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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阿提拉评传 -- 神州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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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阿提拉评传

    阿提拉评传

    神州遗少

    (旧作重贴,等于是《上帝之鞭-民族大迁徙史话》:http://www.cchere.com/article/281120 后面几节的简单提要了)

    在西方世界,每一个上过历史课的中学生都听说过阿提拉(Attila)的故事,他的名气甚至比佛陀、孔子、秦始皇和成吉思汗还要大。但对于他的民族?D?D匈人(Hunni,或译为胡人),我们其实所知甚少。这个来自中亚的游牧民族像迷一般地入侵了欧洲,并乘罗马帝国分裂之际迅速建立起了自己的强权,但很快又同样迷一般地消失在亚欧大陆的交界处。他们与匈奴之间似乎存在某种联系,却又有很多区别。这个问题虽然有趣,但又争论极大,至今都没有定论。本文的主旨并不是讨论匈人的渊源,而是用批判的眼光审视匈王阿提拉的生平。

    阿提拉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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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提拉出生于公元396年左右,在此前二十年,巴拉姆贝尔(Balamber)国王领导下的匈人就已经在中欧和东欧平原上建立起了较为稳固的军事霸权。但二十年过去了,他们却无法形成一个统一的国家,而是分为十多个互不隶属的部落。阿提拉家族所在的部落主要定居在现在的匈牙利和罗马尼亚一带,被认为是当时最为强大的匈人部落。阿提拉的祖父?D?D匈王乌尔丁(Uldin),是西罗马帝国的长期盟友,同时也是东罗马帝国的长期敌人。他在公元408年入侵巴尔干的过程中因部下日耳曼人的叛变而惨遭失败,从此在历史上销声匿迹。对于阿提拉家族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们的部落在此后分裂了,阿提拉的两个伯父或叔父?D?D卢阿(Rua)和奥克塔(Octar)各自统治着其中的一部分。阿提拉的生父蒙迪乌克(Mundiuc)在当时默默无闻,如果不是有布勒达(Bleda)和阿提拉这两位儿子的话,我们很可能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

    公元410年,西哥特王阿拉里克(Alaric)攻占了罗马,西罗马帝国的大部分领土也在此后不久被入侵的日耳曼人瓜分殆尽,只留下意大利本土、北非和高卢的部分地区。卢阿的部落在当时的处境也同样危险,两个困境中的政权决定结成联盟。阿提?就在这个时候被他的伯父派往西罗马帝国的政府所在地拉文目Ravenna),担任人质。与他交换的罗马人质名叫埃提乌斯(Aetius),这个贵族子弟大约比阿提拉年长5岁,此时已经成年,而且在此前不久还曾经在阿拉里克处当过人质。与15岁的阿提拉相比,算是经验丰富的外交人员了。他很快掌握了匈人的语言,赢得了匈王卢阿的信任和友谊,还提高了自己骑马和射箭的技巧,这为他日后的飞黄腾达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对于阿提拉的人质生活,我们几乎一无所知。可以想象,作为友邦王子,他的生活待遇是十分优越的。他肯定学会了拉丁语,但水平可能很一般,因为他日后在外交场合还需要翻译。他大概也能听懂一些希腊语,而且对希腊人很有好感。在意大利的生活丰富了他的知识?D?D包括军事、经济和基督教,也拓宽了他的视野。通过学习罗马史,他无疑认识到了国家和民族分裂的坏处,但未必真正理解了罗马的文明,因为他的人质兼留学生活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埃提乌斯在公元415年前后返回罗马帝国,估计阿提拉此时也已经回到了祖国。回国对他来说很可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D?D他不善交际,在罗马帝国内并没有结识多少朋友。

    回国后的阿提拉致力于本民族的统一大业,到公元430年为止,除了奥克塔的部落以外,大部分匈人都已成为卢阿的属民。与此同时,埃提乌斯则和一个名叫波尼法提乌斯(Bonifatius,也译作“卜尼法”)的将领并称为“最后的罗马人”。这两位“最后的罗马人”之间的争权夺利导致了罗马帝国的继续崩溃:为了对付埃提乌斯,波尼法提乌斯邀请汪达尔人来到北非,从而彻底葬送了这个行省。在公元425年的内战中,埃提乌斯请来了卢阿的匈人为自己助战,波尼法提乌斯虽然打赢了战役,但却因伤致死,幸运的埃提乌斯从此开始掌握西罗马帝国的军政大权。

    此后不久,匈人接连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公元430年,奥克塔在莱茵河畔的一次宴会上意外去世,慌乱中的匈人被伯艮第人突袭,损失十分惨重;公元434年,已经基本统一了匈人的卢阿调集重兵,南下入侵东罗马帝国。在拜占廷使者的面前,他又一次重复起父亲乌尔丁那“日月所照,莫非匈土,普天之下,莫非匈臣”的豪言壮语。但他在围攻君士坦丁堡的前夕突然驾崩,据说是死于雷击,拜占廷帝国的寿命因此得以再延续一千年。

