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开国第一战】第41章 轻敌上阵 江拥辉白马失手 (1) -- MacArth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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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四九章】卧薪尝胆 张祖谅打翻身仗 (2)

      [SIZE=2]卧薪尝胆 张祖谅打翻身仗

      丢盔卸甲 金益烈失京畿垒[/SIZE]

      (续上)

      为此,作出部署调整:

      第五十四军两个师由西海岸开赴第一线,归第二十兵团指挥,准备接替第六十七军防务;第十六军由西海岸开赴第一线,归第九兵团指挥,接替第二十三军、第二十四军平康结合部各一个师的防务;原归第二十四军指挥的第六十八军第二0四师归还建制;第四十七军准备接替即将回国换装的第三十八军西海岸防务;第二十一军全部入朝,主力集结于谷山地区,为志愿军总预备队。

      这次,第二十兵团的第六十军和第六十七军各自逮住韩军第五师和韩军第八师一个团级目标,是全线的重点。志司还从总预备队炮兵中调来炮兵第七师第二十团两个营支援第六十军,调来炮兵第二师第二十九团两个营支援第六十七军。还让炮兵第二师第二十八团和第三十团一个营在洗浦里蹲着,视情况随时准备向前机动,投入战斗。

      这个时期,中国军队的炮兵是前所未有的富有。

      土八路,是在这场战争中,变洋气的!

      6月4日,第二十兵团召开作战会议,确定攻击方案。

      那会儿杨勇虽然已经到任,郑维山惺惺相惜,也想让这位战将赶紧捞一仗打,否则越来越没机会了,但志司杨得志副司令员让他延长交接,让杨勇多熟悉一下情况。

      会一开始,郑维山就对大家说:

      “你们是不是觉得没打美国佬不过瘾呀?告诉你们,李伪军现在也死硬着哩,要准备不好,没准儿被他咬一口。”

      这个大家明白,越到战争后期,李伪军就越难打。

      比美国兵还难打。美国兵是去意徊惶,李伪军是困兽犹斗。

      所以张祖谅准备得非常充分——这还关系到第六十军的翻身。

      非常充分,也非常大胆。

      对手已经很清楚了,是崔弘熙准将指挥的韩军第五师第二十七团,守备的高地是北汉江以东鱼隐山附近的883.7高地和949.2高地。这个阵地是1951年秋季攻势中,“联合国军”从第二十兵团手中夺去的。经过一年半的经营,已经形成了坚固的工事群,有一、二两道防线,基本阵地以地堡群、坑道掩蔽部和堑壕相连接,形成了环状防御。前沿还设有3~6道铁丝网,侧后韩军第三师还可随时以炮火和兵力支援,防御态势相当稳固。

      最要命的是离第六十军攻击部队前沿过远,其间还有深沟。

      然而张祖谅心中有数。

      “虽然咱们是土八路鸟枪换炮了,但人家的炮火还在咱们两倍以上,咱们要虎口拔牙,必须出奇!我准备了‘两奇’!”

      张祖谅这样开了头。

      这个大家懂,问题是怎么个奇法?

      张祖谅不紧不慢,继续发挥:

      “我们经过前一段时间的准备,已经常握了中间地带,敌人小分队即使白天不敢轻易到前沿活动。而我们由于炮弹数量有限,炮火极少覆盖射击,所以敌人前沿的植被未被破坏,山间溪水,水声潺潺,可以掩护人员声响。伪五师不是一个团么?根据我们小型反击战的经验,咱们不需要集中好几倍的兵力,只以一倍多的兵力用于突击就够了,所以我准备以4个营共13个连的一个加强团,在炮兵掩护下到敌前潜伏,并把坑道挖到883.7高地前,形成地下通道,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美美地吃了一惊,乖乖,虽说咱从前也搞过潜伏,那最多也不过几百人哪。现在是一个加强团几千人的大潜伏,不出动静不出声儿,行么?

      太玄乎了!

      这算是一奇,还有呢?

      “在打击的顺序上,我们也要出敌意料,打破人们的惯性思维。我已经与下边商讨过了。第一八0师和第一八一师上个月下旬已经攻占了949.2高地以北200米处的方形山。方形山距949.9高地只有200多米,攻占方形山后立即攻占949.2高地是顺理成章的。根据侦察,敌人也是这样判断的,因为最近他们大量向949.2高地增援和加强工事。但我们这次偏不打949.2高地,而是打敌人防御突出部的838.7高地,同时顺手牵羊地把其东侧的937高地、902.8高地等伪五师第二十七团的基本阵地都给一锅烩喽,这样就孤立了949.2高地,便于本军分割歼灭,动摇崔弘熙伪五师的基本阵地。”

      大家吃惊之余非常振奋,张祖谅你好大胃口!

      然后非常担心:这是团级目标啊,早就超出志司规定的“营以下,最好一到两个连”的目标范围了,几千人长时间的大潜伏又没有先例,万一打砸喽,你张祖谅身翻不了是小事,影响了军威国威和停战谈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有的人都盯住了正在对着地图沉思的郑维山。

      他即将离任,前头打得挺风光,这次要打砸喽,怎么见人?

      啪!郑维山一拍桌子:

      “打,错了我负责!”

      “郑司令,我和你共同负责!”

      张祖谅心中一热,郑司令这是信任咱第六十军啊!

      “不,我是兵团司令,当然我负责!第六十军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边研究第六十七军打十字架山!邱蔚,你先说说。”

      郑维山把话题甩给了第六十七军军长邱蔚。

      张祖谅心中暗暗使劲儿,郑司令你看好吧!

      邱蔚的想法跟张祖谅大同小异。

      十字架山又名座首洞南山,位于北汉江西岸,标高663米,以主峰为核心向外伸出4个大山梁,状如十字架,故得俗名“十字架山”,这个阵地工事异常坚固,每个支撑点都有2~3条坑道,地面有2~3道环状堑壕和与坑道相连接的发射点、掩蔽部、地堡等,在山腰山顶之间构成了3~4层明暗火力点,形成了环形防御,韩军称之为“模范阵地”、“京畿保垒”、“首都高地”。

      守备部队是金益烈少将的韩军第八师所属第二十一团阵地。

      邱蔚的章法跟张祖谅相似,他要在敌前沿构筑秘密屯兵洞700余个,炮兵和坦克发射阵地100余个,在进攻发起前夜,将9个步兵连秘密开进潜伏区和屯兵洞内,炮火突袭后发起猛攻,一举锤平这个“京畿堡垒”。

      也很大胆,也很冒险,也很出奇。

      郑维山也拍了板:

      “就这样,如果按志司规定,一个军一次只攻一两个连的阵地,对全局、对长期坚守、对停战线划定,意义都不大,我们要打,就要陷整个金城地区的敌人于不利。”

      郑维山,真智勇之将也!

      有魄力,有气度!

      志司首长审慎地审查和批准了这个方案。

      邓华、杨得志、李达、李志民及志司所有的作战、情报、通信、炮兵、后勤的参谋人员全都参加,规定来汇报的参战部队参谋们不准看材料,不准看本子,只带沙盘。

      要搁现在那些地方官衙门,一准儿考“糊”一批少壮官僚。

      总部首长们问得极具体,极仔细:

      “敌人阵前工事和障碍在什么位置?”

      “运动中如何避免响声?”

      “潜伏中吃饭喝水拉屎撒尿怎么解决?”

      “潜伏中被敌人发现怎么办?”

      ……

      毕竟这太玄了,一被发现,敌人的飞机轰鸣而至,跑都没处跑。

      不过汇报的参谋们的答复还是令首长们满意。

      汇报了整整10个小时,首长们指示也很具体:

      3个团合打一处,每个团又多路多箭头正面攻击,侧翼迂回怎么组织;伴随的无座力炮、喷火器、高射机枪等以及炮群观察人员随队潜伏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通信器材的修复、联络信号的分类,炮火集火射击的忽前忽后,插花打击,佯攻方向的提前行动等等如何调度,他们都作了具体的指示,尽可能周密、科学、合理。

      最后问有什么困难?

      “炮弹太少,恐怕不够!……”

      参谋们心说这得说玄乎点,那东西多多益善。

      “这没问题,洪副司令拍了胸脯,志司尽量保障!”李达很肯定。

      “好,就按这个方案抓紧战斗准备!”

      邓华一锤定音。

      也难怪邓华们那么放心,下边儿战士们在军事民主会上早就把这些道道全清理了个透:

      咳嗽怎么解决?——堵着毛巾咳,地上挖个小坑咳,敌人打炮时再大咳特咳;

      困了打呼噜怎么办?——咬辣椒,让战友拴上绳子互相提醒;

      拉屎撒尿怎么办?——侧起身子,就地解决;

      ……

      通讯联络也交代得很细,各种信号都要求熟记于心。

      最后说到最重要的问题:潜伏中负了伤怎么办?

      大家都写血书:学邱少云!

      70年代末期曾经有个“渤海二号事件”震动全国,笔者那会儿在报上看到过这样的指责:“……企图用战争年代指挥战争的方法领导现代化生产,必然要碰钉子。”云云。

      许多老将军最不满这句话。

      指挥战争怎么啦,指挥战争才要讲科学哩,才最讲科学哩!

      看看志愿军大叔们那会儿的那些道道,科不科学?

      要能都以这种态度这种精神领导生产领导生意,那才科学哩。

      6月9日,第二十兵团前指在龙门山坑道开设。

      第二十兵团原任代司令员郑维山、政治委员张南生和新任司令员杨勇、政治委员王平均亲临前指指挥战斗。第三兵团新任司令员许世友、副政治委员杜义德亦莅临观战。

      这个距离,离前沿不到2000米。

      这是中国军队的老传统——指挥靠前。

      当晚,第六十军第一七九师第五三五团和第一八一师第五四二团的前指、4个营部、15个半步兵连、4个机枪连共3500余人悄悄进入了潜伏区。

      支援炮兵也隐蔽进入了阵地。

      6月10日,潜伏部队确如预料的那样,还是遇到了一连串麻烦。

      敌人漫无目的的冷枪冷炮造成了伤亡。

      然而这些英勇顽强意志坚定的指战员们却没有一个人发出过一声呻吟,第五三五团突击队第五连战士张保才腿部中弹,在流尽最后一滴血之前,忍痛翻身滚到一边,给战友们让开冲击道路……,第五四二团突击队第八连战士苟子清被弹片击中,肠子滑了出来,他用毛巾裹起来硬挺着,直到牺牲。

      象这样的战士,那天还有陈祥寿、许正才、闽学志等30多名。

      3500多人,就这样一动不动潜伏了整整18个小时。

      直到今天,笔者重读这个在战史上以近乎枯燥的文字描述的战例时,仍然惊叹于这些指挥员们的胆略,惊叹于这些战斗员们的意志,惊叹于这二者完美合一所产生的伟大力量。直到这个时候为止,除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军队,还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敢于进行这样一种尝试。这已经不光是指挥员的谋略水平高低的问题了,如果没有这支部队每一个个体高度的政治觉悟和战斗素养,哪怕你就是诸葛亮再世,也不敢作如是设计。

      恐怕是连想也不敢想——韩五师师长崔弘熙准将和韩二十七团团长崔英圭上校就没敢往那儿想。

      所以才把胜利交到了张祖谅掌中。

      20时20分,龙门山前指传来号令:“开始”。

      第一八0师第五四0团第二连、第一八一师侦察连和第五四三团侦察连按预定计划,向949.2高地发起佯攻,吸引敌人注意力。

      韩五师师长崔弘熙准将果然上当,集中一切火力还击,支援炮兵也向949.2高地方向集火射击。

      20时30分,火箭炮兵第二十一师的“喀秋莎”唱起歌来。

      紧接着,八二迫击炮以上火炮259门的强大炮群进行了7分钟的火力突袭,敌纵深炮火全被压制。

      炮火继续向纵深转移。

      韩军官兵纷纷钻出工事,准备反击随之而来的冲击部队。

      炮火又折回来杀了个回马枪。

      韩军官兵们被一团团火光罩住,挣扎,呼喊……

      炮火再次延伸。

      5分钟后,再杀了一次回马枪——这回全是“喀秋莎”。

      那次炮击,被烧成灰的韩军官兵肯定在3位数上。

      20分钟后,炮火真正延伸了,韩军官兵却再不敢出工事了。

      这就是“狼来了”的效果!

      3颗红色信号弹飞上夜空。

      顿时,山呼海啸,狂潮迭起。

      潜伏区内的战士们一跃而起,迎着阵阵火光,按预定部署,分作13路向战前划定的各个目标涌去……

      在第五四三团攻击方向,突击队第三连只用3分钟就夺取973高地和883.7高地之间的阵地,割裂了敌人的联系……

      第七连发起冲击后,遭敌炮火反击,连、排长们全部伤亡,卫生员接替指挥,继续冲击,最后全连仅剩7人,终于在第三连第二排的配合下,毙伤敌100余名,俘40余名,于20时55分夺占883.7高地主峰。

      仅仅15分钟。

      战斗发展顺利,第五四三团团长张泽清直接指挥第二营第四连乘胜向973高地两侧勇猛冲击,……

      在第一七九师第五三五团方向,第四连突破前沿冲到902.8高地主峰下,突击班全部阵亡,连干部全部负伤,第一排排长石重亮主动代理指挥,转移突击方向,于21时46分,夺取了902.8高地主峰。

      第五连沿山背攻击,连续炸开3道铁丝网,绕过敌火力点,从背后将其摧毁,冲上阵地,全歼守敌一个加强排,俘虏美军顾问3名。

      只有第七连运气不好,摸错了方向,被预备队第八连顶了上来,攻占右翼阵地,与第五四二团左翼突击部队汇合。

      第五四二团攻击方向稍微有些麻烦。

      发起攻击15分钟后,攻击973东北高地的第三连和攻击东南高地的第七连都相继发出了占领阵地的信号。

      可攻击973高地主峰的第八连却音讯全无。

      在众多名将和记者们注视之下的郑维山也有点沉不住气了,电话挂到第六十军前指:

      “张祖谅,怎么搞的,这仗才开始哩……”

      “郑司令放心,我们有把握!”张祖谅很有信心。

      一小时后,973高地主峰升起了一面红旗。

      原来第八连冲击正面崖高坡陡,他们攀登不成,跟进指挥的营长负伤,连长也牺牲了,政治教导员率领突击队绕道迂回才得以突破。在距主峰只有100米时,又被铁丝网拦住去路。关键时刻,火箭筒班班长李云峰连续3次扑到铁丝网上,让战友们踏着自己的躯体,冲上高地,终于在21时28分,在第五四三团第四连配合下,全部占领主峰。

      战斗结束后,战友们才发现,李云峰已被炮弹片炸伤6处,浑身上下,数百处被铁丝网扎破,整个成了一个“血人”。

      第六十军,还是支英雄的部队,还有的是英雄的兵!

