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冀鲁豫战场上的“哥萨克骑兵”(续二十一) -- 王外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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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想起一个故事来

      我的一个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的同学兼朋友,老家是河南南阳,家族里除了他父亲考大学跳出农门之外,都在老家那里种地。

      一次,他回老家一趟,回来对我说他爷爷非常后悔呀。他爷爷什么事后悔?原来当年共产党的队伍到了他老家,动员百姓参军,他爷爷动了心眼,但后来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跟共产党走,同村的另一个熟人则参军了。那人一去就是几十年,等衣锦还乡的时候,已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副军长了!他爷爷这个后悔呀,那意思当初要是也去了,不也是副军长了吗。

      那时我懂的也不多,现在回想起来,他爷爷的想法真是要不得!简直把参加革命当买彩票了。那年头干革命是提着脑袋的干活,荣华富贵还远着呢。毛主席的那句“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很多人都知道,如果让我多说一句,我要说:“革命更不是投机,是随时要准备牺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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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也说个好玩的故事

        jazz爹的中学同学的老爹原来当过红军,结果过草地的时候没有吃的,一个没有挺住,就当了逃兵。

        同学老是跟他爹抱怨,说你要是在挺几天,今天不也是老红军老革命了嘛,咱家多光荣啊。气的他爹骂他,要不是当年跑回来留了条命,你这个臭小子能蹦出来么?!

        • 家园 过草地时怕是想逃也逃不了吧?

            说到逃兵,俺家有传统。

            俺爷爷的爸爸,当年在清朝某亲王帐下当幕僚,八国联军进北京时亲王要北上勤王,怕打仗就自已己炒了魷鱼。

            谁知亲王还未到京,慈喜太后已经和谈回驾,对所有勤王的官兵不管到没到都传旨嘉奖,见官升一级。俺爷爷的爸爸没份,后悔莫及。

            俺父亲四六年上海军医大学毕业,分配到五十三军当上尉军医,军长周福成还亲自请他们吃了一顿宴席。几个月后听说要到东北打仗就当了逃兵。不过家乡解放后还是参了军当了军医学校的教官,五八年集体转业时是大尉。两边都没当大官。

            推广先进的苏联教学方法立了个三等功,奨章给我的外甥“抄家”抄走了。

      • 家园 蒸个小包子。关于我家的一个故事,叔祖,就是我爷爷的小叔,当年参加革命

        小叔,当年参加革命。是川东4市十乡大暴动的副指挥,杨尚昆还是某部联络人(?)。起义失败后,不仅他被刘湘通缉,而且上百号人大家族都抄家。我爷爷当时就被送到孤儿院。这个孤儿院是宋美(庆)龄办的。最后,这个叔祖跑路1年后,看到牵扯太多,出来投案自首,被军统招募。解放前后来去了峨嵋金顶当和尚。

      • 家园 确实是的

        当时参加红军和解放军的,经过十年内战,抗日和解放战争,能够活下来而且能够升到高级位置几率真是很低,更不要说敌人对于军属的残杀和迫害了。

      • 家园 俗话说,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
      • 家园 这革命动机一看就心不诚啊- 升官发财
      • 家园 比中彩票的机率还低,呵呵~
    • 家园 【原创】冀鲁豫战场上的“哥萨克骑兵”(续二十二)

      反击 “蚕食”(下·下)

      总攻开始了。

      说是总攻,其实也是三个连队各打各的。四连的损失太大,只剩下一个排长指挥三十多名战士,已经失去了攻坚的能力。不过,好在他们对面的皇协军守备队一部,在刚才的肉搏中吃了大亏,骨干顽固分子死的死伤的伤,其他的人也都乱了,听见八路军的冲锋号响,再被四连一追,就丢弃阵地,往守备队的大队部跑。

      皇协军守备队的队部就是二连正面、路口北边的那片房子。本来,总攻开始的时候,二连的队伍是分散的,军号一响,大家都从各处房子里跑出来,看见我们所有的机枪都“哗哗”地朝几座大房子打,就明白那是攻击目标了,于是,部队也就迅速集中。不过,这么一来,分散隐藏在其它房屋里的一些伪军却也就趁机逃跑,途中还杀害了我们的几个伤员和担架队员。

      三连在曾玉良团长的指挥下,从东门过来,一路掏墙打洞,对房屋的清剿比较彻底。他们最后的攻击目标是炮楼。南李庄的这个炮楼是日本人新修的,旁边挨着两座大房子,一边是仓库、一边是伪治安军团部。

