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春节无聊瞎聊 -- 普鲁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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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我去过哈密维族人家里

          也去过他们的瓜田。

          维族人会种地,就是缺乏精耕细作。

          听当地人汉族人讲一些小事,维族人种瓜养牛养羊种瓜种小麦,哈密瓜成品都卖给瓜贩,那些半大的生瓜蛋或者某些地方坏了点的瓜,还有瓜秧子,就直接撂倒田里不管了。汉族人种瓜种地养牛养羊,都是把生瓜蛋和瓜秧子收回来喂牛喂羊,因为哈密瓜甜分高,牛羊容易育肥。但是维族人不这样看,他们认为这样养出来的牛羊肉不好吃。不过,我去一个维族人家里,看他们喂牛喂羊,也是用那些卖不出去的没卖相或者生瓜蛋喂牛羊了。

    • 家园 春节无聊瞎聊之北朝鲜

      初五那天,朋友阿灿找我,说他的朋友,投资人阿凯,想去看一个智慧工厂的项目,拉上我一起去看一下。

      一见面,发现阿凯才30多岁,一路聊天,发现他的经历丰富得一塌涂地,富家子弟,去朝鲜买过海鲜,在越南种过火龙果,在新疆种过瓜,投资了一家科技公司,做中药厂的ERP跟AI,故事一箩筐,我就慢慢写,有些地方刻意模糊了一下,各位看官还请听古不要驳古。

      我们去的地方,是个沿海的四线城市,海鲜出名,话题自然从海鲜聊起,他蹦了一句,说前几年曾经跑到北朝鲜买海鲜,他爸投了一个厂,他去那里待了一年多,苦不堪言,我一听,就来劲了,网上去朝鲜旅游的游记看得多,办厂的故事少见,就请他讲故事。

      那还得从他老爸讲起,当年他老爸村里,78年高考,有两个人考上大学,另一个人上了大学,但他老爸家实在太穷,即便重男轻女,还是无法供他上大学,只好放弃,82年只身来到深圳,身无分文,就是摆摊卖菜卖水果这么起家的。他认为儿子经历太顺,就把阿凯两兄弟轮流扔到北朝鲜去“体验生活”。

      他们的生意其实简单,投60万,在离边界4小时车程的一个港口旁边,建了一个小厂,北朝鲜的渔民去渔场打鱼回来(插一句,那个是非常好的渔场,水冷,盐分低,俄罗斯,南韩,日本的渔民都去那里打鱼),他们就上船挑海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用个深水池养着。由于没有手机电话互联网,他们就把每天的收获写在一张纸上,由货车司机带到国内,司机回程时,会带一张纸,写明国内需要的海鲜,他们就在池里捞起相应的品种,放在泡沫箱里,加点冰,让司机运回国内。

      上面说了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又不能汇款,所以他们只能每隔一两个月,回国把人民币现金带到朝鲜,存入当地的银行,银行是没有电脑的,给一张字条,上面有个英文字母加数字的密码,他们就凭这个密码来存取现金,全手工操作。

      我问他衣食住行怎么样,他说朝鲜那边指定要住酒店,一个月的费用要一万多,比国内的招待所差,每天有人过来检查行踪,所以离开酒店时一定要向前台申报,哪天忘了,会被罚款,最惨的是没有空调暖气,冬天零下三十多度,真受不了,只能申请回厂里住,起码可以烧煤取暖。即便如此,那每月一万多的房租还是不能免。

      吃的方面,他们请了一个老人,在厂里做饭,能吃饱就是。但这个老人有个毛病,鼾声极大,地板都会振动,由于取暖麻烦,他们所有员工睡同一间房,每次被吵醒,轮流去叫老人翻身。

