徐，让他想办法了。小蕊，你以前不是很懂事嘛。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样都不会少的。”

赵小蕊从张副院长的言辞中，察觉到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机会。她是一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样都不会少？院里有未婚妈妈当护士长的吗？孩子以后入托怎么办？上学怎么办？我的户口可还是在县城里呢。孩子以后落户在那里？你说生就生么？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难道让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受苦么？”

电话中的张副院长，象是被赵小蕊触动了什么，语气益发地显得温柔了。“你说的对。你说得对。一定不能委屈了孩子。这样吧。明天你还是去做检查。你刚才说的问题，我一定会考虑好的。你放心好了。你放心。再不能让孩子受苦了。”张副院长停了停“我还有事。先不聊了。明天晚上再说吧。”

电话挂了。赵小蕊的疑惑却越来越深。她不明白是什么，让原本对这个孩子欲除之而后快的张副院长，现在居然会这么低声下气地请求自己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虽然她不明白，但是还是相信，这次是一个属于自己的绝好机会。原本忧郁的心情，一下变得兴奋起来。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笑意。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赵小蕊特意给朱达昌打了个电话。“朱达昌吗？我是赵小蕊。”

“哦。小蕊啊。你没有怪我吧？你放心我没事的。以后不会再这么冒失了。昨天晚上，凌彬已经说过我了。是我太多事了。”

“你想多了。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我请你吃早饭吧。呵呵。你要吃什么？豆浆和烧卖怎么样？我觉得，我们院门口那个烧卖不错。大餐以后再说了，先买个烧卖给你陪不是了。”

“一个？少了点吧？我吃的话起码四个。呵呵。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错？捡了宝了吗？”

“那有那么好的运气啊。行啊，四个也才两块啊。我请你吃了早饭，你可不能生我的气了哦。”

“不生气不生气。谁有那么多闲功夫生气啊。你请我吃早餐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吧？”

“还真有。你和凌大夫关系好。你跟她说一声，我今天想去做检查。你看可以吗？”

“哦，做检查啊。没问题的。你放心好了。我们见面再说吧。其实我上次，已经帮你约过凌彬了。只是你心情不太好。我就没有跟你说。你放心好了。会没事的。”朱达昌任旧以为，赵小蕊在为了孩子能不能保住而努力挣扎。他方下电话。给凌彬说了赵小蕊的情况。凌彬自然满口答应。

医院大门口的布告栏里，新出的关于冬季防火的通知贴得工工整整、不偏不倚。这则先出的通知，恰好将昨天晚上才张贴出来的通报限期处理的通知，严丝合缝的遮盖了起来。徐主任正站在通知前微笑地频频点头。这个小李真不错。办事效率有自己当年的影子。而且她还是未婚的。就算是以后想爬上自己的位置，结婚生孩子这一关她也难过。想到这里他得意的四下找寻着小李的影子。不经意间，看见赵小蕊拎着早餐，象是时装模特般走着猫步往院门口走了过来。

他故意咳嗽两声，好引起赵小蕊的注意。“咳咳！”可赵小蕊好像当他不存在的样子，眼神直接穿过他，看到了他身后的新通知。

“咦？！昨天下午下班还看见有我名字的通知呢。我当时都没有注意看。怎么今天就没有了？徐主任，你这是搞的什么名堂啊？”

“哦！小蕊啊！你看现在正是冬季。天干物燥的，咱们一定要注意防火啊……”他故意将防火两个字托了长音。就是想赵小蕊给他留点面子。

“我知道。下雪天防火嘛。你徐主任可真有创意啊……”赵小蕊同样学着他的样子拉长了尾音说出“有创意”几个字。徐主任会心地笑了。看来这个赵小蕊，还是弄懂了他的意思。本来么，鸟飞百里为食，人行千里为利嘛。只要双方都有利，谁有愿意扯破脸皮呢。

朱达昌一吃过午饭，就急匆匆的往病房这边赶。已经有几个科室的同事做了尿检。这事情必须提前做好准备。赵小蕊听朱达昌转告的消息后，怔怔地呆坐着。她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其他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不动。朱达昌急了，不管不顾地说道：“小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让你去检查，你打算怎么办呢？难道你打算放弃了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我怎么办，难道要我现在去找个男人来认这个孩子？谁肯认他呢？你会吗？院里其他人会吗？这孩子我保不住的。呜呜……”说着，说着。她动情的哭了起来。

小胖在一旁替她着急。“小蕊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这事要是你自己都没有个准主意。我们谁想帮你都帮不了啊。我看你平时蛮有想法的。怎么今天婆婆妈妈的了？”她看赵小蕊默不作声地伏在桌子前急得直跳脚。“你倒是说话撒。”小胖平时就是喳喳呼呼的，今天急起来更是语出惊人。“我的姑奶奶，你真是急死我了。我真恨不得骂你两句就好。哎，算了。我懒得理你了。还有事情要做呢。你坐在这里慢慢想。我跟猪大肠去巡视病房了。猪大肠，我们走。”