      22时,攻击战斗全部结束。

      也就是说,不到一个半小时,韩军第二十七团基本阵地即全部落入第六十军之手,守军大部被歼,还搭上了韩五师的师部搜索连。

      这个时候,崔弘熙才反应过来,张祖谅意在883.7。

      按常规,他将纵深支援炮火调整过来,猛烈轰击第六十军的攻击道路,以拦截后续部队跟进。

      他又错了!

      这时,第六十军攻击部队的第二梯队已全部随突击队跟进,883.7诸高地的攻防兵力已经充足,就等着打反扑了。

      第六十军,首创了阵地战以来一次歼敌一个团的模范战例。

      在上甘岭打了败仗的韩二军团军团长丁一权中将极不服气。

      从11日开始,韩军第五师和预备队第三师在他的严令之下连续进行反扑,至14日,一个排至4个营兵力的进攻即达190余次之多。第六十军部队在强大炮火支援下,依托敌人奉送的坑道工事不断组织阵前反击,先后毙伤俘敌7000余人,连连粉碎敌人的疯狂进攻,完全巩固了阵地。

      这时的第六十军,攻若猛虎,无坚不摧;守若磐石,不动如山。

      张祖谅,打了个翻身仗!

      其实这时郑维山心中有底得很。

      他手中还有一群嗷嗷叫的饿老虎——宋玉琳副军长和李呈瑞政委的第六十八军两个师,这是两倍于攻击兵力的强大预备队,别说守,就是再打一两次进攻也绰绰有余。

      丁一权这会儿打上门来,那是找死!

      6月12日,中朝联合司令部通报全军表扬第六十军,并上报中央军委毛泽东主席:

      我第六十军此次反击883.7高地(含973高地)和902.8高地战斗,是我从敌一个团的阵地同时突击,并占领了该团的主峰阵地,仅经一小时零10分钟战斗即创歼敌一个团大部的范例。这说明只要我们战前真正做到充分周密的准备和细致的组织步炮协同,并把指挥的技巧与部队的英勇顽强相结合,同时冲锋突破敌一个团的防御阵地是完全可以的。我第六十军首创我军防御作战以来一次歼敌一个团大部的范例,特予通报表扬。望再接再厉,继续稳扎狠打,争取更大的胜利。

      中国人民志愿军朝鲜人民军 联合司令部

      1953年6月12日

      依笔者猜想,毛泽东这天一定多吃了几根湖南辣子。

      几天后,在沈阳的志愿军后方留守机关大会上,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解方将军一脸严肃之状,啪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我们的第六十军……”

      这“……”的过门儿很长,下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人人面面相觑:

      “第六十军又……?”

      第六十军后方留守人员更是头也不敢抬。

      打从第六十军在第五次战役失利以来,他们在后方的日子也不好过,人人都对他们侧目而视,面带不屑摔冷脸子。领送转发物资时他们只敢靠后站,不敢象人家一样高喉咙大嗓门与人理论争抢。

      有一次,第六十军后方留守人员到前方去,本来已经号下一个坑道住下了,硬是被后到的第三十八军的人给撵了出来。“万岁军”的弟兄们个个趾高气扬嘴里还絮絮叨叨:“打败仗住什么好地方,外边儿凉快去吧!”

      解方微微一笑,大声喊道:

      “……在金城前线,打了个大胜仗!”

      片刻沉寂。

      哗——

      掌声突然暴响,雷动五分钟。

      第六十军后方留守人员相拥而泣,呜咽出声。

      中国有句俗话:“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第六十军在抗美援朝战争运动战阶段第五次战役期间遭受严重损失的事实被后人们议论得很多,却很少有人提及第六十军在这场战争中创造的相当不俗的战绩:在整个入朝参战期间,第六十军取得了毙伤俘敌54687人,缴获各种火炮180余门,各种枪支6200余支的重大战果。

      这个数字,在入朝参战的各军中,是相当靠前的。

      笔者对这支部队很有感情,五十年前,正是这支高擎着八一军旗的部队,把五星红旗插上了笔者出生的城市,这个城市的许多老者,都还清哳地记得那些穿着土布军装操着山西口音的战士们是如何的精神抖擞纪律严明,笔者的家乡人民是如何地跳着秧歌敲着腰鼓喊破了喉咙欢迎这支威武之师仁义之师。

      也正是这支部队,剿灭了川西地区延绵数百年不绝的匪患,让“天府之国”的人民从此开始真正享受了太平光景。

      关键词(Tags): #朝鲜战争#双石#开国第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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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四九章】卧薪尝胆 张祖谅打翻身仗 (1)

      [SIZE=2]卧薪尝胆 张祖谅打翻身仗

      丢盔卸甲 金益烈失京畿垒[/SIZE]

      凡战,

      若以寡击众,

      必以日暮,

      或伏于深草,

      或避于隘路,

      战则必胜。

      ——《百战奇略·寡战》

      对于朝鲜战争的局部化和走向妥协,李承晚蒋介石极不受用。

      其实除了他们,至少还有一个不希望停战协定立马签字的人。

      中国人民志愿军第六十军军长张祖谅。

      和平当然好,朝鲜人民祖国人民世界人民都盼着哩。

      可要太快喽,咱第六十军不就亏大了吗?

      咱拿什么来重新证明自己哪?

      在第六十军1951年入朝前,张祖谅是该军军长兼川西军区司令员暨成都警备区司令员。因川西地区当时敌情社情都很复杂,川西军区担负的清匪反霸任务又很重,所以正在养病却也跃跃欲试也想去打一把国际仗的张祖谅被西南军区贺龙司令员强留了下来,部队交给了第六十一军军长韦杰率领入朝。

      贺老总挥着烟斗点着他说,你张祖谅别尽想好事存心把我晾成光杆司令,我手下也需要干将是不?大西南的工作也很重要是不?那国际仗嘛,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是不?我给彭老总说说,给你留着机会,到时候我敲锣打鼓摆酒设宴欢送你去行不!

      还敲锣打鼓摆酒设宴哩,没过多少日子,第六十军在第五次战役中严重失利的消息就传了回来,把个张祖谅心痛得几天几夜睡不好觉,一脑门子官司就是赶紧到朝鲜带着这支老部队去把威风给挣回来。

      1951年8月,张祖谅随慰问团赴朝,参加了第六十军的整训总结。那会儿,第三兵团司令员陈赓就对他说:“祖谅啊,身体行不行不啊?要行的话就到朝鲜带你的部队来打仗吧!”

      张祖谅当时脸涨得通红——这是自己的部队啊!仗打不好,上上下下都他妈的丢人。不把脸找回来,一辈子提起来都窝心。

      他当时就暗下决心,非得到朝鲜来跟美国佬见个高低不可!

      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轮换上战场。

      1952年末,军委来了命令,调第六十军军长韦杰回国就任南京军事学院高级函授系主任,张祖谅赴朝鲜与韦杰轮换,就任第六十军军长。

      一接到军委命令,张祖谅就心急火燎往朝鲜赶。

      赶到鸭绿江边,张祖谅那颗受伤的心上又被撒了一把盐。

      那会儿中朝军队正在进行反登陆作战准备,鸭绿江边车水马龙全是往南来北往运送物资和伤员的车队,张祖谅他们的“嘎斯-67”压根儿就挤不进去。

      急得象热锅上蚂蚁一样的张祖谅找到疏导交通的指挥员:

      “同志,我们任务很急,能不能先放行?”

      “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们是第六十军的。”

      这话不说犹可,刚一出口,人家那白眼就一翻:

      “第六十军?你们打了败仗还有脸了?一边等着去吧!”

      张祖谅一下子被噎住了。

      警卫员刚想上前报身份,被张祖谅一把拦住:

      “人家说得对,咱们不配抢前边儿,就一边等着吧!”

      年届不惑的张祖谅站在鸭绿江边默默地淌着眼泪。

      随行的警卫员和参谋们都陪着军长落泪。

      “你们看看,仗打不好咱还有没有脸?”张祖谅对大家说。

      一群男子汉都一边落泪,一边在心里发狠。

      等了好久,那个交通指挥员才对他们说:

      “你们走吧!”

      临了还没忘了补上一句:

      “你们第六十军真给咱志愿军丢人,给咱中国人丢人!”

      旁边也在候着的军人、铁路员工和支前队伍的人们一听说他们是第六十军的,也七嘴八舌地数落开了:

      “就是,就是,太丢人啦。”

      “你们还有脸穿这身军装,戴这胸章?”

      “听说第六十军的军旗都让人家美国人给缴了,真出息啊!”

      ……

      张祖谅涵养再好,这会儿也不能不说话了:

      “同志们哪,同志们哪,我们第六十军第五次战役打得不好,对不起大家,对不起祖国人民,我向大家鞠躬谢罪了!”

      爬过雪山走过草地淌过血海沐过弹雨打死也不叫饶的好汉张祖谅,向着他的战友,向着他的同胞,折下了七尺男儿腰。

      “可说第六十军军旗被美国人缴了去,那是谣言!我们是以志愿军的名义出国,军旗、关防等都是咱解放军的,按规定都没有出国,军旗现在就在川西军区司令部挂着呢!我这次上去,一定要带着第六十军打个翻身仗,找美国佬把这个仇报回来。要是做不到,我就不回来了。你们要再在这儿看见我,就朝我脸上吐唾沫!”

      铁铮铮的军人,脸上挂满了泪水。

      大家交头接耳,这是谁呀?

      “这是我们第六十军的张祖谅军长。”警卫员哽咽着介绍。

      大家沉默了。

      都觉得咱这是不是太过份了?人家张军长这是要去带队伍跟美国鬼子拼命呀!手心手背都是肉,那第六十军的弟兄们也是咱中国老百姓的子弟兵不是?也是咱们的战友不是?他们现在也在着急上火也在痛苦难过不是?

      咱们应该给人家捧场鼓劲而不是泄气撤火不是?

      “张军长,对不起,你们先走吧!我们等着你的胜利消息。”

      那位交通指挥员红着眼圈给张祖谅道歉。

      “不,同志,不怪你,怪我没带好部队!”

      大滴的泪珠洒在两双紧紧地握在一起的手上。

      的确,第六十军,特别是第一八0师,那会儿就是灰溜溜的。

      第二十兵团代司令员郑维山下部队检查工作,在问路时遇到一个老兵,问他是不是第六十军的,那个老兵只说是第一八一师的,让郑维山自己去算这是那个军的。

      这还用算,一个军3个师,按编制序列一排,是第六十一军。

      第一八一师是著名的“皮旅”,原属第六十一军。

      说“皮旅”多牛气,说第六十军,没劲!

      张祖谅赶到自在洞第六十军军部,嗅到的却是振奋的气息。

      那时,第一八一师师长王诚汉升任第六十军副军长,邓仕俊参谋长升任为副军长兼参谋长,第十二军第三十一师师长赵兰田调任第六十军副政治委员,第一八一师师长也由“皮旅”老将钟发生接任。而给第一八0师调来的新师长则是秦基伟手下的战将,原第十五军第四十四师副师长李钟玄。

      第一八0师师首长除了参谋长王振邦外,几乎全换了人。

      虽然在外边灰溜溜的,但大伙儿在谷山经过大半年的整训再次来到第一线,家伙硬了,新兵补上来了,干部班子也经过调整充实,气都憋得很足,心里都在对美国佬说,你可千万要继续张狂啊,等咱打完这一仗你再来下台阶签字也不迟啊。

      都摩拳擦掌要翻身报仇把感觉找回来。

      刚上阵地时,军里还不敢把第一八0师放在第一线。后来架不住李钟玄、王振邦们吵吵闹闹没完没了,只好先把第五四0团暂时划归第一八一师指挥,担任一线防务。

      第五四0团团长周光璞高兴了,满意了。

      第五三八团团长庞克昌和第五三九团团长陈克难却垂头丧气。

      干吗是他不是我们?

      正在卯足了劲准备参加反击作战时,志司来了一封电报:

      第三十三师调归第六十军建制,第一八0师编为独立师,直辖志司,继续锻炼。

      降为独立师?那离扛老套筒子的民兵也不远了嘛!

      奶奶的,这第一八0师要连番号都没啦,还打什么翻身仗?

      你第三十三师是陈锡联的老九旅,能打也能拼那是不假,可凭什么你上来就要把咱打翻身仗的气性儿给夺了去啦?你打老蒋那会儿的风头出得足足的,现如今这国际仗怎么轮也该轮着咱比划比划了不是?

      张祖谅决定“抗”一回命:

      “这事不要传达,让李钟玄他们几个知道就行了,我到兵团去问个明白,建议保留第一八0师番号,今后保证搞好!”

      这个大家当然是同意的啦。

      不知张祖谅到郑维山那儿是怎么谈的,反正一个月后,张祖谅通知李钟玄说志司已收回成命,第三十三师已划归第二十一军建制,第一八0师番号保留,从哪跌倒从哪爬起来。

      这还差不多。

      其实人家第一八0师上阵以来,正经表现不错。

      第五四0团上了阵地后,冷枪冷炮打得风风火火,第五连一个叫杨池文的战士40天内就敲掉了103个敌人,小分队活动也屡屡得手,把当面韩军第五师第二十八团搞得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白天那阵地上你就瞅不到一个人影儿。

      然而这帐是挂在人家第一八一师名下的,谁叫你是“配属”呢?

      李钟玄们就着番号保留下来这个机会,又得寸进尺,吵吵着要独立担负防御任务。

      后来张祖谅作主,让他们单独上了。

      一群红了眼要复仇的爷们儿,一上去就可着劲儿变着法儿地折腾“联合国军”,把人家那边搅得是鸡飞狗跳墙,日夜不安生。

      第五三八团上阵地10多天,就用轻武器击落击伤敌机5架。

      第五三九团一次反击,消灭韩五师一个加强连190多人。

      第五四0团第三连一个排乘夜晚暗施杀手,把韩七师一个连给堵在交通壕里,放倒了一大半,然后不损一人地回来了。

      除夕夜,第五四0团夜袭分队反击渔云里东南无名高地,一个破坏不彻底的火力点复活了,压得大家抬不起头。第五次战役从重围中幸存下来的老战士赵永旺红着眼一发狠,扑上去就用身体堵住机枪眼,掩护部队全歼敌人一个加强排。

      ……

      截至4月底,第六十军共组织了26次小型反击战。

      25次打成了歼灭战。

      人说受过伤的老虎咬人最凶,一点不假。

      5月13日开始的反击作战中,第六十军也打得毫不含糊。

      那天,第二十兵团所属第六十军、第六十七军同时动手,分别对韩军金城东南之科湖里南山、金城西南之直木洞东南棱线、杨口以北之883.7高地西北无名高地等7个目标发起进攻,均为当晚解决战斗。尔后,又在与打敌反扑中,大量杀伤了敌人。战至5月27日,第六十军作战13次,以伤亡500余人的代价,歼敌1 735人,推进阵地0.5平方公里;第六十七军作战6次,以伤亡875人的代价,歼敌1 795人,推进阵地1.5平方公里。

      你比比看你比比看,人家打得一点不比第六十七军差嘛。

      随后,第九兵团的第二十三军和第二十四军也动了手,攻歼了“联合国军”13个连以下目标。虽说动静折腾得没第二十兵团那边大,但也都得了手,小打小闹地抓了不少虾米。

      此间,朝鲜人民军第三军团也攻歼了杆城以西大房谷东南棱线的韩军一个排阵地,并打退3次反扑,共计歼敌130余人。

      战至27日,中国军队完成第一阶段作战,共计进行29次反击作战,攻歼了20个点的敌人,歼灭敌人3个连、22个排、一个班、两个班另两个连、另一个排两个班大部。

      光听编制怪没劲的,尽是些连排班,全是虾米。

      可虾米多了,也能凑齐一桌菜,你说是不?

