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台湾纪行之四;忠烈祠和周围 -- 冰冷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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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好文,献花!
    • 家园 倒履相迎,热烈欢迎老兄。
    • 家园 大陆也有忠烈祠。我去过南京的灵谷塔,可惜宣传的不够。
      • 家园 灵谷塔前的无梁殿的墙上,刻了北伐牺牲将士的姓名

        灵谷塔始建于明初,后来1931年重建,二楼还是三楼的墙上刻有孙中山先生所写黄埔校训。

        灵谷塔前的无梁殿的砖墙上,刻满了牺牲的北伐将士的姓名,这倒是记得非常清楚。不知道是否有人统计过数字。无梁殿现在是个腊像馆。

        • 家园 不光是北伐--【文摘】钟山记二:墙壁上的军队

          post by: 鳄鱼 [ 2003-09-23 12:10 ]

          题记:

          风萧萧,夜沉沉,一轮明月照征人。尽我军人责,信步阵后巡。曾日月之有几何?世事浮云,弱肉强争!

          火融融,炮隆隆,黄浦江岸一片红!大厦成瓦砾,市镇作战场,昔日繁华今何在?公理沉沦,人面狼心!

          月愈浓,星愈稀,四周妇哭与儿啼。男儿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人生上寿只百年,无须留连,听其自然!

          为自由,争生存,沪上麾兵抗强权。踏尽河边草,洒遍英雄泪,又何必气短情长?宁碎头颅,还我河山!

          ――第五军营长朱耀章作于1932年3月1日蕴藻浜河边

          ……

          国民革命军十九路军六十师:陈德功、艾质彬、李福岭、梁安贵、齐初义……

          国民革命军十九路军六十一师:杨明修、陈拔雄、梁桂才、彭建和、寥云……

          国民革命军十九路军七十八师:赵金声、林玉、宋德洪、华中兴、钟国强……

          ……

          一个又一个名字在我眼前缓缓地走过。他们按照自己的部队序号整齐地排列着,仿佛他们尚未血染大地、为国捐躯,依然在接受一次普通的检阅。他们精神饱满、身手矫健,展现着中国军人的风采、构筑着二十世纪的万里长城。嵌于墙壁上的一块块黑色大理石碑成了供他们昂首阔步的广场大道,威武的步伐和雄壮的口号隐隐地回响在祖国广袤无边的大地之上。

          这是一支永恒地驻留在了墙壁上的军队。我所长久注目的这一小部分,仅仅是1932年淞沪抗战中阵亡的第十九路军的部分将士。在这个无梁殿内,包括他们在内,一共有33224个阵亡将士的名字,排列在110块黑色的大理石碑上。有些残缺、有些模糊,这一个又一个倔强地经受着时间磨砺的名字,包括了1926年至1930年北伐期间各省战场上阵亡的北伐军将士、1932年淞沪抗战中阵亡的第十九路军将士和1931年至1933年华北抗战中阵亡的各部将士的名单。每个人的军阶、所属的部队和牺牲的战场让他们准确地寻找到自己的位置。

          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地在天边响起,一片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将我包围了起来。我所身处的,不再是南京东郊紫金山南麓东侧的国民革命军阵亡将士公墓,这个由弧形的屋顶和垂直的四壁所压抑得阴深深的国民革命烈士祭堂,而是1932年淞沪战场上的那一个个血色黄昏――

          闸北保卫战中的七十八师一五六旅第五团第一营三连,班长华中兴、钟国强带领两班战士,从宝兴路反击敌人,一直追赶敌人至四川北路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附近,震惊了日军司令部人员。最后,他们全部牺牲……

          血战北站,第六团第一营士兵宋德洪在虬江路与强敌对抗,一连击毙十几名敌人。敌人纷纷溃散时,他一跃而起,去缴敌军枪械,冷不防被敌人袭击。负伤后,他仍将敌人击毙,缴回一批枪支……

          藻浜车站,一五六旅四团八连连长赵金声率残部从背后绕过车站前端一带商店,用机枪向敌猛射,将敌截为前后两部。敌误以为中我伏兵,一时惊恐万状,死伤甚众,后段之敌闻声纷纷后退,我军乘胜推进,伤毙敌兵五六百人,以三四十人竟然打退以铁甲车开道的日军2000人的进攻……

          如果没有这一个一个具体的名字的存在,一二八事变后的淞沪会战对我而言是苍白无力的。就象我刚刚走过的灵谷塔――阵亡将士纪念塔一样,除了知道塔外壁四周刻着的“精忠报国”四个字是蒋介石所题写的以外,匆匆的游览没有给我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无梁殿中这一个一个具体的名字,让71年前的那一场大战重新展现在我的眼前。那些在各个阵地上倒下的民族精英,以一种坚强而清晰的方式,无可置辩地证明了他们的存在和他们的价值。一个又一个英雄的形象鲜明了起来,一段曾经令整个中华民族热血沸腾的记忆复活了!

