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将帅情战友情兄弟情（一）：朱德、罗炳辉等与战友有盐同咸 -- 孤星

公众号 云在西湖 首发。

一起扛过枪，感情不一般。特别是在艰苦的战斗岁月中，九死一生，一起奋斗，一起成长，活到解放之后，感情更是不一般。建国之后，特别是人到晚年，很多老同志见面，都喜欢聊起革命年代的往事，包括你帮我我帮你、雪中送炭甚至救命的一些事情。很多老同志的回忆录中，也都饱含深情地回忆了过去与老战友交往的点点滴滴，最典型的就是《张震回忆录》。

战争年代，物资匮乏，饥一顿饱一顿，特别是爬雪山、过草地等最困难的时候，一口热汤、一把青稞粉、半块饼、把坐骑借给别人骑一会，往往就能救人一命。战友之间请吃一顿饭、送一点吃的用的，就能体现彼此之间的深厚革命友谊，就能给人留下终生印象。

有盐同咸、无盐同淡，是中央苏区时期一句著名的话。朱德、彭德怀等在苏区时经常讲，后来也经常讲，至于谁先讲的，不可考了。这句话本意是党和群众之间、军民之间要同甘共苦，但同样适用于革命队伍内部，适用于战友之间。

国民党一面对中央苏区进行军事围剿，一面进行经济封锁，其中一个重要手段就是断盐。当然，中央苏区严重缺盐，国民党封锁只是一个方面。《黄克诚自述》中提到，国民党加紧对中央苏区实行封锁，固然是一个方面的重要原因，而另一方面，由于我们实行过“左”的政策，把私商这条线也割断了，等于自我封锁起来，这样就只好没盐吃。当时兄弟部队见面时，能向对方要到一点盐，就是很难得的收获了。

为了搞到盐，牺牲了很多同志、很多群众。长期缺盐，全身没劲，连路都走不动。为了胜利，为了生存，只得将墙上析出的白色芒硝刮下来，溶解、过滤、熬煎后食用。这种硝盐，又苦又涩，不好吃，但总比尝不到一点咸味好。

时任红九军团政治部主任黄火青回忆，第五次“反围剿”时，红九军团在外线作战，打游击，每人每天保证1斤2两米，但没菜没盐，吃扫帚苗和竹笋。红九军团掩护红七军团（北上抗日先遣队）过闽江，在尤溪口缴获食盐5万多斤、黄色炸药3万多斤等大量其他物资。奉中央命令，红九军团把所有炸药、食盐运回了中央苏区。苏区太缺盐了，一块现洋只能买一两（另说只能买七钱三）。军团首长带头，每人背35斤。每匹坐骑驮200斤。一进苏区，战士们直奔邮局，把另外带的一小包盐作为礼物寄回家里。

1934年1月，红三军团打下沙县，缴获食盐等大批物资。红四师随后归红一军团临时指挥，会合时林彪看到红四师穿戴整齐，还带着不少东西，非常高兴。头一句话就问，有盐没有。红四师就分了一部分食盐和腊肉等给红一军团。

经历了那段缺盐的生活，大家深深地懂得了盐的真正价值。因此，行军打仗、打土豪，遇有铜钱、白银，有时是不屑一顾的。然而，遇上盐，非抓一把装走。中央红军突破敌人第一道封锁线后，在广东乌迳搞到了一批盐。彭加仑到达陕北后写下的《胜利后的一幕》（后收入《红军长征记》）中提到，在中央苏区时，一块大洋只能买半斤盐（半斤可就太多了）。到了乌迳，几个战士跑出去买盐，准备炒私菜吃。没想到一块大洋竟然可以买15斤盐。

中央红军在滇、黔、川转战，有村镇的地方，不难找到盐吃。罗炳辉的红九军团单独行动，在贵州湄潭（遵义境内）、瓢儿井（毕节境内）没收了当地会长等很多盐，给到场每名群众分1斤、3斤，搞得人山人海，在湄潭除了免费发放之外，还卖了一些钱；在太平渡附近也没收了一批块盐。

