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大战水道集 -- 《苦菜花》中道水据点的末日 上 -- 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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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大战水道集 -- 《苦菜花》中道水据点的末日 上

    冯德英所著《苦菜花》,曾是红色文学的经典,但因为其中描写了真挚的情爱和很多生活化的内容,在文革中被打成“大毒草”,作者几次被抄家。小说中于德海的原型,胶东军区第一军分区副司令员,开国少将于得水也被迫害致死。直到文革结束,才还其应有的地位和评价。

    《苦菜花》在八零后,九零后里面不如同样反映抗战的传奇小说《敌后武工队》,《桥隆飙》那样有名。有位作图书市场的朋友告诉我,从阅读心理学来说,这可能与其书名有一点儿关系 – 在书名里使用负面或者否定性的词语会降低读者的阅读欲望。如果书名里换掉了那个“苦”字,他来做发行,可以让《苦菜花》销量增加五成。

    市场经济的思维当然值得重视,不过,换掉这个字,《苦菜花》也就不成其为《苦菜花》了。这部作品描述的内容,主要是胶东地区抗日战争时期的事情,屠杀,背叛,残酷的扫荡,假如不苦,那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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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菜花》插图 -- 道水据点的鬼子进村了

    而在《苦菜花》中,让抗日军民恨之入骨的直接目标,是日军的老巢道水城。在小说的结尾,道水终于被我军攻破,城中日军遭到全歼。那是文中最振奋人心的时刻。

    历史上真的有个道水据点吗?八路军真的把它打下来了吗?

    根据作者冯德英的讲述,文中的所谓道水城,实际原型是日伪军控制昆嵛山抗日根据地的战略要地 – 牟平县水道集。这里位于根据地腹地,控制着几条交通要道,位置十分重要。1940年,日寇侵占水道后,开始在水道东北修筑工事,设立据点,常驻数十名日军,百余名伪军,以后每年都要进行加固。到1944年时,整个据点已经形成了包括十一个支撑点,占地一万平方米,外墙高六米,带有三座炮楼的军事要塞,整个防御体系纵深达50米以上,在胶东日军据点中堪称罕见。水道因此号称“铁打的水道”。这里也是日军扫荡青烟公路以东地区的屯兵基地。1944年8月,八路军对日军水道集据点发动强攻,经过激烈战斗,终于将其一举攻克。

    攻克水道,也给胶东日军带来沉重的心理打击,以至于几十年后仍然记忆犹新。日本独立混成第五旅团老兵桑岛节郎在他的《华北战记》(日本诚进社,1978年发行)一书中,从日方角度详细记载了当时八路军攻打水道集据点的前前后后,或许,从他的描述中,我们可以看到日军对这次战斗的真实感受,并可以通过与我军战史的对比,重现这次战斗的经过。

    当时,根据桑岛的记忆,水道集战斗发生前,其实日军正在讨论放弃这一据点。

    如此位置重要,而且耗资巨大的要塞,为何要予以放弃呢?原因是1944年8月上旬,胶东的日军已经预感到八路军将发起大规模的反攻,而且到水道要塞的交通线,已经被切断。预期这里将是八路军进攻的主要目标之一。

    桑岛在《华北战记》第七章《八路军的反击》中写道:“八月上旬,胶东军区的八路军在日本军驻屯地周边地区统一集合村民进行动员,目的在于彻底破坏周围的主要交通线路。以青岛到烟台的交通大动脉青烟公路为首,烟台到龙口,荣成到威海卫,威海卫到文登,寨里到大辛店之间的道路几乎全被破坏殆尽。沿线中国的住民出动人员达数万人,将数米宽的公路挖到人都无法通行。道路被破坏的状况如此严重,以至于我们这些查看情况的日本兵都因此产生了惊恐。沿线的老百姓,显然是将对日军的怨念全都集中在了破坏工作之上,才造成了如此惨状。前一天从青岛到烟台的路还可以走卡车,第二天来看就完全变了样,日本兵看了,怎么会不心惊呢?想集中民工来修复是不可能的事情,兵力不足的日军面对这种局面深感绝望。”

