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努尔哈赤（十五） -- zzw78
家园 【原创】努尔哈赤（十五） 努尔哈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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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上回说到王在晋的“堵隘抚赏”方案一经提出，立即遭到了以袁崇焕为首的众多部将的坚决反对。其中，袁崇焕的反对意见掷地有声，其论点有二：一，明朝自建国以来，同蒙古一直是不共戴天，常年处于战争状态。双方关系最好时，也只不过是谈和状况，关系极不稳定。想利用蒙古去打后金，凭什么？人家不帮关系更好的后金就万幸了！二，在山海关外再修一座城，既耗费大量金银，又要费工、费时。一旦修筑期间，后金前来攻打，又怎么办呢？本来话都说到这么白了，只要是头脑清醒的人无论如何都应该三思而后行吧，但我们的王老先生却是个性十足坚持己见，年纪大了，比较固执是其一，更关键的是他老王资格老职务高，被几个小辈质疑他哪里放得下老脸来！
本来一般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算了，老大不同意，我们做马仔的又有什么办法？反正出了事也有老大来承担！但是，王老碰到的却是在整个中国历史里都排得上号的大牛人 – 袁崇焕！小袁在悲愤之下，立即把自己的意见越级呈报给当时的总理叶向高。越级呈报，这可是明代官场的大忌（现代官场又何尝不是呢），这既表现了袁崇焕的勇敢，又反映了他的蛮劲。袁崇焕这位民族英雄后来的人生悲剧，从这件事里就可以看出端倪来。
袁蛮子的小奏折在北京掀起了大波澜，一时间朝议纷纷，天启皇帝连忙召开常委会立项讨论，由于情况不明，各位常委也难以断定对错与否。这时分管兵部事务的副总理（大学士）孙承宗站了出来，提出要前往实地考察、调研，再作决断。这孙承宗是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的榜眼，天启皇帝的老师，人比较年轻务实，也是皇帝比较信得过的人，因此大家一致同意。
于是，在天启二年（1622）六月二十六日，孙承宗由兵部主事鹿善继等陪同，抵达山海关。是日，孙总理在王司令员的陪同下，巡察了边关形势，并对边疆将士发表了演讲，不仅痛斥了努尔哈赤的两国论，还代表全国人民向子弟兵致谢！当晚，两位领导还就关城防御问题进行了辩论。这场辩论的对白十分经典，记录如下：
孙承宗问：外围新城建成后，是调旧城4万军队驻守吗？
王在晋答：不会，旧城部队原地驻守，新城要另设新兵。
孙承宗（沉吟）：那么说就有八万人咯！那新城与旧城之间的那一大片空间怎么办？
王在晋（强自镇定）：没事！我会布置在新旧城之间挖坑埋地雷的！
孙承宗（吓一跳）：旧城外为新城，旧城外的土坑地雷是为敌人设，还是为自己设？新城如果守不住，4万新兵岂不是连退路都没有了吗？
王在晋（汗）：我会在路边的山上建三个难民营，以容纳那些溃败的士兵！
孙承宗（汗，头痛）：还没开打你就把难民营给建好了，你这不是鼓励将士们溃败吗？
王在晋（大汗）：………………
孙承宗（吞下了一粒救心丸）：在如今这么严峻的情况下，你不做进取反而画关而守，尽撤藩篱，这不是坐以待毙吗！像你这样搞法，首都的东大门几无宁日乎！
王在晋（硬着脖子，一脸倔强）：………………
在这次谈话之后，孙承宗还连续同王在晋就这一话题讨论了七天，“推心告语，凡七昼夜”，但老王也真是个Stone Head，仍固执己见，冥顽不化。孙承宗最后终于了解了帝国的东大门是被一个什么样的人把守着，吓出数身冷汗之余，也立即坚定了决心，连忙向中央汇报，要求撤去王在晋辽东总司令的职务，并毛遂自荐，要求自任辽东督师。这一次批复很快就下来了（反应如此之快，可见明政府的确是对辽东问题忍无可忍了），老王被勒令回老家写回忆录，老孙如愿成为了新的辽东军区总司令。这对明朝的辽东战局，是一次很大的转机。
其实，孙承宗也是文人出身，也没有多少军事经验，就其战略才具而言，他既不如之前的熊廷弼，也不如之后的袁崇焕。但他好就好在不会不懂装懂，没事硬充什么专家，而且，他为人比较务实，头脑也很清醒，善于分析，比较能听取部属们的意见，并对各种意见进行权衡分析。在就职以后，他立即广开言论，向下属们征集战略想法，下面的将领们想法很多，比如监军阎鸣泰主张退守海上的觉华岛（辽宁兴城东三十里海中，今称菊花岛），而袁崇焕则主张据守辽西走廊，以宁远（今辽宁兴城）为防御重心，还有其他一些人主张退守中前所（今辽宁绥中县前所）。孙承宗在全面考虑了各方意见，权衡利弊得失后，表示支持袁崇焕主守宁远的意见。这一点十分重要，由于战略思想的确定，使辽东混乱的人心得到了高度的统一，这就是一个优秀统帅的作用！
在这里，我们先看一看辽东的军事态势。在王化贞失败后，明廷在东北的土地，即辽东地区，其实已经丧失了百分之九十九，山海关外，只剩下沿着渤海海岸线的锦州（辽宁锦州）、松山（辽宁锦州南松土堡）、宁远（辽宁兴城）三个孤城，这就是著名的辽西走廊了。在这条走廊里，锦州、松山为走廊东部起点，山海关为走廊西部尽头，而宁远，位于辽西走廊中部，(史书有云：“内拱岩关，南临大海，居表里之间，屹为形胜”。)也就是说，如果明军能守住宁远，也就等于扼住了这条走廊的咽喉，两百里外的山海关也能居于不败之地。因此，袁崇焕的死守宁远策略，是颇具战略眼光的。
而孙承宗的运气也不错，就在他同袁崇焕努力修葺宁远卫城，建立山海关—宁远—锦州防线那几年里，我们的哈赤同志也正被境内烦人之极的内政问题弄得一地鸡毛，心力交瘁，根本无心西向。老孙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大好机遇，经过数年艰辛的努力，布置成了一道坚固的关宁锦防线，以固京师。或许哈赤同志当时也注意到了这条辽西防线，但多年的胜利使他对明朝将领们十分轻视并置之不理，再坚固的防线还不是被他打破过，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没有想到，这条防线会在今后二十多年内成为他和他的子孙们不可逾越的障碍。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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