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王老五 -- 牛老爷

聚餐以后余兴，跟着朋友浩浩荡荡进了歌场。各路英雄庆高彩烈大展歌喉，不在话下。

好久，朋友看见老牛闷坐：该你下场了。旁边的小姐很知趣：你要点哪首歌？我替你找。

老牛微笑：你替我找找有没有“王老五”。

那小姐一脸迷惑，过了一会回来：“对不起了，没有这首歌”。停了一下，又问：“真有这首歌？”

“有，这首歌曾经很有名”。我轻轻哼了几句。朋友大腿一拍：原来是这首歌。

歌词是这样的：

王老五呀王老五，

说你命苦真命苦，

白白活了三十五，

衣裳破了没人补。

哎呀呀王老五，

衣裳破了没人补哇，

依呀呀得儿喂，

锅里有水没米煮，

依呀呀得儿喂，

可怜可怜王老五，

天天害得相思苦，

你呀，想米呀，想面呀，想大洋钱呀，还想讨媳妇。

哎呀呀王老五。

王老五呀王老五，

说你命苦真命苦，

白白干了三十五，

草棚漏了没法补。

哎呀呀王老五，

草棚漏了没法补哇，

依呀呀得儿喂，

从生混到入黄土呀，

依呀呀得儿喂，

可怜可怜王老五，

天天还想穷享福，

你呀，想饱呀，想醉呀，想少辛苦呀，你真太糊涂。

哎呀呀王老五。

一．

王老五是单身汉的代名词。起源自联华影业公司1937年的黑白故事片《王老五》。

故事的内容，按照网上资料介绍，还是一部笑中带泪的爱国电影。

流浪汉王老五其貌不扬，但秉性善良，因家贫，年三十五仍未娶妻成家，却单恋着邻居泼辣的穷姑娘，但穷姑娘并不爱他。不久，穷姑娘老父去世，无力安葬，王老五仗义相助，才博取穷姑娘的好感，终于以身相许。婚后，他俩生了四个儿女，是以家庭生活益窘。不久，一二八战起，汉奸工头企图收买王老五纵火烧毁棚户区。王老五受骗，拿着手榴弹正要放火时，突然察觉工头残害棚户区贫苦居民的罪恶阴谋，高呼抓汉奸，将手榴弹向工头掷去。工头开枪击伤王老五，反诬其为汉奸，纵火烧了王老五的棚屋。王妻和孩子们逃出火海时，工头正煽动众人指骂王老五为汉奸，王妻竭力为丈夫辩护。这时，火光引来敌机掷弹轰炸，棚户区被毁，王老五也被炸死。王妻在血泪交流中抬起头来，满怀深仇大恨，将孩子们搂在怀中。

电影由蔡楚生导演，男主角王次龙，女主角蓝苹，就是后来那个中国人无人不晓的江青。

二．

说王老五是悲剧，《王老五》这首歌的作曲者任光是个更大的悲剧。

任光（1900～1941），浙江嵊县人。17岁离开家乡到了上海，半工半读，进了震旦大学，一面读书，同时跟一位师傅学习修理钢琴。两年后到了法国，边修理钢琴，边进一个学校学习作曲。开始了终其一生的作曲生涯。1928年回到上海，结识了“南国社”田汉等人，从此就跨进了左翼文化运动的行列。

1933年，任光与聂耳同时进入了上海电影界，他俩共同开创了电影音乐的新局面。这年，他俩为电影《母性之光》配乐作曲。任光创作了电影的主题歌《南洋歌》，聂耳创作了电影的插曲《开矿歌》。不久，他们又继续密切合作，完成了有时代意义的电影《大路》的配乐作曲。聂耳创作了著名的主题歌《大路歌》和插曲《开路先锋》，任光创作了曾传唱一时的插曲《新凤阳歌》。