      行的方面,他们买了辆车过去,当地有个严格的规定,未经许可,严禁朝鲜人同车,被发现的话,车会被没收。

      阿灿有点色,问阿凯,泡妞呢?阿凯正色说,不可能的,他们严禁与外国人通婚,如果嫖娼被发现,除了坐牢,全部财产会被没收。

      阿凯说的一些事情,是我想不到的,一个是治安差,他们的海鲜送回国内,当地要派人持枪押运到口岸,否则会被流民劫掠,原因是穷。

      其二是腐败,原以为那里的人,政治觉悟很高,但还是抵不过人性,阿凯说,那里任何事情都能用钱搞定,他甚至怀疑杀了人都可以用钱摆平,他说了两件小事,一个是某次他回国,没留意签证,过期几天,照道理,一天要罚一万人民币,结果在关口,给了8百搞定。

      另一件简直就是黑色喜剧了:开车回厂里的路上,被一个警察截停,说他超速,关键是他没有任何设备证明,是凭感觉说的,拔了他的车钥匙,告诉他去附近的派出所交罚款,然后骑着单车就走了。那里又没手机电话,真的是交流只能靠吼,通知不了厂里的人过来帮忙,万幸有个认识的,骑单车经过,请他去厂里找人带钱过来,后来给了1000的罚款,派出所的开价是两千。说到这里,阿凯打了个冷颤,说幸好不是冬天,否则可能冻死在那,我安慰他,冬天那警察不会出来创收,他听了大笑。

      前面说到穷,阿凯还讲了一些其他故事:

      一个是路灯极少,晚上会看到一个奇景,两三百个人围着路灯静静地看书,原因是家里没有电。

      那里的小孩上学,可能步行要两三个小时,冬天上学时,看到他们的鞋都是破破烂烂的,露出脚趾头,让人非常心酸,他一度想过用他的车接送几个小孩,被严厉制止。

      鸡蛋真的是奢侈品,只有坐月子,过生日,过节才有机会吃。

      我问阿凯,他们穷的原因是啥?他想了想,说应该是军事备战的原因。有几点:

      从口岸一路到他的厂,所见之处光秃秃,据说就是出于军事目的,把树木全部砍掉,野草烧掉,防止敌人在树林中埋伏,这样森林资源就浪费了。

      两地的直线距离其实不远,但是公路绕来绕去,没什么桥,同样也是出于军事目的,防止敌人快速推进。但是,中国人都知道,要想富,先修路啊!

      男人18岁参军,28岁退役,政府安排结婚,除了个别有政府工作的,大部分都在家里待着,随时准备打仗,工作基本靠女人,缺乏劳动力。

      说到朝鲜女人,阿凯非常佩服,她们刻苦耐劳,他见过一个女工,1米5的个头,很瘦弱,居然拎着两个煤气罐,搬起来就走,阿凯一次只能拎一个!

      工资也不高,才两三百一个月,就已经足以让她们自豪,比当地人的收入好很多了。

      对朝鲜的男人,阿凯觉得一言难尽,黄金的年龄段不读书,不事生产,太可惜了,退役也只能备战,没啥活干,这都不是他们的错。

      所以,当地男人喜欢喝酒,阿凯在那里呆过两个冬天,每年都见过几个冻死在路上的,喝酒多了,倒在路上,大雪一盖,天亮出来找人,挖出来已经冻成冰棍了。说到这里,阿凯说,还是俄罗斯人比较聪明,他们的皮带很长,喝多了,就用皮带把自己绑在灯柱上,打个盹再回家,不会被雪埋了,我插嘴,不是朝鲜男人笨,你刚才也说了,他们的路灯都没几盏,阿凯听了默然。

      最后我问,那厂现在怎样了?阿凯说,疫情来了,边境封锁,再也没法往来,他苦笑着说,那家厂估计已经被政府没收了。

      通宝推:陈王奋起,假日归客,大眼,桥上,方恨少,审度,普鲁托,
      • 家园 关于用皮带把自己捆在电线杆上,我提供一个笑话

        我一个亲戚,在亲戚家吃喜酒喝多了,独自骑着自行车回家,半路下车撒尿,觉得走路不稳,于是就找了一棵小树倚着,舒服滴撒了一泡尿,把裤腰带扣上,但是怎么也走不动了。于是紧张了,觉得闹鬼了,赶紧打电话叫家里人过来。家里人赶过来一看,好家活,这人用自己的裤腰带把自己捆在树上了。