    然而,当时胶东的日军兵力捉襟见肘。随着太平洋战争的爆发和日军集中兵力进行打通大陆交通线的一号作战,华北日军不断南调,第三十六师团,第三十五师团,第三十二师团先后脱离日军“北支派遣军”序列。日军在山东驻防部队一直保持在两个师团三个旅团,到1944年只能保持一个师团两个旅团(五十九师团,独混第五旅团,独立步兵第一旅团),因此,越发难以遏制八路军的发展。

    水道集据点的日军也在收缩之中,这里属于日军独混第五旅团第十九大队的防区。这个大队辖有四个中队,第一中队驻防寨里,第二中队驻防文登,第三中队驻防栖霞,第四中队驻防大辛店。鉴于八路军大规模的破路行动,分散驻防的日军各据点交通断绝,粮秣,弹药和卫生器材完全不能补给,哪怕是发生传染病都只有听天由命。四月以来,八路军已经开始进攻,日军记载青烟公路要冲松山据点,福山县高瞳据点,蓬莱县大黄家据点等相继被攻陷,第四中队中队部大辛店也遭到攻击。因此,第十九大队指挥官吉山大佐(陆军士官学校25期)下令各部收缩兵力,将各小据点交给保安队(实际等于放弃),退守县城。只有水道等几个重要据点舍不得放弃,但又没有兵力增强其防卫,成了鸡肋。吉山大佐因此犹豫不决。此时,日军水道集分遣队已经比全盛时期大为缩水,除了伪军保安队,主力为日军第二中队的一个小队,分遣队指挥官狄野少尉(死后晋升一级)。

    就在吉山犹豫不决的时候,八路军在决策上帮了他一把。

    八月中旬,水道集据点的指挥官狄野少尉率领半个小队日军和部分伪军,从水道出发,试图打通到烟台的道路。眼看已经走到烟台附近,忽然遭到八路军的伏击。混战之中,狄野少尉等日军官兵十余人被击毙,另有多人受伤,一人被俘,伪军则被击溃。

    与此同时,水道集到第二中队队部所在地文登的道路,也被彻底切断。

    这明显是要瓮中捉鳖嘛。从军数十年的吉山大佐当即明白过来,八月二十日,终于做出了放弃水道据点的决定。

    问题是,就算从水道撤出,在八路军的围追堵截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了能够让水道的部队顺利撤出,日军首先下令放弃水道附近另一个小据点西山,守军十余名在三须曹长指挥下撤入水道要塞,增强其兵力,准备在八月下旬寻找机会一举突围。

    机会还没有找到,八月二十一日晚八点,水道据点外一声枪响 – 八路,先来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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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唱和萨苏兄】八路军的发明:迫击炮历史上的又一座里程碑

      萨兄在“大战水道集 -- 《苦菜花》中道水据点的末日 下 ”中提到了这一段:

      看到这里,我很怀疑这一次胶东部队使用的迫击炮,是经过土八路改装的。要知道,迫击炮但到弯曲,没法直瞄开火,打据点,可不是好武器。

      当年在华北,仅有少数迫击炮的土八路,面对日军的炮楼,就曾十分头疼。不过,后来土八路还是想出了土办法,差点儿把鬼子噎死。

      那就是弄出一个迫击炮可以打平射来,这个是安顺场的神炮手,当时担任129师炮兵主任的赵章成干的,1941年的事情。

      随后的介绍,引用的是央视《科技博览》节目纪录片《神炮将军》解说词。

      本着争取进行更多中日对照的原则,前一阵查询了史料,今天把这一部分的唱和文章同样补好了:

      迫击炮历史上的又一座里程碑

      桑岛转述的日本士兵安夫对水道战斗的回忆,,提到了战斗之中,八路军“数门迫击炮开始连连射击,进行掩护,几十发炮弹在据点上下接连炸开”。

      正常的迫击炮是曲射炮,以之炮轰日军据点的炮楼(术语“射击垂直目标”),没有我军“神炮手”赵章成这样的水平,一般是做不到的。几乎可以据此肯定,是一种可以“平射”的迫击炮,这就是八路军在战争中的一样发明了。