          我不由得联想到最近一段时期,日本政要一次一次地参拜靖国神社,让周边国度警惕其军国主义的复活。有人在网上呼吁,说中国也应该建立起自己的“靖国神社”。中国人需要祭拜自己的民族英雄,需要复苏我们民族的尚武精神和报国意识。但是几乎没有人意识到,自从1936年无梁殿改为国民革命军阵亡战士祭堂,“国民革命烈士之灵位”竖立起来并接受第一柱香火的时候,中国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靖国神社”。中国不是没有自己的“靖国神社”,中国缺少的是对抗战历史的记忆和对民族英烈的崇敬!

          1937年,日本攻占南京后,将钟山上的第十九军和第五军各立的一个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给毁坏了,却将无梁殿保留了下来。日本人是在意于保存这座明代的建筑奇迹(无梁殿的殿身是砖石拱券结构,不施寸木,故称“无梁”,是国内同类结构的建筑中规模最大、历史最久的一座),还是震摄于三万多个英魂的浩然正气?我不得而知。我所知道的是,并没有多少游客对这座劫后余生的建筑表示出多少额外的敬重。对他们来说,无梁殿仅仅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景点,一个适合观光的场所。荒唐的是,在无梁殿内还建起了辛亥革命名人腊像馆。在景区的管理人员看来,这些惟妙惟肖的腊像,显然要比那一个个枯躁的名字更能吸引游客的目光。他们没有意识到,名人的张扬与凸显与这座殿堂内在的以人为本的价值观绝对是格格不入的!

          阵亡战士名录碑刻这一事物本身,就是一种人本主义精神的体现。由于意识形态的关系,中国历史一直忽视了对民国史的研究。很少有人认识到,从1911年民国建立到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这短短的二十多年时间(其外延可拓展到上起清末、下讫国内战争爆发这半个世纪的历史)是中国历史上最重要的思想变革时期,其意义类似于欧洲的文艺复兴,在中国历史上只有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可以与之相比。在那个时期,许多人文科学的成就、人文精神的建设和人性意识的复苏,在将近一个世纪之后的今天仍然无法望其项背。阵亡战士名录碑刻蕴含着对个人价值的承认和尊重,这是在当时中国处于资产阶级革命上升时期的时代背景下才会具有的意识。众所周知,中国的历史一直都是帝王将相的历史,浩瀚的历史典籍中从来就没有小人物的位置。再多的战士战死沙场,也只会被“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感慨给轻轻带过。让一个个普通的人物通过名录碑刻而名垂青史,在中国从古至今都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情。而无梁殿的110块碑刻足足列上了33224个名字,这就越发弥足珍贵了。因为这些碑刻,我们知道,北伐战争、淞沪会战和华北抗战并不仅仅是孙中山、蒋介石、蒋光鼐、蔡廷锴和张治中等人的历史,还是这33224个普普通通的战士的历史!

          即使在国外,将阵亡将士名录大规模地刻碑纪念的也不多见。美国有一座越战墙,两面互相垂直的墙体上刻着56132名越战阵亡将士的姓名。越战墙的意义远远不能和无梁殿的大理石碑刻相比,但是知名度和影响力却远较后者为高,这不能不让人深深地感到遗憾。

          无梁殿祭堂中央奉有“国民革命烈士之灵位”。我走到灵位的前面,恭恭敬敬地鞠了三次躬,然后转过身,悄然离去。

          关键词(Tags): #灵谷塔#阵亡将士纪念
      • 家园 好地方,在中山陵旁边。。去过,挺多人的
    • 家园 仪仗兵的那个步子可能是学自德国或美国

      记得看过一篇文章,当年在大陆的时候蒋介石就有一只专门用来给各国使节检阅的阅兵部队,走的就是德国鹅式正步(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而那个耍花枪大概是跟美国人学的,直到现在,在美国佬的影视节目中还经常可以看到现役军人在检阅或换岗时随心所欲的转花枪,甚至还有抛向半空再原地接手的花招。