      你看——

      连同打反扑,中朝军队以伤亡1 608人的代价,共计毙伤俘敌4 100余人,敌我伤亡对比,2.6:1。

      这是战役规模的歼敌数量!

      这就叫:“零敲牛皮糖”,七敲八敲积少成多就装满了筐。

      5月16日,可能是怕邓华杨得志们下手太急太猛太整齐,把犹豫不定正在台阶上徘徊的美国人给吓回去,同时也为了争取国际舆论为中国争取和平的恣态唱唱颂歌,中央军委指示志愿军总部,决定“战役不采取统一时间开始”。

      这是为了造成一种例行的、不规范的战斗行动的印象。

      这没关系,只要实质是“打”。

      5月27日,第二阶段反击作战开始。

      当天晚上,第六十七军第二0一师以4个连的兵力,在200门火炮支援下,攻占金城西南粟洞南山及其毗邻的690.1高地东北、西北两山腿,歼敌一个连零6个排,并击退敌一个排至5个连的反扑41次,共毙伤俘敌1 750人。

      与此同时,第六十军第一八0师拿下了949.2高地以北方形山。

      李钟玄们把这活儿干得极漂亮。

      战斗发起前,他们秘密挖掘了一条130米长的出击坑道,直抵攻击目标前80米处,将突击队隐蔽其中,另外3个连悄悄地操到敌人阵地侧后潜伏待机。战斗开始时,以八二迫击炮以上火炮108门对敌人表面工事进行清扫,将其大部摧毁。然后乘敌人慌乱之机,突击部队多路杀出,突入敌阵,仅14分钟,即占领表面阵地。然后按预定方案,以战斗小组为单位分别冲进坑道,用炸药包、爆破筒将残敌全部解决。

      守敌韩军第五师一个连全部就歼。

      尔后,第一八0师又连续击退韩军第五师4个营另两个连在100多架飞机和大量炮兵支援下的50多次反扑,先后歼敌1 130人,巩固了方形山阵地。

      算是打了个小翻身仗。

      5月28日,黄永胜的第十九兵团也打响了。

      还是那个配属给第四十六军的第一二0师第三五八团,挟攻占梅岘里东山之余威,在91门火炮支援下,再攻梅岘里东南山,将土耳其旅一个连另两个排全歼,并击退该旅多次反扑,歼敌909人,巩固了阵地。

      同时,第四十六军第一三三师第三九九团第五连在76门火炮支援下,向坪村南山发起攻击,全歼英步兵第二十九旅威灵吞公爵团一个连部又3个排共181人,巩固了阵地。

      到这个时候,中国军队的进攻目标还多是连排阵地。

      不过胃口吊起来了,嘴也撑大了。

      接下来就打营团一级的目标了。

      就在这当口,谈判桌上的形势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艾森豪威尔知道那个“就地释放”是件很扯蛋的事情,彭德怀不会尿,金日成当然就更不会尿。要是再不就着对方伸过来的梯子下台,以后过了这个村很可能就再没那个店了。

      新总统已经决定接受中朝方的方案了。

      尽管这个让步可能会使克拉克和李承晚都感到震惊。

      可要接受,就绕不过李承晚;不绕过李承晚,就没法在板门店向对方提出来;没法向对方提出来,对方就完全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合众国政府这是不想下台阶而是想在战场上继续操练下去,就会在战场上没完没了的跟合众国军队穷搅活下去,到时候咱是陪着练还是不陪着练?陪着练练不起也划不来,不陪着练吧又没面子没脾气。

      可敢跟那个不识趣的老头说这码事儿吗?

      他要是死活反对,你反而没办法再向对方提出来了?要是再给你造点麻烦出来,你还拿他没招,白白耽误了时机?

      情急之下,艾森豪威尔出了个损招。

      5月23日,他专电克拉克,要他在5月25日开会前一个小时,偕美国驻韩国大使埃利斯·布里格斯一起去拜会李承晚,向他挑明美国的打算,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逼他就范。

      克拉克委委屈屈地扛着这个实在为难的令牌去见了李承晚。

      “大韩民国”的头头脑脑们果然大光其火。

      克拉克刚说明来意,韩国外务长官卞荣太先黑了脸: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美国在即将同共产党人讨论的瞬间才把同过去完全相反的立场通报给韩国政府?”

      人家问得义正辞严,克拉克只好装没听见,避而不答,而把艾森豪威尔给李承晚堵嘴巴的那份甜点心给捧了出来:

      一、 预先声明:如果共方破坏停战协定,在韩国同共方作战的16国团结对敌。那时16国所采取的报复不仅限于韩国国土之内。

      二、 将韩国军队扩建到20个师,并援建相应的海军和空军。

      三、 美国政府保证最少提供10亿美元的经济援助。

      四、 直到朝鲜真正实现和平,保持在朝鲜和沿海的战备态势。

      咽下这块甜点心的代价是:韩国当局必须停止“反对停战的运动”,一旦停战协定签字必须遵守,韩国军队的指挥权继续委托给“联合国军”司令部。

      虽然有了实惠,但李承晚觉得这远不是自己要价的全部:

      “我非常遗憾,你们的政府变化无穷,你们无视韩国政府的意见……我们必须要坚持的是把中共军从我国赶出去,……没有这一条,就不可能有和平。你们的压力对我毫无用处,我们希望生存,我们希望活下去,我们将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十分遗憾,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同艾森豪威尔总统合作。”

      李总统作好汉状,不接艾总统的甜点心。

      还立马下令板门店的韩军代表崔德新少将不得出席谈判会议。

      美国人没脾气,只好找了一位泰国将军临时充数。

      当天,“联合国军”谈判代表宣布接受中朝方关于战俘问题的新提案,并建议转入行政性会议。

      会议照常开,方案照常提。

      哼,离了红萝卜,老子也办席!

      在这一点上,美国人牛气着哩!

      5月30日,气急败坏的李总统按捺不住,又给艾总统写了封信。

      李总统声称,接受任何一项允许中国共产党人留在朝鲜的停战安排,必将意味着大韩民国甘愿接受死刑的判决。李总统要艾总统要求共产党和“联合国军”在大韩民国和美国之间的共同防御条约首先签订的条件下同时撤退。

      艾总统当然明白这纯属扯淡,但事已至此也十分无奈,只好捏着鼻子又在那块甜点心上加了个“肯德基”鸡腿:

      一、 美国将不放弃他的努力,用一切和平的方式实现朝鲜的统一。

      二、 在缔结一项可以接受的停战条件时,我准备立即按照过去美国和菲律宾共和国之间以及美国和澳大利亚及新西兰两个英联邦成员国之间所缔结的条约的原则,同它谈判缔结一项共同防御条约。

      三、 美国政府在取得必要的的国会拔款条件下,将继续向大韩民国提供经济援助,用以恢复其饱受摧残的国土。

      艾总统还诚邀请李总统访问美国,以便面商一切。

      李总统觉得自己行情看涨,立马如少女被人求婚那般作矜持状:我们韩国人民反对停战的示威已在汉城大街小巷行动起来了,所以目前局势使我片刻也不能离开这个国家。

      李总统是政客,在估量行情上,远不如交易所混过的蒋总统。

      “妈那个×,李承晚这老小子,欠揍!”

      邓华和杨得志看得有趣,也看得着急。

      邓华、杨得志们虽然读不到李总统和艾总统的通信,却能听见从汉城那些“群众游行”中传来的“反对任何妥协”、“进军鸭绿江”、“单独打下去”等等叫嚣,也知道韩军代表拒绝出席板门店会谈背后的种种故事。

      那就再在他屁股底下烧把火!

      6月1日,志愿军总部决定,将原定的以打击美英军为重点的计划改为以打击伪军为主,对英国等在谈判中表现尚可的国家的军队暂不攻击,对美军也不作大的攻击,只打一个连以下的目标。

      关键词(Tags): #朝鲜战争#双石#开国第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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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四八章】一山难取 克拉克脸上无光 (3)

      [SIZE=2]一山难取 克拉克脸上无光

      全线反击 王建安心中有数[/SIZE]

      (续上)

      邓华代司令员正在西海指主持工作,杨得志立马拍板作了主,给王建安复电并上报军委:

      建安同志并报军委彭总转邓华:

      3月31日电悉,建议发动一次战役反击甚好。如敌5月10日前不向我进攻时,我同意经军委批准后发动一次反击作战。唯我们为最近第二十三军、第四十六军、第四十七军在“丁字山”、“老秃山”、“织女星山”等战斗,是经过较长时间周密组织与充分准备的,且只有为敌一个连以下兵力;而对一个营阵地的反击,根据过去的经验,要更为慎重,歼敌一个营兵力的战斗尚不多。关于反击时间,因新兵目前东北只集结了4.7万人,西南10万新兵要在6月才能开抵东北完毕,且均未经过一定训练。为保证战斗发展有持续的兵员补充,至早应在5月下旬,而现在战备工作尚未全部完成,各军4月份须以战备为中心任务,目前不得牵扯部队这方面的精力。反击的准备则依前电在5月上旬进行。请充分准备意见与材料,届时志司准备专门召集会议研究。

      以上是否有当,请军委指示。

      杨得志

      1953年4月1日

      4月4日,军委的回电来了:

      得志并建安同志:

      建安3月31日电、得志4月1日电均悉。根据目前情况,在我确有充分准备下,举行小规模歼灭战。每次歼灭敌一两个排至一两个连,例如“丁字山”、“老秃山”、“织女星山”一类的作战,使我第九兵团及其它兵团取得新的战斗经验及促进停战谈判均有利……至于一次同时在全线打毁10个据点之敌的战役性作战则以待至5月中旬或下旬为宜。

      军委

      1953年4月3日

      根据军委指示,志愿军总部首长决定:

      继续加强东西海岸防御工事,随时准备粉碎敌人的进攻,同时采取针锋相对的方针,除继续进行个别的战术反击外,如5月上旬敌不向我进攻,我则于5月中、下旬举行类似于1952年秋季那样的战役性反击作战。

      军委批准了这一决定。

      你看毛泽东的这两手多厉害,那边谈的在为艾森豪威尔准备梯子,这边打的在为艾森豪威尔准备眼药,变着法儿的要让美利坚合众国上路子。

      那艾克敢不乖乖就范?

      4月20日,志愿军总部预先向全军发出战役指示。

      4月30日~5月4日,志愿军总部召开党委会议,最后敲定了反击的战役指导方针和部署。

      这又是一次百战将星的云集。

      他们中有不少是刚从国内赶来轮换的高级将领——中央军委批准志愿军总部的反击决定时就已经看到,这很可能是朝鲜战争的最后战斗了,应抓紧让国内的高级将领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来感受现代化的战争,以培养和锻炼高级将领队伍。因而决定,志愿军参谋长解方、第十九兵团司令员韩先楚、第二十兵团代司令员郑维山轮换回国任职;从国内赶来轮换的李达接替解方任志愿军参谋长,许世友任第三兵团司令员,黄永胜接替韩先楚任第十九兵团司令员,杨勇接替郑维山任第二十兵团司令员。

      5月5日,中央军委又调第二十兵团政治委员张南生任志愿军政治部副主任,王平接任第二十兵团政治委员。

      为加强对作战的指挥,军委要求来轮换的高级将领在5月上旬赶赴部队,准备回国的高级将领则在主持反击作战后再走。

      会议结束后,志愿军代司令员邓华、副司令员杨得志、参谋长解方、政治委员李志民联名下达《举行夏季反击准备工作的补充指示》,明确提出:战役的目的是消灭敌人,锻炼部队,汲取经验,配合谈判。根据“联合国军”的分布情况,西线部队以打击美军为主,东线部队以打击伪军为主。

      战役指导的基本精神只有4个字:

      稳扎狠打!

      稳——积小胜为大胜,不急于求成,攻击目标不超过一个营。而且在歼敌之后还要准备粉碎“联合国军”两至三个象“上甘岭”那种规模的反扑。

      看见没有,稳,好象很保守,其实很令人振奋——要打两到三个象“上甘岭”规模的那种反扑!要没有充足的底气,有力的保障,邓华们敢说这个话么?这说明,中国军队从战场准备、后勤保障到作战能力,都发生了质的飞跃,日益走向了不可战胜。

      狠——放开手脚打!没有保障顾虑,没有两翼顾虑,干吗不放开打!

      长进了,长进了,从精神到物质,都长进了。

      其实这个指示中还有一个没概括出来的字:

      活!

      首先是目标函数订得很活。

      虽然是阵地进攻作战,但仍然保持了某些运动战的特点,依攻击目标的工事、地形和敌情确定作战目的。倘目标工事坚固,有坑道,地形又利于控制,则攻克后坚决固守之——此为重点目标;倘目标工事虽较坚固,但无坑道,或地形不甚有利,则攻克后视情况或守或主动放弃之,然后再以第二、第三番部队乘敌立足未稳进行反击,经过拉锯式的反复争夺,达到大量杀伤敌人最后控制阵地的目的——此为第二类目标;倘目标工事不强,地形不利,又非要点,则专以攻歼守敌为目的,抓一把就走——此为第三类目标。每个军同一时间内只保持一个重点目标,第二、第三类目标亦最好是各保持一个;而当敌以一个师反扑时,每个军保持一个重点目标;当敌以两个师反扑时,每个兵团保持一个重点;当敌反扑时间长、规模更大时,则全线只保持两个重点,其它方向则停止争夺,以保证兵力、火力的集中和弹药、器材的供应。

      这种指导原则极其集中地体现了毛泽东军事思想“活”的灵魂。

      其次是发起时间上的“活”。

      这次反击作战拟分3个阶段实施,发起时间上也采取统一与分散相结合的方法,每一阶段作战10天,间隙5天。开始阶段,全线统一动作;第二、第三阶段,或全线统一,或由各兵团统一,视情况再定。为分散敌之兵力、火力,每阶段作战最好在敌一个师的正面上选择两三点同时攻击。

      这是土八路的老章法,为的是不让克拉克摸着规律。

      为保障作战胜利,志愿军总部又进行了兵力调整:

      首先,从第二线部队中抽调了9个步兵师,从西海岸抽调和预备炮兵中抽调了野榴炮8个营、火箭炮兵4个团、战防炮一个团、高射炮兵一个师另两个团、工兵6个营,分别加强给参加反击的第一梯队各军,以保持持续作战能力;其次,将在东北整训的一部分新兵补充到正面各军,并给正面各军增编了一个3 000~4 000人的补充团,保证随缺随补;同时,以第十六军、第五十四军和榴弹炮兵第一师、第二师两个团、火箭炮兵第二十一师两个团为志司总预备队。

      这个底牌,在这支军队当时的历史上,是最牛气的一张。

      我们在三八线上,炮多粮又足,兵强马又壮!