    伴随着奥克塔和卢阿的死亡,布勒达和阿提拉终于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他们用暴力手段夺取了王位,并杀死了所有对此持有异议的国民,其中也包括他们自己的伯父、叔父和堂兄弟。部分幸存者逃入东罗马帝国,寻求政治避难,成为此后影响双边关系的主要因素。值得一提的是,从词意上看,“布勒达”和“阿提拉”很可能都不是他们的真实姓名,而仅仅是部下给他们起的绰号而已,他们也还都有其它的名字。布勒达获得了多数领土和人民,阿提拉不得不满足于给自己的兄长担任副手的角色。

    公元436年,埃提乌斯北上莱茵河,攻击伯艮第人,阿提拉以盟友的身份参战,把伯艮第民族“杀得只剩两个人”,算是给伯父奥克塔报了仇。但伯艮第人并没有从此一蹶不振,正相反,尼伯龙根的史诗这才刚刚开始,它里面提到的“匈王埃策尔”就是阿提拉。奇怪的是,史诗中埃策尔的形象却还是比较光明正大的。在公元437年埃提乌斯与西哥特王提奥德里克(Theoderic)的战争中,布勒达和阿提拉的部下又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但两国的友谊不过是表面现象,匈人这样做其实只是为了钱。埃提乌斯倒真应该好好感谢匈人,甚至连他的私人卫队也全是由匈人雇佣兵组成的。甚至西罗马帝国的皇帝瓦伦提尼安三世也该感谢匈人:公元433年,六万名匈人士兵参预了拥立他称帝的军事行动。西罗马帝国和匈人之间的同盟关系一直持续到布勒达去世为止。匈人为此也获得了多瑙河南岸的一大片肥沃的土地作为报偿,他们中的一些人从此开始务农。

    从开始入侵欧洲起,匈人对于东西罗马帝国的政策就一直是“胡萝卜加大棒”:胡萝卜赏给西罗马帝国,大棒则砸向东罗马帝国。自卢阿时代起,东罗马帝国每年要向匈人支付350磅黄金,而布勒达对此已经不再满足。公元435年,布勒达和阿提拉联合渡过多瑙河,逼迫东罗马帝国签订了历史上著名的不平等条约《马尔古斯(Margus)条约》。为了让自己矮小的身材显得高大一些,布勒达和阿提拉坚持要坐在马背上谈判,这在以后成为惯例。根据《马尔古斯条约》,东罗马帝国每年必须支付的贡金提高到700磅,在边境开放通商口岸,并交出所有的流亡政治犯。但和约被遵守的情况并不理想,布勒达于是在公元440年再次兴兵犯界。阿提拉等了将近两年,才在公元442年跟上来当“摘桃派”。但他的仗打得并不好:在一座名叫阿西慕斯(Asimus)的小城下,他损失了大量的部队,还被俘虏了一些人,被迫狼狈撤退。布勒达的军队则进展顺利,差不多洗劫了整个巴尔干半岛,兵临君士坦丁堡城下。东罗马帝国被迫在公元443年签订了更加丧权辱国的《阿德里亚堡(Adrianople)条约》,向布勒达赔款6000磅黄金(约合30亿元人民币),并把以后每年的贡金提高到2100磅黄金。

    现在轮到阿提拉谈判了,他首先提出要惩办阿西慕斯的军民,也就是赔偿损失,并交还战俘。君士坦丁堡的诏书发出去了,阿西慕斯军民的回答倒也干脆:“钱?没有!俘虏?杀了!”还剩下两个活口,但阿提拉必须用阿西慕斯城在战争时期失踪的两个小男孩来交换。阿提拉找遍全军的帐篷也没有发现那两个小男孩,这才发现上当了。他十分窝囊地到阿西慕斯城下去道歉,谴责自己的无能,总算得到了阿西慕斯军民的“谅解”,要回了那两个战俘。阿提拉在这场战争中一个铜版也没有捞到,这是他终身的奇耻大辱,毕竟布勒达在公元443年到445年间共从东罗马帝国搞到了不低于一万磅黄金的收入。

    从东罗马帝国与匈人签订的历次条约可以看出,布勒达的军事实力远远强于阿提拉,而两人之间的关系自公元441年后就一直趋于恶化。当时阿提拉获得了一名著名的罗马喜剧演员,这是个侏儒,后来娶了位匈人妻子。布勒达听说后去向阿提拉要人,遭到了不讲情面的拒绝。在《阿德里亚堡条约》签订之后,或许是出于嫉妒或贪婪,阿提拉决定与布勒达最后摊牌。三位此时臣服于匈人的日耳曼国王在他的阴谋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格皮德国王阿尔达里克(Ardaric)、东哥特国王瓦拉米尔(Valamir)、斯基尔国王埃迪卡(Edica)。公元445年初,布勒达在打猎中突然去世,据阿提拉的亲信说是被鹿顶死的,可是谁也不相信他们的话。布勒达的部下决心为他报仇,但他们群龙无首。在一场激烈的内战之后,“阿提拉在同胞的尸体上建立起了自己的大帝国。”

