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80年代初我们理解的存在主义及其在校园的影响 -- wqnsi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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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确实差别很大啊。。

      我是八十后,上大学时候周围基本没人看什么哲学,更不用说在一起讨论哲学了。哲学方面的都是后来工作后,自己闲暇之余看了才了解的一些皮毛。

    • 家园 这些内容根本就是佛教的,西方学了皮毛走弯了路

      当时的中国人见了却又觉得自己捡到洋落。

      佛教是要我们实际体验的,从而引申出N个佛教修行法门,其中一个法门叫观音法门,这是不悔所知道和实际修行过的,其理论依据非常简单:

      时间是否存在?我们是活在时间里,还是活在瞬间里?我们全部人生到底是什么?它在哪里?

      这些问题就直接指向了“现在”,即:我的过去已经过去,我的未来还没有来,真正拥有的只有“现在”这一片刻,这一片刻非常非常小,小到你在点鼠标的这一刻,小到你在看这帖子的每一字的每一个瞬间,全部人生只有“现在”这一真实的存在,如果这一片刻我们“不在”,它就永远过去了,我们所有的遗憾、所有的痛苦和失落,都是因为我们“不在”,我们没有集中所有的力量去体验“现在”,没有和这个世界保持同步。

      观音法门就是一个“回到当下”的修行法门,它从听声音去验证,比方说,一首完整的乐曲是有整体架构和旋律的,但是我们不可能同时听到所有的音符和旋律,在每一个片刻中只能听到一个音,就不悔的个人体验,一开始是听到一段旋律,很好听,但修行要求是保持在“现在”,并不是超前、回味、或者沉浸在音乐带来的感情和想象中,慢慢地,我就从一段旋律窄化到了一小段,例如“1234567”到了“123”,但这还不够,要继续集中,用全部力量集中,逐渐地,我就能和每一个“1”同步,但是这个“1”也有开始和结束,虽然时间间隔已经非常非常小,但仍然要极力保持同步,保持在当下,就这样做下去,忽然,在某一瞬间,音乐还在继续,但“我”却成了一个“在”,不用再努力保持同步,我就是同步,我和这个世界的频率已回归一致,在那一瞬间,整个人沉静了下来,世界仿佛是透明的,不需要语言,不需要多余的东西,存在本身就足够了,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坐看云起”,什么叫“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可惜做人不能翘尾巴,不悔一高兴,就完全忘记了要保持同步这回事,那个感觉瞬间没有了,我再要追,追不上了。

      以上是不悔的真实体验,大家都可以试试。

      几点经验:房间最好保持黑暗,建议听纯音乐,古典音乐是首选。没人打搅容易进入状态。而实际上听什么声音并不重要,你“保持在当下”的努力才是重要的,不悔曾经到空无一人的公园里听风吹树叶的声音,没关系。

      程不悔

      庚寅十一月二十四

      • 家园 还有另一个方法

        是听音节后的沉静。

        “无声”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声音,任何声音的产生,都起于无声、终于无声。我有时坐公车,闭上眼,专注于音与音之间的无声,也很容易入定。

        可惜做人不能翘尾巴,不悔一高兴,就完全忘记了要保持同步这回事,那个感觉瞬间没有了,我再要追,追不上了。

        看到这个,深有同感,我也常常这样。

        不过有一次,入定特别深,突然间就能够体会佛说的粒沙世界是怎么回事。还有老子这段: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 家园 哈哈西西河居然有同修,而且法门都用得差不多

          无声我不知道诀窍在哪里,以前试过始终不得要领,之后就没再用。

      • 家园 这是”当下的”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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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入静
      • 家园 存在主义本质上不是一个流派,德国与法国的传统不同

        德国人更倾向于自我内心体验,例如海德格尔就是西方最理解老子的人,可能他的思想与你介绍的观音法门近似。

        但是法国的萨特,加缪等人不是这样,他们认为生活就是荒诞的,更多是人文主义情怀。与内心体验无关。

    • 家园 77-79级的人十年之后才能上位,未来10年属于50后。

      忙总能不能谈谈对这一代人的看法,未来10年究竟是社会更开放还是更保守?