    • 家园 希望两岸的华夏子孙,有携手复兴的那一天。
    • 家园 您来了啊,送花并转贴

      唉,要不是您已经毕业了,俺一定给加精啊

    • 家园 【文摘】台湾纪行(再转一遍,凑齐)

      台湾纪行之一;去台湾

      作者 冰冷雨天

      台湾。

      台湾近啊,近在眼前。台湾远啊,远在天边。

      从我记事开始,成天听的就是“台湾,台湾”。我家是反革命家属(简称“反属”),祖父虽已战死,还有很多部下在台湾。于是我父亲就一直写信,号召那些祖父的部下们弃暗投明,起义归来。现在只要一回想起来,那个浑厚有力的男中音还在耳边回响“这里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福建前线广播电台,现在是亲友信箱节目。。。。。。”。

      因为台湾,初中时我不能加入红卫兵。因为台湾,高中时我无法加入共青团。

      所以我想去台湾,去台湾看看,看看这个和我一生有这么大关系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是不是一个匪窟?是不是一个人间地狱?

      可是去不了。

      自从驻日以后,就更想去了。

      台湾有个驻日机构,叫做“台北驻日经济文化代表处”,实际上是台湾驻日外交机构。里面有一个签证处,副处长姓涂,处长姓何,代表处的代表姓季,顾问姓马。

      日本人称人在后面加“桑”,于是这四位按官职从小到大就是:涂桑,何桑,季桑,马桑。

      用日语一读就成了:老爹,老妈,爷爷,奶奶。

      有一个笑话,说申请赴台签证,先找老爹,老爹说不行再找老妈,老妈说不行再找爷爷,爷爷说不行再找奶奶。奶奶说不行你就别去啦。看来怕老婆也不只海峡这边。

      那位奶奶大人我也认识:在一起喝过酒。

      不是他请我,也不是我请他。

      有一天晚上,我们几个人进了一家居酒屋,坐下来发现边上有几人也在说中国话。是台湾国语。

      我这人好开玩笑,就问他们“你们是不是蒋匪帮的白狗子?”

      那边朝我一乐“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共匪”。

      他还真说对了,我是党员。20几年前,大陆开放了台胞探亲,先祖父的一名部下回大陆探亲,找到我老爹,我老爹怕事,死活不肯见面。他辗转打听到我的学校,找到我学校来了,和我讲了很多我父亲从来没有讲过的我们家族和我祖父的故事,临走给我留下三千块钱。

      三千块钱,那时的本科毕业生不吃不喝要挣四年半!我没客气,从小帮台湾人背这么多黑锅,我该拿这三千块钱。

      我把这三千块钱给了我的指导员,他让我入了党。

      所以奶奶老爷说得不错,我是“共匪”。

      既然都是匪徒,就在一起喝吧。不过喝完了,各人付各人的。

      就算是酒友,奶奶老爷听说我想去台湾,还是摆出了一付公事面孔:

      --有血亲在台湾吗?

      --没有,不过血亲的部下能编一个班,班长班副全是退役少将,怎么样?

      --那不行,非要血亲。

      --我就想去看看,要不然你让警察看住我这匪谍也行。

      --不行,你想去台湾,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投奔自由世界,二是偷渡过去,偷渡到时候倒有警察照顾,就是不能上街。

      --你胡说,你那第一个办法不行:我这儿土匪当得好好的,干吗去你们那儿当土匪。第二个办法更不行了,不让我上街我去台湾干嘛?

      --那你就去不了了。

      越是去不了我越想去,李玉和都说了:“天下事难不到共产党员”。有我去不了的地方吗?

      怎么去?好办。换一个护照不就去了吗?换了一个老大的护照。那位问了,你在美国?不在。那你怎么能换得到?这是企业秘密,告诉你一句话,想换就能换到。

      就这样,能去台湾了。找一家旅行社去定机票,旅行社问我要那家航空公司,我说:除了华航,哪家都行。旅行社的MM也笑了:谁都这样说。华航栽机的能耐是够厉害的。

      买了一家什么“日本亚细亚航空”的,没听说过呀?一打听才知道,大陆不准日航,全日空飞台湾,这两家公司不得已又成立了两家专飞台湾的子公司。日亚就是日航的子公司。听的这话,顿时无比自豪:怎么样?土匪也要做大的,说让人不带小土匪玩就没人敢带小土匪玩。后来到了台湾看到联合,西北的标记以后才知道原来也就只能和日本说说。和老大说,老大不认那个。