    无论夺权的手段是否光明正大,在吞并了兄长布勒达的领土和部属之后,阿提拉此时已经成为地球上最有势力的人。他的帝国疆域西至莱茵河,东至里海,北至波罗的海,南至多瑙河?D?D黑海?D?D高加索山脉,总面积四百多万平方公里,比同时期中国南北朝的总和还要大。上百个蒙古种、突厥种、日耳曼种、波斯种、斯拉夫种、凯尔特种民族匍匐在他的脚下,东、西罗马帝国、波斯萨珊帝国和周边无数的小国都必须向他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他的军队号称控弦五十万,而这还不包括仆从民族的盟军。作为 “一个生来就是要震撼所有的民族,恐吓所有的国家的伟人,”阿提拉自己也是志得意满,打算首先消灭南方的三大帝国,然后统一全世界。

    阿提拉这个人具备很多领袖的素质。他为人严肃认真,不苟言笑,待人和善,宽宏大量,精明仔细,料事如神;虽然身材矮小,但走路和骑马的样子却令人肃然起敬。在布勒达死后,阿提拉并没有娶自己的嫂子们,而是把她们安排到一个隔离的村子里,又送去许多仆人,让她们在那里过着富裕的寡居生活,这与匈奴单于截然不同。但阿提拉并非清心寡欲之徒,而是极端贪婪好色的人。表面上,他用华丽的家具和金杯招待客人,还派匈人女孩去陪她们睡觉;他用银杯招待部下,对别人犯的第一次错误,即便是故意犯的严重错误,也从不计较;他自己只坐木制的椅子,用木杯喝饮料,打仗时冲锋在前,撤退在后。但实际上,他的后宫里金积如山,妻妾成群,他的儿子们“多得可以自行组成一个民族。”这不仅造成了他自己的短寿,而且也导致了匈人民族在他死后的败亡。

    在布勒达死后,阿提拉花了两三年时间来巩固自己的统治。在他之前,只有卢阿曾经短暂地独自统治过这样广阔的国土。如何把数以百计的不同语言、不同信仰、不同生活方式的民族融合到一起,是极其艰巨的任务。阿提拉在这点上做得十分成功。他一方面大搞个人崇拜,自称是“最高的上帝”、“王中之王,神中之神”,还弄到一把所谓的“战神玛尔斯之剑”,据说在战场上一挥就能使敌方武器全体失灵,以制造自己天下无敌的形象;另一方面,他授予一些过去已经被匈人奴役的部族以民族自决权,册封他们的领袖,帮助一些已经失散的部落重新组合起来,提高他们的社会地位,解放有功的奴隶,重建国家机构和社会秩序,用高薪显位聘请罗马和希腊的能人智士来为自己服务,推行灵活务实的内外政策,从不搞拖拖拉拉的官僚主义。一个古典意义上的健全国家体制当然还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形成,但在大大缓解了国内民族矛盾之后,阿提拉和他的帝国确实已经有能力开始实现征服全世界的梦想了。

    阿提拉帝国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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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447年1月27日凌晨2点,君士坦丁堡的城墙被一次猛烈的地震所破坏,96座塔楼中有57座倒塌。这对于希望消灭东罗马帝国的阿提拉来说是天赐良机,他很快行动起来,带领一支空前庞大的蛮族军队渡过多瑙河。他的军队主要由日耳曼步兵组成,蒙古、突厥、波斯人种的骑兵很少,还带了一些攻城装备。这当然是考虑到骑兵在攻坚战中派不上什么用处,但同时也丧失了匈人军队特有的机动性。走到索菲亚时,阿提拉已经在路上花了两个月。在此期间,君士坦丁堡的军民们不仅修好了原来的所有工事,而且还在老城外造了第三道城墙。在摧毁了巴尔干的七十多座城市(但没有破坏任何教堂)之后,阿提拉攻占温泉关,并在君士坦丁堡郊外全歼了出城迎战的东罗马军队。此时他的军队中开始流行瘟疫,只得撤退。这次军事行动成果甚小,几乎是一无所获,因为巴尔干地区本来就已经相当贫困了。

