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天真时代笔记之杰克伦敦的东亚考察（一） -- 酥油茶

1900年，对于欧洲人和其移民后裔，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呢?

从大局上看，那是最好的时代，罗马的覆灭和中世纪的黑暗已经成为不能再遥远的过去，甚至在记忆中开始有了一点玫瑰色彩；对香料的渴望，对异教徒的仇恨和传播信仰的狂热也已经是久远的冲动。自哥伦布以来的四百年是疯狂开拓的四百年；是到达，探索，殖民，掠夺的四百年；是冒险，竞争，看着地图上的未知地区一点点被蚕食，被标上冒险家或皇室名字的四百年；也是欧洲人以自己为中心出发，重新看待身处的地球，上面栖居的人类的四百年。直到二十世纪初，欧洲人从来没有对工业的力量，西方的文明，人类（或者说是自己人）的能力有这么高的信心过，正如正处青春期，自我膨胀的青少年那样。如果我们把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世界和一百年后相比，可以称那个时代为天真时代。而对天真时代思潮的考察，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中国人现在和百年前一样，面临着打开国门后，如何在这个欧洲人及其后裔塑造之下的世界生存发展的问题；天真时代离我们并不遥远，她最大的遗留产物美国，目前还在某种程度上控制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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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是1904年一月七日，旧金山的灰色天空低沉而阴冷，一艘航船正在启航，船上是一批经验丰富的记者，他们即将出发去朝鲜半岛，为那里即将展开的战事进行报道。日本和俄国，这两大十九世纪兴起的新兴强权,即将发生在满洲里-韩国一带发生冲突。而日本作为亚洲黄种人国家的兴起，引起了美国人的高度兴趣，各大报社纷纷派记者出发去做战地报道，其中就有一位刚刚因为《野性的呼唤》，名利双收的小伙子，杰克.伦敦。

杰克.伦敦是个好小伙子，出身于朴素勤劳的美国工人家庭。他的母亲因为怀他时不肯按照他生父的意志堕胎，绝望自杀（未遂）后与他的生父分手。后来，在伯克利读书的杰克，偶然发现自己有一个星相家生父，曾一度去联系，希望父子相认，却被他的生父以“我在那件事情上受到的打击比你母亲还大...抱歉我没有这个接受你的力量...”为由婉拒。这件事对他的人生打击是重大的，致使他在之后的几个月内决定离开学校而去淘金。

百多年前的美国是铁路兴起，资本扩张，工业大发展，人民一钉一锤换美分的时代。对人世间的苦难，杰克本来就再熟悉不过：14岁开始做罐头厂童工，每天工作12-18小时的他，对残酷劳动对人类身体和心智的摧残，底层社会的黑暗一面，体会不能再深刻；作为生就的底层之一员，少年杰克的反应无非两个，逃避和抗争。

那时的美国是一个广袤的天地，是扩荒者和殖民者的世界，虽然他们开始感受到了资本和财产的压迫,但还有荒原和自然可以依仗。在漠漠无边的荒原里，大洋上，与变幻莫测的天气，无情的猛兽战斗的岁月，无疑是极其艰苦的，但和毫无人性的机器工厂比较起来，这种“野性”的生活却可以让年轻人体验到人的本能、力量、和自我意识，并在和自我与自然的搏斗之中感受到一种属于人的自主力的终极自由。

小杰克从他的前黑奴养母那里借了一笔钱，买了一条帆船，开始过上了以偷采养殖牡蛎为生的“牡蛎海盗”生活，从而逃脱了童工暗无天日的人生；在帆船报废之后，他又转身一变参加了海上渔业监察队；几年海员经验之后，杰克报名成为了一艘前往日本的商船上的水手。但他回来之后，却发现整个旧金山奥克兰都被当时的资本主义危机随之而来的暴动摧毁，城市里和洲际公路上，遍布着除了暴动和示威外无所事事的失业工人们。

几年的水手生活让杰克.伦敦的身心都粗粝而强壮，童年的阅读经历又让他保留了对生活和人生的反思习惯。他对自然，和处于自然状况下的生命力的推崇和对当时的社会现实的反省都是强烈而自然的，并最终促使这个十八岁的青年选择了这样一条人生道路：去做一个流浪汉。