      刘大爷他们在机枪的掩护下冲过了路口,把唯一的梯子搭在了房沿上。突击组的战士立刻往上冲,可是,刚上去就被打下来,接连死伤了三个人。敌人在胸墙后面躲着,我们的人翻墙的时候,他们就开枪。

      二连指导员张存有(陕西清涧人,淮海战役中牺牲,时任骑兵团营长)说“这样搞不行,换个地方”。

      换了地方,这回把梯子搭得斜一点,首端不从胸墙上露头,敌人一时看不见。这时,三个突击组长都已经伤亡了,谁带头冲?二排长辛明旺(老红军,陕西礼泉人)说“我先上吧”,一排长苏昌太(老红军,陕西礼泉人)说“行,我第二”。俩人就上了梯子。其他的战士只好说“排长,你们小心点”。

      二连的排长苏昌太、辛明旺和四连排长郝船喜(老红军,陕西礼泉人)是同乡,也是把兄弟,为他们烧香磕头拜把子的旧事,太行山整军的时候各自还挨了批评。然而,这一天,在南李庄,在抗日的战场上,三个西北汉子,终于实现了他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辛明旺在梯子顶上甩了颗手榴弹,人就跃进了胸墙,苏昌太和突击组的几个战士也上去了,郝二孩本来是梯子组的,可他手脚麻利,抢在其他人前面,跃上梯子过了墙。这时候,房顶上胸墙后面枪声响成了一片,刘大爷听见动静,心说“坏了!房顶上有机枪……”

      就在这时,上面扔下来四五个手榴弹,大家见势不好,转身滚开,可还是有几个战士被炸倒,并且,梯子也被炸断了……接着,不断地有手榴弹扔下来,八路军东躲西躲,又不能再上去增援,逐渐退开了。这时候,郝二孩突然从房顶上翻出来,反手钩着胸墙想往下跳,指导员张存有赶紧喊“别跳别跳,再坚持一会……”,郝二孩一听,立刻转身又翻进了墙里。事后,张存有说他当时的想法是让“好孩儿”吊在胸墙外,扔手榴弹掩护大家再次进攻,没想到这孩子性子急,没等话说完就翻回去了。

      没过多久,郝二孩的遗体被敌人从上面丢了下来,同时被丢下来的还有一排长苏昌太。八路军战士眼睛都气红了,可一时又没有办法。机枪打不动胸墙,而敌人就趴在墙后面。

      梯子炸断了,刘大爷他们搬来了桌子,可是把桌子椅子垒起来,离胸墙还差了一大截。只好换个方法,拿桌子、棉被挡着(上面在扔手榴弹),人躲在桌子下面掏墙洞,可这墙脚是石头筑的,根本掏不动!刘大爷他们是骑兵啊,骑兵只有手榴弹,没有炸药包,这一时半会的,到哪里去找爆破材料。

      情急之时,负责指挥机枪掩护的王永元也跑来了,他随身还带了几根长棍子。参谋长选定了几个点,派刘大爷他们头顶桌子、棉被,把捆上四颗手榴弹的棍子举得高高的,凑在胸墙跟前引爆。几次三番,终于把墙炸开了,立刻,我军的机枪从缺口打进去,消灭了房顶上的敌人。

      八路军上了房顶,才发现这里不仅有台阶通向后面的营房和院子,而且,在台阶口还架了机枪(刚才二排长他们上来的时候,就是被这里的机枪打倒的)。我军上房后,敌人从台阶下面冲上来,企图趁我们立足未稳进行反扑,可八路军哪里肯再被打下去。房顶空间不大,双方随即肉搏起来,混战中,刘大爷和一个大个子扭在一起,那家伙力气太大,拽着刘大爷猛摔,把他的马刀都摔丢了,老刘的头磕在马刀上,耳朵割去了半个(后来他右耳一直缺一块)。刘大爷说,当时,他已经懵了,动作全无章法,乱蹬乱打,自己都觉得快不行了,可就在这时候,大个子却突然痛得满地直打滚,原来这家伙自己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了……到了,刘大爷也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真是侥幸。

      房顶上满是鲜血和死尸,二连终于把敌人打了下去。

      控制了制高点,一切都好办了。机枪、步枪、手榴弹,围着营房和院子打,敌人无法还击也无路可逃,很快就被消灭了。大家随即配合三连进攻炮楼。

      三连已经占领了炮楼一侧的仓库,当时正值要换装的时候,库房里有许多被服和木头箱子,曾团长就命令把这些东西堆在炮楼跟前烧,并且不停地往伪团部院子里扔手榴弹。在火焰、烟雾中,八路军战士高声喊着“赶快投降!不然我们要炸炮楼了”。其实,骑兵团哪里有炸药。

      炮楼和团部里驻守着伪团部约一个连的兵力,此外,还躲着伪治安军的一些军官家属以及南李庄的豪绅富户。看到各处的伪军都已被消灭,再听说八路军要炸炮楼,里面的人顿时惊慌哭嚎起来,有人喊道“如果投降了,你们真的不杀我们么?”