      在空港候机,就更搞笑了。飞北京和飞台北的候机室在隔壁,几乎同时起飞,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地用英日中三国语言在播通知。英语日语都是一个味,好吧,两边的中文不一样!这边的是软绵绵的台湾国语,那边是铿锵有力的普通话,这算怎么一回事?(现在统一了,全是铿锵有力的,到底邪不压正对不对)

      飞机起飞了。

      总算要亲闯龙潭虎穴,蒋匪帮的老巢:台湾了......

      台湾纪行之二;初到台湾

      上了飞机。

      以前没去过台湾,就听过台湾,从以前说台湾是蒋匪帮的老巢到现在说台湾是亚洲四小龙,反正台湾好像挺发达,台北也应该挺繁华吧,那么台湾人也应该挺牛B的吧。

      还真印证了我的猜想。飞机上的客舱服务长是个台湾MM,瞧人家长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多水灵。起飞以后拿着话筒向大家致意时就更棒了,先说英语,一口纽约腔;再说日语,全是东京味;最后是国语,那个嗲呀,所有人都听得酥了。我心里不由得想,到底是台湾,人的素质就是高。这样的空姐哪里看得到。对台湾的第一印象,没的说了。

      后来去得多了,才知道也就那么一位,刚巧让我给赶上了。其他的台湾空姐们也和世界上所有的空姐一样:什么话都会说,说什么话都一个味,听懂了你就算听懂了,听不懂你就永远别想听懂。

      对台湾的好印象也就到此为止了,日本离台湾近,自己正在瞎捉摸的时候,飞机已经到台北了。从窗口望下去,不由得一愣:这是大名鼎鼎的台北中正机场?不会吧。整个机场占地倒不小,可就只小猫两三只地趴了那么几架飞机,太可怜了吧?

      出了栈桥,走了一段路,就是移民管理了,在这儿办入境手续。抬头一看:“中华民国公民在此办理”。哦,老外还得再往前走。这规矩全世界都一样,容易理解,连上海浦东机场从去年9月(?)开始也把公民和非公民分开来了。但哪儿都没有台湾那么邪门的:你还得向前走500米以上!真是怒从心头起:你个混蛋台巴子可真欺负人。后来想一想,又发现也能理解台湾人的这个小动作了:大陆在世界上把台湾打压得厉害,世界上没有地方把台湾当碗菜,想欺负就欺负,今天你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我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就让你多走几步路,你有什么不服的?

      我服了还不行吗。办好入境手续,出了机场,看到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在迎风飘扬时,这才真的有了实感:到了别人那一亩三分地了!

      在日本,有个台湾的机构和我们在同一座大楼,有一天不知怎么搞的,大楼的前面竖起了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老板一见可就跳了:搞什么名堂,快让他们撤了,要不然就该撤我们了。经过一番和大楼管理人“义正词严”的说理斗争,加以要上诉外务省的威胁,那面旗子给撤了。后来有一次碰到那位奶奶大人,他还很伤心对我说,“你爷爷可是为那面旗子死的!”,我也没含糊“谁让你们把旗子给扛到个海岛去了?他要是还插在南京总统府前面不就没事了嘛。”

      在西祠的什么版上看过一个帖子,说台湾人和大陆人有什么不同。照老夫看来,两岸全一个德行。这不,JC集团来接人的小刘,一见面就说“我现在不是协理了,从昨天开始,我是经理了。”于是赶快祝贺一下,接下来就是在哪儿请喝喜酒什么的,不一而足。

      上了高速,小刘赶快问了:“第一次到台湾吧,对台湾印象怎样?”

      “才十分钟不到,有什么印象不印象的,不过你是要听真心话还是要听假话?”

      “当然是要听真话啦。”

      “那好,大陆有三个字用来形容什么地方很糟糕的,就是脏,乱,差,用这三个字来形容台北正合适。台北有点像二十年前,1980年的上海。要和现在的大陆城市比,也就比我的老家南昌强一点吧。”

      “哪儿脏,乱,差了?”

