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幽明怪谈(每日更新中) -- 石璧
抄的是聊斋 杜子春。
三力兄果然法眼通明,本回构思确实来自玄怪录,不过在后段作了些许变化。
我这篇小说有不少部分参考六朝怪谈和《东京梦华录》,我在天涯登的简介上写明了,将来还得加上一定的脚注。
小鬼无奈,只得将他押回大殿复命。阎王殿上另有一人跪地,遍体蓝靛色,神色惨悴,吁叹不已。天罗定眼一看,不是别个,正是恩师牟道人。
牟道人见天罗押来,怆然泣道:“狐二,我在生时,教你饲你,十余年钟爱殊深,帮你脱胎换骨,有甚亏欠于你?又何曾索要一文偿还?我死后本在蜂巢城安顿,虽无福,亦无苦,何期你竟冒犯阎王,累我被恶鬼叉到这里,与你相认?为师受困辱如此,弟子有何面目!”
天罗心道:“师傅在世时常云,人死后应该放下生前种种恩怨纠葛,忘记父子、师徒、兄弟、夫妻之事,听候天地重新安排,是耶非耶?这到底是张垩子兴造的幻象,还是真象?明明只有我师傅才会呼我做狐二!不管是真是假,三日之期未毕,我万不能开口,可是看眼前形势,我不开口,我师傅或许便要当堂受刑,如何是好?”殷天罗又急又窘,汗如雨下,无奈之何,索性将头奋击向地,登时寂无所知。
俄而悠悠醒转,殷天罗眼前一亮,只见自己已托生于某处树洞之中,身是狐狸,新母灰毛长尾,气味谙熟,竟是殷天果,正张脚而喘,形容疲乏。
天罗沉思道:“今虽投胎,宿誓仍历历在心,生而不忘前世事者,非妖而何?自从与张垩子对赌以来,所见所遇之事,事事紧逼,事事折磨,分明有悖常理。记得师傅曾向我提起,仙家有惑心之术,能使人陷入如梦之境,时光忽徐忽疾,无法醒觉,眼中所见,尽是他人设计。莫非我此刻落入术中?也就是说,张垩子虽然没有触碰我一毫一指,却把我放进无法冲破的幻境里,百般愚弄,直到迫使我叫出声来为止。哼,赌约未废,既不见张垩子出来认输,便不可作声,熬到天荒地老也不罢休,总之胜负一日未决,我与鱼儿便有破镜重圆的希望。”
少顷,一匹断尾老狐窜入洞中,对他嗅嗅不已。那狐却是狐龙子,狐龙子道:“怎地只生得一胎,却是个痴肥的孩儿,你看,肉团团的,胖得连爬都爬不动。”殷天果有气无力地道:“这孩儿不哼不叫,怕是喉咙里呛着甚么,快拍它背。”
狐龙子闻言,挥动前爪猛拍,天罗欲躲,谁知此身甚是痴肥,骨却轻细,只能稍稍滚动,躲不开去。狐龙子拍击良久,见他痛得眼泪涟涟,却不哭不咳,顿脚叹道:“落难之时,又生一哑子,真是晦气到家,留下丢脸,不如要来补补身子。”言讫,一口将殷天罗的右耳朵咬了下来。
天罗剧痛,咬牙滚身不已。殷天果大急,霍然跳起,张开血口,长声嗷叫,将狐龙子逼开。狐龙子骂道:“婆娘,得一痴呆儿,不如无儿,何必留作累赘。”殷天果骂道:“老贼,此我肠中所出,真老娘骨肉,休得逞凶,去,去,否则以命相搏!”言语时狐毛激竖,目眦欲裂,全无往日媚态。
狐龙子见状,叹道:“妖老妪,莫如此,莫如此。你产后真元尽泄,数日内法力全无,只如寻常母狐耳。老龙在,自当无恙,逐老龙去,顿失护佑,此乃劫数之前兆。”殷天果骂道:“咬我儿者,仇雠也,不可共处一室,快走快走。”狐龙子见她决绝,轻蔑一笑,仰头而去。
殷天果转过身来,眼神顿变温润柔软,为天罗舔净伤口之后,旋即翻倒,露出腹下肿胀的奶头,任它吮乳。天罗吮毕,依偎乳下,闭目便睡,他认定自己落在陷河神操控的梦境之中,任是谁,任是何事,都只守口如瓶,不哭不笑。
良久,洞外传来一声凄厉的狐鸣,天罗睁眼一看,殷天果不在穴中,他奋力摇动腰肢,滚到洞口,伸颈一望,啊也,原来殷天果匍匐在外,上身被一只捕兽夹牢牢夹住。
天罗大惊,奈何身肥骨细,硬是爬行不得,出不了洞。如是过了大半日,两下虽隔丈余,不能聚首,万分煎苦。天罗肚子又饥,头昏眼花,腹内咕咕作响。
这时,忽见殷天果下身倒卷而起,将屁股凑近嘴边,发狠撕咬,把屁股附近的毛皮咬破,然后奋力抖身,把那血淋淋的肉体一点一点地向后退出。原来它竟使出脱皮之计,试图从狐狸皮中脱身出来,每倒退一寸,都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酸苦不可忍听。
如是经过两个时辰,殷天果方才丢下一副皮毛,拖着拆裂溃烂的裸身退回洞中。见到雏狐,天果眼中全是母性,将肉身一翻,露出乳房,叹道:“孩儿孩儿,若非惦记着你,回来送这一口奶,老娘便死在夹子上了。”天罗见状,伤心得浑身抽搐,一呼一吸都如触电般痛。
