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冀鲁豫战场上的“哥萨克骑兵”(续三十九) -- 王外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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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冀鲁豫战场上的“哥萨克骑兵”(续三十九)

    扩编反顽

    双村营战斗后,骑兵团开往黄河西岸的灰池一带休整,伤员也在陆续归队。

    44年6月中旬,团领导召集干部开会,宣布将骑兵二连并入四连,于是新的四连成为红马连,也成为了红军连。周开树任四连连长,原二连指导员张存有调到团部任总支书记,刘大爷也到四连任二排长。

    刘大爷虽然对这样的变动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到领导们很兴奋的样子,凭直觉认为一定是有什么好事。

    果然,第二天来了一彪人马,刘大爷认得领头是十分区骑兵连长李明德,于是就问李连长来这里干什么,他回答说:“来参加骑兵团呀”,大伙顿时高兴极了。这以后的一些天里,到骑兵团来报到的人员络绎不绝,有成编制来的,也有零散来的;有骑马来的,也有步行来的。很快,团里就有了上千号人。

    骑兵团以往一直是六个连以下的小团,这一次终于成为了货真价实的主力大团,人员一千五,战马上千匹!扩编后的团队,除团部以外,还包括:

    第一营:一连(原红一连,黑马连),二连(原十一分区骑兵连),三连(原红三连,白马连);

    第二营:四连(原红二、四连,红马连),五连(原九分区骑兵连),六连(原十分区骑兵连);

    特务连(七连,原骑兵团五连,现在上马了);

    第三营(步兵营):八连,九连(原军区直属队一连、二连)。

    冀鲁豫军区随即宣布命令:况玉纯任骑兵团团长,李庭桂任政委,万怀臣任副团长。刘大爷所在的二营,营长吕兆清(原三连长),教导员王凤翔(原五连指导员),副营长是李树茂。

    整编之后,骑兵团兵员增多、战马增多、武器装备也增多了。新编进的部队中最装备整齐的要数十一分区骑兵连,一色的蒙古马、一色的新马鞍,一色的八一式步枪,这种枪是咱们军械所自己造的,比日本马枪长点,又比普通步枪短点,无论乘马射击或是下马步战都挺合适,这让大家都羡慕得不行。(刘大爷说,后来发现这枪有个毛病:开始的时候射击精度还可以,可把它那个折叠刺刀打开、合上一番,再打枪就没谱了)。

    新来的人员都没有马刀,于是就赶紧通知供给部。没想到这回军工厂弄糊涂了,他们找了把普通尉官军刀,照着样子做,结果比正规马刀短了10公分(日军骑兵军刀全长102厘米;其他兵种军刀93厘米)。于是,骑兵团就出现了一个特殊现象,挎长马刀的是三个老红军连,其他连队则挎短刀,这无形中给老连队的战士们增添了不少荣誉感和使命感。

    部队扩编后,需要经过实战进行磨合,领导们正琢磨着找谁练手呢,有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6月底的一天,骑兵团召开全团干部大会,总结整编工作。下午,因为天热,大家就改在团部所在地村外的一片柳树林里集中。会议刚开到一半,两个侦察员从南面疾驰而来,报告说邵鸿基的部队正在南岳集大小金寨一带抢粮。况玉纯问有多少人,回答说有四五百。

    况团长李政委商议之后,决定停止开会,准备打仗。大家听说要打仗,喜得一蹦老高,都上马回驻地去带各自的部队。况玉纯喊过二连的连长,说你们连队在南边,先过去把顽军抓住,不要让敌人跑了。二连长全福盛一边答应着一边就跟着一营长黄斌去做准备,他俩都是刚从十一分区来的,当然想让二连打个“开门红”。