    从君士坦丁堡撤退时,阿提拉在开出了6000磅黄金的和平条件。很快他又派来一支使团,其领导人是斯基尔国王埃迪卡和罗马人奥里斯特斯(Orestes),要求东罗马帝国吧巴尔干北部割让给他。东罗马帝国当时执政的大宦官克于萨皮乌斯(Chrysapius)询问埃迪卡的官职,埃迪卡吹嘘说自己的地位仅次于阿提拉本人。克于萨皮乌斯就建议他设法刺杀阿提拉,如果能够成功,东罗马帝国将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埃迪卡开出了50磅黄金的价码,克于萨皮乌斯立即支付了这笔钱。哥特血统的翻译官维吉拉(Vigila)参预了这个计划,他们决定以为阿提拉的秘书君士坦提乌斯(Constantius)筹办婚事为名,掩盖这个计划。拜占廷使团于是和匈人使团一起出发,去找阿提拉谈判。历史学家普里斯库斯(Priscus)参预了这个使团,但和其他人一样并不知道刺杀阿提拉的计划。

    拜占廷使团受到了匈人极其友好的接待,普里斯库斯为我们详细地描述了他所见到的匈人世界。他看到阿提拉的内阁成员大半都是罗马人和希腊人,还特别注意了阿提拉本人、他的王后克蕾卡(Creca)、长子埃拉克(Ellac)和幼子埃尔纳克(Ernac)。他们住在有大理石浴缸的木头房子里,各个房间用挂毯隔开,享受着“野蛮的幸福生活。”西罗马帝国的使团也同时在场,人们都在谈论阿提拉正在策划的波斯战争,并普遍认为他能够毫不费劲地消灭萨珊帝国。友好的会谈气氛因刺杀阴谋的破产而被打断,阿提拉威胁维吉拉说“要把你撕碎了喂鸟”,但后来却仅仅没收了那50磅黄金,又追加罚了他50磅黄金,最终却十分幽默地把钱都还给了他。没有一个当事人受到处罚,谈判继续进行。阿提拉放弃了许多条件,表达出了足够的和谈诚意,令拜占廷使团非常欣慰。但此时拜占廷皇帝提奥多西二世突然去世,新皇帝马尔西安决定不支付谈判好的贡金,普里斯库斯等人的这次和平出使因此失去了意义。

    阿提拉计划中的波斯战争是应亚美尼亚王国的请求,后者一直是周边大国地缘政治的棋子,现在正受到波斯军队的攻击。据说在此前不久,西罗马帝国的霍诺里娅(Honoria)公主派自己的心腹太监从君士坦丁堡来找阿提拉,声称自己被母亲和兄长指使东罗马皇帝提奥多西绑架了(其实是因犯了通奸罪而被送入了修道院),希望阿提拉能够拯救她。作为报偿,霍诺里娅还送给阿提拉一枚戒指,表示她在获得自由后愿意嫁给对方,同时带给他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半个西罗马帝国作为嫁妆。这便是无数欧洲传说中所讴歌的那枚戒指,它的魔力足以改变世界历史的进程。此时提奥多西已经去世,而且霍诺里娅也已经被送回了拉文纳城。霍诺里娅容貌平常,品德又不好,但半个西罗马帝国实在诱人。阿提拉于是写信给霍诺里娅的哥哥、西罗马皇帝瓦伦提尼安三世,要求他把妹妹交出来,并且把他手中罗马帝国的一半(也就是高卢)作为嫁妆送给自己。瓦伦提尼安三世坚决不同意,他首先让霍诺里娅从人间消失,然后命令埃提乌斯整军备战。瓦伦提尼安三世和霍诺里娅的母亲普拉希迪娅(Placidia)太后于同年去世,丧失了一大支柱的西罗马帝国岌岌可危。

    上面这个说法虽然非常流行,但也可能是一个编造得比较完美的谎言。当时的高卢地区已经基本上被入侵的蛮族瓜分,其中主要的是西哥特人和法兰克人,瓦伦提尼安三世想割让也不过是句空话。阿提拉之所以要入侵高卢,很可能是出于另外一个较为现实的考虑。当时汪达尔人已经占据了北非,而他们过去在高卢和西班牙的根据地却被西哥特人所侵占。汪达尔国王盖塞里克(Geiseric)听说阿提拉打算征服全世界,就提出两国结盟,共同消灭西哥特王国,阿提拉欣然接受了这个邀请。当时法兰克人分裂为相互敌对的几个部落,阿提拉对于干涉法兰克事务大概也很有兴趣。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公元451年初,阿提拉最终决定首先放过东罗马帝国,命令他驻守在东欧平原的部队开赴高加索山区救援亚美尼亚,自己则率领中欧的野战军向高卢进发。这是一次危险的两线作战,而战争的规模又都很大,如果东罗马帝国的军队乘此时机直捣匈人帝国的腹地,那么结果将不堪设想。但阿提拉还是这么做了,或许他认为自己最近的几度示好足以赢得君士坦丁堡政府的友谊。此时,匈人的精锐骑兵大部分都云集在东欧,阿提拉带到高卢去的主要还是日耳曼步兵,这对于他来说是很不利的。

