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包子】西河无烟运动吉祥物:一根烟没有抽过的猪头 -- 糖醋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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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包子】西河无烟运动吉祥物:一根烟没有抽过的猪头

    这年头,抽烟不上瘾不算新闻,一天三五包烟不算新闻,一辈子不抽一根烟呢? 啊,楼下的同学们说,也不算新闻。

    我们这个年纪的,抽烟实在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男生即便本来不抽的,进了大学在宿舍里熏都熏会了。当年我们班二十九个男生,二十七个半烟鬼。半个是天赋异禀,跟老票一样没上瘾,偶尔抽上两根;还有一个真不抽的,原来是杆老烟枪,抽烟把肺给熏黑了,医生严正警告,为了留条小命才戒了烟。女生呢?要说真成瘾的不多,但闹着玩抽上一根两根的也不新鲜哪。 那个年纪正发育着忧郁迷茫的气质,成日里伤春悲秋的,又找不着锄头葬花去,只好在昏黄的台灯下,纤纤玉指夹着根细长的烟,仰头三十度角,对着窗外的半拉月亮缓缓吐出淡淡烟圈。瞥一眼自己在墙上的剪影,啊,真个是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瓜瘦。

    记得我刚工作那阵子,和另一个MM合住公司宿舍。平日里,俺俩心照不宣坚定不移比着赛着走古典主义纯情淑女路线。那MM尤其是全司小伙的梦中情人,声线温柔无比不说,说不上两句话就脸红,笑起来先得拿小手捂上嘴。不过那些小伙子们做梦也想不到,某个周末俺俩春情勃发谈人生(那个年纪的人生当然仅限于爱情),唠了一晚上抽掉两包圣罗兰。该MM接着就赶早班车奔了上海见网友。周一早上才回来,直接到公司上班,依然是一标准娇羞美女,跟男同事说话不敢看人眼睛。

    然而,猪头是不抽烟的,而且骄傲地宣称,长这么大一根烟都没抽过。他不但自己不抽,还以很极端的方式表达自己对吸烟的坚决抵制。我爹也没有抽烟的习惯,可家里总备着好烟待客,出门也随身揣上一包,以作SOCIALITY或者TEAM BUILDING之用。可我们家从来不备烟,也没有烟缸,甚至连打火机都没有。有次一位家族长辈来访,相谈甚欢。倒是知道我家的习惯,聊了一阵子,自己掏出烟来,可翻遍浑身上下衣兜没找着火机。我只好尴尬地起身,领着老先生到了厨房,拧开了煤气灶。。。。。老先生倒是泰然自若,对着煤气灶深鞠一躬,点着了之后起身,又随手从碗架上取了个小碗,给自己当烟缸使。。。。。。

    过年回家买礼物,又得费一番功夫。本来给男性长辈买礼物是最容易的,我一向都是烟酒打发。但那年谈上恋爱后,猪头就开始在我耳边不住聒噪:你爷爷都八十岁了,还有高血压,手都抖成那样了,你还给他买烟酒?就不怕他中风?还有你舅舅,得过肝炎哪,能拿烟啊酒的刺激么?想想也有道理,只好绞尽脑汁去挑别的礼物,一边挑一边嘟囔:爷爷舅舅全都嗜烟酒如命,别的东西他们可未必领情。猪头正色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在他正气凛然的目光下,俺又一次被榨出皮袍下的小来。

    比较经典的一回,他的死党,读书时候的宿舍老大上俺家玩。吃饱喝足,老大掏出一包玉溪,拆了封搁在茶几上慢慢抽。聊得高兴不觉忘了时间,天色渐晚,他起身告辞。送出门十分钟不到,又慌慌张张地冲回来,视线往茶几上一扫,眼神立马黯淡绝望。猪头没等他开口,就往垃圾桶一指,冷冷地说,晚了,全在那里。表情和声音统统酷毙。老大还不死心,在垃圾桶里翻拣了一下,终于哀嚎起来:这包烟我才抽了两根啊!你也忒狠了吧?至于一根根全揉碎了扔么?!

    列位看官要说了,就算以上论据全都属实,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真要说一根烟都没抽过也有点太困难了吧?老实说,俺一开始也是半信半疑。揭开谜底是在某个夜晚,俺俩正倚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大约十一点的样子,电视上突然打出当日日期。猪头腾地坐起,睁大了眼睛对我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还是三十岁!啊?你怎么不早说啊?当时我俩眉来眼去勾搭上也就大半年,还没给他过过生日,所以没记住日子也不能全怪我。这么重要的生日再晚也要过啊,我当即冲出门去,看看还能买到啥吃的。那个点也只有便利店还开着门,买了个小号奶油蛋糕,一瓶红酒一包蜡烛,又胡乱搜了几包猪耳鸡爪花生米回家。关了灯点上蜡烛,斟上两杯酒,虽然简陋,也是一顿烛光晚餐。两人碰了杯喝了口酒,猪头突然感慨道,三十岁了,一事无成啊。接着又说,你知道我为啥不抽烟么?吸烟有害健康,当然这是一个原因。可是高中毕业聚餐,我们班男生人手一枝点上,算作成人礼,不肯抽的被集体轮番侮辱嘲笑,我还是挺住了,你知道这是为啥么?因为我早就盘算过了,我这辈子是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独一无二的大事拉。不过我又想,要是我能坚持住一根烟都不抽,到老了,也多少能算一项吹牛皮的资本吧?兔子,你看看我就这点出息,你不会笑话我吧?猪头看着我,映着烛光,镜片后的眼睛里居然泪光盈盈。

    俺这人最怕别人掏心窝子,此时此刻也动了真情。俺握住猪头的手,热泪盈眶,哽咽着说,哪能呢。你妈跟我说,你打小就早慧,可我没想到你这么早慧,十六七岁就懂得了这么深刻的人生道理,建立了这么靠谱的人生观。你太了不起了,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You are my superstar。。。。。。

    十多天后,兔子和猪头举办了婚礼。俺一直认为,这辈子没有吸过一根烟,和娶到了兔子这么好的媳妇,是猪头平凡的人生历史上最壮美的两座丰碑。

    世界无烟日过了两个多月了,给大家拜个晚年。也顺便以此帖,献给即将到来的,鲜花牛粪六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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