        自此之后,我这亲戚在临近几个村出了名

        • 家园 我也补一个朋友喝酒的笑话

          某个朋友,年轻时,某次在镇里喝酒,喝多了骑车回家,发现马路上多了条小水沟,于是下车,扛着单车就跨过去,到家前,连续跨了几条水沟。

          第二天,上班时,走得是同一条马路,觉得很奇怪,怎么那些水沟全不见了?

          到了晚上,他发现路上有电线杆的倒影,那些水沟,原来全部是倒影来的!😂😂😂

      • 家园 谢谢懒厨朋友。感觉朝鲜人民真是苦

        这个苦,不仅仅是说朝鲜人民的物质生活苦,物质生活比朝鲜人民差的国家有的是,比如很多非洲国家。

        我说的苦,是说朝鲜人民被各种严厉的措施管制的苦,就和我曾经说的文革时期的中国人民一样,人民生活根本没有尊严和希望。高压统治下,稍有怨言,如果被揭发,那就是大难临头甚至家破人亡。也根本不可能让你接触外部世界,特别是对手盘--美国和西方国家其人民生活的真实情况,只能欺骗人民说:我们的生活非常幸福。

        西方世界的文学、电影、艺术、体育等一概禁止,禁止到好笑的地步。

        文革时期,不要说西方的贝多芬、莫扎特、莎士比亚、雨果、巴尔扎克、托尔斯泰等等文化信息,就是苏联的革命文学,都被禁止。比如,二战中苏联青年反抗纳粹的小说【青年近卫军】都被禁。自己的1964年的电影【东方红】都被禁。

        【东方红】中,有这么多的革命歌词:“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四渡赤水出奇兵,毛主席用兵真如神”、“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可以了吧? 够革命的了吧?文革照样给禁了。

        真是个神奇的时代。

        • 家园 这个我要补充一下

          毕竟阿凯没机会去平壤,也许那里的人民生活水平较高,也许阿凯去的地方就是特别穷也不一定。。。。。

          一并回复楼下对他老爸能上大学而不去的质疑吧:毕竟跟他只是初次见面,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再跟他喝酒,问清楚一点吧。

          • 家园 自己没有路费之类的不奇怪

            但78年考上大学借不到钱就有点奇怪了。

            • 家园 真实世界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没想到的

              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未必能知道当年农村的穷苦。

              还是讲一个故事吧,19年的年底,我老婆小孩回国,我带她们和我父母一起去我出生的地方走了一趟。那是个穷地方,是革命老区,我爸约了在当地,他以前的一个学生出来,我管他叫胜发叔。

              胜发叔一见我就很开心,问我还记不记得他,我老老实实说,样子真的不记得了,那时我还在读幼儿园,但有两件事情我记得,一个是他喜欢举我起来,抛来抛去,另一个是他的皮带,很特别。胜发叔听完笑了,说,你真的记得我,我那条皮带是军用皮带来的。

              后来,我父母讲了胜发叔的故事,当年他属于工农兵学员,那一届招了三个广空的进来,胜发叔是属于地勤的,肯定是表现优异才能来读大学,原本前景无限,谁知入学不到一年,传来噩耗,他的兄嫂接连染病去世,留下五个子女,无人照顾,于是他只好申请退学,回到乡下照顾兄嫂的孩子,当地政府安排了工作,后来他也结了婚,很可惜,生了一个女儿,患的是唐氏综合症,也要他照顾。胜发叔一直干到退休都没有离开乡下,估计就是这个女儿的缘故。

              听到这里,我老婆叹了一句,怪不得他满脸皱纹,尽是苦相!