    公元451年3月,阿提拉的军队渡过莱茵河,总数号称有七十万,实际上大概只有这个数字的1/10至1/5。4月7日,他攻陷了高卢最古老和最重要的都市之一:梅兹城,把它彻底夷为平地。根据教会文献记载,阿提拉宣称自己是奉神谕来惩办世上的罪人的,也就是“上帝之鞭”,它后来成为阿提拉的绰号。但这个记载仅仅是百年之后的传说而已,已经自称是“上帝”和“神中之神”的阿提拉不大可能再以“上帝之鞭”自据。这个词也不是阿提拉时代的发明,汪达尔国王盖塞里克的父亲哥德吉塞尔(Godegisel,死于公元406年除夕夜)名字的意思就是“上帝之鞭”。公元410年,圣奥古斯丁又在他的布道词中提到了“上帝之鞭”一词,而他指的是当年攻占罗马城的西哥特王阿拉里克。如果阿提拉真的自称过“上帝之鞭”的话,那他也只不过是第三条而已。

    阿提拉的军队在4月下旬抵达了卢特提亚(Lutetia)城郊,这座城市后来改名为巴黎。当时卢特提亚市的主教名叫日耳曼,他派一个7岁大的小女孩去找阿提拉谈判,使得这座城市免遭屠戮。日耳曼主教因此功劳被教廷封圣,即“圣日耳曼”,后来成为巴黎市的保护神。阿提拉的军队此后继续向西哥特王国的首都图卢兹前进,沿途又碰到了特鲁瓦(Troyes)城,城里的主教名叫洛普(Loup)。据教会文献记载,他派了七个人去找阿提拉谈判,结果都被匈人杀了。洛普主教无奈自己出城,问阿提拉说:“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阿提拉回答:“我是上帝之鞭,奉天主的命令来惩办罪人。” 洛普主教又说:“你要是上帝之鞭的话,那就应该按照上帝的旨意行事,不得胡作非为。我这里没有罪人,你走吧!” 阿提拉就灰溜溜地撤退了,洛普主教后来也因此功劳被教廷封圣。这段记载同样令人难以置信,事实是,阿提拉确实没有攻占特鲁瓦城,但其原因是洛普主教表示愿意为他在高卢的征战充当向导。

    当阿提拉的大军在高卢东部攻略城镇的时候,西罗马帝国已经同西哥特王国、伯艮第王国及其它居住在高卢的蛮族结成了同盟。埃提乌斯自己抵达了高卢西北部,在那里集结了两万罗马军,连同其他各民族的联军,一共大约有八万人,号称五十万。他们与阿提拉遭遇时,后者正在围攻奥尔良(Orleans)城。当时控制该城的是阿兰人,他们本来许诺倒向阿提拉,但现在却反悔了,联合一个罗马军团守卫奥尔良。阿提拉在围攻了十几天后没有效果,看到敌人的援军已到,他被迫选择撤退。他的高卢战争至此其实已经宣告失败,但埃提乌斯同西哥特国王提奥德里克等人却在后面紧追不舍。6月初,阿提拉已经撤过了赛纳河,抵达马恩河,为了迫使阿提拉一战,埃提乌斯命令充当前锋的法兰克人在夜晚突袭敌人的营帐,充当阿提拉军后卫的格皮德人付出了很大代价才阻止住法兰克人的突袭。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阿提拉认识到自己已经无法从高卢全身而退。他在第二天上午回军列阵,准备作战。

    在战前,阿提拉没有像匈奴单于那样观察月亮的形状,而是命巫师观察牲畜的内脏以占卜战斗的吉凶。巫师的结论是不利,但敌军主帅将会阵亡。阿提拉认为这样也划得来,于是下令进攻罗马人所占据的高地,但被接连击退,他只得用演讲激励士气。下午3点,战斗全面打响,被阿提拉布署在左翼的东哥特人和格皮德人首先被对方的西哥特人和阿兰人击溃,但如匈人巫师预言的那样,西哥特国王提奥德里克在追击中被东哥特人的标枪刺死,其子托里斯蒙德(Thorismund)在战场上继承了王位。阿提拉军的右翼因为攻不下高地,很快也开始后撤,阿提拉本人所在的中军被孤立起来。此时的形势已经十分危险,一位匈奴单于无疑会毫不犹豫地骑上全军最快的战马逃跑,而阿提拉却下达了坚守阵地的命令。当夜幕降临时,阿提拉被敌人团团包围在一条小河的岸边,退路完全被切断了,只能靠飞箭阻止对方攻入自己的阵地。他在绝望中做好了自焚的准备,但埃提乌斯却不准备要他的性命。毕竟没有匈人这个民族,就没有他这个“最后的罗马人”的今天。此外,西哥特人的过于强大,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埃提乌斯于是在夜晚劝托里斯蒙德赶紧回国,去完成王位继承的手续,然后自己也拔营撤退了。大难不死的阿提拉收拾了战场,几天后撤出高卢。在返回首都的路上,阿提拉得知,自己的波斯战争也宣告失败,匈军还没有越过高加索山脉,亚美尼亚王国就已经向波斯人求和了。不过,这也使得东罗马帝国没有了偷袭他大后方的可乘之机。