    到大小金寨来的顽军是邵鸿基何冠三的六支队。这何冠三是西北军出身,他原先在高仲勋那里当团长,后来队伍被日本鬼子打垮了,就带着几十个人投奔邵鸿基(何与邵曾经在石友三部共过事),旋即委任为副司令兼六支队长。可是,邵鸿基自己不懂军事,兵权都在赵子安(“赵元帅”)手上,这让何冠三很不痛快。在索庄战斗中,骑兵团痛歼了赵支队,何冠三就假意“安慰”赵子安,陪他抽大烟,结果派卫兵把“赵元帅”打死在炕上,夺了他的兵权。何冠三的手下虽然人不多,可全都是征战多年的老兵痞,很精干,没多久就把邵鸿基原先的会道门骨干都挤走了,然后又招兵买马,掌控了实权。事到如今,邵司令后悔也没用,气急了只有到洛阳去诉苦(他是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嘛),回过头来还得帮何冠三副司令筹粮筹款。

    这何冠三的确是抗日的,曾经袭击长垣警备队,打死一百多日本人,也算得上是条好汉。可他受邵鸿基的影响,坚决反共,号称要“打走日本人,赶走共产党,成为华北领袖人物”,所以,八路军逮着机会就教训他一下。

    刘大爷他们赶回驻地,紧急带队伍上战场,可是到金寨以后,却看见战斗已经结束了,各连队正到处抓俘虏。

    原来,二连先赶到小金寨北边,本来也是想等后续部队到达再动手,可是有一个战士的下马动作不熟练,枪管子戳到了马脑袋上,那战马顿时惊了,嘶叫着朝前面乱跑。一营长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命令展开进攻。邵鸿基的队伍是知道骑兵团的厉害的,遇见战马就望风而逃,从小金寨一直跑到大金寨,二连也跟着追下去。大金寨的敌人发现骑兵人数不多,就出来增援,双方搅在了一起。这时候,三连赶到了,举着马刀一路砍过去,顽军很快就投降了。

    这一仗消灭敌人四百多,可骑兵二连也伤亡二十多人,还牺牲了两个班长。

    四连没捞着仗打,很不甘愿,就四下分开来抓俘虏。二排在树林边遇到一个老乡提供情况,说是先前邵鸿基和何冠三往东跑了,刘大爷马上报告连长,周开树一听高兴坏了,命令二排赶紧先去追,“不顾一切疲劳,一定追上把他们歼灭掉”。

    刘大爷带领全排催马加鞭猛追了一个多小时,不见敌人的影子。几个班长都说:“连长他们没有跟上来,会不会是情况有变呀?再说我们追了这么长时间,人累马乏的,天也快黑了,干脆算了吧”。刘大爷也有些犹豫,但又一想:任务没完成,到时候挨骂的肯定是自己这个当排长的,可不能轻易算了。于是商量了一番,决定再追一阵,到天黑才回去。

    又狂奔了二十多分钟,前面有人向骑兵开枪。这下大家可高兴了,都说:“天老爷呀,总算是追上了!”。于是迎着枪声冲上去,战马奔腾,枪击、刀砍,不到十五分钟就解决了战斗,毙敌十人,俘虏三十二人。这些顽军一路逃跑,累得都站不住了,实在也没有什么战斗力。

    八路军挨个辨认邵鸿基和何冠三,没找到。发现一个人背了个大包,里面装着换洗衣服、钢笔毛笔、书籍本子,还有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和邵鸿基的私章。刘大爷看这家伙年纪轻轻的不象是邵老夫子,就问他是什么人,他说是邵鸿基的勤务兵,刚才邵司令和何司令命令他们在这里顶住,自己却骑马跑远了。这时候,天色已晚,刘大爷他们也就只好就此收兵。

    收兵回营,可是却迷路了。这一片是河滩荒地,到处是芦苇丛和柳树茬子,天黑了以后分不清方向,怎么走也走不出来,叫俘虏带路,他们也糊涂,同样找不到路,这可把八路军急坏了。人、马,又累又饿,俘虏也捣乱,躺在地上喊走不动,拽也拽不起来。刘大爷说:“起不来,那就地处理”。这么一讲不打紧,俘虏们立刻一骨碌爬起来求饶,说“能走、能走,这就走”。

    缴获的长枪,把枪栓卸了以后交俘虏扛着,可一两百颗手榴弹实在太重,就分几批引爆销毁了。大家接着摸黑往前走,走着走着发现远处有火光,大家高兴极了,立刻向有光亮的地方前进。

    晚上九点多钟,走到了火堆跟前看见连长了,接着四连、二连和特务连的人都出来,把刘大爷他们“包围”了。周开树说:“先前听到炮响,认为你们遇上了大股敌人,可是又没听见枪声,不知道怎么增援,实在担心得很”。

    “我们迷路了。那炮声是我们销毁带不了的手榴弹……”。

    回来的路上,刘大爷和二连的人套近乎,“十一分区原来没有骑兵连呀,是什么时候成立的?”

