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文革旧事】撒传单 -- 唵啊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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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我家里有不少家父以前的技术资料,真是详细而实用。如果收集

齐了绝对是穿越法宝。相比之下,许多现代的可操作性就差了

家园 谢谢赏宝!

恭喜:你意外获得【通宝】一枚

鲜花已经成功送出。

此次送花为【有效送花赞扬,涨乐善、声望】

家园 是手雷吗?

私藏军火给发现,那家人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家园 熔点高的的铝矿,不是纯铝
家园 把工业作业流程写明白是件不容易的事,尤其是写的有趣。花。
家园 好牛呀!
家园 【文革旧事】唱什么唱啊,找死呀?

大清早,我们班去工地吊装天车。大家都很高兴,这天车是我们班制造出来的,眼看就要投入运行了,谁不高兴呢?几个月前,我们那着图纸,按图纸下料,用汽割把钢板割成各种形状,用电锯把圆钢锯下来,然后是烧焊、刮轴瓦、攻牙丝、凿键槽、装配、调试、用杠杆滚筒把一个庞大的天车一寸一寸地挪到工地。这天车是我们的Baby,上边每个零部件都是我们一锤一锤敲敲打打干出来的。我们班十个人是车钳铆焊搬运起重样样活都干,凭着一张蓝图把天车造出来了,今天吊装,能不高兴吗?

我们每个人都拎着自己的工具桶,跟老班长往工地走。这班长就是给我们讲番鬼佬吃生鱼的那位何师傅。我们大家高兴,而梁师兄又高兴得特带劲。梁师兄就是我们实弹射击无后坐力炮用火柴固定准星的机灵鬼。他高兴得竟然唱起歌来了。

梁师兄才唱两句,冷不丁被何师傅回头抢白了一句:“唱什么唱啊,找死呀?” 大家一下子把高兴劲塞进脚底板了。我很纳闷儿,问黎师兄何师傅是怎么了,黎师兄跟我说,何师傅是怕出工伤事故。吊装是危险的活。这黎师兄就是带我们健身读古文的老三届。

吊装前我们已经做了许多准备,我们准备了许多长长短短的钢绳,将钢绳头上插成环形,我们还练习绳结的许多捆法,但我们吊装并没有起重机,我们用卷扬机,将两根十几米长的杉木搭成人字架,用钢缆四面八方把人字架固定好。人字架上装上滑轮,用卷扬机将天车吊到冶炼车间的顶部的轨道上。我们要爬到冶炼车间顶部,那里粉尘积累得将几米见方的金字加孔都封得严严实实。小田个子高,不小心碰到一个吊灯,被灯罩上的粉尘撒得一身灰。

吊装是大工程,光立个人字架就得大半天功夫,天车掉上去后,还要接电缆,调试各个部位,测试行程开关等,这些都是高空作业,十多米的高空,没有安全带,没有头盔。不要说干活,就是空手走动走动,也是提心吊胆,丝丝肌肉都紧张。这样的工作要求大家全神贯注,所以何师傅痛斥梁师兄唱歌。

高空作业了两天,还没干完活,大家都累了。这天中午吃饭时,我们没去食堂,而是一起出了工厂,来到小村庄的一个小饭馆,要了一些饭菜,还要了一些酒。干重体力活后喝酒是我们的习惯,活活血络吧。何师傅酒量不大,两盅下肚脸就红了。回到车间以后,何师傅跑到办公室倒头呼呼大睡。

车间主任觉得很奇怪,都下午两点半了,怎么工地还没人影呢?跑到办公室一看,就明白何师傅喝酒了。主任叮嘱我们班说,今天下午千万不能去干活,何师傅醒了也不许开工。

家园 好在何师傅不是活在当下

高空作业了两天,还没干完活,大家都累了。这天中午吃饭时,我们没去食堂,而是一起出了工厂,来到小村庄的一个小饭馆,要了一些饭菜,还要了一些酒。干重体力活后喝酒是我们的习惯,活活血络吧。何师傅酒量不大,两盅下肚脸就红了。回到车间以后,何师傅跑到办公室倒头呼呼大睡。
要是现在,那主任不跳起来臭骂何师傅才怪!幸运花~