      “环境脏,建筑乱,治安差”

      此话一出,司机和小刘反应截然不同。小刘说,你拿日本来比台湾,差距那当然是有的。司机则说,就是这样,国民党除了贪污,什么不干,老百姓的血税全进了贪官污吏和黑社会的腰包。我接过这么多从国外来的人,没一人对台湾有好感。

      顺便说明一下,小刘是河南人,司机是本地人,当时还是国民党执政。

      不管怎样,台湾确实是脏,乱,差。台北市除了中正纪念堂,园山大饭店,故宫博物院,忠烈祠及周围这么几个地方可以称作干净之外,其他地方给人的感觉就是脏。但那脏不仅仅是垃圾遍地的脏的意思(当然遍地垃圾的地方也很多),而是不干净的意思。反正你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为什么看上去不舒服呢?那就是第二个字了:乱。台北的建筑,给人这么一个印象:随便什么人,可以在台北的随便什么地方,盖一幢随便什么样的房子。不是吗?中正纪念堂和国家大剧院的风格还挺和谐的,再往外走一步,也不知道朝个什么方向,就盖了个盒子叫做国民党中央党部,随便搭一个棚子就办起公来,这样的党怎么能不垮?斜眼再一看,那边又是中央银行,相互之间毫无任何垂直,水平关系。怎么不乱?一乱看上去就脏了。再加上台湾人随地吐痰,扔垃圾什么的丝毫不让大陆好汉,你能想象是怎样一幅景象。

      至于治安差,没去台湾以前就知道。有一次台湾朋友要到我家来玩,我正好搬了家,让他们下了电车(国内叫轻轨)给我打电话。我家离电车站近,让儿子骑自行车去接,也就三分钟的路。儿子当时在日本读小学二年级,骑着自行车就去了,结果把那几位台湾人吓得够呛。怎么能让这么大的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台湾肯定会被人拐走。这次一下飞机就体验到了台湾的治安:挺好的十几层的大楼,从底层到顶楼的窗子上全是铁栏杆密封,肯定盗林高手大大地有。不然台湾人不会把个全岛弄得像一座大监狱似的。

      小刘听了我的解释,只好默不作声。我们也就到了脏,乱,差的台北市了。

      台湾纪行之三;中正纪念堂

      四年前的四月五日清明节星期五,我在台湾。本来是准备四月六日回来,结果四号台湾人说清明节是法定假日,不工作。怎么着也要拖到下个星期才能定合同。

      我一听就傻了:怎么着,台湾就这么讲孝道,清明节还要专门放假去扫墓?你们去上坟,我在这儿干嘛?怎么一回事儿嘛!台湾人解释说,先总统蒋公的忌日是四月五号,所以四月五号就成了假日了。托他的福,大家都可以去扫墓祭祖,你没事可以去中正纪念堂看看,那儿那天特热闹,肯定对你胃口。一听有热闹可以看,我顿时一点儿牢骚都没有了。其实,我倒也不是只为看热闹,蒋公忌日,少不了刮民党的遗老遗少,正好解一下我的心中疑团,为什么不去?解什么疑团?说实话,我对现代中国史上最大的奇迹之一:国民党的失败从来就想不通。

      国民党为什么会失败?有各种各样的解释。历史必然论,民心向背论,指挥得当论,抗战乘机论,。。。。。。可是在我看来,都有点牵强。四百万正规军,三年就没了!你就点四百万人的名看看,没三五个月的你都点不过来是不是?怎么四百万军队就给消灭了呢?从小看“红旗飘飘”丛书时就觉得奇怪。但又没有答案。插队时有一位最后一批被特赦的国民党战犯之一,原国防部二厅少将副厅长被安置在隔壁的国营农场当会计,我们几个国民党的后代曾经偷偷摸摸晚上去拜访过他,想听听他的高见,谁知此公背起中共党史来比我们背的更熟,背完以后,再深刻反省自己参加内战,与人民为敌的罪行,最后表示要为解放台湾而贡献力量,将功赎罪。就这么把我们几个16,7岁的小屁孩儿给胡弄回来了。

      后来读了李宗仁回忆录,觉得李宗仁的说法可以接受:蒋介石从内战开始就没想去赢!因为美国人看他不顺眼,老想着换马,于是老蒋就不干了,老子大陆不要了,去了台湾看你怎么换。李宗仁的看法是:对蒋介石来说权力比大陆河山要重要的多。

      对我来说,李宗仁的说法可以解释很多问题,但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最好就是问问当事人了。这些遗老遗少什么顾忌都没有,说出话来应该可信,至少会说真心话。