    “刚成立的。前段时间,敌人在济宁道设了一个训马场,派六个鬼子技师训练蒙古马。游击大队逮着机会就去偷,第一次偷了四十四匹,第二次偷五十三匹,第三次偷了六匹马和八十二副马鞍,把训马场偷得关了门,分区就建立了一个骑兵连”。

    (这事挺好玩的,以后单独蒸包子吧)

    第二天,刘大爷拿着邵鸿基的左轮手枪去团部,请求多玩两天再上缴,况团长一看见这手枪眼睛就放光,立刻就夺了过去。这枪太漂亮了,通体雪亮,枪把子还是镶银的。况玉纯说:“这么高级的宝贝是你能玩的么?这枪连我也不敢用,估计到军区也留不住,要送到上级首长那里去”。

    不过,况团长给了刘大爷一把崭新的九四式,那是一种能上七颗子弹的日本手枪,适合左手握枪,指哪打哪,骑兵使用起来很方便,比刘大爷原先的二把盒子强多了。

    大小金寨战斗,邵鸿基又送给八路军二十六挺机枪,三十架马车,外带其他许多武器弹药,解决了骑兵团扩编后的燃眉之急。大家都表扬这老小子表现真不错。

    部队休息了几天,上级传命令下来:骑兵团挺进苏北,支援新四军四师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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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冀鲁豫战场上的“哥萨克骑兵”(续四十五)

      两门炮不如一口锅(下)

      插花楼那边,七团开打了,时锡久的部队抵抗了一阵才发觉不对:“不好了!真的是老七团打上来了”。

      其实,从包围插花楼开始,战士们就一直在喊:“我们是八路军八分区七团,赶快投降”。可二十九纵队根本不相信。

      顽军“不上当”的理由倒也很充分。首先,老七团的名声太大,以往随便哪个土八路都喜欢借这块招牌吓唬人,游击队动不动就喊“我们是老七团”如何如何的,次数多了敌人也就无所谓了;其次,时锡久也知道八路军七团、十团、骑兵团都南下打仗去了,他可没想到南边的顽军那么不经事,七团这么快就能回来打他。

      更重要的是,插花楼的顽军没有看见“老七团的行头”。

      七团有个炮兵连,这个炮兵连有一门九二步兵炮,而这门步兵炮还是四一年就缴获的,威风得很。不过,虽然有炮,可惜没炮弹,所以大炮埋在土里的时候多、拖出来开火的机会少(说起来,军区的兵工厂也能“造炮弹”,可那是来料加工,弹壳、底火什么的全都指望缴获,所以一个月也造不了几发炮弹)。七团的炮兵们觉得有了大炮不用怪可惜的,炮兵连的八十多个人反正也是闲着没事干,因此每当打攻坚战的时候就把炮拖出来,找个显眼的地方摆造型、吓唬敌人,伪军和顽军也弄不清这步兵炮到底能不能开火,吓得半死,有时候稀哩糊涂就投降了。

      四四年的时候,冀鲁豫除了军区有直属炮兵,装备大炮的八路军步兵团独此一家,所以见到九二步兵炮就等于遇见了老七团。可这次南下的时候,七团把大炮拆散埋在地里了,没了“行头”,也就难怪时锡久的兵不认帐了。