      迫击炮是由俄军在中国的土地上发明的。而这种曲射炮被创造出来,本就是为了打击日军。

      《迫击炮设计手册》(国防工业出版社1984年版)记载:

      “迫击炮是在二十世纪初形成的一个炮种。在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中,日军围攻旅顺口,双方堑壕相距很近,一般火炮便显得无能为力。在这种情况下,俄军将47毫米海军炮装在带车轮的炮架上,增大仰角,发射超口径的长尾迫击炮弹,其弹重11.5公斤,射程500步,有效地杀伤了堑壕内的日军,这便是追击炮的雏型。”

      发明迫击炮的这位俄军军官,名字叫列昂尼德·尼古拉耶维奇·戈比亚托,时任俄军旅顺要塞炮兵技术副主任,《外国军事人物辞典》(世界知识出版社1996年版 )中这样介绍了他的生平:“生于塔甘罗格。1896和1902年先后毕业于炮兵学校和炮兵学院。参加过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在旅顺口保卫战期间任要塞炮兵技术副主任。1908—1914年历任炮兵军官学校教员和总参学院火炮主任教员。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任炮兵旅旅长。1915年在佩列梅什利要塞保卫战中阵亡。后追授炮兵中将军衔。著有《野战炮兵的战斗原则和标准》、《炮兵营的火力性能和战十勤务》、《野战集团军的炮兵》等著作。”

      到了中国的抗战时期,敌后战场的日军绝大部分龟缩在碉堡之中。为了打击日军而发明的迫击炮,无法胜任打击日军的任务了:“迫击炮是曲射炮,主要是对付步兵、散兵。射击精度受地形、风速、风向、温度、炮弹及装药重量的限制,所以射弹散布大,很难直接准确地命中单体目标。对付敌人的碉堡尤其困难。而山炮、野炮这些平射炮就不同了,它们是从尾部装填炮弹,而且炮筒内有膛线,发射后炮弹旋转着出去,炮弹初始速度大,平射距离远,可以直接射向敌人的碉堡,将其摧毁。” 然而,迫击炮是作为一种曲射炮而被创造出的 ,“迫击炮无法进行平射的原因在于,炮弹必须由炮筒前端装入,炮身一旦放平,炮弹就无法下滑去击发雷管打火。”于是八路军的炮兵在著名的炮兵英雄,有“神炮手”美誉的赵章成的带领下,设计出了这样的击发炮弹的方式:擦炮用的洗把杆上的空心圆孔“用来套住炮弹,用力助其下滑来击发雷管”,不久又改造了这样的击发方式:“用太行山上随处可见的高粱秆代替洗把杆送弹激发”(央视《科技博览》节目,纪录片《神炮将军》解说词)。

      把本是斜朝上发炮的迫击炮在地上放平了,怎么进行瞄准呢?这已经是鲜为人知了。笔者查询到《炮兵的艰苦道路》 一文中附有这种“用个棍子把炮弹顶进去”的迫击炮平射方式的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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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记载了这种迫击炮的瞄准方法:“炮兵们发明了一种用迫击炮平射的办法……不能用原来的瞄准具瞄准,炮兵们就把一面小镜子放在炮上,像现在利用步枪检查镜似的进行瞄准”(下文将提到的曲射、平射两用迫击炮,也应是只有采取这样的方法瞄准)。

      这种用迫击炮平射的打法,只改变了普通的迫击炮击发炮弹的方式,不能满足敌后攻打日伪军炮楼的需要。八路军总部军工部部长刘鼎和赵章成合作,组织力量改装设计了八路军现有的迫击炮,从而创造了一种曲射、平射两用迫击炮:

      “随着抗日战争形势的持续发展,为适应敌后抗日游击战争机动灵活的实战需要,增强我军的攻坚能力,总部要求我们能生产步兵炮。刘鼎稔知军工部兵工厂机械设备及原材料都欠缺,技术能力不够,即使花大力气试制成功样炮、样弹,也难以实现批量生产、装备部队。再说研制样炮,从测绘研究、设计、制图、制模、工装准备到试制投产,按当时的现实情况和条件,估计至少需时年半以上,真是谈何容易!但为了抗战的胜利,经过反复思考,刘鼎想到了总部炮兵团副团长赵章成同志,他对火炮的战术技术性能造诣颇深,而且有多年丰富的实战射击经验,就请他来部共同研究。经仔细研究反复讨论后,央定对现装备的82迫击炮进行局部的改装设计……使我军在不添加新装备和增加部队编制的情况下,取得了对日寇的反击、攻坚作战中发挥威力和震慑敌人的作用。”(唐成仪《太行兵工史的光辉记录》)。

      刘鼎的印象中,他的好搭档赵章成是“用迫炮击毁大渡河对岸敌碉堡的英雄,身经百战,手过万发,二、三十年的老炮手,接近工人的好战友,关心生产,喜爱研究”。在回忆文章《太行山上的军事工业》中,刘鼎回忆了他和这位“关心生产,喜爱研究”的搭档合作,进行“迫击炮改成平射炮”的过程:

      “军工部与炮兵合作,请炮兵团副团长赵成章到兵工厂进行技术指导……经他建议,我们组织技术人员在苏公和明水两个兵工厂对八二迫击炮进行改装,在炮尾部增加一节400毫米长的尾管,采用拉火击发装置,并将底盘倾斜着地,使炮管与地平线的倾角保持在五度以下,这样使八二迫击炮既能曲射又能平射,具有步兵炮的功能。在对日反击战中发挥了很好的作用。群众称颂‘八路军了不得,迫击炮改平射,射得炮楼直开花,鬼子尸体遍地洒’”。

      八路军总部军工部工程处技师的唐成仪(当时兵工厂的产品图纸多是由他绘制的),在他的回忆文章之中,更具体回忆了这一种“拉火击发装置”的原理:

      “简单地说就是在82迫击炮的尾部安装上一套内部机械结构,类似掷弹筒的手拉扳机击发装置(即将扳机把前推时,压缩击针簧,把击针拉回挂在挂钩上;将扳机把后拉时,击针脱钩撞击炮弹底火发火射击)。其外部尺寸与82迫击炮的炮尾击发机构可以通用或互换,装在迫击炮尾上即可变曲射为平射,使82迫击炮既能曲射又能平射,具有步兵炮的功能。”

      这一种迫击炮“试验时,还是由赵章成同志当炮手,把一个破窑洞当碉堡,一发炮弹就准确地射进了洞口”(见《延安兵工厂的始末》,《革命史资料(3)》文史资料出版社1981 版),赵章成的炮兵射击技术,确实是无愧于“使技术达到艺术的标准”的那一句评价。1943年4月29日,刘伯承师长、邓小平政委颁布了《第一二九师命令》(训字第8号)嘉奖赵章成:“查师炮兵主任赵章成同志研究迫击炮平射装置,业已成功,将来益助战斗,弥补我炮火不足之弱点,收效必大。此种无产阶级的创造性实值得全师干部学习!除业由总部明令嘉奖外,特制发列宁式军服等奖品,以示慰劳优异并通令表扬之!望即传达,励所属发扬”。而这一“将来益助战斗,弥补我炮火不足之弱点,收效必大”的预计,也变成了现实,抗战中曾担任冀鲁豫军区副司令员王宏坤回忆,这种“平射两用”的迫击炮,“打炮楼一炮一个洞,两炮两个洞,有与没有大不一样”。

      而这样把炮弹直接是打进了碉堡的情况,到了在1945年的实战中出现过一次,或许也就是那一次使得日军广泛知道了八路可以平射炮楼——这种曲射、平射两用迫击炮推广到八路军部队之后,日军军中不应该是人人都知道的,见识过这种炮威力的日军官兵,一般就随着炮楼升天或是被从废墟爬出来活捉了,正常情况下,估摸着是没有机会给别的地方的日军通风报信的吧。南京陆军指挥学院赵彦亮教授在《一发哑弹乱敌营 》的文章中则记叙了这样的一件事:

      1945年我军攻打柏乡县城的战斗中,团迫击炮连“在距敌300米的距离上占领发射阵地,首发即命中敌碉堡上部;修正后发射第二发,结果从敌碉堡的射孔中钻了进去,然而由于引信失效炮弹未炸。但这发哑弹却使敌人大为惊慌……战斗结束后,敌司令部召开军事会议,专门研究此项‘新武器’。有人认为就是一发普通的迫击炮弹,有人则讥笑其‘军人的不是,常识的不懂’,‘弹道弯曲,适于消灭反斜面目标的迫击炮。怎么能把炮弹射入碉堡的射孔呢?’他们绞尽脑汁、挖空心思,但也搞不清到底是什么新武器,最后不得不请来了几位兵工专家专门对哑弹进行鉴定。结果敌兵工专家们一致确认这是一发不炸的迫击炮弹。但是,射角较大,弹道弯曲的迫击炮发射的炮弹,为什么与直射火器一样能钻入碉堡的射孔呢?对于这个难题,堂堂的‘大东洋’兵工专家们却谁也解答不出来。一时间,‘太行山下的土八路装备了新式武器’的消息不翼而飞,在敌军营中广为流传,使日军官兵士气低落,人心惶惶。”

      和当年日俄战争旅顺之战目睹迫击炮发明一样,日军眼中又出现了一种“新式武器”。日俄战争时期,俄军的炮兵军官为了打击日军而进行了革新,在中国的土地上把平射的海军炮改造成了曲射的迫击炮,不过,那一次战争是在中国国土上争夺霸权的战争。而八路军把曲射的迫击炮又改造成了曲射、平射两用的火炮,这是迫击炮发明以后,一次根本性的变革:“这是延安兵工厂的一项发明。西方的工业发达国家,在七十年代才开始研制这种两用迫击炮,例如西德莱茵金属公司正在研究的曲射、平射两用迫击炮及其弹种就是这类大炮”(见《延安兵工厂的始末》)。

      如果说,俄军在旅顺发明了迫击炮,是迫击炮历史的第一座里程碑;那么八路军的这一次创造出曲射、平射两用迫击炮,就可以说是又一座里程碑了。

      这一次火炮改造同样是发生在中国的土地上,也依旧是为了打击日军而进行的革新。但此次革新的过程,却是中国的炮兵军官和军工人员为了保卫中国的国土、打击侵略者而进行的尝试和努力。

      • 家园 老贴也有宝啊!

        老贴也有宝啊!顶起!

      • 家园 在北京遇到老拙,经拙兄考证

        土八路在水道集至少有一门平射炮,但因为是自制的,水准还不是很好,主要是助威的作用,只是打第二个炮楼的时候,这门炮一弹命中炮楼二楼,打了个大窟窿。这个日军误以为是炸药包炸的,混乱中八路已经攻了进去,靠人数压倒抵抗的日军,攻占了这个据点。

        • 家园 【史料】水道战斗的2门平射炮情况——给萨兄、拙兄补充一下

          这2门炮在使用中毁坏了,其实没有发挥多少作用。

          参战部队的一线指挥员,胶东军区参谋长贾若瑜在《胶东水道战斗》一文中回忆:

          “23时,我十六团第七、八两连分别向日军碉堡发起进攻,—场攻坚战打响了。敌人据点炮火猛烈,我军用仿制的‘九二式’步兵炮抵近射击,可是该炮的制退器和炮栓均出故障……”

          这炮具体是怎么出故障的呢?