    • 家园 【原创】为什么存在主义能够在80年代初的校园游荡

      我非常同情现在的大学生,一上学就要负债,毕业后还要失业,四年大学生活都是在经济压力和前途茫茫中度过的,哪里有时间想地球以外的事情。但是77、78、79级的学生有条件想。

      以我自己为例。上学不需要一切费用,什么学费,杂费,书本费,住宿费,没听说过。

      每月国家发18.5元助学金(当时学徒工每月工资18元),学校发4元生活补助。我家只需每月寄10元人民币即可(实际一些家庭困难的同学,家里就根本不寄钱)。

      支出情况是:每月口粮38斤,换成30斤米票和8斤面票大约需5元人民币,每月再买15元菜票(家庭困难同学有只买10元的),每天早上一个二两馒头,二两稀饭,一分钱咸菜,偶尔买个煮鸡蛋8分或1毛(具体有点忘了);中午五两米饭,一个菜梗肉片2毛钱(或者菜梗耳皮1毛5);晚上5两或四两米饭,菜梗耳皮或5分钱的炒青菜(不是不想买肉菜,是太少,去晚了就没了)。家里寄来的钱除买点牙膏香皂之类,就是买晚上做作业吃的面包(数学系作业负担极重,很少有12点前睡觉的),偶尔也买点课外书,例如小说。

      当然这个生活水平显然不高,仅够温饱,我身高1.75米,在学校体重从未超过120斤。而且运动量还极大:夏天练习游泳,冬天踢足球,春秋基本什么体育项目都玩。

      到82年价格闯关开始,这些价格才大幅上涨(肉菜涨幅100%),我家里就必须每月寄40元人民币才能维持生活了。

      读书时不用考虑找工作,因为科大的出路就是科学院,其他地方我们还不去。不过必须客观的说一句,那时的学生质量的确好,象我这样水平的,在班上也就是个中等偏下。与现在科大数学系学生质量比,嘿嘿,我就是上等了。

      所以除了学习,学生没其他压力。

      那么学生的业余生活如何打发?例如节假日,寒暑假之类。

      我观察有几类,一是学习经济学,那时看萨缪尔森是时髦,一帮人都在看;二是看企业管理,例如泰勒,法约尔,德鲁克等等;三是研究历史,重点是苏联历史;四是一些稀奇爱好,例如某君喜欢研究希特勒,用白帆布做一件西装,每天西装革履,夹一本英文版的《我的奋斗》,梳一个希特勒头,在校园招摇过市;又例如某君研究《第三帝国兴亡》,寝室中挂满各种自制的作战地图,只要有人敢跟他讨论,不怕你不懂,一定会叫你懂。

      我的爱好是看小说,尤其是苏联小说和俄罗斯小说,基本校图书馆库存的这类小说都看过。另外就是喜欢去安徽省博物馆看展览(当时凭学生证可以免费参观),例如当年的全国青年油画展,一进门就是罗中立巨大无比的《父亲》,十分令人震撼;美国摄影展也十分震撼。此外就是当年的党委书记(安徽省委书记)杨海波去德国访问,带回来一批古典音乐磁带和一台很好的录音机,当年782有个家伙是中央音乐学院附中考来的,他每周六晚上都会在四牌楼的一个教室(一般是一系的教室),举办音乐欣赏,并讲解,每月一个主题。所以我在科大听过很多古典音乐原版磁带。

      当时大家,也包括我在内,最为困惑的就是随着胡耀邦的不断改革,我们思想就越来越混乱,慢慢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当年科大很多系都有国防任务),开始不断问为什么要学习?人活着为什么?越来越痛苦(现在的年轻人是难以想象那种自己曾经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崩溃后的迷惘,痛苦和精神虚脱的),有的人开始自暴自弃,不上课,打桥牌,睡懒觉,不做作业,以至于理论力学老师每节课必须点名,三次不到直接就取消考试资格。

      科大学生思想的混乱是从全国思想大解放开始的。(真的是没把敌人搞乱,先把自己搞乱了)

      这也就是方励之,温元凯等人的宣传开始取得实际效果的时候,也是大家如饥似渴寻找精神资源的时候,这时,最早介绍存在主义的东西来了:一本专门翻译外国小说的杂志《译林》介绍了萨特及其存在主义,并连续发表了萨特的若干作品。深得人心。

      所以我理解教科书上说的: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带来了马克思主义。

      我们也是这种感觉:总算找到给力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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