      八路军在外面挖坑道,二十九纵队不急不忙的,还以为对手是独立团土八路呢。

      等仗打起来,部队发起冲锋,那队形、那战术、那火力、那气势……霸气十足啊!顽军这才发现不对头,赶紧往回缩,直喊“完蛋,真的遇到老七团了”。

      攻坚战从中午打到傍晚,解决了挺进军第二十九纵队,打死几百号,抓了千把人,时锡久跑了。

      七团围攻插花楼,特意留了个东北角。那时候,八路军虽然讨厌顽军,并且消灭个把纵队也不在话下,可是,这个时锡久毕竟是个“专员”,无论把他抓了还是毙了,事后扯起皮来都十分麻烦,最好的办法是把他的部队干掉,让“山东十一专区行政督察专员”自己光杆跑路算了。时锡久和八路军打交道的时间长,懂政策,见势不妙,只带了卫队突围。七团和独立团看他带走的人不多,挺自觉的,也就没有再追。

      八路军把时锡久的部下召集起来开会,有的放回家了,有的补充到七团和独立团。45年8月,七团收复滑县时,第一个冲进县城抓鬼子立了大功的,居然就是这里面的一个俘虏。

      对顽军专员允许放走几个,对日伪军可就没这么客气了,一个也不能跑。

      骑兵团从大朱庄出来,快速向敌后迂回包抄。大朱庄的老百姓挺有意思,也许是距离敌人较远,他们不害怕,也许是从没见过骑兵打仗,觉得稀奇,反正男女老少都端着板凳椅子上房顶,嘻嘻哈哈、开开心心的,象是等着看大戏一样。

      当时伪军正在进攻九团的阵地,日军炮兵小队在后面,炮兵和伪军之间是日军步兵小队,伪警备大队有四五百人,日本兵有六十多人。骑兵团的计划是迂回到日军背后,先解决掉炮兵,再冲击步兵。

      炮兵是战马的克星。虽然步机枪火力也会给骑兵造成很大杀伤,但在冲锋的时候,只要不打到要害,战马即使多处挂彩也能保持进攻姿态(这倒不是因为战马觉悟高,而是因为受伤的马匹不离群,会主动跟着大队跑),但遇到炮火就不行了,炮弹一爆炸,马就惊慌得四处乱奔乱跳,骑兵能不被甩下来就不错了,根本顾不上打仗(骑兵挺进大别山的时候遇到敌机轰炸,“公鸡”竟吓得窜进老百姓家里去,撞伤了一老头,害得刘大爷赔医药费)。

      可炮兵也怕骑兵,炮兵移动速度慢,如果没有步兵的有效保护,很容易受到骑兵的冲击。所以骑兵进攻时,应该避开炮兵阵地的正面,从侧翼(最好绕到背后)发起攻击。

      骑兵绕弧线迂回,大队战马踏起漫天尘土,被日军发现了,他们立刻开始干扰,几颗炮弹打过来,引起了骚动。好在这个时候日军的装备已经不行了,他们的炮弹也是华北工厂造的,裂片大、杀伤力有限,而且打三个就有一个不响。不过日军的训练水平还真是没的说,枪打得准、炮也打得准。

      况团长命令一、三、四连作为第一波实施进攻,三个红军连就以连纵队阵型运动接敌。刚跑了没多远,又看见旗语指示:改向西南方向快速前进!

      原来,日军看见骑兵迎击上来了,就迅速向贾庄方向跑,企图控制退往单县的道路。贾庄是个有寨墙的大村子,如果让鬼子步兵炮兵占据了那里可就麻烦了(鬼子守阵地挺厉害,有次二十一团打长垣的据点,把炮楼炸了,四个连轮番上去进攻,硬是收拾不了废墟里的十五个鬼子。一直磨到敌人子弹打光才解决战斗,鬼子兵愣是三天四夜没睡觉,最后刺刀也拼不动,丢下枪就睡着了)。

      双方抢夺贾庄,鬼子步兵拼命跑也比不上骑兵的马快,三个连冲进贾庄时,敌人离村子还有半里地呢!