      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叫他在哪里灭亡。

      敌人要不来进攻,我们就叫他赶紧往后逃亡!

      第一线参战各军进行了充分的进攻准备。

      各级首长们挑来选去,最后确定了56个目标,其中营级目标7个,连级目标17个,排的目标32个。上上下下都进行了沙盘作业和模拟演练,侦察分队也细密地组织了侦察捕俘,攻击分队也全部在前沿200米冲击线附近秘密构筑了屯兵洞,选定了潜伏区。

      到了5月上旬,除了对重点目标的准备尚未完成外,其它第二、第三类目标的进攻准备全部完成。

      政治工作、宣传鼓动也挺到位,大伙儿劲儿都鼓得足足的。

      就等着动手啦!

      按志司原来设想,是5月31日完成准备,6月1日发起进攻。

      可邓华、杨得志们看看5月份那谈判桌上的形势,一时半会儿恐怕谈不出什么道道来——至少6月份不会有什么结果,新轮换来的那些战将也全都吵吵着快点打,说这是压台戏再不打咱就捞不上打啦。

      邓华、杨得志也被吵吵烦了。

      那就打吧打吧,砍倒了树省得老鸹叫。

      准备好的先打,重点目标仍按原计划6月1日开打。

      也是巧了,恰好在这当口,美国人又送过来一个“打”的由头。

      中国人递上那把梯子,美国人扭扭捏捏不下。

      由于艾森豪威尔和李承晚那对榫头还没有对上,谈判桌上的美国人也只好先在一些细节问题上胡搅蛮缠拖延时间。为了打破僵局,中朝方又把梯子递高了一点,于5月7日提出解决战俘问题新方案,主张由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瑞士、瑞典及印度组成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看管不直接遣返的战俘,并由战俘所属国家向战俘进行4个月的解释,以保证他们的遣返问题得到公正解决。

      这一下使双方的立场更加接近,国际舆论也立马为之动容。

      这当口上,不识趣的美国人却做了一件不识趣的事。

      5月13日,板门店谈判的美方代表又提出一个方案,主张将一切不直接遣返的朝鲜籍战俘“就地释放”,并对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的职权和战俘所在国的解释工作加了许多限制条款。

      这一下,中国人还没发言,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美国盟友们全火了,纷纷骂美国人没事儿找事儿,存心不让大家消停。

      美国国内舆论也表示了不满。

      其实板门店的美国代表们多少有些冤枉。

      这还不都是李承晚这个老东西跟艾总统磕绊弄出来的事儿吗!

      也就是在这一天,中国军队在全线大打出手。

      不管邓华杨得志们主观上是怎么想的,中国军队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打出手,确确实实地造成了一个极为有利的客观效果: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中国人在赶着美国人喝罚酒、下梯子。

      这叫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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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四八章】一山难取 克拉克脸上无光 (2)

      [SIZE=2]一山难取 克拉克脸上无光

      全线反击 王建安心中有数[/SIZE]

      (续上)

      本来是该他牛气的时候,他却要装孙子,没劲!

      也是该着,人家艾森豪威尔压根儿没搭斯大林这个楂儿!

      这一半,毛泽东可没看准。

      聪明的美利坚人自已找到了台阶。

      那是两个月前一个几乎被人遗忘了的小事情——红十字国际委员会1952年12月中旬在日内瓦通过了一项决议:倡议病伤战俘在停战以前先行交换。因为1952年10月8日板门店已经无限期休会,10月17日金日成、彭德怀致辞函克拉克建议恢复谈判又遭拒绝。中朝方不愿在对方压力下先开口说话,克拉克又对那个“摊牌作战”抱有很大希冀,所以双方对国际红十字会什么的作个决议什么的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来。

      现在“摊牌”碰了钉子,“鞭挞”也没了脾气,小打不赢,大打不敢,艾森豪威尔们挖空心思找台阶,翻来刨去,一下子就把这事儿给刨出来了。

      这不是个现成的台阶吗?

      美利坚合众国武装部队的新总司令立即让参谋长联席会议给克拉克下达指令,让他在借这个机会,写封信给金日成、彭德怀,把橄榄枝摇起来。

      2月22日——也就是乔冠华们上书毛泽东建议“一动不如一静”3天后,“联合国军”总司令马克·克拉克上将就致承函中朝方面,建议在战争期间先行交换伤病战俘。这时,距1952年10月8日停战谈判休会,已经过去了4个月零14天。

      那边要下台了。

      这边也准备塞把梯子。

      其实这边为打破僵局,中朝方已经准备了一个分两步走的方案:

      谈判双方应保证在停战后立即遣返其所收容的一切坚持遣返的战俘,而将其余的战俘转交中立国,以保证对他们的遣返问题的公正解决。

      现在那边下了台,这边就该递梯子了。

      中苏朝三方正在进行紧急蹉商,准备对克拉克作出答复。

      又出事儿了。

      3月5日,斯大林去世了。

      又忙活着办丧事,折腾了半拉月。

      刚消停下来,捷克斯洛伐克总统哥特瓦尔德又去世了,又忙活了半拉月。

      周恩来率领的中国党政代表团那一个月里就光顾上奔丧了。

      直到3月28日,克拉克提出建议一个月后,中苏朝三方协商一致,相继采取了重大步骤。

      3月28日,金日成、彭德怀复函克拉克,同意交换伤病战俘,并指出应将该问题的合理解决引导到全部战俘问题的顺利解决上去,使朝鲜停战得以早日实现。因此建议恢复板门店谈判。

      3月30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就朝鲜停战谈判发表声明,正式提出那个分两步走的对案,给对方送上了一把梯子。

      3月31日,金日成发表声明,支持周恩来的新建议。

      4月1日,苏联外长莫洛托夫发表声明,支持金日成、周恩来的声明,并建议联合国中应有中朝两国的合法代表。

      一时间,国际舆论纷纷表示欢迎,觉得中朝方给了世界一个天大的面子。

      4月6日,板门店停战谈判联络组会议举行,中朝军队方面联络组组长为李相朝少将,“联合国军”方面为美国海军丹尼尔少将。

      4月11日,遣返伤病战俘的协定顺利达成。

      4月18日,第七届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

      希望病伤战俘的交换迅速完成,并希望在板门店的进一步谈判导致在朝鲜早日实现停战,惟符合联合国的原则和宗旨。

      4月20日,双方开始交换病伤战俘。中朝方面交给对方战俘684人;“联合国军”方面向中朝方面交还战俘6670人,其中志愿军战俘1030人。

      到了这个份儿上,双方虽然谈不上是一拍即合,但也算是互有呼应了。按理,恢复停战谈判就应该是顺理成章的果实了吧?

      “不!”

      节骨眼儿上,又有两位不识好歹的人物跳了出来。

      谁?

      李总统和蒋总统。

      4月9日,停战谈判的联给组会议刚开始举行。“大韩民国”总统李承晚就迫不及待地给艾森豪威尔写了一封抗议信,坚决反对恢复谈判,这位怪脾气的总统极不识趣地写道:

      如果达成一项容许中国人留在朝鲜的和平协议,大韩民国将认为它有理由要求除了那些愿意参加把敌人驱逐到鸭绿江以北的国家外,所有盟国都得离开这个国家。

      你说这老小子是不是发高烧说胡话?大家都“离开这个国家”喽,那还有你的“这个国家”吗?

      更不识好歹的话还在后头:

      如果美国武装部队要留下,那么它们就得跟随着前沿阵地的战士支持他们,并用飞机、远程大炮和在朝鲜半岛周边的舰炮来掩护他们。

      你看看你看看,他还成了大爷了!

      倒象是艾森豪威尔该着他欠着他,之所以没让这该着欠着的主儿立马欠债还钱,只不过是他大韩民国总统给了美利坚合众国总统一个天大的面子。

      你说艾森豪威尔读到这封信会是个什么感觉?

      无独有偶,4月15日,台湾的蒋总统也来信教训艾克了。

      不过相较之下,蒋总统要识趣得多,那封信的口气也委婉得多。只对艾克说那个板门店谈判要给共产党们规定个时间限制,不答应这边就要放手大打云云。

      对于自己的斤两和价钱,蒋总统大致还是清楚的。

      艾森豪威尔当然能读懂这两位总统的意思。

      这二位腔调不一样,实质却是一样:

      都在做“一统江山”的美梦。

      但却要美利坚合众国出本钱。

      艾克心中一定在窃笑:“世界上哪有这等好事呀!”

      不过艾森豪威尔也明白,老蒋可以不理,老李却不能不尿。

      毕竟在人家那地界儿上打仗,弄出麻烦来对美国也没什么好。

      4月23日,艾森豪威尔给李承晚写了一封长信,少不了好言安抚一番,为美利坚合众国的妥协找出了4点冠冕堂皇的理由:

      第一、“击退共产党人武装进攻的任务已经圆满地完成了”。

      第二、任务既已完成,如果拒绝在体面的基础上先行停战,那就不能自圆其说了。

      第三、美国和联合国支持朝鲜在“它的自由和独立得到保证的条件下统一起来”,但它从没有承担义务要诉诸战争来达到这一目标。

      第四、任何体面基础上停战的协议,都是以双方愿意讨论遗留问题并作出合情合理的努力去达成上述协议为前提的,

      粉打完了,再把脸黑下来软中带硬,点筋动脉:

      我们将为朝鲜面临的各种问题谋求一种解决办法,但是,如果大韩民国政府的行动得不到美国和联合国的支持,那同样将是一钱不值。

      李承晚仍然梗着脖子,虽然他实在打不出一个响亮的喷嚏。

      4月26日,中断6个月零18天之久的谈判重新在板门店恢复。

      僵局,终于打破了。

      这次,双方代表都作了调整。

      这边,丁国钰接替边章伍,柴成文接替解方。

      那边,威廉·哈里逊陆军中将接替特纳·乔伊海军中将。

      继续言来语去,唇枪舌剑,磨嘴皮子。

      谈虽然是又谈起来了,前边儿的打打闹闹却仍然没有消停。

      争取停,准备拖,是中朝双方商定的总方针。

      毛泽东给志愿军总部的指示也非常明确:

      “谈的只管谈,打的只管打!”

      “军队只管打,不管谈!”

      这期间,由于中朝军队的反登陆作战准备工作日趋完备,阵地更加巩固,粮弹也更加充足,虽然没有进行大的作战行动,但积极的战术性进攻活动却始终没有停止过。当时,中朝联合司令部给中朝军队确定的作战方针是:如敌来攻,则坚守阵地,予敌以大量杀伤;如敌不攻,则选敌弱点,以小吃狠打、逐点攻歼的战法,积极主动地打击敌人,以便拖住敌人,破坏敌人的登陆企图。

      而自从“T字山”战斗后,“联合国军”再也没有什么大的作战行动了,特别是美军,作战行动日趋消极,精神意志日趋萎糜,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

      进入3月后,随着中朝军队第二线阵地工事基本完成,东西海岸顾虑也越来越小。于是正面战线的中朝军队,相继开始了有选择地攻歼“联合国军”连以下目标的作战行动。

      3月23日,西线的第四十七军第一四一师第四二三团,在迫击炮以上火炮66门,坦克7辆的配合下,向“联合国军”上浦防东山阵地发起猛攻,全歼据守该阵地的哥伦比亚营两个连又一个排。并在连续5天的激战中,打退美步兵第七师增援部队的多次反扑,歼敌2000余人。

      这个上浦防东山,就是被第三十九军打了多次的那个“老秃山”,这个山头经历了多次炼狱之火的锤击,确实是光秃秃的连棵草也不长的“秃山”了。

      不过这次一打完,就再也不用打了。

      “联合国军”打不动了。

      同一天,第二十三军也对石岘洞北山之敌进行了成功的奇袭。

      去年,第三十九军在石岘洞北山曾经狠狠捞了一把。这次,第二十三军也不含糊。接手一线防务后,他们首先把冷枪冷炮给操练起来,在每个山头上都放上监视哨,敌人只要一脱离掩体,电话马上就通到炮兵,那诸元什么的早就测好了,监视哨只需把地域编号给报过去,那后边儿的炮火就盖了上来,每每能捡不少便宜。

      不过这一次,第二十三军部队用了个老法宝——偷袭。

      那天晚上,第二0一团第五连的偷袭队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剪开铁丝网,把一个排的美国兵堵在交通壕里用手雷给烩了。然后带着两个活的,在炮火掩护下潇潇洒洒地走了人。

      这是美步兵第七师第三十一团的一个排。

      另一支奇兵——第一九九团第三连在风树洞东山也用这个办法得了手,把陆战第一师一个连给打发了大半。

      说实话,美国兵最头痛的还是这种套路。

      美步兵第七师的一位老兵曾在回忆录中写道:

      虽然中国军队是一支农民军队,如果用它自己的战术和战略的标准来看,它也是一支第一流的军队。它能够用难以想象的秘密行动潜入到敌人阵地的周围。只有有这种经验的美国人才能体会到半夜被偷袭时的惊恐心情。因为偷袭者像从地底下钻出的妖魔鬼怪那样用手榴弹和冲锋枪的子弹攻击我们。

      一位陆战第一师的下士掰活得更玄乎:

      3月23日夜晚8点钟,轮到我站岗。天比黑鬼还黑,真是糟透了。我最害怕漆黑的夜晚在外面站哨,你什么也看不见,可共党分子却像长有特殊的眼睛,他们能看见你,的确不假,夜晚是共党分子的天下,是共党分子的夜晚。我真担心哪里会射来一颗子弹,我还没结婚哩,我的女朋友正天天祈祷我能早日回去。可我刚到外面的坑道不久,就听见堑壕前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咳嗽声。我对那声音感到很奇怪,浑身突然冷得要死,好像刮过一阵刺骨的寒风,可已是3月底,雪都融化完了,天气并不冷啊。那咳嗽声很清哳,就像在剧院听见的咳嗽声一样,我的枪差点儿掉到地上。我像弹簧似的很快地坐在那儿,强烈地想象出有一两个中国士兵正趴在离战壕不到20英尺的地方,说不定正在向我瞄准。尽管冻得直发抖,我还是爬到了坑道底下,我叭了一会儿,觉得我该回去向连长报告一下,可我刚爬了几英尺,共党分子的炮弹就发疯似地飞了过来。

      啧啧,这就是美国王牌部队的王牌兵?