    阿提拉与埃提乌斯在马恩河畔进行的会战以“沙隆会战”或“卡陶劳会战”闻名于世,因为会战的地点在沙隆(Chalon)城附近。它被英国学者克瑞西(Creasy)勋爵评为“世界史上最重要的15次会战之一”,因为它“阻止了欧洲野蛮化”。但事后看来,此战几乎毫无意义。阿提拉当时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战略目标,正在在撤退的过程中,他只求能够摆脱追兵;埃提乌斯与提奥德里克可能是想在本方的士气和体力占优的情况下给阿提拉一点教训。战斗的结果是:阿提拉虽然损失惨重,但却摆脱了追击;西哥特人打出了威风,但却失去了他们的国王;埃提乌斯收获了胜利,但却被指责在大好形势下放走了敌人。许多其它民族的国王或贵族也都在这次战斗中丧生,据说从大西洋到伏尔加河的每一个民族都参加了会战。真正的胜利者其实是坐山观虎斗的汪达尔国王盖塞里克,他的几个潜在的敌人都遭受了重创,无力再给自己制造威胁了。据原始史料记载,在此战中阵亡的双方将士多达16万5千人(一说30万),现代学者则估计为3-5万。真正的战斗只持续了5个小时左右,每小时6千至1万的阵亡率在近现代战争中都是极其罕见的,由此可见此战的残酷。

    沙隆会战的失败并未动摇匈人帝国大厦的根基,阿提拉在次年率领一支比上次大得多的武力入侵意大利。在阿奎利亚(Aquileia)城,他遇到了激烈的抵抗,连攻三个月没有效果。最后阿提拉通过观察鸟类的活动发现了城墙的弱点,终于把这座城市夷为平地。在围攻期间,他造了一座土山以祭祀同样曾经到过此地的祖父乌尔丁,该地后来发展为以乌尔丁的名字命名的乌迪内(Udine)市。此时埃提乌斯根本不敢出战,正躲在拉文纳,考虑与皇室成员一起逃往君士坦丁堡避难,任由敌军攻占了整个波河流域。在米兰,阿提拉命人把蛮族君主向罗马皇帝下跪的油画改为罗马皇帝向自己下跪的样式。他随即继续南下,向罗马进军。此时的罗马还没有从阿拉里克的洗劫中恢复过来,根本无法抵挡阿提拉的军队。罗马教皇利奥和两位元老于是出城向阿提拉哀求,他听说阿拉里克在攻占罗马后立即就去世了,担心自己也会遭遇同样的命运,于是下令撤退。同时,东罗马帝国军队在他后方的威胁和军中的流行病也是阿提拉放弃进攻罗马的主要原因。如果不是在阿奎利亚遇到麻烦的话,他本可以攻占整个意大利的。

    返回本土后,阿提拉又派了一支军队去攻打高卢的阿兰人,结果还是被西哥特人所击退。公元453年夏天,他娶了一位新妻子?D?D勃艮第公主伊尔迪科(Ildico)。婚礼进行到很晚,因此阿提拉的仆人们在次日早晨不敢去叫醒他。但直到中午,阿提拉还没有从洞房里走出来,他的部下这才感到有些惊恐。他们喊叫着冲进房门,看见伊尔迪科正在蒙着脸哭泣,而阿提拉则脸朝下躺在床上,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D?D“神中之神”死了。

    阿提拉被当时的人认为死于循环系统疾病,有关伊尔迪科谋杀的说法直到百年之后才出现。匈人们割断头发,刺破脸颊,用勇士的鲜血悼念他们的国君。阿提拉的棺材分为三层:最外层是铁,第二层是银,最内层是金,以象征他的不朽功业。匈人拦住一条河流的水,把阿提拉的遗体埋葬在干枯的河床下,然后再开闸放水。所有参预施工的奴隶都被处死,以便使后世的盗墓者无机可乘。他的坟墓至今未能找到。

    阿提拉的统治仅仅延续了8年。在这8年中,虽然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武装力量,但他却未能为自己的民族增加一寸疆土。他的军队像流寇一样在全欧洲散布着恐怖,除了屠杀就是勒索,没有试图去安抚当地人民,也没有试图去建立统治机构。这根本不能算是征服,而只是掠夺性的战争。所有被他武力占领过的土地,在军队一离开后就立即物归原主。沙隆战役的指挥完全是失败的,他的军队在围城战中的表现同样不佳。他企图消灭三个帝国,但最终结果却是一无所获。阿提拉的军事成就不仅逊色于同时期的阿拉里克、盖塞里克等日耳曼征服者,也不如自己的伯父卢阿,甚至兄长布勒达。在外交战略方面,阿提拉仍然没有什么建树,似乎他自以为可以在没有盟友的情况下独自征服世界。或许他死得很不是时候,但他的失败实际上是必然的。如果他真的成功了,那欧洲肯定将会成为一片人烟稀少的荒原。一个不懂得建设,而只知道毁灭的人物,在历史上不可能得到正面的评价。阿提拉,一位一流的组织者,二流的军事家,三流的战略家,注定将以一个虽然对外界文明感兴趣,但却并不了解文明真谛的“东方野蛮人”身份被盖棺定论,而他的整个民族很快也将步其后尘。