      刘大爷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见鬼子随即占领了村外的一片坟地,劈劈啪啪地开始打枪。贾庄有围墙,却只有两个出口,敌人用密集火力封锁了村口,骑兵顿时挤在里面出不去,如果等一会鬼子再把大炮拉上来搞几炮,三个红军连可就要吃大亏了。

      情况紧急的时候,伪军们来帮忙了。“山东省警备队第一大队”的将士们看见八路军骑兵出现在侧翼,先就慌乱了。接着,他们又看见鬼子往贾庄方向跑,立马觉得这是日本兵丢下他们不管了。“要跑大家跑!”,伪军们迅速放弃进攻,开始比赛跑步,八路军九团随即跃出阵地追击,伪军们于是跑得更欢了,不仅追上了日本兵,还把日军阵地冲得个七零八落。

      李树茂也在贾庄里面,见状立刻命令“冲出村去,到敌人阵地拼马刀,消灭鬼子的时候到了”。三连防守住村子,一连和四连跟着李树茂跃马杀向坟地。

      一连的机枪手“吕麻子”来不及换梭子,就用机枪猛砸,不料被鬼子抓住机枪,一把拽了下来,两个人就在地上滚来滚去。刘大爷赶到跟前,骑在马上不好下手,只得跳下来帮忙,他先拿手枪抵着鬼子脑袋扣扳机,卡壳了,气得“吕麻子”又哭又骂,只好再拿马刀在鬼子腰上戳一下,鬼子瘫了,“吕麻子”也晕了过去,不知道是累晕的还是气晕的。

      那鬼子挺倔的,八路军卫生员给他包扎,他把绷带扯开,炊事员问他要不要“米西米西”,他咧嘴笑笑,摇头,当天晚上就死了。后来才知道,这家伙是日军小队长森方。

      一连缴获了两门步兵炮,连长匡永盛赶紧指派六匹马拉走,生怕有谁抢了他们的战果。有这两门炮,缴获任务可以算是超额完成了。

      骑兵团其他连队也都冲了上来,剩下的三十多个鬼子撤到了朱老家村。朱老家是个只有十一户人家的小村庄,老百姓早跑光了,鬼子钻进民房里躲着,骑兵把村子包围起来,刘大爷用马刀在土墙上掏洞,准备先弄个窟窿再丢手榴弹进去。就在这时候,有人喊“鬼子放毒气了”,一群人被熏得满脸眼泪鼻涕,纷纷往外跑。

      其实,这毒气是八路军自己放的。特务连的一个小伙,南下作战时拣到个花花绿绿的罐子,弄不清是什么玩意就当作宝贝藏起来,他发现这罐子底部可以打开,还露出一截导火索,就觉得这一定是个炸弹(还好他没以为是罐头)。现在,鬼子躲在房子里,小伙子就决定用炸弹把门炸开,他把罐子点着了丢在门坎上,瞧了半天,炸弹不响,却突突地冒绿烟,再过了一会,把房子里的鬼子熏晕了,也把围攻的八路熏得到处跑。

      好不容易毒气散去,正准备再进攻,九团的团长匡斌来了。匡团长一到就命令骑兵们撤下去休息,把最后消灭鬼子的任务交给九团。说话间,九团三营端着刺刀忽啦啦就把朱老家村围上了。

      骑兵们很不甘愿,可人家匡团长官大脾气也大,连李树茂也不敢惹他,大家只好重新上马,去找伪军出这口恶气。

      (九团三营后来用逐房逐院攻击的办法,歼灭三十多个鬼子,捉了六个活的。三营九连还有个战士一人拼死了三个鬼子兵,被评为“拼刺英雄”。)

      阵地上,到处可以看见骑兵跑来跑去的抓俘虏,各连各排都跑乱套了。刘大爷听见五连指导员马书龙说:“我们往南边追,把那些跑得快的捉回来”,大家都同意:“好啊,好啊”。

      追出去三四里,看见有零零散散的伪军了,骑兵们一边喊缴枪不杀,一边收容俘虏。这时,二营教导员王凤翔也赶来了,他提议:“再追,决不让敌人跑回单县城去”。

      于是又追,一直追到离单县县城只有4里地,已经可以看见北城墙了,终于追上了最后的十几个人。这些家伙也确实跑不动了,趴在地上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骑兵们都觉得好笑,一边拿伪军开心,一边收缴武器。