他先参加了凯利军，这是一个由失业工人组成的跨州流动示威组织；之后，又在黄麻厂和铁路电站做过工。但流浪生活依旧是这一时期的主题，他“在路上”见到了比在单纯的自然和血汗工厂里所能见到的更加残酷的生存状态。在一个劳改营地区转悠了三个月之后，他说：

“我看到了太多苦难，不可能写下来的苦难，虽然在此之前我已经对人类堕落的尺度和这个世界运行的方式有所了解，但在这里，想堕落到底的话，就像是向无底深渊跳下去一样…我不会向下看太深，只会瞟一眼并赶快离开”。

一年之后，他选择回去读完高中，开始写作，并通过抱佛脚式的学习进了伯克利大学，但很快就因为找到生父而又被拒绝相认而又一次对他的人生和身处其中的社会产生了幻灭感，他再次选择了回到自然中逃避，和表兄弟们一起去淘金。

这次淘金之旅不仅是用回归大自然的原始奋斗来逃避人类社会的暗淡和压迫，杰克伦敦虽然在这次淘金中吃了比以前还要大的苦，几次差点丧命，身上因病痛留下永久的疤痕，他却在这里收获到比金子更宝贵的人生信念：通过和为淘金者提供食宿，用品和药品的当地“圣人”，以及两个工程师交流，杰克.伦敦接受了社会主义，从此树立了奋斗和抗争的方向。此后，杰克.伦敦回到城市，笔耕不掇，最终以“野性的呼唤”一举成名，成为代表美国时代精神的一代作家。

他是最早的美国作家之一，和海明威一样，人和作品都带着开拓者特有的粗旷野性的自然魅力。但杰克.伦敦显然对人性在特殊环境下可以达到的堕落和黑暗更为了解，但他绝不悲观，因为在大自然中的搏斗经历，让他对人的生命力，忍耐力，和斗争欲望极有信心；他相信尼采的超人哲学，相信进化论，同样是那个时代自我无限膨胀思维的代表；他极度赞美壮阔的自然，美丽的妇女，超人的意志，圣洁的灵魂，又对人类社会普遍的软弱、堕落、虚伪、和种种不自然的状态极度敏感和鄙视；这两者在他身上并不矛盾，因为他归根到底是相信人类意志的强大的，并为之而毕生诉作。

这又暗合天真年代的思潮：虽然暗流涌动，经济震荡，但生活的主题依旧是力量，是开拓，是超人化的自我面对物化的他者。

这样的人和时代，如果没有受到适当的教育及有关经历，就如同小孩子，天生就是种族主义的，杰克伦敦也不例外。

土鳖抗铁牛～

• 存在主义的思潮是西方控制全球后自我膨胀的表现
• 你有兴趣，可以翻译下

里面淘金者的艰苦生活、自强不息的精神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呃，用个不太好的比喻，看了他的文字，感觉就像变成了野人，撕着胸前的毛嘶吼。。。。。。

从山海经来看，上古的老祖宗们是没有什么种族意识的，甚至连人与动物的界限也说不清楚，各种奇形怪状的“人”放到今天估计应该属于猿或者人猿类。而中国古代不缺褐发碧眼的君主，也有过犹太官员。可见国人以天下为己任之时，本没有多少种族主义情绪，种族意识强盛的时候，往往是吃了亏，处于劣势之时。

种族问题，又向来是很敏感的问题，到今天也没有得到多少解决，能让种族问题缓解的法宝记有，共同宗教或者主义，或者一个足够强大的政治体制得以维持某些基本共识之上的和而不同。欧洲人，在民族问题上可以说是靠高度宗教化维持了基本的和而不同，但是从民族国家、四分五裂的状况来看，欧洲在民族问题上尚且也就勉强及格，但在面对种族问题和不同宗教问题的时候，由于欧洲殖民者立的好榜样，可以说是走到哪里，就把矛盾和战火带到哪里，因为欧洲人从来没有从更高层次解决问题的角度上考虑过，而是从“我的利益天下第一”上考虑问题。究其原因，可以追溯到一神教的思考方式上的漏洞。