家园 那时车间干部都是工人干部

主任和书记都是五级钳工。办公室会议桌是自己用钢板焊接出来的。我们每天吃完午饭后都抢着占领办公桌睡午觉。

家园 个人干部??
家园 我当年在车间中午能找到条凳休息就幸运了

车间领导的办公桌倒是木头做的,平时没事不敢去。会议室(这点要赞一下,当年的政治学习多,设有会议室,尽管很简陋)的长靠背凳均有师傅专座,所以我等新仔只有睡条凳了——也好,到哪都睡得安稳,

老兄的“车技干部都是个人干部”是否“车间干部都是工人干部”。

家园 还是你猜对了。我手指太胖了,敲错键了……

本来,工厂中技工师父是很有地位的,主任是五级,我们班长是七级,……

办公室吗,里边还有一张双层床,有一段时间我是以厂为家,就睡在办公室里,早上开车间门。有一晚下倾盆大雨,水涨到双层床的下层。晚上水开始涨之前,书记就回到车间,叫醒我和他一起,把所有车床的马达卸下来,放到车床顶部。这书记厉害呀,救了车间十几台马达免受水泡,待水退后把马达装回去又开工了。

家园 当年在学工时去过一个全国有名的重型机床厂

我们初二时去工厂学工——重型机床厂(不是广重),我们去的是机修车间——实际是调试车间,较为清闲,没有生产压力只上两班。怕我们出事,不安排我们去干钳工——安装调试工种——那些机床均为大个头动辄几层楼高。工人有五百多人分两班上班。我跟的师傅一个是柳尊善,武汉人,七级车工;一个是钟师傅,广东人,六级车工。两人大约40来岁,柳师傅大几年。柳师傅很牛:党员,技术好常常超额完成任务(当时没奖金,叹),口才也了得,在车间里是个人物,车工组长(手下近一百人),下班把车床擦得干干净净交给下一班,人也谦虚随和。车间主任是老革命,经常下来转转,在柳师傅的机位停的时间最长,我想大概柳师傅是他的骨干吧,另一车间副主任是文革时结合进来的师傅,具体工种级别不清,反正见到柳师傅是恭恭敬敬的。柳师傅对我很好——我干活勤快听话还算聪明——才一周就可顶班车机件了——当然了车刀是柳师傅磨好安装妥当的。我干活时,柳师傅就去大批判组指导工作,很是潇洒。车间一周轮一班,我们只上白班,第二周轮到跟钟师傅,大概柳师傅交代过,钟师傅对我客客气气的,开工亦照版煮糊,叫我干活,他则跑去跟女师傅们打情骂俏,看得出来,钟师傅较为落后,领导安排他和柳师傅一台机床,有叫柳师傅带一带的意思。开头他可能忌讳我向柳师傅汇报,碰到乡里亦不敢聊聊,后来见我不打小报告,才多说两句。总之,当时的级别是很当回事,我亦学到了很多与技术无关、为人处世的东西。

家园 我们那批学徒不一样

我们那届学徒人多,有文化,没世故,一扫车间旧传统,给车间带来新风气。以前师父之间都防着点,无奈我们学徒之间往来毫无保留,跟师父学了,学徒之间就互通有无,到后来只剩一个师父非常孤立地管着两个徒弟不许他们与其它徒弟交流技术。

我到河里游泳,雨后大水,一人安全帽沉到河底,我潜水摸到了,但不够气,没有捞上来,主任在岸上说我坚持一下捞起来就好了,不料我口出国骂,(完全有口无心,到工厂随俗学的口头禅)。后来师兄跟我说了,车间以前从来没有徒弟敢骂师父的。不过我确实是天真口无遮拦,没有任何恶意,主任也没有计较,但人与人之间的等级界限被我们这伙天真的学徒打破了。

那时我们几个学徒工就自己搞革新,给铸造车间做自动筛沙机。(小打小闹,比起主任的能耐差远了)。还有放样的活,如烟囱的天圆地方的放样,有些二级工也不会做,我们学徒倒很快就能独立开料了。我一个朋友是车工学徒,车的都是车间里最尖端的工件,磨刀具也磨得一流。一次他给我看他的杰作,一个活塞用手压下去就弹起来,是密封不漏气但是活动自如的精密配合钢件。他的技术实际上超过许多四级车工。

家园 花赞!

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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