      “我是八路军团长曾玉良,我保证八路军不杀俘虏!你们的援军已经被我们打退了,即便是他们以后能来,你们也早被我们炸死了,所以,奉劝你们赶快投降,留条活路”。

      喊话过后没多久,炮楼里的人缴枪了。八路军进了炮楼,接着又喊了一通,团部大院里的伪军也跟着投降。西门外边救援的敌人,听见南李庄里面的枪声停了,害怕我军集中力量反攻,连忙后撤观望。

      南李庄战斗终于结束。守敌伪治安军一个团部及一个营、皇协军一个守备大队被骑兵团全歼,日本商社机构被摧毁。同时,八路军也重创了前来救援的各路敌军,致使孙甘店、甘露镇的敌人不敢在原地继续驻防,连夜逃走。几天后,我军又相继进攻金滩镇(骑兵团主攻)、龙王庙和刘马寨,这时,周边的日伪军已无力增援,八路军以近一个月的苦战收复了元城县的全部乡镇,粉碎了敌人的“蚕食”。而这个阶段的作战,也被称为陈再道司令指挥的“元城战役”。

      攻克南李庄之后,骑兵团于当天下午就撤离了战场,而日伪军则是到第二天早晨才进到庄内的,他们动用了五辆卡车拉死尸,并且从此放弃了这个据点。

      在南李庄战斗中,八路军俘虏了伪军团长。不过,准确地讲,这个团长应该是被伪军自己俘虏的。当时,治安军士兵想投降,可这家伙不同意,于是,部下们就把长官捆了交给八路。该团长原本也是皇协军的守备大队长,刚兼任治安军团长没几天。

      这个伪团长挺有意思,开始的时候,他一句话也不说,骑兵们也懒得理他。到吃晚饭的时候,他突然说“我要吃东西”,然后抓着大饼猛啃,吃完了就骂,满嘴的东北匪话。他先是骂增援的部队怎么打不过来、骂手下的军官不得力、骂身边的士兵背叛他……骑兵们也就将就听着。到后来,这家伙居然开骂八路,说我们破坏治安,意思是如果大家不抗战,世界就太平了,还说要用日本人的办法才能解决中国的混乱……这下子,战士们怒了,不仅痛骂他还要揍他。伪团长却把眼睛一闭,说“我是军人,战斗失败了是可耻的,我要自杀……”。大家于是再没理他,没想到,到了晚上,这家伙真的上吊死了。

      俘虏中还有个治安军军官是刘大爷的亲戚,从小就知书达理、聪明好学,是同辈人学习的榜样,属于显得特别有出息的那一类。所以刘大爷现在和他一照面,不由得大吃一惊,特别地想不通,这么懂道理的一个人怎么就当了汉奸呢。后来,解放战争的时候俩人再见面,才知道这个亲戚原本是敌工干部,到治安军去搞兵运,结果兵运没成功自己反倒被八路军抓了。这人解放后在铁路部门工作,运动中差点被整死。

      “元城战役”,129师骑兵团牺牲连级干部四人、排级干部九人,红军底子的班长几乎全部阵亡,再加上况玉纯政委等负伤人员,部队损失很大。南李庄战斗后,下连队参加作战的十六名炊事人员只回来两个,部队连晚饭都没法做,全团头天夜里出动近500人,结果,完好回来的不到200人,当天的战斗总结会根本开不下去,战士们伤心地拿脑袋撞墙,第二天转营地的时候,一个人要牵几匹马,老百姓们更是哭声一片。

      连续的未休整的作战、连续地重大伤亡,已经使战士的精神承受力达到了极限,特别是韩永正、孔庆忠(一连指导员)的牺牲,给战士们的刺激很大。这两位干部的素质好、战功大、威望高,是有名的猛将和福将,大家感觉到,连他俩都幸免不了,眼下这个“坎”可能真的难以过去了。

      于是,有的战士就嘀咕:看来这辈子是回不了家乡了,干脆和鬼子拼了,早死早投胎。产生了盲目拼命的思想。而出生在本地的战士,则开始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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