欧洲的大扩展，是一种共同经历，既是自我膨胀的过程，也是同样面对不同种族，不同宗教时的作为一个共同体认同增加的过程。在面对不同的文明和种族的时候，在惊讶地发现不同人群思维方式的巨大差异的时候，一致的种族和基督教认同使得这一时代的欧洲移民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种族主义，自我中心和对其他文明的他者化心态。这种心态可见与当时的所有著名作家，如我们耳熟能详的马克.吐温，杰克.伦敦，欧、亨利等等。也可以见于后来的传世之作《了不起的盖茨比》之中。

杰克伦敦的东亚之行，是他第一次在东方城市里，和大批的中国人，韩国人，日本人接触。而杰克又是怎样以怎样的心态和认知方式来看待这些他眼中的“黄祸”呢。就让我们来解读一下他的系列文章。

话说小伙子杰克坐船来到了东京，却立马就其他人一起傻住了，日本官方禁止外国记者登上去朝鲜的船，并且严格控制他们的行动。满腹牢骚的记者们拥挤在东京帝国旅馆的吧台里，却听说还有前人整个中日甲午海战中都没怎么出旅馆门却弄出了全套报道。听说了这样的故事，杰克下定决心不能再等待。于是当月的28号，没有透露任何消息，杰克就悄悄溜出了东京，找到一条火车到达了神户。在神户逗留几天后，又继续跋涉直到长崎和九州，并在九州搞到了一张开往朝鲜仁川，即日军开往鸭绿江的集结区的蒸汽船票。在等待开船的日子里，杰克在九州一带拍照，却被以非法拍照的罪名扣留了，在关押审问九个小时后，他被定了一个模糊的罪名并罚款10日元后释放，唯一的打击是，照相机被没收了。

杰克在战地唯一的依靠，就是这个照相机，他立刻联系在东京等候的朋友，朋友又帮他联系了美国驻日外交官，Lloyd Griscom 马上来到日本外交部办公室，以美国国家的权力和荣誉担保要求当局将照相机还给该战地记者。总之，历经千辛万苦，杰克来到了朝鲜。

对朝鲜，杰克的评价是：

哪怕是从西方世界到樱花和纸屋的日本，也没有从朝鲜到中国的差距大。要想确实体验到中国的好处，可以先在朝鲜停留一段时间，然后有一天，最好是随着敌方的队伍，跨过鸭绿江。

战争是今天人类所有事件的仲裁者，也是人类价值最后的试金石。从这方面讲，朝鲜人输得一塌糊涂。在异国的军队横行于他的疆土之时，他没有意志抵挡，而是把仅有的货物和财产，房里的门窗背上，快速跑到山里，并在之后没过多久又背着货物，财产，和门窗跑回来仅仅因为好奇感而“看一看”。但这仅仅是一种好奇心，一种羞涩的，像鹿一样的好奇心。他随时准备着等危险就露头就用两条长腿赶快逃跑。

我们为什么要打朝鲜战争，也许可以从这段话得到一点启示。

当日本军队经过时，北朝鲜是一个被废弃之地；庄稼无人管理，地不犁也不种，看不到一点绿色，也没有什么可以买的。一个人总要携带着自己的食物，还有马匹和仆从的粮食，并一天到晚为之提心吊胆。在很多偏僻的村子里，连一盎司的粮食都买不到…但是周围却站满了数以十计的，穿白衣的固执倔犟的韩国人，一边吸着长长的烟斗一边不停地聊天——无休无止地聊天，爱情，金钱，或者权力都不能从他们那里弄到一只马蹄铁或者上面的钉子。

“阿莫”是他们千篇一律的回复，“阿莫”这他妈的单词的意思是“没有”。

他们可以一天行进40英里，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只为了“看一看”，然后又高高兴兴地走四十英里路回去，一路上不停谈论对他们所看到的事物。…但只要在他们在你营火附近聊天的时候挥一挥拐杖，荒凉的原野上就会马上遍布高大，跳跃的影子，像鹿一样跳跃，迈着矫健的令人不得不惊异的步子。…他们有极好的精力和健壮的身体，却已经习惯被任何进入他们国家的外国人殴打和抢劫。