终又吮乳,吮未饱,殷天果忽然一跃而起,踉跄逃出洞外。洞外响起叫骂声,天罗向洞外望去,只见一个狞恶小儿一手抱着狐皮,一手提着蒺藜杖,追逐天果而去。他自然明白,天果怕那恶童循着血迹发现树下的狐穴,伤及弱子,因此奋身将他引开。
枯等良久,空气中忽然传来腥秽之气,天罗凑近洞口,只见一头体裸无毛的跛脚母狐正一步一瘸地挣扎回巢,未到洞口,一歪倒地,失血过多,不能行矣。两狐又隔丈余,四目相视,情属悲惨,心似烧焦。
移时,天外飞来一只白鸦,止于树梢上,定神凝视天果,又移时,天果眼光变浊,气息似无,白鸦欢叫一声,振翼而下,便欲啄食。天罗见状,将死之心又痛,气急败坏,不复自制,终于忍不住发声长嗷,以求驱逐白鸦。
嗷声才发,眼前影象骤然如气雾幻化,恍然一身,犹坐于两桧树间,口舌干苦,腰痛脚冷,麻痹不能稍起。张垩子仍旧坐在盘舵石上,白鸦,不过是那把催眠用的白纸折扇而已,翻翻而动。
其时红日正冉冉东升,张垩子轻笑一声,拂袖而起,指天道:“此际是初七卯时三刻,这三日里我为你设下九重劫数,你败在第七关上。你不必过于惋惜,剩下的两关,你也是过不去的。好了,胜负既已分明,你我就此别过。”
只是不知楼主将如何安排演绎了。
爱恨情仇喜怒哀乐,已经对人生看得无比透彻,无比超脱的人,想必都过不去这9关。
只是这大蛇也算是痴情了,能为得这鱼儿费这么大的劲。
殷天罗才出幻境,惘惘然心意不定,一时发现自己痛失鱼窈儿,不胜凄恨;一时忆起地府诸般酷刑,耸然汗出;一时愧念师尊;一时又追惜天果,只觉得浮生如梦,梦如浮生,一切似真非真,万般信念,顾此失彼,难分孰轻孰重,竟便扑倒在地,放声痛哭,俄而心力衰竭,闷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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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晕晕至夜半方苏,殷天罗扶杖而起,四望无人,唯闻枭号虫鸣,又觉体冷面枯,四肢百节都疼痛。他勉力挣扎起来,胡乱在行囊中寻些冷水酥饼吃了,踉跄走下山岭。
下山后即病,两脚痹不能行,而且理智昏乱,只想尽快离开此地。天罗忆起自己在东京城原有一个家,于是请人用竹笼背着他重新翻越栈道回家。
到了关中郿县,天罗遣返脚力,打算在客栈休养几日再行。谁知在迷误恍惚之间,又被人盗走行囊,资用窘竭。无奈之何,将欲典当衣衫,客店主人道:“闻得阁下腿脚酸楚,不能远行,如今又乏盘缠,无力雇车。依我看,你若逗留在此,终必饿死。为今之计,我恰巧有一同乡,来日将带人运送一批棺材到东京去,我去和他商量,你凭一身衣衫作质,教他让你寄身在棺材之中,送到东京家里,再付他护送之资,如何?”天罗只得应允。
于是他跟随棺材匠上路,除了吃喝拉撒,终日卧在棺材之中,有如活死人。一路颠簸之苦,实难言喻,经历大半月,终于回到京畿。当初殷天罗离开东京的时候,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如今归来,憔悴寥落之甚,须发不整,身体垢秽,真是判若两人。
入东京万胜门,走到西大街之后,转入水东一坊,沿墙垣行,左边第四门者,便是狐人殷天罗和殷天赐的宅第。婢子开门,认出眼前这个乞丐一般的秽汉竟是主人,惊得发声大叫。天罗一笑,问道:“小郎安在?”小郎就是天罗之弟殷天赐,婢子曰:“小官人到瓦子耍乐去了。”天罗让她取钱来,交给送他回家的商人,再三致谢,商人收下钱,告辞而去。
天罗回到自己的厢房,发现从前收藏的珍玩和乐器都已经被殷天赐盗卖殆尽,厢房中只剩下空床破鼓。殷天罗满心凄凉,将鼓推到床下,倒头便睡。
此后一个月,殷天罗既不到太学府,也不到太尉府,杜门不出,尽忘旧志。除了其弟殷天赐及殷天赐的两个艳婢外,不与他人交际,尽日里忧闷如病,躺在床上寻梦,冀望于梦中见到鱼窈儿。
某天午后,忽然梦见五个矮人相率来见,为首的赭衣人作揖道:“我兄弟几个,原是郎君体内的五脏之神,郎君近来思念太苦,非我等能堪,乞暂止。”天罗愕然而醒,只觉全身虚脱,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数日未食。
于是起床,本想到郑门的河王家酒楼散心,一出门,忽闻东邻有啼哭声,他走近一看,原来屋主人已死,正办丧事。天罗被哭声勾起悲情,一时间无从排解,于是直入屋内,放声恸哭,主人家不知死者与此人有甚交往,相顾愕然。