      3月26日,第四十六军那边也动手了。

      第四十六军动手的部队是第四十军配属过来的第一二0师第三五八团,动手的对象是美国军队头号王牌陆战第一师第五团,动手的地点是马踏里西山——梅岘里东山。

      这个山头“联合国军”官兵给它起了个怪好听的名字——织女星山

      第三五八团这次战斗打得很顺手,很露脸。

      反正有的是时间,不着急,他们从1月底就开始准备。

      从第一二0师师长郑志士、参谋长宋宪孔,到主攻团第三五八团团长李冠智、配属的炮兵第四十二团团长刘建胜,全都把这个山头的地形摸了个透,还通过捕俘把敌人的情况弄得清清楚楚。

      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件趣事。

      那天,军高炮营把陆战第一师的一架炮兵校正机给揍下来了,逮住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美国飞行员。那家伙端着陆战第一师的王牌架子,腰挺得倍儿直,很是牛气。

      第一二0师参谋长宋宪孔通过翻译问他:

      “从哪里起飞?来执行什么任务?”

      大胡子美国佬一脸的不屑:

      “这是军事秘密,恕不奉告!”

      咦,小子满有种嘛,这样的美国佬,少见!

      “什么军事秘密?你现在是俘虏,你搞清楚没有?”

      宋宪孔这会儿还算客气。

      大胡子头一别,还是一脸王牌气。

      这下宋宪孔可火啦:

      “把他的防弹衣扒下来,看看有没有武器!”

      防弹衣被扒下来扔在地上,搜出了一把水果刀。

      宋宪孔哼了一声,刷地从身上扒出手枪。

      美国佬猛地一颤,脸也白了。

      宋宪孔叭叭两枪,把防弹衣打了两个洞:

      “华尔街的老板哄你们说这东西能防弹,你看看他能防什么?”

      敲山震“鼠”,那家伙立马瘫了,到了军部,乖乖地就招了供。

      “织女星山”上驻守的是美陆战第一师第五团C连第二排及第一排、第三排各一部,配有轻重机枪8挺,共有90多人。加上旁边的马踏里西山的H连的一个加强排,也就百把十个美国鬼子,被第三五八团一锅烩喽,没一点儿问题。

      这会儿的美国鬼子也学着做工事了,而且很坚固。

      还照着中国军队模样,捣腾了许多坑道工事。

      然而李冠智团长还是很有把握,由于战局比较稳定,中朝军队在第二线配有相当数量的机动炮兵,可以视情况投入重点作战方向形成局部炮火优势。

      有时一个步兵连队进攻,后面就有10个炮兵连撑腰。

      这次当然也一样。

      战斗进行得异常顺利,15分钟解决战斗,加上打坑道的时间,前前后后也不过一个半小时,一个加强连的美国鬼子就全部就歼。

      同样的战法,这边玩得风车斗转,那边使得稀松平常。

      以后几天,陆战第一师发起多次反扑,每次都被炮兵第四十二团分散配置集中射击的炮群逮住,常常是还没有接近中国军队的阵地,就被打得四散奔逃,步兵们反而很消闲,常常有面临“失业”的危机感。

      这个时期的中国军队炮兵的数量和质量,与入朝之初已不可同日而语,而即或是美陆战第一师这样的美军劲旅,除了战斗意志和士气外,其步兵的战术和技术素养与当时的中国军队也不可同日而语,这两个“不可同日而语”加在一起,当然就让第八集团军的美国鬼子们只剩下挨打受气的份了。

      陆战第一师伤亡1300多人,送给第三五八团25个俘虏。

      第三五八团攻必克,守必固,战必胜,牛气极了。

      整个3月份,中国军队共进行战术性反击和袭击作战48次,加上其他作战,共计歼敌15000余人。进入4月份,又进行了46次这样的战斗,歼敌14000余人。在整个反登陆作战准备期间,仅以进攻手段歼灭的联合国一个排到一个连的战斗即达47次。

      中国军队反守为攻,节节胜利,无论在战略还是在战术上,已经完全处于主动地位。而“联合国军”则日趋被动,已经组织不起任何一次哪怕是战术级别的进攻作战了,完全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

      4月,中朝军队反登陆作战准备全部完成。

      此时,“联合国军”总兵力已达120万人,其中:

      地面部队24个步兵师,其中韩军16个师,包括正在扩建的一个师,连同海空军已达64万人,装备、火力已接近美军水平,完全形成了艾森豪威尔所设想的“亚洲人打亚洲人”规模。较之于1952年秋季,“联合国军”的工事也有了普遍增强,其基本阵地均象中朝军队一样,构筑有坑道或坑道式掩蔽部,并有大量的地堡群和各种障碍物。

      中朝军队的力量也增强到战争开始以来的最高点。

      这个时期,中朝军队兵员已达180万余人,其中中国军队19个军135万余人,朝鲜人民军6个军团45万余人,兵力、火力均达空前水准,作战物资亦有充分保障,三线阵地全部完成。

      全军上下积极求战,士气高昂。

      家底厚了,中国军队又有一位战将起了杀心。

      第九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王建安。

      王建安,从中国第一将军县湖北红安走出来的红色战将,曾在李先念率领的那个赫赫有名的红三十军第八十八师任政治委员,抗战期间,担任过八路军山东纵队副司令员兼第一旅旅长。解放战争期间,又是那个“排炮打不动”的华野八纵的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再后来又和那个跟他有过一段恩恩怨怨的老搭挡许世友一起,打开了济南府,活捉了王耀武。

      也是风风光光名震一方的人物。

      不过到了朝鲜,还没来得及风光一回。

      从2、3月份极其顺手的正面作战情况中,王建安敏锐地看出:

      机会来了。

      3月31日,王建安致电志愿军总部,提出建议:

      如果敌人在4月份内于正面战线发动进攻和在东西海岸登陆战时,我正面各军应在5月上旬发起一次反击作战,在有充分组织准备和周密的计划部署的条件下,我一个军攻歼敌人一个营的阵地是有条件有把握的。我正面各军一齐动手发动一次战役反击,就能造成敌人内部更大的恐慌。如果敌人4月份在东西海岸登陆时,我正面各军应该发动战术性冲击,每一个军选一到两点进行反击也是有条件的。只要全线在统一部署、统一号令下于同一时间一齐动手就可以造成敌人的错觉,使我更易于取得反击的胜利。只要弹药充足,新兵补齐,发动一次全线的战役反击或战术反击是完全可以的。

      这个建议很对正在志司主持日常工作的杨得志的心思。

      他顺着王建安这个思路往下跑:既然老王在敌人正面进攻和侧翼登陆的威胁下都有打一场反击战的魄力,那敌人要是不敢从正面进攻和两翼登陆,咱们岂不是更可以放手大打?

      嗯,就这样,再给艾森豪威尔上一次眼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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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四八章】一山难取 克拉克脸上无光 (1)

      [SIZE=2]一山难取 克拉克脸上无光

      全线反击 王建安心中有数[/SIZE]

      讲武料敌,

      使敌之气失而师散,

      虽形全而为之用,

      此道胜也。

      ——《尉缭子·战威·第四》

      艾森豪威尔走后,范佛里特很有些失落感。

      从老同学、新总统在整个朝鲜的行程期间对自己的冷漠态度中,范佛里特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军旅生涯即将走到尽头。这也难怪,老同学刚当选,自己却送给人家一个败仗作为贺礼,于公于私,怎么说,都差那么点意思。

      换了自己,那气性儿没准儿更大。

      然而范佛里特毕竟是范佛里特,随随便便就认输他可不干。

      和所有有血性的军人一样,范佛里特也想打个好仗再走人,走得轻轻松松——就象人家李奇微一样,是在“联合国军”节节向前推进的情况下升官或者离任的,那多潇洒!即或是个小仗,只要能有些微进展,那就怎么都能说出花来,而不至于给世人留下打了败仗被换下来的尴尬。

      挑来选去,范佛里特选中了刚上阵的第二十三军的阵地。

      陆军中将这是欺生。

      第二十三军12月22日才将东海岸的防务移交给从上甘岭撤出的第十五军,经过连续5个昼夜的急行军,于除夕前接手第三十八军的将军洞至粟木洞间29公里阵地的防务,正与“联合国军”方面的美步兵第七师主力和韩军第二师相对峙,相互之间已经有了班排规模的小接触。

      范佛里特决定再赌一把!

      克拉克很同情范佛里特——这位老学长时运太不济啦。

      同时,身为“联合国军”总司令,他也想用一次胜利的战斗行动来向新总统表明,自已在“金化攻势”中未能得手,并不说明第八集团军是一支战斗能力不佳的军队,那个杀到“平壤——元山”一线的计划也绝不是什么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要想结束战争,还得在“打”字上下功夫。

      于是,克拉克对老学长的最后一搏予以首肯。

      范佛里特选定的目标是“T字山”——芝山洞南侧高地。

      这个高地在中国军队作战地图上准确的称谓是205高地,因其形似“T”字,故“联合国军”方面称其为“T字山”。由于它位于城山、芝山防御阵地的前沿,其南段又与“联合国军”阵地相连接,战术上有一定价值。

      据侦察报告,这个高地也就是一个排的守备分队。

      范佛里特认定这是个软柿子。

      1953年1月12日凌晨3时,范佛里特先发起了一次试探性进攻。

      与上甘岭一样,免不了是炮火先把那个巴掌大的山头给犁了一遍,然后炮火一延伸,在4辆坦克掩护下,近两百名步兵就吵吵嚷嚷地往山头上冲击。

      这是美步兵第七师第三十一团一个加强连。

      美步兵第七师两个月前刚在上甘岭碰了个头破血流,兵员损失甚为严重,撤出后经过整补,刚刚恢复了些元气。这次换了方位再打,那劲头虽然已大不如在“三角形山”的时候,但在炮火飞机掩护闹哄哄地打进攻战还是显得挺有气势的。

      上边已经跟他们说啦,这个高地的中共军是新上来的,不经打。

      果然,步兵们眼瞅着离山顶只有几步之遥了,还没一点动静。

      美国兵们很得意:没错,这上边儿的人已经被打光了。

      范佛里特的情报很准,这高地上的确只有一个排的守备分队。

      第二十三军第六十七师第二0一团第一连第三排。

      这个排的排长名叫乐志洲,是个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兵了,虽说到朝鲜来这几个月光在东海岸挖工事带看海景了,跟美国鬼子交手过招这根弦可一直没松过。请老大哥部队介绍经验哪,学习坑道作战方法哪,干部们到第一线兄弟部队实习哪,这几个月里也长了不少见识。第二十三军全军上上下下都憋着一股劲儿,要把华野老四纵那股子精神头露出来给美国少爷兵们瞧瞧!

      跟第十五军交接那功夫,又巴结着人家套了不少干货出来。

      美国兵打炮那会儿,他们正在坑道里抽烟说笑哩。

      炮火一延伸,外边那观察员瞅瞅差不多了就喊了一嗓子:

      “敌人上来了!”

      大伙儿把烟屁股一扔,操起家伙冲出洞去。

      噼哩叭啦,一阵冰雹式的手榴弹、手雷、爆破筒飞了出去,劈头盖脸地砸在美国兵的头上。霎时间,清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再过了片刻,那盯着找人的机枪、冲锋枪声就响成了一片。

      美国兵扔下一片尸体连滚带爬地下了山。

      一个上午,美国兵前前后后折腾了4次这样的冲击。

      最后蹲在那高地上的还是乐志洲们,还是完完整整的一个排。

      他们只有一人牺牲,6人负伤。

      一个加强连的美国兵,躺下的有50多个。

      这买卖,真划算!

      范佛里特悲哀地意识到,自己的机会转瞬间就要失去了。

      然而身为二战名将,即使是剩下一线希望,他也要奋力一搏。

      范佛里特打定主意,在他的权限范围之内并求得小师弟克拉克的支持,调集目前能调集的最大兵力和火力,在总统就职典礼那天,发起一次决定性的攻势作战,把“T字山”从中国军队手中拿下来,给总统献礼,也给自己挣回点脸面来。

      克拉克这次很痛快地支持了老学长。

      他明白,这位老行伍要干到头了,就由着他再搏一把吧!

      不过,克拉克给这次攻势的命名,却显得比“摊牌作战”要保守得多——“第八集团军空、炮、坦、步协同实验”作战,行动代号“鞭挞”。

      听见没有?实——验!

      虽然命名很保守,排场却很张扬。

      一反在“三角形山”对无冕王们的百般防范,克拉克这回很卖力地为老学长扯了一回场子。除了组织第八集团军的高级军官们来观战外,还招呼来12名记者。来者都发了一份有6页厚、用3种颜色套色、印制精美的“实验”说明书和一份附有“实险”主要项目和进程的“剧情说明”。

      记者们最本能的反应是得到了一张百老汇的节目单。

      有了克拉克撑腰,范佛里特这回是势在必得。

      为了一举取下这个“T字山”——中国人说是“丁字山”,真他妈的是个“钉子山”,从20日开始,连续4天,远东空军每天都出动40余架战斗轰炸机投掷炸弹及凝固汽油弹,同时,5个炮兵营近百门105毫米以上火炮也进行不间断的破坏射击。

      到了临近进攻前一天,火力突袭达到了最高潮。

      那一天,不算地面炮火,光是远东空军的战斗轰炸机群就在这块高地上投下了136000磅炸弹和14箱凝固汽油弹。

      这个火力支援的档次,仅次于上甘岭作战的头一天。

      在“联合国军”炮火准备期间,在与“T字山”相似的地形上,美步兵第七师第三十一团一个加强营的攻击部队进行了多达9次的反复演练,直到每个人都了如指掌地熟悉了自己的任务。为确保胜利,临行前,这个加强营还得到两个喷火器分队的配属。

      这种准备不可谓不充分。

      25日,“实验”正式开始。

      “实验”完全是按“节目单”上的顺序发展的:

      8时~12时,远东空军出动F-84“雷电”式战斗轰炸机196架次,每批8架,每架携1000磅炸弹,可着劲儿地反复蹂躏205高地。与此同时,近百门火炮齐发,轰击近4小时,除205高地外,还向城山、芝山阵地进行牵制性炮击。在炮火掩护下,美步兵第七师第三十一团一个加强营和33辆坦克在山下攻击出发阵地完成集结。

      炮火刚一延伸,坦克分队立即前出,马达轰鸣,炮火频闪。

      这是为了分散守备部队的注意力。

      按预定计划,F-84战斗轰炸机编队又用炮火和凝固汽油弹把山头深耕细犁了一遍。

      这时信号弹飞了起来,步兵开始攻击。

      冲在最前头是小约翰·阿博加特斯少尉的E连第二排。

      这时高地上的守军仍然是第二十三军一个排。

      还是第二0一团第一连,只是换了一个排上阵。

      头几天敌人炮击的时候,他们都躲在坑道里休息,到了晚上才出来整修白天被炸坏了的表面工事。连续4天,修了炸,炸了修,始终耐心作好准备,一门心思候着敌人步兵自已送上门来。

      这回是真的送上门来了。

      和12日那场战斗几乎一模一样,守备高地的第二0一团第一连第一排量敌用兵,在敌人炮火延伸后,以小组为单位视敌人进攻规模从坑道中跃出,先劈头盖脑把手榴弹哪手雷爆破筒什么的砸下去,把敌人压下去,然后再机枪找着人点名。