              那天胜发叔设午宴请我们一家吃饭,我爸说,当年你真的太苦了。胜发叔说,是啊,当年我要是能继续读大学,现在的日子肯定不同,那一届,广空两个战友,一个是厅级退休,另一个是处级退休了,待遇是真的好。

              我爸又问,你哥的那些孩子怎样了?胜发叔很开心地说,孝顺!(潮州话的原话是:非常行孝)他们真的把我们两夫妇当作父母一样来孝顺,最有出息的那个儿子,现在在某市的市政府里,已经当上处长了!

              我爸后来说了句,你没能读完大学,终归是可惜了,不然现在的退休待遇肯定更好。胜发叔的回答,让我印象很深刻:老师,这个没办法了,是责任啊,我也没有其他兄弟了。但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虽然是小地方,但生活无忧,而且每年战友们都聚会喝酒,那是最开心的时候。

              我想,同样的,当河友们质疑阿凯老爸的故事的时候,或许只是我们不知道他的责任而已。

              PS:胜发叔去年已经走了。。。。。。🙁🙁🙁

              • 家园 不一样的事

                这不82年去打工了么。说明不是家事走不开。90军代中还有交不起学费自杀的呢,但那不同概念。77,78年村里有大学生,不说公社了,周围的人都不愿意因没钱去读。所以不是说没有这样的事,而是相当不合理。当年刘强东不是说全村人凑钱么。

                直到现在,考清华北大,还很多地方县出面庆祝呢。上学,可是大事,支助上学,可是大善缘。我们那里的话,读书找人借钱是很容易的事。

                • 家园 可能性太多了

                  例如,也许是阿凯的爷爷有病,需要人照顾,有钱就能请人照顾,没钱就只能自己来,82年走了之后反而能离开家乡。。。。。

          • 家园 这个地方和中国接壤,怎么可能很穷? 又不是偏僻地带

            想一想丹东就明白了。。和朝鲜这样的穷地方接壤,但是丹东并不差啊。。

            说来说去,只能说,朝鲜是真的穷。

            碰上金家这样的不思进取的统治者,朝鲜人民倒霉罢了。

            不过,我还是要说,现在的朝鲜人民再苦,也比中国的文革时期要好得多! 对的,好得多!

            为什么呢?

            一,朝鲜国一直对知识分子比较尊重,没有文革时期对知识分子的大规模打压和大规模自杀事件

            二,目前的朝鲜,比文革时期的中国还是要开放一些。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很多的朝鲜文工团的女青年演唱会的视屏,朝鲜姑娘们在舞台上演出,很多时候居然都是穿的超短裙和高跟鞋!头发也是盘着的。 这和中国文革时期的那种“革命做派”是有很大差别的。那个时候的中国,女人们谁敢穿高跟鞋和短裙啊? 那是找死!关键是还没地方买超短裙。那时的女青年,头发要么是辫子,要么是花菜头。

      • 家园 口岸到厂的防范措施,这是防的我们吧?

        从口岸一路到他的厂,所见之处光秃秃,据说就是出于军事目的,把树木全部砍掉,野草烧掉,防止敌人在树林中埋伏。

        这条看得心里一紧,当年越南也是中越边境往越南去的公路故意不修,甫一统一就倚靠苏联来挑衅。

        • 家园 理论上讲

          也有可能是我们要求的,防止南边迅速进攻上来,接近我们的边界,这个就说不清了。

          我问过,当地人对中国人怎么样?阿凯说其实还是很不错,感觉挺尊重中国人的,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是外商的原因。

          • 家园 这个嘛

            十几年前,曾经有解放军的照片里迷彩颜色不对,明显是模仿北方的。

            网上就有说法,称南方美韩不轨北上,我们就反推回38线,不管北方朝鲜是不是请求,不管是不是志愿军。反正不能让美韩蹲在鸭绿江边。那个时候正是核问题发展最热的时候,国内舆论环境对于北边也基本不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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