他们两个人刚走，行政的徐主任身后跟着工会的梁主席，还有一个夹着个大大记事本的年轻女人，三个人一道走进了产科病房。徐主任也不多话，直接进了医生办公室。公事公办的让身边那个年轻女人打开记事本，根据里面花名册上的育龄人员名单让刘大夫安排去做尿检。

赵小蕊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进来，拧着眉毛盯着徐主任看。徐主任被她盯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终于抵受不住皮笑肉不笑地说：“赵小蕊啊。我这是公事公办，这是响应国家的号召。正好你来了。你就跟小李一起去做尿检吧。要是没有怀孕，那最好不过。你要是已经怀孕了，就快点和你男朋友去打结婚证。我这边肯定会尽量帮助你们的。”他边说边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好让赵小蕊不至于直视他的眼睛。“其实我们院里的护士虽然多，可好瓜总被他人破，肥水每流了外人田啊。象我们赵小蕊这样，院花级别的美女。不知道我们本院的大夫，有谁有这么好的福气没有啊？啊……哈哈哈……”这几句话，根本下流至极。可在他嘴里说出来却好像是一个稀松平常的笑话一样。

“徐主任，你最好注意点。虽然我们做护士的素质和你不一样。但是你也不必要吧你的高素质随时都拿出来炫耀。”赵小蕊冷冷地对着徐主任说。大灰狼她赵小蕊虽然依然害怕，可一只哈巴狗也对着她乱吠她还是不会容忍那么多的。

“赵小蕊！你装什么清高啊。你当你是什么好货色吗？！说你是院花，那是看得起你。我要不高兴，就说你是……”他对赵小蕊并非没有其他的心思。只是有张副院长在，什么时候又轮得到他呢。话说了半截，总算是及时收住了舌头。这万一赵小蕊又和张副院长好上了，自己也不至于结个冤家。

“你就说，我是什么？！”赵小蕊瞪大了眼睛逼视着他。“你这样的，真不知道是不是个男人。”赵小蕊象是一头发狂的雌兽冲着徐主任咆哮着。徐主任自知理亏，干脆转过身不再看着赵小蕊。

一旁的梁主席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呀，赵小蕊。你这是干什么嘛！徐主任再怎么说都是领导。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说话呢。虽然徐主任刚才的玩笑过分了点，你也不应该这么说他嘛。行了，你正好在这里，就跟小李一起去做个尿检。完了还有工作。快点办完，大家都挺忙的。”

赵小蕊不说话了。她扶着门边站在原地没有动。徐主任又来了精神冲着她说：“快去，快去。这是院里组织的检查，谁都躲不了。检查完了，好继续工作。小李，你跟她去。别弄错了。”说完，洋洋得意地站到一旁。

“你们不用麻烦了。我有怀孕。”赵小蕊极平静地说完，整个人像是有些虚脱了一样，软软地靠在门上。

徐主任冷笑一声：“赵小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院里发的通知你看见了吧。我刚才的话不用重复了吧？该怎么办，相信不用我来教你了吧。我们院这次的计划生育红旗，是一定要保的！院里这次定下的规矩，是一定会严肃执行的！该怎么办你自己知道！”徐主任象是打了一场胜仗的将军，昂起头对身边的小李说：“你看看他们科室还有几个人要检查的。都一块办好了。梁主席，我们先去其他科室看看吧。”梁主席点头回应道：“好。我们上楼去其他科室看看。”说完，两个人一块出门走了。

小李夹着那个大记事本出来找小胖让她也去检查。事情好像是没有任何变化。大家该干什么还在干什么。朱达昌也是直到小李过来找小胖去尿检的时候，才知道行政的已经过来。他随口问了句：“赵小蕊检查了吗？”小李也是随口一答：“赵小蕊啊。她承认自己已经怀孕了，那就不用检查了。”

朱达昌一惊，追上去与小胖一起问道：“怀孕的院里会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怎么处理通知上不都有吗？有准生证的，就生下来咯。没有准生证的就打下去咯。实在想留下来，那就开除或者自己走路咯。这不都写着吗？！你们怎么这么多事情。王晶快去检查。把你的尿样留在那边就好。我还要去其他科室呢。你们产科这边就是多事。”

小李抬头挺胸迈着模特步，走了。朱达昌与小胖急匆匆的跑到护士站，却没有看见赵小蕊。小胖只好先去检查。朱达昌正奇怪，却看见赵小蕊自己从医生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急忙迎上去问：“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说你已经怀孕了呢？我还以为你会和小胖换尿样呢。你这么弄，那不就只剩下马上找人结婚，和马上堕胎这两种选择了吗？！”

赵小蕊没有理他。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回去坐在椅子上呆呆的发愣。朱达昌走过去追问道：“小蕊。你现在找谁去与你打结婚证？没有结婚证，你又哪里来的准生证？那这个孩子，你是不是已经决定要把他打掉了？你想过没有？他也是一条生命啊！而且你现在这么做了，会不会造成输卵管阻塞？你以后会不会习惯性流产？你本身就子宫异位，为什么不考虑清楚呢？！你要不堕胎的话，说你已经怀孕，那不是只能等着被……”