      第一批手榴弹就把小约翰·阿博加特斯少尉给炸成了重伤。

      美步兵第三十二团E连的景况很悲惨,一排被守备分队的支援炮火压制在山岩下,三排拖着一大批伤兵连滚带爬好容易才逃了下来,二排好好歹歹总算冲上了山头,却被隐蔽在坑道里出来支援的中国人一阵冲锋枪爆破筒给清扫得只剩下几个人,费了老大劲才跑了回来。

      结果范佛里特精心策划拉了几天的那些过门儿,全没用。

      战至下午15时30分,5次集团冲击均被打退。

      看着再打下去实在没戏,团长劳埃德·摩西上校只好下令撤退。

      折腾了大半天儿,“T字山”还在中国人手里。

      “这场大规模的表演在哭泣声中结束了。”

      美国军事历史学家约翰·托兰这样描绘了克拉克和范佛里特炮制的这次节目的演出效果:

      共投掷了224000磅炸弹、8箱凝固汽油弹,支援的大炮、坦克、重迫击炮和机枪、步枪还发射了1500000发炮弹和子弹。中国军队的损失不到65人,美军3个排共伤亡77人,“鞭挞行动”本可以无人知晓,但一位刚刚到达的记者写的一篇陆军和空军的高级将领攥着三色计划单观看一场表演的报道活灵活现地描述了这幕‘剧情’。

      笔者需要给托兰先生更正一下的是,这场战斗对于“联合国军”方面来说是一场“大规模的表演”——你看看他们拉的那个架势嘛,但对于中国军队来说,却是一场不值得一提的排级单位的小打小闹,小到差一丁点儿就名不见经传——如果不是“联合国军”自己把它预先包装得那么光艳夺目的话。甚至在《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二十三集团军军史》中,对这场战斗也就是轻描淡写的几笔,前后不过几百个汉字,提及的人名也就两人:

      “战斗小组长刘开发右眼负伤,血流满面,仍然顽强坚持战斗,……”

      “排长负伤后,三班副陈志同志挺身而出,不顾燃烧弹烧着了衣服,烧焦了耳朵,以顽强的毅力代替排长指挥。……”

      这个排的伤亡仅11人,而不是托兰先生所说的“65人”。

      这说明,依托坑道工事的中国军队,仗越打越精了。

      对于范佛里特来说,这场失败的攻势是个加速器。

      加速把他推出了军界。

      一场小战斗因为无冕王们的鼓噪,在美利坚合众国议会掀起了大波澜——议员们集体反串了一回事后的诸葛孔明先生:

      “这是正常的军事行动,还是供贵宾观赏的角斗士表演?”

      “这种让美国青年白白送命的‘实验’,价值何在?”

      “总统是否准备以这种方式结束战争?”

      “这样下去,美国的死亡名单必定会更长……”

      ……

      你说克拉克还敢再“实验”吗?

      你说,艾森豪威尔还敢由着范佛里特性子胡来吗?

      《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对这场战斗的评价是:

      这是一次代价高昂的教训,再次证实了无论是从空中或是从地面上的火力都不足以将躲藏在挖得很好的战壕里的敌人消灭。这场有限战争的优势是在防守的一方。

      是啊是啊,可问题是,为什么轮到你防守时,情况却相反呢?

      事后孔明们的发难,势必要由事前马谡来担戴。

      2月10日——也就是“T形山”战斗和总统就职典礼的半个月后,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陆军中将詹姆斯·范佛里特奉命离职回国,遗职由美陆军助理参谋长马克斯韦尔·泰勒中将接替。

      不过,艾森豪威尔还是给老同学垫了个台阶。

      退出现役之前,范佛里特晋升上将军衔。

      范佛里特仍然极为委屈,回到家中仍然牢骚满腹:

      “我已十分了解中国红军,我的判断是:如果重新召我回去同其作战的话,我会满怀信心地踏上归程的。”

      这他妈的不是诅了个牙疼咒吗?

      “范佛里特的任期成为打一场有限战争的争论和受挫的话题。”

      很多年后,美国军事历史学家约翰·托兰这样写道。

      他认为这是范佛里特将军的一个贡献,尽管“他很不光彩地离开了朝鲜”。

      这一点,笔者与托兰先生看法一致。

      其实范佛里特多少有点冤枉了艾克这位老同学和新总统。

      还是那句话,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着眼点自然不同。范佛里特面对的是一个第八集团军,最多是一个“联合国军”。而艾森豪威尔需要面对整个美国在全球的战略利益。身为第一位五星上将出身的总统,艾森豪威尔绝非懦怯之辈。要是真能以战场上的军事行动来解决问题,他艾森豪威尔干吗不干?事实上,就是他从朝鲜回来处在进退两难的时候,他也曾委托参谋长联席会议考虑并拟制一个“攻势”计划,这项计划包括动用国民党军队、轰炸满洲、封锁中国沿海等等项目,甚至还包括“在战术上使用原子弹的问题”。

      虽然总统本人觉得这类大打出手的方案从实际操作性上是“最不诱人”的,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和酝酿——最低限度,它还是具有威慑作用吧?

      而且就在2月2日,艾森豪威尔在步入白宫之后不到两个星期,就在他的第一个国情咨文中,宣布撤销台湾的“中立化”,放蒋出笼。

      同时,五角大楼也发布命令:

      “现行紧急指令中关于保证台湾和澎湖列岛不被用作中国国民党向中国大陆的基地的那部分现在予以撤销。”

      第二天,新总统还与出兵朝鲜的16个国家代表协商封锁中国。

      你看,艾森豪威尔走得比杜鲁门还远!

      可问题是,身为总统,艾克受的制约比范佛里特多多啦!

      这不,刚开始有点硬着的头皮伸出来,乱子也就跟着来了。

      几乎跟当时杜鲁门闹腾出来的那场原子弹风波一模一样,这边艾森豪威尔话音未落,那边丘吉尔立马就黑了脸:

      “联合王国决不同意因使用国民党军队而导致朝鲜战争扩大。”

      2月5日,英国外交大臣艾登在下院发表演说,声称:

      “封锁中国是一种错误。”

      大英帝国这样义愤填膺当然不是为了什么公理正义之类的大道理,说实在的,不列颠的政治家们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这类当不得吃当不得喝当不得枕头睡的东西。他们心里头那船是弯在香港那儿的,你想想,一封锁中国大陆,他香港的买卖上哪儿找去?

      其实就在艾森豪威尔跟16国代表商量时,在场的大多数国家的代表就别别扭扭吞吞吐吐地表示有这样或那样的困难。而且国内民主党人士也趁机发难,猛烈抨击这种冒险政策。

      新总统不得不步他前任的后尘,硬着头皮与盟友们打商量。

      恰好在这个时候,范佛里特又连遭败绩,艾克还能有脾气?

      这圈子转过去转过来,最后还是要转到谈判桌上来。

      不过这么下台太没脸儿,还得有人垫个台阶儿。

      谁来垫?

      中国人这会儿可不想搭这个楂儿。

      2月7日,就在艾森豪威尔宣布撤销台湾“中立化”的5天后,毛泽东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国委员会第四次会议上就作出了回答:

      由于美帝国主义坚持扣留中朝战俘,破坏停战谈判,并且妄图扩大侵朝战争,所以,抗美援朝的斗争必须继续加强。我们是要和平的,但是,只要美帝国主义一天不放弃它那种蛮横无理的要求和扩大侵略的阴谋,中国人民的决心就是只有同朝鲜人民一起,一直战斗下去。这不是因为我们好战,我们愿意立即停战,剩下的问题待将来去解决。但是美帝国主义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好罢,就打下去,美帝国主义愿意打多少年,我们也就准备跟它打多少年,一直打到美帝国主义愿意罢手的时候为止,一直打到中朝人民完全胜利的时候为止。

      毛泽东料定,美国人除了回到板门店,别无出路。

      看着艾森豪威尔正好处在尴尴尬尬扭扭捏捏的当口,给不给他垫这个台阶儿呢?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要求外交才子乔冠华组织人马研究办法提出意见。

      2月19日,乔冠华等人拿出了意见:

      ㈠根据最近情况,大体可以肯定:美国在战场上耍不出什么花样来。解除台湾中立化,只是自欺欺人的拙劣把戏;封锁搞不起来;两栖登陆困难更大。艾森豪威尔欲借以吓人,殊不知人未吓倒反吓倒自己,但面孔既已扳起,要就此转弯,尚非其时,特别他的亚洲人打亚洲人的政策行通与否还要看看。

      ㈡联大对我拒绝印度提案尚未处理,但鉴于美国解除台湾中立化的行动,激怒了很多中间国家,多少抵销了我拒绝印度提案的不利影响。联大复会很可能对此案不了了之,拖到下届再说。

      ㈢美国人搁起板门店转向联合国,本来想借此压我们,联大压不成,战场又无多少办法,本可自回板门店,但鉴于美国在联大尚未死心,对战场亦未完全绝望,因此虽有少数国家不反对再回板门店试试,美国今天是不会愿意的。

      ㈣如果我正式在板门店通知对方无条件复会,美国态度将是拒绝的居多。具体方式可能是:1.置之不理;2.惟我既未接受其方案又未提出新方案而拒绝;3.反建议以印度方案为基础复会;4.坚持不得强迫遣返战俘的原则解决战俘问题。以2、3可能较大。如我以金、彭致函形式,对方可能认为我性急,有些示弱,反易引起对方幻想。

      结论是一动不如一静,让现状拖下去,拖到美国愿意妥协并由它采取行动为止。

      好,拖下去。

      毛泽东、周恩来都同意这个分析。

      “他们可能要再找苏联人!”

      毛泽东预计道。

      毛泽东这话说对了一半——“老大哥”那门开着哩。

      1952年12月25日,也就是中央军委作出反登陆作战准备命令的5天后,深恐美国扩大战争使苏联被迫卷入的斯大林一边让苏军第六十四歼击航空兵军向鸭绿江一线退缩,一边借回答《纽约时报》记者提问之机向艾森豪威尔摇动橄榄枝:

      “苏美两国的战争不能认为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两国在今后能够和平共处。”

      在表示了愿意和艾森豪威尔举行会谈的愿望后,他明确表示:

      “苏联是关心结束朝鲜战争的,愿在结束朝鲜战争问题上同艾森豪威尔合作。”

      “老大哥”这事儿,做得不咋的。

      关键词(Tags): #朝鲜战争#双石#开国第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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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四七章】战和两难 艾总统举棋不定 (3)

      [SIZE=2]战和两难 艾总统举棋不定

      上下一致 毛主席决策果断[/SIZE]

      (续上)

      同时还新建以郭维城为首的铁路指挥局,指挥铁道兵第五师、第六师、第七师、第九师、第十师、第十一师入朝,担负铁路修复任务。

      地面炮兵第二十五团、第二0五团、第二0七团、第二0八团、第四0一团、第四0四团,高射炮兵第六0三团和第三十八营,坦克第一师、第三师炮团各一个营,坦克第二师炮团两个营。这些炮兵部队都分别加强给正面各军和东西海岸守备部队。

      坦克第一师也再次入朝参战。

      同时,空军已陆续建成的14个歼击航空兵师500架飞机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海军的一个鱼雷快艇大队18艘鱼雷快艇和一个海巡大队也停泊在鸭绿江口中国一侧的大东沟——就是甲午大海战的那个大东沟,并以两个海岸炮连进至朝鲜西海岸,准备参加反登陆作战。

      这种规模的技术兵种集结,在这支军队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与此同时,中朝联合司令部进行了全面的部署调整。

      为了“使新入朝的军能依托正面工事得以锻炼取得经验,而将几个在朝鲜有战斗锻炼的军加强东西海防”,中朝联合司令部决定:

      第三十八军、第四十军从第一线调至西海岸,将第十五军、第十二军调至东海岸,将第四十七军调至谷山作为志愿军预备队,而以9、10月间入朝的第一番轮换部队第二十三军、第二十四军、第四十六军和1953年1月入朝的第一军分别接替撤出第一线各军所担任的正面防务。

      以第十六军、第五十四军第一三0师、第四十六军第一三八师加强西海岸防御力量;以原中朝联合游击支队改编的摩托化独立团置于北仓里地区,作为快速机动的反空降突击队。

      经过调整,担任西海岸防御的部队有志愿军6个军19个师,朝鲜人民军一个军团另一个旅,地面炮兵14个团另9个营,高射炮兵两个团13个营,坦克6个团;担任东海岸防御的部队有志愿军两个军7个师,朝鲜人民军两个军团另两个旅,地面炮兵两个团另3个营,高射炮兵5个营,坦克一个团;担任正面防御的部队有志愿军11个军33个师,朝鲜人民军3个军团另两个旅,地面炮兵14个团另18个营,高射炮兵24个营,志愿军坦克4个团,朝鲜人民军坦克两个团;志愿军总部还掌握着志愿军预备队一个军,地面炮兵4个团又两个营。

      至4月底完成反登陆作战准备时,中国军队入朝参战部队已达到最高数字——135万人,加上朝鲜人民军,中朝军队兵员数量已达180余万人。

      这是中国有史以来在异国土地上最大的一次兵力集结。

      为这次反登陆准备,军委和志愿军总部也下了大本钱。

      军委从国内调来了4个汽车团、3个陆军医院和14支医疗队,加强运输和医疗力量。抽调铁道兵第五师、第六师、第七师、第九师、第十师、第十一师等6个师及5 000名铁路员工入朝,会同朝鲜人民军铁道兵第三旅,抢修铁路枢扭,增建辅助线路。另外,还调工程兵第十二团入朝,会同第二十一军第六十三师及已在朝的5个工程兵团,修建公路新线。

      至1953年4月底,铁道兵和工程兵在铁路上架便桥35座,完成迂回线路4处,新修公路8条,连同整修和加宽的公路共566公里,架设桥梁47座。

      中朝军队的后方供应部署亦作了相应调整,至1953年2月底,弹药总囤集量达123 800多吨,平均每个军囤集3 100多吨10多个基数,每个炮兵师囤集1 000多吨;粮食总囤集量248 000吨,可供全军食用8个月。

      国内应征的90 000余名新兵也全部编入部队,第一线各军基本上达到了齐装满员。

      这也是中国军队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后勤保障。

      在中央军委规定的4个月期限内,中朝军队动用了60 000万多个人工,平均每天以50余万人参加筑城,在东西海岸抢筑了以坑道和钢筋水泥工事为骨干、纵深10余公里的防御阵地,其中坑道8 090多条,总长720公里,堑壕、交通壕3 100公里,构筑永备火力点605个。在敌人便于空降和坦克行动的纵深地域,还构筑了反空降和反坦克阵地。使整个绵延1 130多公里的弧形战线,形成了以坑道或钢筋水泥为骨干、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

      这是个惊人的奇迹——而且这是在狂轰滥炸之下完成的。

      根据中央军委指示,海岸防御配备了最强的指挥班子。

      西海岸防御指挥部以邓华兼任司令员和政治委员,梁兴初、吴信泉和朝鲜人民军的方虎山中将任副司令员,杜平任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王政柱为参谋长。

      这差不多就是把志司搬过来了。

      西海岸还建立了以坦克第一师指挥机构为基础的装甲兵第二指挥所,指挥西海岸坦克部队投入反登陆作战。

      东海岸防御指挥部由志愿军第三兵团部兼任,王近山兼任代司令员。朝鲜人民军的金雄中将担任副司令员,杜义德担任副政治委员,王蕴瑞任参谋长。原兼任东海岸防御指挥部的第九兵团司令部与第三兵团司令部对调,负责正面战线中段地区的作战,王建安、王必成分任正副司令员。

      这都是些让克拉克和范佛里特头痛不已的角色。

      大诗人毛泽东有两句现成的诗句可以形容反登陆作战的准备:

      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

      4个月过去了,作战方案、预案完成了,气也鼓足了。

      美国佬却不来了。

      大家都懊丧得不行。那个劲儿憋得最足的老牌劲旅第十六军上上下下更是牢骚满腹:现在兵强马壮,人人都盼着跟克拉克大战三百合见个分晓见个高下,连勤杂人员都配发了武器,跃跃欲试决心给咱老资格部队添点新纪录,他妈的那老小子怎么不来啦?