          平射炮是直接支援胶东16团3营8连(战斗主攻连之一)的,该连的连长江雪山(建国后曾担任海南军区司令员),回忆录《戎马文稿》( 广州军区老干部大学1998年编)之中回忆水道战斗的文章《水道攻坚战》一文,专门有一章《两门土造步兵炮的使用》,有关的段落如下:

          24日夜我们从水道南的鸡子园向水道开进途中,已看到从军区开来配合作战的炮兵,昏蒙蒙的夜影中,只见两组各有五六个人,有的抬有的扛,看他们抬着炮管抬着炮架,后面跟着几匹驮载炮弹的牲口,又有一排人的警戒部队,这便是军区前来支援的炮兵。战士们一见炮兵来了,都欢喜地说:“好哇!现在有炮兵支援了,这个仗打得更漂亮啦!”对于军区炮兵的支援,还在我们和张超副营长接受任务时便听贾处长说过,但在这之前对于军区的炮兵情况并没有多少了解,只知道在胶东地区作战中,通常使用曲射的追击炮,并没有直射的步兵炮,以及口径较大的山炮之类的直射炮。

          当时听说开来的两门炮,是胶东自己兵工厂仿造的步兵钢炮,威力可能挺大。而且这是第一次使用配合步兵作战,这便更增加了指战员的兴趣和好奇心。对于开来水道参战的两门钢炮,由营阵地指挥所统一指挥。步炮之间的协同配合,步兵方面由16团参谋处一参谋黄振东同志负责,炮兵则由军区炮兵营王一萍营长直接指挥。黄振东与16团3营副营长张超,教导员胡丙乙,副教导员张再田等领导规定,步兵进攻与炮兵开炮试射同时开始。只要炮弹命中摧毁敌堡,步兵便迅速越过附防御工事,占领碉堡冲入围内与敌搏斗。

          炮兵阵地设在我连侧后方,即日军据点偏西方向,距离250公尺,射击任务首先支援我连,轰击我连前方西北角大碉堡,轰垮西北大碉堡再打宋南碉堡。水道攻坚战临战前战场一片沉寂,守敌相当麻痹。夜11时,我担任主攻任务的7、8连已进入接敌进攻出发地,并完成临战前的一切准备。当指挥所进攻命令发出后,阵地前沿炸药轰鸣,枪声大作,虚烈的战斗展开了。这时,敌据点外,在夜幕笼罩下,我炮兵阵地上,弹雨啸飞,军区炮兵营长王一萍同志正紧张地指挥两门步兵炮放列选择阵地,构筑炮阵地。在朦胧夜色中看到两门小钢炮的炮体并不大,在一段土坎下面各距离十几步远,新出厂的炮还涂着闪亮的油漆。炮手忙碌着,炮弹已经上膛,炮口对准目标,王营长亲自充当瞄准手,一次次对准目标作了校正,很快完成射击前的准备。

          王营长遂对来到炮阵地的黄参谋说:“黄参谋,试射现在开始。”“怎么样,王营长,射击有把握吗?”黄参谋颇带犹疑关怀地问。“应该有几分把握,不过这是新出厂的炮,又是第一次使用,只能从射击效果来看。”王一萍营长目光炯炯直视着不远的前方黑矗矗喷着火舌的敌堡说。“好吧,现在可以开炮,进攻部队已经投入战斗”黄参谋响亮地说。

          “好,现在就开炮!”王营长说着又俯身到一门炮后,对着炮口角度目标再坎仔细校正,的确,这对初次参战的炮兵来说也是存在不少困难的,这种仿造新出厂的炮质量很难过关,既无标尺镜子,又是夜间作战,视野不清,只能凭炮口的角度对准目标。恰好正在施展火力的敌堡目标明确,抵近射击的最佳距离,可以克服技术缺陷的不少困难。王营长最后作过校正,喊了声大家卧倒,接着又喊了一声:“放!”他手里握着一段数尺长连接拉火索的绳扑身倒地,接着用力一拉,只听轰的一声响,炮口冒出一团火光,炮弹嗖地向前飞去——我们正在紧张破坏敌辅防御工事与敌作战的步兵,忽听后边轰的一声响,接着前面敌堡上颤动一下,射来的炮弹并没有正中目标而是擦皮而过,炮弹似乎飞得很远,大家也没有太关心它的爆炸声,而是猛烈地用炸药破坏敌辅防御工事,并用机步枪与敌对射封锁敌火力点。