当然，总的看，盐仍是紧缺物资。缴获再多，不可能都背走。长途行军打仗，总有吃完断顿的时候。中央红军强渡乌江成功，总参谋长刘伯承奖励总部工兵营营长王耀南一顿饱饭，安排他带队到红一军团驻地吃糯米野菜饭团和马肉。王耀南没白吃，给林彪、聂荣臻带去三四斤盐作为礼物，几十年后还写进了自己的回忆录。这说明当时三四斤盐是可以拿出手的礼物。

进入人烟稀少的川西北地区，一连几天见不到群众，偶尔经过一些藏民村落，也因民族隔阂和国民党挑拨宣传，藏民一听红军来了都躲得远远的。部队得不到老百姓的支援，食盐又奇缺了。

红四团在卓克基没收了土司的不少粮食，但没有搞到盐。在那里住了几天，短暂休整后，又继续前进。时任红二师政治部青年干事王宗槐（开国中将）随红四团行进到卓克基以北十余里处的马塘村，刚安排好住宿，团政委杨成武送给他一包盐，沉甸甸的，约有五斤。盐是从寺庙缴获的。

王宗槐很感激，迫不及待地朝嘴里扔了块四四方方的盐粒子，咸滋滋的，真够味。咸水咽下肚，因缺盐而乏力的身子一下子来劲了。他手捧盐巴，不住地叹息：盐呀盐，你是艰难历程的见证呀！他万分感慨，杨成武在这样的时刻送他一包盐，其深情很难用言语表达。他找了块油布把盐包好，揣在梁兴初在乌江边上送的一只小皮包里，继续上路。

快过草地了，粮食不够，不知道哪一级规定的，每天三顿饭，每顿只允许吃约二两青稞炒面。王宗槐有次发现，红六团青年干事钟生益饿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起初，以为是他犯了纪律，没按规定吃粮，造成断粮危及生命。细一了解才知道，红六团按照松潘战役计划担任探路任务，途中遭到敌人骑兵突袭，全团被打散，归队途中河水冲走了他的干粮袋，一时又没有办法弄到吃的。几天来，他只能靠战友们的友爱互助糊口度日。

王宗槐将自己的炒面匀出一碗，又将杨成武送的咸盐给了钟生益一把，他含着泪水收下了。这件事，他一直记在心里。一九六四年，他在河南省军区任政委，与爱人到北京来看望王宗槐，深怀感激之情地说，“要不是你那碗炒面，我是过不了草地的”。

红二方面军过草地，红六师与红三十二军（红九军团）办交接后卫的时候，红六师师长贺炳炎、政委廖汉生送给罗炳辉50发手枪子弹。手枪子弹也是稀缺物，中央红军与红四方面军会师时，耿飚给了郑维山满满一条子弹带，有300多发，郑维山高兴坏了。作为回礼，罗炳辉这次送给贺炳炎、廖汉生二两盐巴。这二两盐巴在当时也是相当珍贵的。

过噶曲河之后，草地上的小河水洼很多，贺龙发动大家钓鱼以补充食物。草地上的鱼从没见过人，又多又好钓，廖汉生他们学着贺龙的办法，把缝衣针弄弯作钩，吊上一节线，一会儿功夫就可以钓上十几条。但无盐无油，难以下咽，有了罗炳辉送的盐巴，每次在鱼汤里放进一小撮，味道既鲜美又长力气。

1936年2月，贵州的辛亥革命元老、著名民主人士周素园从毕节跟随红二、六军团长征，踏上光明而艰辛的旅程。6月22日，周素园随红六军团政治部到达四川甘孜附近的普玉隆，见到朱德、刘伯承等红军首长，从此与朱德结下深厚的革命友谊。

部队离开甘孜前两天的一个下午，朱德特派参谋给周素园送来一个背包。里面装了两个带盖的白铁小桶，一个桶装了酥油，另一个桶装了糌粑面和一大块盐巴，各有四五斤重。当时物资十分紧缺，周素园看到如此贵重的礼物后，非常感动。草地行军途中，朱德还派人给周素园送了三次他亲自钓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