      有个伪军军官,也许是觉得辛辛苦苦跑了那么远,眼看要跑到家了却被抓回去,实在气不过,再加上刘大爷他们一付“幸灾乐祸”的模样,伤了他的自尊心。这家伙本来都已经交出手枪了,可当马书龙拉他起来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疯似地冲上去抢骑兵挂在马鞍上的马刀,把大家吓了一跳,幸亏王教导员抢先一步抽刀把他砍倒了。询问俘虏,这才知道他就是伪山东省警备队第一大队的大队长吴振海。王凤翔这一刀挺厉害,直接把吴大队长的肩膀砍断,结果没走多远他就流血过多死掉了。

      回去的路上,刘大爷发现路边有一口十二印的大铁锅(这“十二印”到底有多大?不懂),大概是伪军们逃跑时丢下的,他立即拣了起来。其他人都弄不清这大铁锅有什么用,可老刘自有主意。当时,骑兵团的炊事员都是用家常的普通铁锅炒菜,每次做饭都要借用好几户老百姓家的灶台和炊具,不仅麻烦而且动作慢。老刘是当过厨子的,会炒大锅菜,知道这口大锅对部队开饭有好处。

      打下了插花楼,消灭了日伪军,领导们都很开心,于是就轮流会餐。老刘的这口大铁锅和他抄大锅菜的技术立刻就派上了用场,其他连队的人到四连来会餐,觉得四连上菜又好又快,实在佩服,纷纷把老刘连人带锅请去传授经验。于是老刘就从这个连吃到那个连,又从这个团吃到那个团。

      缴获九二步兵炮的几个战士只吃了连、营、团三顿庆功宴,可老刘却吃了十几顿。搞得几个“功臣”直犯妒忌,嘀咕说:“咱们的两门炮还抵不过他一口锅”。

      七团和九团的人听说骑兵团缴获了步兵炮,都来打主意,说你们骑兵用不着大炮,应该怎么怎么的。况团长回答:我们不用大炮,按规定应该上缴军分区啊,你们有想法就找领导去说吧。七团和九团没招了,三个团分属不同的军分区,他们想要这两门步兵炮恐怕没指望。

      45年4月,八路军围歼滑县郭小砦据点的孙步月。七团担任主攻,把自己的宝贝大炮摆出来开打,没想到军工厂生产的炮弹质量不过关,卡在炮膛里炸了,副炮长牺牲,旁边的八分区司令员曾思玉负重伤,九二炮也损坏了。九分区的领导觉得很不好意思(滑县属于九分区辖区,七团是来帮忙打孙步月的),于是就把在插花楼缴获的两门炮都给了七团。七团的战士对老炮的感情很深,结果就拆了一门新炮的零件修复旧炮,使 “功臣炮”重新扬威战场。

      这门“老七团标志”的九二步兵炮,现在就陈列在中国军事博物馆,它不仅凝聚了七团的抗日功绩,在它的部分零件上,也有骑兵团的功劳呢。

      四四年十一月底,骑兵团奉命归建。

      据说,在骑兵们离开九分区的几个月里,长垣的邵鸿基部何冠三团和滑县的王泰恭先生越来越调皮了,骑兵们得回去管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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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印“我想应该是英寸的意思,但应该是半径,不是直径

        12英寸是一英尺,但也不是很大,所以猜应该说的是半径。

      • 家园 觉得该催崔这个了,hoho
      • 家园 花!看来到了44年,鬼子就不太行了。
      • 家园 好看好看!

        好久没有这么津津有味地读故事了,真是痛快~~~赶紧找个地儿坐好,等楼主的下篇^_~

      • 家园 花,狠狠地花!
      • 家园 好看!花!
      • 家园 为啥不趁势打单县?--已经是空城了

        驻单县的日军队长宇贺中尉和小队长森方带领日军守备队以及伪山东警备总队一大队共五百多人

        单县的伪军警备大队总共500多人,没多大意思,关键是日军守备队有炮有机枪

        • 家园 还真没注意到……你真有当参谋长的素质!