          本来前沿进攻部队的指战员已经接到阵地指挥所首长的通知,对初次参战的炮兵不可要求太高,不要抱有依赖观念。要求炮兵尽量发挥威力支援步兵。而步兵主要保持独立作战完成歼敌任务。炮兵阵地王营长黄参谋也都看到这个情景,王营长高兴地说:“这是试射,第一炮没中没关系,现在来第二炮!”已打出第一炮的王营长信心陡长,旁边炮手递过炮弹他亲自装膛,又对目标炮口仔细校正瞄准一番,这回动作较快,他又大喊一声卧倒,随即扑地猛牵拉火索,又是轰的一声火光一闪,炮弹像是打出去了,但大家立起身来到炮位,用手一摸却发觉闭锁机(即炮栓)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炮管。这是由于后座力太强的关系,闭锁机被冲飞了,而且无处寻找。王营长叹气摇头,黄参谋大吃一惊。

          第一门坏了还有第二门炮,那知在第二门炮开炮时却远远不如第一门炮;第一门炮还打出一发未命中的炮弹,而第二门炮却在第一发开炮时,出口炮弹的后坐力把炮管冲离开炮架,炮体也被毁坏了。……

          谁又没有料想到,也就是这位指挥过原始土造大炮的王一萍营长,一两年后却成了东北野战军南满4纵队野战炮兵团的团长。他这时指挥十几门几十门现代化装备的野榴弹炮,在四保临江,夏秋冬季攻势,辽沈决战的塔山阻击战诸战役中,打出“威震敌胆”的威名。回忆往事,这正反映我军武器装备从低级原始到尖端现代化的一个发展过程。

          如果有这样“这门炮一弹命中炮楼二楼,打了个大窟窿。这个日军误以为是炸药包炸的,混乱中八路已经攻了进去,靠人数压倒抵抗的日军,攻占了这个据点”的情况,那就是第一门炮的第二发炮弹击中了?

          不过根据江雪山的回忆,没有提到这个情况……

          胶东制造出的山炮,在后面的战役中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的,但有一些文章,说是水道战斗即发挥作用,这是有拔高的。

          • 家园 动问一下

            今天晚上,有个书商和我联系,一个日本老兵的相册,一百多张照片。。。。。。这个倒也不稀奇,主要是里面还有一部分日记,记录的是他的部队在冀东,1938-1939年间和八路军/游击队作战的内容。

            还没有看到货,要价15,000日元,我准备星期二下班去看看。

            看了书商发来的照片样本,觉得图片的价值一般(主要拍的日本兵,如果拍八路那就......)有关冀东八路军战斗的资料多不多?要是已经比较丰富,我觉得就不必要太重视了。

            • 家园 老萨,让我们群众也出把力?

              你能不能设立个帐户,群众自愿捐点儿,算是为抢救抗日战争历史资料吧。

              • 家园 谢谢,这套相册我看过了,只有开头基也比较有价值

                还不值得劳动大家。针对它的有价值部分写了一篇文章

                外链出处

                • 家园 萨兄,即使是这有价值的一部分,现在看来也有不小史料价值的

                  先简单考证了一下——

                  冀东抗日大暴动是7月6日发生的,这个日军曹长斋藤在七月下旬、八月进行的战斗就应都与冀东抗日大暴动直接有关。

                  例如:

                  “八月十四日与占据滦县的第八路军发生战斗。(第三回战斗)”

                  这是与“冀东抗日联军”的作战,中方史料有明确的记载:

                  “(8月)14日,抗联高志远部约万人,在高志远、王仲华亲自指挥下再度攻击滦县县城,昌黎抗联丁万有部,参与配合攻城……抗联部队用汽油烧毁了滦河铁路大桥之后便猛攻滦县县城,但攻城不破,日军反攻,抗联北撤。”

                  中日史料一致!

                  这是很经典的中日史料印证了~

                  而这支日军于古冶、开滦煤矿一带,或许有的是与著名抗战英雄节振国的暴动部队进行的战斗!

                  待进一步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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