赵小蕊猛地抬起头来。冲朱达昌吼道：“不要你这个猪大肠来管！我的事情你少掺合！我和你没有关系！我肚子里的也不是你的孩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凭什么来管我！你又不会和我结婚！你操的哪门子空心！”

赵小蕊扯着嗓子地一顿吼。把几个病人家属从病房里引了出来。他们伸长了脖子往护士站这边张望着。很显然，医生和护士的暧昧八卦，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今天赵小蕊在护士站吼的这几嗓子，朱达昌怕是又会多出一段扯不断理还乱的花边绯闻出来。

吼完了朱达昌，赵小蕊再不说话，继续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脸上是说不出味道地失落与无助的表情。她现在已经到了绝路了。她的心，就和外面屋顶上那些没有来得及融化的雪一样苍白而冰冷。她承认不承认，其实都是一样的结果。张副院长要的是去掉她肚子里的这个隐患。她想不承认，她也想保住自己的孩子。可是有什么用呢？就算不承认有作用吗？张副院长会容忍，她来这么一个移花接木换尿样的把戏？无非是多连累了小胖而已。结婚？和谁结婚啊！医院里还有谁会愿意和她结婚啊？找外面的人吗？已经2个多月了。马上身体的变化就会明显起来。现在这样的社会环境，还上哪里去找一个生理知识这么匮乏的人呢？真的辞职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张副院长最后塞进口袋里的那个东西。他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给他留下这么一个祸根的。现在还能怎么办呢？只有按张副院长已经给她设计好的路去走了。

朱达昌被赵小蕊一顿吼了之后，心里说不出的郁闷。他虽然明白这是赵小蕊在发泄自己心里压抑的情绪。可赵小蕊对他说的这些话，确实让他一丁点反驳都不可能。他是为什么帮她呢？难道真的是他自己对凌彬说的那样只是单纯的为了那一条小生命吗？他坐在医生办公室里，烦躁地捏弄着手里的听诊器。

实习大夫就是好。得空了可以随时串门儿。在外科医生办公室里，只有周爽坐在他对面。“老朱啊。我看你对赵小蕊的关心过头了。你们大家都是同事，有些话不好说。我们反正过段时间就走了，以后能不能留在院里还不一定。不过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有些事情，不该你的，你就是想破天也没用。你就老老实实管好你自己就好了。”

朱达昌没想到自己的表现这么明显。他喃喃地象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周爽的回答：“我就是不愿意看着一个小生命，就这么消失了。那孩子能有什么错呢？”

“孩子是没用错。错的都是大人。再说了。你当大夫的，对这些事情怎么一点都不能用冷静的头脑去对待呢？做人不要太感情用事。我看你这个孩子人是很聪明。但是处理问题的时候太感性，不够理智啊。你想想，小蕊现在需要的是别人的指责吗？你要真的想帮她。还不如直接对她说——你嫁给我吧。让我来做孩子的父亲。这样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你能娶她吗？你光说她那怎么行？还不如不说的好。结果怎么样？被人家训了一顿吧？！我看你呀，也就是没事找事。闲得慌！”

周爽话没用说完，朱达昌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去了。他风风火火的跑回产科病房，当着赵小蕊、小胖还有值班大夫的面大声说：“小蕊！你要是实在没用办法，就跟着我好了。我就是孩子的爹。说什么也不能去堕胎啊！”

“朱达昌！你捣什么乱啊！这里有你什么事情？！怎么世界上老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死皮赖脸地往前凑呢？！你想干什么你？！想占我便宜还是想当救世主啊！你觉得你配吗你？！别以为我以前对你客气那是对你有意思。你怎么就分不出来我是有意躲着你呢？！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呢？！”赵小蕊对着朱达昌又是一通抢白。语调虽然不高。声音也并不响亮。但是包括朱达昌在内，周围的这几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朱达昌彻底的懵了。他不明白，自己的好心到了赵小蕊这里，怎么就成了想占便宜。他也不明白，自己明明给了赵小蕊一个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可她竟然毫不领情！非但是不领情，甚至还要当面这么说来让他根本下不了台。他不明白，是以为他并不知道赵小蕊所面对的境况。他不理解，是以为他根本想不到赵小蕊这么说其实对他已经是尽可能地保护。

下午下班的时候，凌彬没有在门口见到朱达昌。她有些奇怪。于是进产科这边的医生办公室去看看出了什么情况。朱达昌坐在办公桌前，他面前堆了一大堆的资料。朱达昌正闷着头与那堆资料做斗争。

凌彬走过去问道：“下班了。还用功呢？晚饭不吃了？”

朱达昌头也不抬地说：“不吃，不吃！不吃死不了！真被气死了！”

“你这跟谁发脾气呢？！快走吧！”

朱达昌闷闷不乐地收拾东西跟着凌彬一道出了住院大楼。走到医院大门口，发现《通知》的旁边又贴了张什么，一些人正伸长脖子抹肩拢背地围着看。走近去一看，竟然是本院检查有问题限期处理的通知。赵小蕊的名字赫然就在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