    就连阿提拉生前唯一值得赞许的内政改革,在他死后也成为了导致匈人失败的关键性因素。由于阿提拉生前没有留下遗嘱,所以太子埃拉克的王位无法得到巩固,埃尔纳克等几个阿提拉生前宠爱的儿子要求获得对一些民族的统治权。阿提拉在位时期,国内各个民族之间的地位是相对平等的,埃尔纳克等人的要求和埃拉克的临时妥协大大激怒了日耳曼人。公元454年底,埃拉克驱逐了埃尔纳克等王子,并把他们一直追到黑海才返回。在归路上某条不为人知的内岛(Nedao)河畔,埃拉克和他疲惫的凯旋军发现,实力远远超过自己的一支日耳曼?D?D波斯民族联军正在等着自己。有关这一场战斗的情况模糊不清,但通过日耳曼传说,我们可以推测,战场是一片灌木丛生的沼泽地,日耳曼人占据着高处的丘陵,匈人骑兵和弓箭的优势完全无法发挥出来,而另一些日耳曼人的临阵叛变又截断了他们的归路。埃拉克壮烈地与他的三万名部属喋血沙场,在他们的尸体上,站着微笑着的格皮德国王阿尔达里克、东哥特国王瓦拉米尔和斯基尔国王埃迪卡。他们先是帮助阿提拉消灭了布勒达,如今又消灭了阿提拉的儿子们,现在几乎整个欧洲都属于日耳曼人。曾经被认为可以征服全世界的匈人,就这样在阿提拉死后仅仅一年便土崩瓦解。埃尔纳克等人亡命黑海,他们对日耳曼人的几次反扑都以失败告终。最终埃尔纳克沦为东罗马帝国的附庸,他的几个哥哥更是先后死于非命,其中一人的头盖骨还被悬挂在君士坦丁堡的赛马场内供人观赏。

    残存的部分匈人成为罗马帝国的雇佣军,其中一个就是阿提拉的孙子、格皮德国王阿尔达里克的外甥蒙多(Mundo)。公元532年,在君士坦丁堡的骚乱中,查士丁尼(Justinian)大帝的皇后提奥多拉(Theodora)从城外召来军队镇压暴民,从而挽救了政权。这支部队的步兵司令是著名的贝里萨留斯(Belisarius),而骑兵司令正是蒙多。为了奖励蒙多的功绩,查士丁尼封他为伊利里亚行省总督。伊利里亚的东哥特人无法忍受一个匈人作他们的统治者,几乎立即开始了叛乱,蒙多和他的儿子都被敌军砍成了肉酱,阿提拉家族就此烟消云散。8年之后,贝里萨留斯消灭了东哥特王国,也算是为亡友报仇血恨了吧。

    埃尔纳克率领的匈人最终被入侵的阿瓦尔人(Avari)征服,其中的一些人后来建立了保加利亚王国。这时的匈人经过多次的混血,早已不再是原先的那个民族了。阿瓦尔人之后兴起的马扎尔人(Magyari)虽然自称是阿提拉的后代,但却没有任何证据。在马扎尔人建立的匈牙利王国里,倒确实有一个少数民族是匈人和阿瓦尔人的间接后代,在他们的传说里,阿提拉是伟大的民族英雄。今天,布达佩斯的主要街道叫做“阿提拉大道”,阿提拉和伊尔迪科是匈牙利最常见的名字,一位匈牙利历史上与裴多菲齐名的大诗人也叫阿提拉。在匈牙利传说中,“阿提拉活了150岁,统治了全世界100年。如果士兵们在战场上仰望星空,就能看见他和他的儿子们也同时在为匈牙利的独立同德国(日耳曼)侵略者奋战。”

    有人或许要问:假如阿提拉不是一位杰出人物的话,他又何以如此著名呢?答案很简单:阿提拉赶上了好时候。他恰好生活在一个日耳曼人开始创作古典传说的时代,而这个人种后来恰好控制了欧洲,结果使他的名字传遍了这个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并最终随着欧洲文明的全球化而响彻世界。他的事迹与罗马帝国的灭亡息息相关,他的两位部下?D?D奥里斯特斯和埃迪卡更是在其中扮演了主角:奥里斯特斯的儿子罗慕路成为最后一位罗马皇帝,把他赶下台的则是埃迪卡之子奥多阿克。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个政权,就这样灭亡在一个为野蛮人服务的文明人,和一个为文明人服务的野蛮人之手,而且再也无法复兴。但与野蛮人建立的帝国不同,文明人建立的政权兴起的速度虽然较慢,可是抵御灾难的能力却较强。更为重要的是,文明人的政权将留给后人永久的思念和景仰,而决不仅仅只是一声叹息。