任光的成名作是电影《渔光曲》的主题歌。1934年6月14日，电影《渔光曲》在上海金城大戏院首映，立即风靡上海滩，主题歌《渔光曲》以哀怨的旋律，优美的抒情，征服了广大观众，电影连续放映了84天座无虚席，开创了当年上海电影放映场次的最高纪录。“鱼儿难捕租税重，捕鱼人儿世世穷”的歌声响遍上海大街小巷。1935年2月，《渔光曲》在莫斯科举行的国际电影节上获得“荣誉奖”，成为我国第一部获得国际荣誉的影片。

“九一八”事变后，任光以“前发”的笔名创作了救亡歌曲《打回老家去》，这首歌同聂耳的《义勇军进行曲》、冼星海的《救国军歌》、吕骥的《中华民族不会亡》、孙慎的《救亡进行曲》等，组成了抗日救亡的大合唱。《打回老家去》中响亮地喊出了“赶走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痛斥日本侵略者“他强占我们土地”，“他杀死我们同胞”，号召“全国同胞快起来，我们不作亡国奴隶”。“赶走日本帝国主义”的歌声使日本领事馆既恐慌又震怒，蛮横地提出抗议，日本侦探最后查到“前发”就是任光，他们派出特务，决计要杀害任光。在这种情况下，当时任百代唱片公司音乐部主任的任光，被迫再次流亡海外，到了法国。

在法国期间，任光在有40个国家参加的反法西斯侵略大会上，指挥高唱《义勇军进行曲》、《大刀进行曲》等抗日歌曲，受到热烈欢迎。

不可思议的是，任光表现出他和日本侵略者毫不妥协的斗争精神而被日本帝国主义者追杀，但他的音乐才华却得到了日本艺术家的赞赏。他的一首乐曲《彩云追月》被日本人藤浦洸配了词，成为了流行曲《南の花嫁さん》（南方的新娘）。

抗日战争爆发后，任光回到祖国，全身心地投入抗日宣传活动。1940年春，任光到郭沫若领导的第三厅工作，先后为《游击队之女》、《不害怕进行曲》等谱曲，排练冼星海的《黄河大合唱》和歌剧《洪波曲》等。在一次会上，任光见到新四军军长叶挺，叶军长久仰任光的大名，伸出大手紧紧抓住任光不放：“我们那里音乐工作者十分缺乏，我们热烈欢迎你去！”应叶挺之邀，他参加了新四军，跟随叶挺将军到达皖南云岭的新四军军部从事宣传工作。

1941年1月，爆发了震惊中外的国民党重兵围歼新四军的皖南事变。任光不幸在事变中牺牲。任光最后的作品《别了，三年的皖南》成为了绝响。

网上有段资料描写了任光牺牲时的情况：

在一次行军途中，遭国民党军伏击，任光胸部中弹倒下。叶挺派一个班的兵力掩护任光撤离。敌军发现新四军有小股兵力抬着担架撤离，以为一定是新四军的高级军官被击中，于是，便疯狂地追击扫射，结果一个班的战士相继阵亡。当敌军指挥官看到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任光时，厉声追问：“你是什么人？”任光苏醒过来，吃力地回答：“我是电影《渔光曲》主题歌的作者任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敌军指挥官与追击的士兵们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悲惨的场面见到了他们内心十分崇拜的天才音乐家，而且是他们追击杀害了他，追悔莫及。于是纷纷脱帽向任光深深三鞠躬，以表示敬意与哀悼。

个人认为这一段的描写是虚构的。叶挺军长后来在写给阳翰笙的信中明确地说明：“我已被押来重庆。任光在我身旁阵亡。希夷”，说明了任光牺牲时没有离开新四军军部。

叶挺将军获知任光牺牲的消息时，流下悲愤的泪水，说：“真可惜，一颗音乐巨星陨落了！”这段虚构的文字透露了一个令人深思而又无限遗憾的信息：一个有才华的人民音乐家，一个中华民族宝贵的艺术家，一个为了祖国抗战大事贡献了一切的爱国知识分子，倒在中国人的枪口下。

《王老五》，是不应该被人遗忘的。

• 《西河文萃》第18期 下 2009年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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