      背着下边人的时候,军长尹先炳和政治委员陈云开也发牢骚:

      “龟儿子,克拉克把老子们给逗了!”尹先炳连连拍桌子。

      “唉,准备了120天啦,大伙儿流了多少汗哪!”

      陈云开也连连摇头。

      一片低沉的气氛中,邓华代司令员却喜气洋洋地打来电话:

      “部队情绪怎么样?”

      “不怎么样,都象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尹先炳没好气儿。

      邓司令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邓华挨了顶却一点不生气,还乐呵呵的:

      “泄么子气嘛,咱们不是打了胜仗吗?”

      “胜仗?”尹先炳一楞。

      “你想想,克拉克为什么不来啦?”邓华问道。

      “肯定是被咱的反登陆准备给吓住嘛!”

      “对呀,他被吓住了不敢来,这不是个胜利么?”

      尹先炳一楞,对呀,咱准备半天不就是不让他来吗?

      “告诉你吧,这叫‘不战而胜’!”邓华点拔道。

      “好,邓司令,我马上把你的话通报全军!”尹先炳开了窍。

      “通报什么?”在旁边不明就里的陈云开问道。

      “不战而胜!”

      的确,正在举棋不定的艾森豪威尔之所以最终放弃军事冒险的选择,中朝军队规模巨大的反登陆作战准备的消息一定对其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影响。试想,如果毛泽东对两翼海岸大大咧咧掉以轻心,艾森豪威尔这种老手难道不会叮着缝就下蛆吗?而后来中朝军队还敢在夏季放开手脚在正面战线大打出手吗?

      数十年后有人问花费如此巨大的人力财力物力进行反登陆作战准备,而最后敌人又没有来,是不是劳民伤财太不值当了?对此笔者嗤之以鼻——那不过是一种的真正书呆子气加事后诸葛亮的浅薄。

      君不闻兵圣孙武之千古警句

      ——善战者,求之于势,不择于人。

      ——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

      然而,事隔多年,我们还应该冷静地面对事物的另一面。

      艾森豪威尔们费费口舌之功,玩点小打小闹的花活儿,就迫使中朝军队进行了如此规模巨大的战备工作,还被迫缓建了第一个五年计划的部分项目,确实也表现出美国强大国力军力核力在局部战争中的巨大威慑作用。虽然没未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效果,却也“不战而动人之兵”,调动和牵制了大量中国军队的地面部队和当时对于一个新生国家来说至为宝贵的财力和物力。中国军队由于没有以核武器和强大海空力量为后盾,只能以数量巨大的人力物力进行工程作业来实施反威慑。客观地说,这还是一种被动,一种没办法的办法。

      而且这种反威慑的方式还具有相当大的局限性。

      朝鲜战场地形狭窄,海岸线短,以坑道为骨干的防御体系能够相当有效地抑制航空火力突袭效果,抵消原子武器在战役和战术上的决定性作用。而在地域辽阔、海岸线漫长的国土防卫作战中,这种方式显然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你想想在一万多公里的海岸线上和960万平方公里土地上进行这类工程作业是个什么概念?

      最有效的反威慑是你也拥有对方所具有的威慑手段。

      这次反威慑行动,极大地刺激了新中国领导者们加速发展国防新技术、发展尖端武器和发展核工业,实现国家工业化,增强国家实力的意念。当时钱三强教授受中共中央委托,到西欧收集有关核工业方面的资料时,居里夫人的女婿、法共党员、著名核物理学家约里奥就恳切地对他说:

      “请转告毛泽东同志,你们要反对核武器,必须先拥有核武器!”

      说到这里,你一定会明白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后来为什么对“钢铁元师升帐”这类现在看来非常偏狭非常幼稚非常不科学的口号会具有那么盈然的热情——包括后来为民请命犯颜直谏的彭德怀和设计改革盘活中国的邓小平,他们最初的热情也绝不在毛泽东之下。现如今人人都知道50年代未那场“大跃进”是一场大倒退,是一场人为的灾难,那些举措是多么愚蠢多么荒唐多么可笑!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付出沉重的代价得到的是“再好的动机如果超越了科学也会变成灾难”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普遍真理。可又有人想过没有,为什么全中国亿万人民会以近乎疯狂的热情投入“全民大炼钢铁”这样一个既劳民又伤财的群众运动?为什么会对“××年超英国赶美国”这类只有空想成份而毫无科学依据的口号笃信不疑竭力拼命?为什么刚从大饥荒中摆脱出来的人民群众听见原子弹爆炸成功的消息时会热泪奔涌欣喜若狂?——笔者当时刚上小学,亲眼看见过那些刚走出饥饿阴影没两年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婶们,是怎样地欢呼雀跃噙着眼泪去追着赶着抢那些套红的“核号外”的。

      中国人,谁不希望自己背后站着的是一个强大的国家!

      我们在审视在总结在反思那段荒唐愚蠢可笑的惨痛历史时,一定不要忽视这些事实的另外一面——

      那也是一次奋勇的抗争,那也是一次曲折的探索!

      关键词(Tags): #朝鲜战争#双石#开国第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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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四七章】战和两难 艾总统举棋不定 (2)

      [SIZE=2]战和两难 艾总统举棋不定

      上下一致 毛主席决策果断[/SIZE]

      (续上)

      在强权政治的字典中,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公法”啦“公约”什么的——那不过是一张纸。美国政府如果真是“人权”的卫道士,为什么支持的都是象蒋介石、李承晚、吴庭艳、蒙博托这一类独裁政权?

      53个国家当然不会都是在美国压力之下才举手投入这一票的,应该说他们当中多数还是抱着尽快结束战争寻求和平的善良愿望来参与这个重要决议的制定的,他们对战俘问题中的复杂内幕全然没有了解,许多人不明真相或者出于反共偏见也人云亦云,真正相信了美国政府的宣传,认为战俘们确实不愿意回到“共产党统治之下”,以武力逼迫他们回去同以武力扣留他们同样是违反人道主义精神的。他们认为,按照这个决议执行,对战俘解除了军事控制,从拘留一方的收容之下释放出来交给遣返委员会,而且所属一方还可以进行解释,这个问题就可以公平合理的解决了。

      他们全然没有想到自由女神像下那些“人权卫士”的卑劣程度。

      12月14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致电联合国大会主席,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决议是艾奇逊提出的“21国提案”的翻版。所谓战俘“不愿回家”的谎言,完全是不可置信的。

      中国总理还明确表示“而且就将全部遣返战俘回家这个任务交给中立国所组成的遣返委员会去作,也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因为……美国方面曾派大批李承晚和蒋介石的特务冒充朝、中战俘,混杂在朝、中战俘当中,利用战俘已被强迫刺上背叛祖国字样或盖上拒绝遣返血书指印后所产生的耻辱、顾虑等心理失常状态,经常对他们进行胁迫行为,如果不把这些特务同朝、中战俘隔开或孤立起来,那么,一切访问和解释都不可能顺利进行,而那些被刺过字和打指印的朝、中战俘仍有被特务胁迫拒绝回家以至带走的可能。因此,要从朝、中战俘中隔开或孤立特务分子,这在遣返委员会管理战俘的情况下,是根本无法办到的,只有将战俘移交给对方保护,然后才能办到。”

      以后战俘遣返的实际情况,完全证实了周恩来的这一断言。

      勿庸置疑,在此时此地此问题上,中朝方面的地位相当被动。

      山姆大叔很有点沾沾自喜,认为确确实实难为了中国人一回,国防部副部长罗伯特·洛维特在记者招待会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付得意相来:

      “联合国拒绝强迫遣返战俘的立场,从军事上来说,也是适当的,因为很多战俘是由“联合国军”宣传人员劝导而背叛的,因此,如果强迫他们遣返,便会失掉信用,也将损害联合国心理战争方面的努力。”

      一语道破天机,只需将句中“劝导”二字改为“胁迫”。

      笔者建议,所有讲授国际关系学的教授们,应将洛维特的这番言语作为《关于战俘待遇之日内瓦公约》的参照文章,一起在课堂上宣讲,以为学子们加深记忆。

      这是对美式人权的最好诠释!

      如果艾克要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体面的停战”,那么他失算了。

      毛泽东正在准备打,而且还在准备大打。

      准备和克拉克进行一番登陆与反登陆的大较量。

      就在范佛里特在上甘岭大打出手之时,克拉克也玩了许多花活。

      10月,“联合国军”举行4次两栖登陆演习。

      11月,“联合国军”举行3次两栖登陆演习。

      12月,“联合国军”的两栖登陆演习猛增至15次。同时,中朝军队东西海岸守备部队还发现和捕获了大量特务,这些特务的使命都是刺探中朝军队后方情况和收集地理、水文资料。

      与此同时,韩国军队也新组建了第十二、第十五两个步兵师、6个独立团、28个炮兵营。这样,“联合国军”第二线的兵力达到了美军3个师、韩军两个师另3个团的机动兵力。

      克拉克这个意图行家们一看就懂。

      其一、利用海空优势的威慑效应,对正面战线上的中朝军队实施牵制,给范佛里特在金化前线的进攻作战以配合;

      其二、为正在酝酿和策划中的那个“以两栖登陆向平壤——元山一线发起正面进攻”的计划进行实际准备。

      彭德怀很重视克拉克的这个动向。

      这时,彭德怀已回国主持中央军委工作,仍兼任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志司的工作交由代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邓华主持。

      1952年11月23日——也就是上甘岭战役取得胜利的前两天,彭德怀致电代替回国汇报工作的邓华主持志司工作的杨得志副司令员,指出:敌军秋季损失较大,冬寒逼近,美国新旧总统正处在交替时期,今冬大举进攻的可能性较少。朝鲜战争拖延下去,美军重点陷在东方,时间愈长对其愈将不利。过去美国曾多次妄想以军事压力逼我就范,企图达到他们希望的“光荣停战”,但均遭失败,最近向五圣山前沿的进攻也系此企图,敌不会因此次失败而死心。我们“必须预防来春[敌人]从我侧翼登陆,配合正面进攻”。

      彭德怀已经在未雨绸缪了。

      一星期后,美国新总统艾森豪威尔到朝鲜前线视察,回国后又声称准备用“行动”而不是“语言”来“打破僵局”,极端反共的杜勒斯又入主美国国务院,与艾森豪威尔同属共和党人的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罗伯特·塔夫脱和约瑟夫·麦卡锡等人还吵吵嚷嚷地说什么“共和党人取得政权后要全力打赢这场战争”。

      12月下旬,情报也传来“联合国军”将在次年2月发动大规模攻势,结束朝鲜战争的消息。

      这一切,促使中央军委和志愿军总部首长对艾森豪威尔“用行动来打破朝鲜战争僵局”的表白,从对中朝方最不利的角度进行了解读:

      敌人两栖登陆的现实可能性增大了。

      12月4日,差不多就是克拉克们跃跃欲试地想跟艾森豪威尔掰活那个“以侧翼登陆配合正面部队向平壤——元山一线发起进攻”的计划的同时,正在国内汇报工作邓华代司令员在写给中央军委毛泽东主席的报告中,就战争形势作了如下预计:

      战争如果拖延下去,敌人或采取稳健的办法,即小打,维持目前战线,而逐渐以南朝鲜军队担负更多阵地,减小美军的消耗;或者进行冒险,即大打,从我军侧后登陆,把我军打回鸭绿江西岸,迅速结束朝鲜战争。美国没有放弃仁川登陆的迷梦,无论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政策是一致的,在作法上共和党可能比民主党来得更生硬激进些,艾森豪威尔登台可能要露两手,麦克阿瑟早就想大干,克拉克和范佛里特请求增兵,对于在我侧后登陆是很感兴趣的,认为这是取得胜利,结束朝鲜战争的最好方法。总之,战争拖延下去,敌人迟早要来一回登陆,这一点,我们思想必须要有明确的认识。

      无论是从政治角度还是从军事角度,邓华的这个分析都应该得到一个高分,冷静、客观、科学,从最坏的可能性着眼,对战略大形势的把握尤见功力。

      对于登陆的可能性和规模大小,邓华也作出了估计:

      ……登陆也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战役性的登陆,即抽出2~3个师,配合正面进攻,在东海岸通川或西海岸海洲地区登陆;另一种是战略性的登陆,即抽出4~5个师,在东海岸元山或西海岸镇南浦地区登陆,同时以空降相配合。如果不动用蒋介石部队,则在明春小登陆的可能性较大。当然,共和党上台,想大干一场,进行冒险,大登陆也是可能的。

      这个估计的依据是当前战场形势和“联合国军”的兵力状况作出的,也是志愿军总部首长的共同看法。

      毛泽东对邓华的报告予以了高度重视,认为必须要作最坏的准备,并在邓华的报告上批示:

      应肯定敌以五至七个师在汉川、鸭绿江线大举登陆,并在我后[方]空降。时间应准备在春季,也可能更早些。我应十分加强地堡和坑道,部署5个军于这一线,其中要有4个有经验的军,划定防区,坚决阻敌登陆,不可有误。

      ……

      决不能许敌在西海岸登陆,尤其不能许其在汉川、鸭绿江线登陆。

      在接见即将返回前线的邓华时,毛泽东更明确的要求志愿军总部从“三肯定”出发,针对“联合国军”的两栖登陆计划进行准备,即:“肯定敌人登陆,肯定要从西海岸登陆,肯定敌在清川江至汉川间登陆。”

      12月15日,捧着这支令箭,邓华急急回到朝鲜。

      “毛主席、朱总司令和周总理让我向大家问好!”

      邓华把4瓶“茅台”往桌子上一放,对来到作战室的杨得志、洪学智等人一本正经地挨个儿握手:

      “这酒是我在主席那里汇报时总理送的,主席还说总理太小气,要过新年了几瓶洒就把人家打发了!总司令说回来问好必须一个一个地问,不然不算完成任务。”

      大家心里热呼呼的,虽然就是几瓶酒,但这是从祖国来的,从主席、总理、总司令那里来的,喝着暖心。主席、总司令、总理掂着咱哩,咱们要不把仗打好,让艾森豪威尔把那三把火烧过来,咱还有脸回去见他们吗?