    附录一、普里斯库斯对阿提拉相貌的描述:

    “他的身材又矮又胖,头颅很大,眼球深陷在眼眶内,肤色很深(既可以理解为黑色,也可以理解为古铜色,大概是后一种)。他长着一个扁鼻子和稀疏的花白胡须,肩膀特别宽。他的身材十分强壮,但看上去并不匀称。他是一个生来就是要震撼所有的民族,恐吓所有的国家的伟人,那种不同寻常的自信从他的肢体动作上表露无遗。他经常野性地转动自己的眼球,仿佛喜欢看到别人被他的这个动作吓坏的样子。”

    附录二、阿提拉在沙隆会战前的演说:

    “军人们!在击败了那样多的民族,征服了那么广阔的土地之后,你们终于有资格站在这块原野上了。因此我感觉,自己在现在这种环境下,还想用演说再进一步激励你们的行动,显得有些多余和愚蠢,好像你们还不明白,目前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情况。嗯,对一位新入伍的士兵,或一支从未参过战的部队来说,这可能还会起点作用。事实上,我也的确想不出什么你们乐意听的话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比战争更让你们感到熟悉呢?对一位勇敢的武士来说,又还有什么事情,比亲手复仇更加甜美呢?满足自己复仇的欲望,是自然母亲赐予我们人类的伟大礼物。所以,让我们立即向敌军发动猛烈的攻击吧!哪一方首先开始战斗,就说明他们比敌人更勇敢,而两军相逢勇者胜。让我们蔑视这些乌合之众吧!依靠同盟的力量保护自己,恰好是他们懦弱的证明。甚至在我们的攻击开始之前,他们的心中就会满怀恐惧。瞧,他们现在正忙着占领丘陵和高地,并为自己贸然下到开阔地带和我们作战而后悔呢!你们知道,罗马人的武器轻得就像灰尘一样,一点小伤就足以使得他们士气低落,而且这还是在他们保持着阵形,高举着盾牌的时候!用你们习惯的耐力去战斗吧,不要去关心敌人兵力的多寡!让我们冲垮这些阿兰人,压碎这些西哥特人!在这敌军主力所在的核心地带,我们最容易迅速地赢得战争的胜利。当我们的第一条弓弦被拉断的时候,他们的队伍就必然会开始动摇,敌军阵形的骨架就支撑不住它的躯干了。这便是你们运用你们的勇气,发泄你们熟悉的怒火之时!匈人们,我阿提拉请求你们,拿起你们的武器来!谁要是受伤了,就要用敌人的死亡来回击!谁要是还没有挂彩,就要用敌人的血肉填饱自己的饥肠!胜利者是永远不会被敌人击中要害的,那些战死者在和平时期反正也一样会死。是谁为我们的祖先打开了从亚速海到这里的通路?是谁在保佑我们的军队上百年来所向披靡?是谁在正呀呀学语的你们腰间别上刀剑?又是谁把正蹒跚学步的你们扶上马鞍?是那永生之神,我的勇士们!我在你们的面孔上为什么看到了不安和恐惧?如果天神自己并不准备把胜利赐予他人的话,为什么匈人多年来百战百胜的幸运之路又要在这里结束呢?你们知道,匈人犀利的目光向来是其它民族所不能承受的,而神谕也已经作出了对我们有利的裁决。今天你们脚下的这块战场,已经许诺给予我以如此辉煌的胜利。你们不要让我为与胜利擦肩而过而懊丧,请速速把敌军主将的首级提来见我!让敌人的财富填满你们的钱袋,让敌人的骷髅装饰你们的胸膛吧!愿苍天和众神和你们在一起!我阿提拉和你们在一起!我本人将首先向敌人射击。如果有谁胆敢在阿提拉作战的时候犹豫观望,他就将第一个丧失自己的生命!”

    附录三、匈人在阿提拉死后所唱的哀歌:

    “阿提拉,蒙迪乌克之子,神圣的伟人,匈人的统帅,勇士的君王啊!你以无人能及的强大力量,独自统治着西徐亚和日耳曼尼亚;你威胁着两个罗马帝国,征服了它们无数的城市;为了保证其它城市的安全,它们全部向你纳贡。在获得了所有这些成就之后,你最终既不是由于仇敌的陷害,也不是由于下属的背叛,而是在最为快乐的幸福中,在你民族的辉煌中,毫无痛苦地离开了人世。既然没有凶犯可以让我们为你复仇,那又有谁能说这是你生命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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