日俄战争拿中国的部分领土和朝鲜的全境做战场，朝鲜人民自从中国自顾不暇后，就成了被抢来抢去的孤儿。从杰克伦敦对朝鲜的观察来看，朝鲜人民在面对大国入侵的时候，采取了竖壁清野，不留一点粮食和用具给敌人的政策，表面采取若无其事的态度虚以委蛇，暗中观察敌人的一举一动，以不损失有生力量为己任。朝鲜人民的坚韧不拔的精神，值得我们借鉴学习。同时，也可以从感情上理解， 北朝鲜政府为何选择一条艰苦奋斗的独立道路。二十世纪对中国人来说是战争的一个世纪，对东亚其他小国来讲更是如此

附：日俄战争背景，

• 盖过烂尾楼的

关键是那个“度”不好拿捏。中庸啊中庸。

在第二部分里，杰克伦敦谈到了他最初见到中国人的时候，对他们的第一印象。这种印象如果用两个字概括的话，就是勤劳。

(来自客舍www.chenyingke.com,583)

从朝鲜这片麻木的，被遗忘的土地离开，我策马行在鸭绿江畔的沙洲。几个星期以来，这些岛屿一直是两个战斗的军队之间的拉锯带。头上的天空一度充斥着弹丸的呼啸。最后一战的回响似乎还缭绕在四周。满载着日本伤员和死者的列车在不断的经过。

在四分之一英里远的一座锥形山，俄罗斯死者被安葬在俄国人的战壕和日本人挖出的猫耳洞里。而就在这里，在这一切的中间，一名男子正在耕地，绿色的作物正在生长 – 小洋葱，该名正在耕作的男子暂时停下他的农活，以便卖给我一把。附近是被从河边撤退时的俄国人发射的炮火熏黑的房屋废墟。两名男子正在清理杂物，处理混乱，筹备重建。他们身着蓝色。辫子垂背。我在中国 。

与韩国人竖壁清野的状态不同，中国人的生活和劳作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我骑马到岸边，进入开城的村庄。这里目前还没有休息着的男性吸长烟斗和聊天。前一天，俄国人还在这里打一场血战，今天日本人在这里 – 但是这有什么好谈的？大家都很忙。男人们在街道上兜售鸡蛋和鸡和水果，以及，我以性命担保，小圆形状的面包（馒头，花卷或者包子）。我骑着马进入乡下。处处可见大批劳动着的人民。房屋和墙壁坚固而强壮，这里用的是砖石墙而非韩国住房的土墙。暮色降临，夜色渐深，但是田野里依然处处有人在犁地，后面跟着撒种的。一列列满载着的手推车吱吱呀呀的经过，以及由四至六头牛、马、骡子、或者 驴骡拉的中国式马车—— 母牛甚至领着它们新出生的小牛，用幼小的腿在车轴印外面蹒跚行走。每个人都在工作。一切都很自如。我看到一个人在修补道路。我在中国。

我来到了安东市，并与一名商人住在一起。他是一个粮商。他有数百蒲式耳的玉米，保存在编织结实的大箱子里;袋子里装着大量的豆子，并有一块大磨盘在他的后院里不停地团团转，磨出来食物。此外，在他家后院，还有很大的地窖，下面有皮匠在不停地工作，制造皮革。我从我的房东那里为我的马买了一些粮食，他多收了我三十美分。我在中国。安东挤满了日军。战争正在最激烈的时刻。但是，这并不重要。安东的工作和以前一样。商店都敞开着大门;街上两边排列着小贩。任何人在这里可以买到任何东西，或者做到任何事情。本人在一家中餐馆吃饭，在公共澡堂的一间单人浴室洗了澡，由一个小男孩在旁边帮着搓背。我买了炼乳，黄油，罐头蔬菜，面包和蛋糕。我再说一遍，蛋糕 – 上好的蛋糕。我买了刀，叉，勺子，花岗石花纹的陶器盘子和杯子。这有马蹄铁和负责上马蹄的人。铁匠替我实现了我对我的帐篷杆的新设计。我的鞋子送出去被修理。理发师洗了我的头发。一个仆人替我带回来玉米牛肉罐头，一罐猪肉，上等白兰地，啤酒，老天保佑——啤酒，能从我的喉咙里洗出一支军队的灰尘。这是迦南地【1】。我在中国。