      “把酒留着吧,等咱打个大胜仗再喝!”杨得志提议。

      大家都说好好好,庆功酒味道更好。

      说到正题,大家一致同意军委的分析,决定进一步调整反登陆作战的部署,在17日召开各军军长、政治委员和各独立师师长以上干部会议,传达军委指示,讨论志愿军总部的决心和部署。

      会议开了3天,很快定下了决心,确定反登陆作战为1953年的首要任务。同时确定反登陆作战的方针是:坚决不准敌人登陆,敌人登上来就坚决消灭它,绝对不许敌人在我侧后建立一条战线。在兵力部署上,以一部兵力依托海岸阵地实行坚守防御,力求全歼敌人于海上和滩头;主力部队则在敌人舰炮火力射程之外的纵深实行机动部署,准备反空降,并待一线部队将登陆之敌消耗到一定程度后,再进行反击与敌决战,力求全歼。

      注意到没有?这个反登陆作战的指导方针已经不再是“诱敌深入”的传统战法,而代之以“背水击”、“半渡击”这类阻敌于滩头、歼敌于海滩的新招法。这不仅反映了人民解放军在装备上的进步,更重要的是反映了新中国军队讲求实际、因地制宜、积极主动、机动灵活的军事思想。

      这仗要是真打起来就热闹了,反登陆带反空降,一定精彩!

      在邓华回到朝鲜的同日,军委总参谋部也向各大军区发出指示,指出:朝鲜敌军有可能在明年春季向我军侧后进行两栖登陆,台湾蒋军和滇缅边境国民党军残部亦有极大可能会有所动作,“各大军区应严密注意敌可能进犯之沿海及滇缅边地区,以及内部潜伏匪特趁机活动,均应做一详细研究,作出预定作战方案。”

      为了反登陆作战,中央军委决定在国内也进行局部动员,并决定缓建第一个五年计划的部分项目。辽东半岛、山东半岛以及东南沿海加强设防,国内再次动员50万新兵,有备无患,既准备粉碎艾森豪威尔在朝鲜发起的两栖登陆,也准备扑灭可能扩大到中国沿海的战争凶焰。

      16日,毛泽东对朝鲜战局作出分析和估计:

      朝鲜战局,由于停战谈判已告停顿,而美军在朝鲜的损失还没有达到它非罢手不可的程度,估计今后一定时期内(假定为一年),会趋向激烈化。艾森豪威尔正为其上台的朝鲜军事行动准备。单就朝鲜战场的军事行动作估计,敌人从正面向我较坚固的纵深工事施行攻击的可能性,不如向我后方两侧进行登陆作战的可能性大。

      ……

      我如能在坚守北朝鲜东西海岸,使敌人的登陆计划失败,并以正面战线的战术出击作配合,给敌人以更多更大的杀伤,那么朝鲜战局就能更加稳定,而向着更加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

      ……

      为预防敌人登陆和提早发动进攻,我军必须继续积极进行各项准备工作,……准备尽一切力量来赢得战争的胜利。

      除了反登陆作战没有打响外,1953年的朝鲜战争,确如毛泽东所预计的,是朝着“更加稳定,更加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的。

      20日,中央军委致电志愿军党委,下达《关于准备一切必要条件,坚决粉碎敌人冒险登陆,争取战争更大胜利的指示》,判断“联合国军”有“从中朝军队侧后海岸线,特别是西海岸汉川江、清川江、鸭绿江一线,以7个师兵力举行冒险登陆进攻的充分可能”,并对反登陆作战的准备工作作出了具体指示,限定次年4月前完成全部准备工作。

      23日,志愿军总部首长下达《粉碎敌登陆进攻部署》的命令。

      此后,中朝军队全军展开了以思想动员、部署调整、工事构筑、物资储备以及战备训练为主要内容的规模巨大的反登陆作战准备。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斯大林又演出了一回“釜底抽薪”。

      本来,以苏军第六十四歼击航空兵军为主的中苏朝空军歼击航空兵部队,已逐淅将空中战线向清川江一线推移,“米格走廊”也开始让美远东空军望而生畏。可一听说艾森豪威尔有扩大战争的动向,斯大林又犯了犹豫,一下子又有点缩首畏尾了,空中战线也开始往鸭绿江边收缩。

      比起山姆大叔,“老大哥”腰并不细多少,不知道怕什么?

      不过这也没啥,毛泽东们也不是第一回遇到这种事儿了。

      还是那句话,死了张屠夫,不吃混毛猪。

      斯大林怕美国人,毛泽东不怕。

      “老大哥”不敢上阵,中国人可要奉陪!

      中朝军队的反登陆作战的准备照常进行。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志愿军第二番轮换部队开始陆续入朝。

      这一番入朝部队是第一军、第十六军、第二十一军、第五十四军等4个军,正好分别来自4大野战军。

      他们在人民解放军的序列中,都是声威赫赫的百战劲旅。

      第一军来自第一野战军,原为1946年10月组建的贺龙的晋绥军区第一纵队,后调归西北野战军彭德怀指挥,番号仍是第一纵队。这支部队最早的渊源可以追溯到1927年和1928年间贺龙在湘鄂西地区领导的红四军、红六军,1930年这支部队组成红二军团,后在红二方面序列中参加了长征。抗战爆发后,红二军团改编为八路军第一二九师第三五八旅,开辟晋绥,挺进冀中,参加百团大战,保卫陕甘边区,屡建战功。解放战争初期,第三五八旅与独立第一旅合编为晋绥军区第一纵队,而后调归彭德怀指挥,作为西北野战军主力之一,转战大西北,横扫五马,解放新疆。1949年全军统一编制序列,第一纵队改称第一军。1952年,全军精简整编时,又并入了第三军一部,下辖第一师、第二师和第七师,并奉调入朝参战。

      后来名扬全军的“硬骨头六连”就出在这支部队。

      黄新廷、梁仁芥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和政治委员。

      第十六军在人民解放军的序列中是一支真正的老资格部队。

      该军来自第二野战军,其第四十六师第一三六团是老资格中的老资格,它的基础是1925年秋在广东成立的叶挺独立团改编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五师之一部——这也是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的第一支正规武装部队,除了后来在第四十三军编成内的第一二七师第三七九团——也就是正宗的“叶挺独立团”的底子,整个人民解放军中没有哪支部队敢跟他们比资格。这支部队参加南昌起义后,又跟着朱德总司令上了井冈山,成为红四军第二十八团,林彪就曾经担任过这个团的团长——这个团走出了上百位将军。除了这支部队,该军还包括有平江起义、秋收起义和闽西暴动的部队,后来都是红一军团和红三军团的主力,其中就有平江起义老底子的第四十七师第一三九团。这支部队解放战争时期先后转战过华北、中原、华东、中南和西南,是一支响当当硬邦邦的劲旅。

      该军第四十七师曾于1951年9月先期入朝,担任志愿军总部反空降、抗登陆预备队,完成任务后于1952年3月回国归建。因该军第四十八师调归川南军区留守泸州,入朝前,又将原第十一军第三十二师划归该军建制。原第十七军第一四八团和第一四六团也分别补入缺编第一三七团的第四十六师和缺编第一四一团的第四十七师。

      这支部队入朝前先鸟枪换了炮,主力第四十六师、第四十七师均编有一个炮兵团和一个坦克自行火炮团,成为全军第一个合成军。

      志司是准备把他们作为志愿军反登陆战役机动力量使用的。

      尹先炳、陈云开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和政治委员。

      第二十一军来自第三野战军,也是一支红军部队,其前身是红四方面军主力撤出鄂豫皖后高敬亭将军建立的红二十八军,该部曾在与中央失去联系的情况下,独立坚持了3年游击战争。抗战爆发后,编为新四军第四支队,后来发展成新四军第二师。解放战争中,先后改编为山东野战军第二纵队、华东野战军第二纵队,一直是华东野战军的一支主力。

      入朝时,该军辖第六十一师、第六十二师、第六十三师。

      吴泳湘、谢福林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和政治委员。

      第五十四军来自第四野战军,是四野的两支主力合编而成的。

      1952年秋,第四十五军第一三四师、第一三五师和第四十四军第一三0师合编成为一个新军,为了用谁的番号两个军争得很凶,谁都想保留自己的番号——这也难怪,第四十四军是牛皮哄哄的东野老七纵,著名的“三凶部队”;而第四十五军也是声威赫赫的东野老八纵,最早的底子是红色中国的御林军——1933年成立的中华苏维埃中央工农革命政府警卫团,长征前后改编为红三师、红九军团、红三十二军,抗战时又是那个著名的第三五九旅第七一八团,后来改编为陕甘宁晋绥联防军警备第一旅,长期保卫陕甘宁边区——还是红色御林军。

      谁也争不过谁的时候,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一锤定了音:

      “各自保留你们番号的个位数,叫第五十四军。”

      得,这下大家不吵了。

      该军第一三0师先期入朝,第一三四师、第一三五师作为志愿军战略预备队,集结于东北地区。

      丁盛、谢明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和政治委员。

      军委同时命令,原定替换回国休整的第三十八军、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暂缓撤出,参加反登陆作战准备。

      同期入朝的还有这样一些部队:

      原第十一军第三十三师——事实上加上划归第十二军的第三十一师、划归第十六军的第三十二师,原第十一军的3个师已全部入朝参战。

      担负筑城任务的第四十六军第一三八师。

      关键词(Tags): #朝鲜战争#双石#开国第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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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斯大林也不是什么好鸟

        可一听说艾森豪威尔有扩大战争的动向,斯大林又犯了犹豫,一下子又有点缩首畏尾了,空中战线也开始往鸭绿江边收缩。

        和当年邱吉尔的名言一样:我既希望看到德国人躺在坟墓里,也希望苏联人躺在手术台上。老斯是希望中美永远打下去,最好谁都别赢。从一开始放任联合国通过决议组建联合国军到后来开战时不肯提供空军,苏联从来就没打过好主意。抗美援朝是中国人自己打赢的。自己打赢的才说话硬气。

        • 家园 比起美国,斯大林还算可以的

          国家与国家之间谁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不过有时候老毛子也挺实在的。给中国援助了156项工业项目,最重要的是手把手的把现代工业的技术和门路都传授给了中国,奠定了中国工业化的基础。可以说授人以渔了。如果苏联不给技术援助,而光是给物资和财政援助,中国当时也没有讨价还价的地位。

          虽然国民党那边根本对工业化没有热情,但是美国也没有手把手地帮中国进行过经济规划。美国表面上看给了老蒋不少物资和贷款,但是没有给最实惠的工业项目。波兰团结工会上台之前,美国等西方国家许诺了许多援助,可是瓦文萨当了总统之后,实际兑现的寥寥无几,据说瓦文萨都哭了。(我们大学军训老师说的,不知道有人能否考证一下)。无论瓦文萨哭了没有,实际到位的确实是大大地缩水了。

          两相对照,苏联是粗暴流露在外面,美国是阴谋藏在骨子里。

          • 家园 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苏联不给技术援助,而光是给物资和财政援助,中国当时也没有讨价还价的地位。

            这样中国没有讨价还价的地位?苏联怕也不好看。用苏联的工业和财政来支持一个有着5亿多人口,几百万军队的国家,除了不死人以外,怕和二战没什么区别?有多少的国家资源可以添这个无底洞。越战中,越南和中国有没有讨价还价的地位??既然是同盟关系,有些事情还是人家能自己作为好。中越翻脸后,苏联一天几百万美元的东西连响都没有。马歇尔计划和韩日的经济中都是有这种东西的。印度要是想大搞工业化,美国会阻止?大概是相反吧。

            说实话,苏联给的大多是工业化的大路货,他自己后来的产业升级没搞好。所谓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中国工业化的发展,苏联的确是领进门的师傅,历史上有一功,中苏友谊历史上有一笔,但也应看到对中国的工业化援助,也是他的国家利益的正确选择。

            • 家园 代理人从来没有决定权

              越南可以和中国苏联谈判援助物资的种类数量,就像当初中国朝鲜可以和苏联谈判一样。出于战争的需要,背后的靠山肯定要支持代理人把战争进行到底。但是对于工业体系的建设,中国当然想要,但是苏联给不给,给到什么程度都不由中国决定。

              用苏联的工业和财政来捆绑,支持一个有着5亿多人口,几百万军队的国家,除了不死人以外,和二战有什么区别?有多少的国家资源可以添这个无底洞。
              中国抗美援朝的军火有多少是自己生产的?苏联援建的工厂真正发挥作用是什么时候?斯大林活着的时候,朝鲜战争虽然没有结束,但是也是不温不火的状态。五次战役打完,美国和中国就已经在战场上达成了默契,因为双方发现谁都不可能独霸朝鲜。剩下的都是如何体面地找个台阶的问题。苏联大规模援助中国的工业可以说是在抗美援朝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进行的。苏联的援助让中国这个解放前连自行车都不能生产的的农业国短短几年之内一跃而成为自主生产汽车,火车,轮船,飞机,机床的国家。除了中国人本身的努力和社会主义制度,苏联的援助是关键因素。

              中越翻脸后,苏联的情况,一天几百万美元的东西连响都没有。
              如果越南能够自主生产,就不会那样依赖苏联的物资。苏联和越南也是同盟关系,比中苏结盟的时间长多了,但是怎么越南没有从苏联拿来一个独立工业体系?可见苏联是当年对中国的慷慨大方后悔了,不输出成套的工业体系了。如果说越南太小和中国没有可比性的话,那么印度呢?游走于美苏之间,占尽了便宜,可是印度的工业和中国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

              马歇尔计划和日本经济复苏,和中国的情况不同。他们本身在二战之前都已经是工业化国家了,欠缺的是资金和基础设施重建,而不是技术问题。美国给不给援助的差别是复苏的时间长短。并且美国公司也借机会倾销了产品,渗透进西欧和日本的工业领域,得到了回报。二战后跨国公司的兴起很大程度上和美国对欧洲的商业投资相关。苏联给中国的工业援助得到什么经济回报了?

              说实话,苏联给的也不是特别了不起的东西,大多是工业化的大路货
              中国改革开放之初,美国不也是依赖中国对抗苏联,怎么没有给我们援助波音,麦道,通用,IBM?按照美国的图纸,在中国原封不动地建一个新的出来,然后把技术传授给我们,并且不要回报?还有对中国的大学对口支援,让MIT,Berkely, Stanford等等对口清华,交大,浙大等等,把教材设备全部翻新一遍,再派教授讲学,对中国的大学教师进行集中培训。怎么美国没有这么做一次?马歇尔计划作过这样的好事吗?

            • 家园 在苏联来说给多给少还是有区别的

              中国当然有讨价还价的地位,但就苏方来说,这种事,给多给少均可,一把手的态度至关重要。

              核武器和导弹研究,中国开了清单,苏联军方就有相当大的不同意见,要不是当时的苏联一把手拍板,57年那个国防新技术协议也签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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