      从捷运(台北的地铁)中正纪念堂站出来的时候是上午9点钟,只见里面一面面青天白日满地红迎风飘扬,人不少。我正在为哪儿是正门犯糊涂的时候,有一个人跟我打招呼了,河南口音(说到这儿我倒有一点纳闷,怎么在台湾尽碰到河南人?是不是“长腿将军”刘峙特别会逃跑,把河南人全带到台湾去了?这个问题没敢问人,怕挨打。)“那位小伙子,请进来”。嗯,今天不错,成小伙子了!我问他正门怎么走。他告诉我哪个门都是正门,都一样,哦,这也兴民主哇。

      那人王姓,河南许昌人,退役少将。高高大大,帅气横溢。我想起家父说过,国军将军个个漂亮,长得不好的老蒋不用。心想可能是那么一回事,但是光长的帅顶个屁用,共军的将军长子,短子,瘦子,胖子,麻子,瘸子什么都有,不照样把那伙帅哥给赶到个小岛上来了吗?

      到了大厅,只见稀稀拉拉聚了一百多号人(正厅实在大,一百多人也就只能是稀稀拉拉)正在高唱一首什么歌。有人给我一张纸,一看是歌词,上面写着什么蒋公你是我们的太阳,蒋公你是人类的希望什么的。我一看就想乐,怎么全一个德行,都想当太阳,苏联有太阳,大陆有太阳,朝鲜有爷儿俩个太阳,这个这么小的岛上也有了个太阳,去伊拉克问一下,没准萨达姆大叔也是太阳。难怪地球会被搞得温暖化,原因不一定是二氧化碳,出了这么多个太阳你敢说不是原因?这个人类也是,难怪战争,饥荒,灾难不断,你想想吧,希望净是这样的角儿,能不多灾多难吗?

      王退役少将介绍说这位小朋友是大陆来的,18军的后代。大家又都前来握手,自报家门。最后是一位老人,92岁了,自我介绍说他叫蒋治平,是蒋公的卫士,蒋公是他的族叔,一口宁波官话。阎锡山是“学会五台话,就把洋刀挎”,段祺瑞是“夜里查哨不用问,合肥土话是口令”,原来蒋介石也一样啊。难怪我做不了大官了,我连我到底是皖人还是赣人都整不明白,就是当了大官,也没处找卫士去呀。

      中正纪念堂里主要是介绍蒋介石的平生业绩,从小时候是个大孝子开始,北伐,抗日,戡乱,一直到来台,幼时,北伐,抗日都很详细,戡乱则就一笔带过,复兴基地则几乎就只有8.15炮战。实物很多。看了半天,也没弄清楚介绍的到底是国民党总裁呢还是民国总统,想想建这个堂时还是党就是国,国就是党的年代也就不足为怪了。所以现在阿扁看他不顺眼,老琢磨着要拆了这个DOME也挺正常。

      看了大半天,也算弄清了一件事,小时候看“南征北战”,老也弄不清国军军官们胸前的勋标(那几排横杠)是什么东东。这回总算弄清楚了。欧洲人(特别是俄罗斯人)喜欢把勋章挂得满肚子都是,美国人就只挂勋章上边那一条,原来每种勋章那一条都是不一样的。挂多了,也会排成几排出来。中国人因为没有俄罗斯人那么大的肚皮,国军又喜欢授勋,所以就只好学美国人挂起勋标来了。

      抗日馆里有一张照片,是蒋公胜利以后在庐山和国军将军们一起的合影。我在那张照片前面呆了很久,王将军问我在干吗?我说我在找人,王将军就过来和我一起找,其实我就找两个人,一位胡涟,一位就是我祖父。古宁头的英雄,驻南越大使的胡涟嘛王将军认识,我祖父虽然战死50年了,但我见过他的照片。一会儿就找出来了,找出来了我才说了一句“一群废物”。这一下可激起了众怒。说:你个小屁孩子有你这么说长辈的吗?我也急了,说:你们把个大陆,家人全给丢了,还不是废物?这一下长辈们顿时被点中了哑穴。一时全场鸦雀无声。

      过了好久,蒋治平老先生才说了一句:“大陆沦共,蒋公要负主要责任”。

      出来时,发现大厅又聚集了一批人,还是在唱“蒋公你是我们的太阳,蒋公你是人类的希望”。

      全是七八十岁的老人。

      还能唱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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