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人间九月天 -- 南方有嘉木

人间九月天

----2011年9月17日访兰手记

笑的是她的眼睛，口唇，

和唇边浑圆的旋涡。

......

笑的是她惺松的鬈发，

散乱的挨着她的耳朵。

轻软如同花影，

痒痒的甜蜜

涌进了你的心窝。

那是笑——诗的笑，画的笑：

云的留痕，浪的柔波。

----林徽因《笑》

一．

从来好事多磨。从去年兰凯兄便邀我去看兰妹妹和成弟弟，一直觉得反正离得近，选个周末抬脚上火车就到了，于是不着急。结果一拖二拖，转眼我竟然要搬走了。八月底订了日期，约了李根、熊猫和橡皮一块儿，不想一看天气，恰那个周末飓风来袭，我们几个尚没那个豪气和“艾琳”共舞，如这些英勇的青年，只好后延。

延至17日本也蛮好，因为16日是李根家的宝贝西西周岁。想着可以在兰凯家给西西抓周，然后“顺便”就把成弟弟和西西的娃娃亲给订了，有我这个律师做见证人，不是挺好么？为了给西西抓周，我想着要不要带一方墨石或毛笔，熊猫想着要不要带一个Eppendorf tube（呃，科盲我其实一直没有听懂熊猫打算带的仪器是什么，但感觉是杀伤力很大的一件物事，因为熊猫在火车上一说，橡皮就面露同情之色----完全不明白状况的我于是也假模假样地跟着哀叹了一下下），总之，都是充满期待的。

结果16日晚接到兰凯兄的电话，说成弟弟微染小恙，虽然不甚严重，但担心传染给西西，因此第二日李根兄一家便不去了。

虽然有点遗憾，但有遗憾才有念想，也蛮好：）

二．

17日早早地起了，从冰箱里挖出几日前煮的过咸茶叶蛋，又在火车站买了早点。在火车上和熊猫、橡皮会和，三个人边吃边聊，心情便如幼时秋游，轻松愉悦。

我等火车的时候正看最新一期的《时代》，看到说科学家改造小猫基因令其发光以追踪药物走向。新闻配有一全身发着绿莹莹光芒的小猫图片，看了觉得特别不忍心。上车便对她俩说，看到一好恐怖的新闻，如是如是。她们两一脸平静地看着我说，哦，你在说萤光动物，很普通啊，实验经常用的。唉，不同学科背景的人所拥有的common sense，区别真得很大。

一路欢声笑语，在别人听来恐是三个女子一台戏的那种聒噪，真是对不起我们前后座试图在火车上补觉的乘客。

三.

兰凯兄领着兰妹妹亲自开车来火车站接我们，我一见兰妹妹坐在后座，马上就占了她旁边的位置，此后来来去去，都没把“宝座”让给他人。兰妹妹羞涩，无论我们怎么示好，都只是微露一丝浅笑。

到家见到成弟弟，小孩儿生了病，精神不大好，抱在母亲的怀里，可怜见的。我们想抱一抱他，都被他即刻扭头拒绝了。

病中的成弟弟

嫂子去厨房为我们泡茶，又让兰妹妹给我们端些小食。兰妹妹端着盘子，低头笑着走到我们跟前，老杜说“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当约略如此：

楼上兰妹妹的小房间，整洁清雅，床头贴着每日的言行检查表：“不乱发脾气”、“东西乱了要收好”……做到的项目后头打一小勾。不由想起幼时在幼儿园，亦是如此，每日饭前有未洗手，有未和同学打架……到放学时，言行良好便得一朵小红花。又看兰妹妹的中文习字本，一页页整整齐齐，笔画一丝不乱，写得好的，都用记号笔给圈出。转至主卧，墙上挂着一面大白板，大字写着些古诗句。兰凯兄和嫂子在教育上的用心细致可见一斑，想想文化传承正在点滴之间。

四．

午饭之后，兰凯兄直接带我们去了宾州有名的长木公园。初秋时节，公园内却是繁花似锦，还种有各色果蔬。我们且行且拍，兰妹妹或牵着兰凯兄的衣襟，或独自打着小伞跟在后头。孩子机敏，总能迅速躲过我们偷窥的镜头。

转至里头的Large Lake，便见古树参天，青草连坡，水边烟柳褪绿，静谧如诗。

温室里头正在办大丽花展，姹紫嫣红，朵朵都开得没遮没拦，卯足华年尽情绽放，真正不愧“大丽”这浓艳名姓。路边又摆了两排“麦浪”黄菊，丝丝花瓣垂如流瀑，香似京城秋。想至今春在纽约植物园看兰花展，常有一支幽独，人说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我这一年都未错过，也是幸事。

出得展厅，便是莲花池子。为衬花色明媚，池水都被染如墨汁。江淹的诗句“秋日心容与，涉水望碧莲”，此景已是绝好，更何况我们身边有兰妹妹巧笑相伴。我们三个都跟着兰妹妹蹲在池子边上弹弄含羞草（其实是想借机和兰妹妹合影：）），直到兰凯兄一声“四个小孩子们，该走了”，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想起一早和兰妹妹初见，兰凯兄让她叫我们阿姨，橡皮抗议说，不，不，不，得叫姐姐，不禁笑倒。

五.

既然已经被喊孩子们，我们几个便开始在公园里撒欢儿。先是和兰妹妹赛跑，可怜我刚病透一场，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兰妹妹则完全没事人摸样。好容易抓着这小家伙，乖乖走了几步，她便拽我的手，示意接着来。我扶着胸口对熊猫说，唉呀，我不行了，你去吧。熊猫二话不说，便和兰妹妹开跑，熊猫人瘦腿长，穿了件长黑风衣，跑起来衣袂飞开，很是有气势。如此这般，跑了几番，竟然略有汗意，真是把我这两个月的步都给跑全了，到底和孩子一块儿玩最痛快：）

欢聚有时，一日时光迅如弹指。出得公园，便直奔火车站，终是玩累了，我和兰妹妹肩并肩在车上睡着，睡相竟也颇为相似，我给兰凯兄说，不如把你家兰妹妹也许配给我家金波。兰凯兄回家告诉嫂子我的提议，据说嫂子的声音一下提高了，说“什么？！”

五．

夜幕渐深，火车到站，起身和熊猫与橡皮道别。想至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唯有拥抱地更用力点。到底要谢谢老铁，若不是西西河，我不会识得这么好的朋友。熊猫是我第一个见的网友，而我，其实也是他们人生第一次发信要求见面的陌生人。不想缘分如此好，两年半中，我们三情同姐妹，一起渡过多少快乐时光，从他们那获得多少扶持

----上天如此眷顾，便是分别亦当神采飞扬。

我步下火车，和他们摆手，秋风清寒，我紧了紧衣襟，回味一日愉悦，好是人间九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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