          不过也可能有别的原因。

          当年李世民打过一仗,敌军崩溃后他亲率部分骑兵,用最快速度直插离战场有一定距离的城池大门,跟自己的步兵大队完全脱节,大家都很担心。

          后来步兵大队赶到城下,城里剩下的敌人就降了。

          祝酒时有人问他,“王无攻具,直薄城下”,左右你的骑兵也攻不下城池,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李世民解释说,敌军一崩溃,肯定有相当部分以城池为逃奔目标。我直插城下,不是为了攻城,也不是为了多砍脑袋,而是为了防止溃兵进城,造成旷日持久。果然,敌兵一看城门唐军骑兵横陈,都绕路逃跑了。城里留守的只见尘头大起,却搞不清状况,还以为奔跑的溃兵都是唐军步兵呢。所以也不敢出来夹击李世民的骑兵。等到唐军步兵一到,一座大城却没有足够的防御力量,眼见就没戏了。

          这一仗共军根本就没有把单县县城作为目标。本来共军对于城池类目标就不敏感,主要着眼于消灭敌军有生力量。否则的话,应该埋伏一个团准备夺取县城,配一个骑兵连,用于拦击和捕杀从前线溃逃回的敌军。当然应该放几个缺胳膊短腿的回县城,好向留守的少量伪军报喜,打击其士气,然后“步骑相参,阵型严谨”地在城下阅个兵,搞不好不用打就进城了。

          • 家园 谢谢总统提名--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

            读马甲兄的作品要带着思考, 给大家做个表率...

            是呀, 俺估计不打的原因也是八路有别的考虑.

            否则, 3个主力团, 一个独立团, 炮也有了, 打下单县不是问题.

            • 家园 土共在老毛掌舵后都是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

                在当时这县城打下了守不住,又不能象红军时期那样打土豪,没多大意思。

                不过如果县城里有敌伪仓库去一下还是有赚头的,也许是当时八路的情报不清。

          • 家园 找到了……就是这一仗!

            武德元年七月,薛举寇泾州,太宗率众讨之,不利而旋。九月,薛举死,其

            子仁杲嗣立。太宗又为元帅以击仁杲,相持于折墌城,深沟高垒者六十余日。

            贼众十余万,兵锋甚锐,数来挑战,太宗按甲以挫之。贼粮尽,其将牟君才、梁

            胡郎来降。太宗谓诸将军曰:“彼气衰矣,吾当取之。”遣将军庞玉先阵于浅水

            原南以诱之,贼将宗罗睺并军来拒,玉军几败。既而太宗亲御大军,奄自原北,

            出其不意。罗睺望见,复回师相拒。太宗将骁骑数十入贼阵,于是王师表里齐奋,

            罗睺大溃,斩首数千级,投涧谷而死者不可胜计。太宗率左右二十余骑追奔,直

            趣折墌以乘之。仁杲大惧,婴城自守。将夕,大军继至,四面合围。诘朝,仁

            杲请降,俘其精兵万余人、男女五万口。既而诸将奉贺,因问曰:“始大王野战

            破贼,其主尚保坚城,王无攻具,轻骑腾逐,不待步兵,径薄城下,咸疑不克,

            而竟下之,何也?”太宗曰:“此以权道迫之,使其计不暇发,以故克也。罗睺

            恃往年之胜,兼复养锐日久,见吾不出,意在相轻。今喜吾出,悉兵来战,虽击

            破之,擒杀盖少。若不急蹑,还走投城,仁杲收而抚之,则便未可得矣。且其兵

            众皆陇西人,一败披退,不及回顾,散归陇外,则折墌自虚,我军随而迫之,

            所以惧而降也。此可谓成算,诸君尽不见耶?”诸将曰:“此非凡人所能及也。”

            获贼兵精骑甚众,还令仁杲兄弟及贼帅宗罗睺、翟长孙等领之。太宗与之游猎驰

            射,无所间然。贼徒荷恩慑气,咸愿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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