逡巡,天罗为之唱挽歌,他精习音律,声声紧扣人心,临丧者无不感伤。天罗连唱数曲方休,唱罢长叹道:“天乎天,今生不能再见!”遂向四座揖手,退出邻家,独自离开东京城,走上黄河堤坝,望着滚滚浊流,眼一闭,便要投河。
正当此时,忽然身后有人轻拍他肩,天罗回顾,眼前一亮,原来是神尼田四非,法衣飘飘,白如鹅羽。
田四非道:“人生在世,自有万愁缠身,男子当抱慷慨之志,不宜怯懦。”殷天罗羞道:“我师见谅,弟子一时万念俱灰,不能振作。”田四非道:“众生各有能与不能之事,法力似老君、如来者,若欲捕风捉影,亦不能也。罢手守拙,不强求不能之事,即是智慧。”天罗默然。
田四非又曰:“唐诗云,一寸光阴一寸金。施主少年之身,富有光阴,兼有美才,何其可贵,奈何抛弃之!生乃大道所尚,若非非死不可,还是活下去吧。”天罗叹道:“我师教诲的是,我不死矣。只是生无可恋,余生出尘修道也罢。”
田四非嫣然笑道:“浪狸猫儿,你身多动,口多言,眼多视,心多节,身上荤血充积,三田未虚,六气未洁,未可以求道,求亦无成,还是退而修身吧。”天罗苦笑无语。
田四非叹道:“昔与你同舟共赴南海,买香而回,忆之未久,不觉竟已两年。这两年我在天竺游历,回到庵堂,与弟子慕容清相见,方才听闻你的臭事……唉!不说也罢,好孩子,保存性命,珍重珍重。”言讫,一跃化作长虹,越空而去。
天罗望天叩谢,而后回到家中,收拾细软,翌日,带上殷天赐前往高唐州投靠姐夫高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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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唐州知府高廉,早岁跟随青牛派牟道人修道,领悟要旨,颇能呼风唤雨,驱役鬼神。奈何他才有余而心不正,既贪且酷,以致功德浅薄,上天不许其成仙,每炼丹药将成,必有骑鹿神将从天而降,举槊撞翻其药鼎,故仍沉沦于俗世,不得脱身。
高廉修仙不成,遂出山入世,谄附堂兄高俅,得任河北东路高唐州知府。此人在高唐执政,一方面杀灭妖魔,焚荡淫祠,呼风唤雨,育苗护稼,使百姓骇伏,大震玄风;另一方面,他行事粗暴残忍,少不如意,辄伤人至残,绰号碎人王,罪人见之,丧魂破胆。高廉常对身边人道:“本尊固然有救人之力,杀人亦不手软,以免得罪了阴司鬼王。”高唐人畏其严苛,不敢冒犯官家,因此高廉在官场上有能吏之名。
自己也落魄至此。
不知道这么具有人情味的高姐夫,会不会因此灭了他呢!!!
蔡京拜太师是1107年,天罗出发是1108年,第一个冬天发生在柴进入地狱期间,第二个冬天发生在花荣剿匪期间,目前是1110年
因为是水浒前传,所以时间绝对得掐紧来用,不能浪费,以免与后事冲突
世间事,不如意者常八九,岂能尽如人意!常常见人高唱"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其实情到深处的,大多有始无终。有几个能够明白回头是岸,看破放下的道理呢?所以情字总是参不破.
苏东坡云: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楼主没有安排大团圆的结局,为天罗点破儿女痴情,叫他放手.大好大好,不落俗套.
倘若天罗能勘破九关,自然是老庄鼓盘而歌之流的太上“无情”之人,那小鱼儿何有与我哉!必不会苦苦追寻至此;
倘天罗事事以小鱼儿为念,自然是情关难过,一入赌局,必败无疑!
故陷河神早已将其算入筹中:一开局,便料定自己必胜无输。——倘天罗法术高超,或可觑破幻境,然二人法术高下不以道里计,故处处犹如“天罗”所缚,无计可解!
志得意满中^o^
从柴进看到她的时候,梦就开始了,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来了,又去了,并没有在人间留下多少痕迹,只有柴进,殷天罗心中留下了或深或浅的记忆而已。
也许我们魂牵梦萦过的佳人,最后往往只是一个一闪而逝的幻影,是真是假,连自己都记不得了。
高廉和殷天罗政绩斐然,蔡京加以防范和掣肘。
殷天罗逃到辽国蓟州潜伏,开展一系列间谍活动,初步瓦解耶律得重,宝密圣,天山勇军事集团。
鱼窈儿借尸还魂,众人投奔田四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