制造业，商业和服务业的繁荣，是中国城市千百年来的典型特征，华人的勤劳肯干，也是千百年来塑造成的品格，杰克伦敦在一百年前看到的，和我们今天在中国城镇街头看到的勤劳肯干，并无不同。

韩国人是低效率的典型 – 完全无用。中国人是典型的勤劳。对于纯粹的劳作，世界上没有一个工人可以与中国工人相比。工作是他的呼吸。这是他对于生存目的的解答。工作对于中国人就如到远方游历奋斗和精神上的探险对于其他国家的人民那样重要。自由对于中国人来说，就意味着能够找到辛苦劳作的机会。耕耘土地并且无止境地用粗糙的工具和方式劳作就是他对人生和所有存在的势力的要求。工作就是他的高于一切的欲望，他会为任何人做任何事情。

杰克伦敦在享受了，赞扬了中国繁荣的商品物资和服务之后，话锋一转，开始对他所看到的中国人的形象进行论断,他认为，中国人活着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无休止的工作，这固然有偏见的嫌疑，我们不妨看下去，看他怎么说。

在（俄国人）攻占大沽炮台的时候他在强攻的纵队前列为他们扛着云梯，固定之并靠在城墙上【2】。他这样做，不是因为爱国意识，而是因为入侵的洋鬼子付给他五十美分的日工资。他不害怕战争。他接受它就像他接受雨水和阳光，季节的变化，和其它自然现象那样。他准备战争，忍受战争，并在其中生存下来，而当战争席卷过大地，隆隆炮声依然在遥远的峡谷回荡，他仍然会继续冷静地完成他的工作。不仅如此，战争本身还可以为他带来可以摘采的果实。在死者的尸体僵冷或埋葬队抵达之前，他已经出现在战场上，剥掉损毁的尸体上的衣服，收集弹片，并在猫耳洞里搜索银子和铁片。

战争与中国的平民似乎很有关系，又似乎没有关系，旧中国的平民在政治上和战争无关，在经济上和战争有关。

国人不是懦夫。他没有带走他的门和窗户逃到山区，而是在外国士兵占据小镇时留下来保护自己的财产。他没有把他的鸡和他的蛋，或者任何其他他拥有的物品藏起来。他会很快开始出售它们牟利。他也不是好欺负的，可以在威胁前面降低自己的价格。如果买方是一个因为胜利而趾高气扬，因为背后无可抵挡的势力而不可一世的外国士兵呢？他有两个从去年攒下的大梨，准备以五分钱出售，或以同样的价格买到三个小梨。如果一名士兵坚持要拿走三个大梨呢？如果有其他二十名同伴挤在他身边笑闹呢？他转身就把他的一袋水果交到另一个中国人手里，回头就沿着马路去追逐他的大梨和拿了他梨的那个士兵，直到他把一个大梨从那个士兵的手里抢回来，才会回头。

中国人并不懦弱——尤其是在利润前面，他是精明，灵巧，坚韧而且无惧的，这样富于生活气息的描述，无法让人不想起小镇上的市集。

中国人也不是像人们常常认为的那样一成不变。他并不像他过去的历史所暗示的那样，对新思路，新方法持有敌意的态度。的确，他的外貌，习俗和生活方式在这些多少世纪以来一直没有改变，但这是由于他的政府在一帮读书人的手里，而这些统治阶级的学者们发现他们的唯一依靠就是镇压一切进步的思想。义和团背后的主张，以及由于铁路和其他洋鬼子的机器引发的暴动都出自于文人的思想，并通过小册子和宣传者得到传播。

我们不知道杰克伦敦是从哪些渠道的消息里，得到了这些判断，但旧知识阶级对思想进步的阻碍，应该是不争的事实。

原创性与商业精神在几十代中国人的身上被压制。只有他的勤劳一直保持到今天，在勤劳工作身上，他发现了他的存在的最高表现和全部意义。另一方面，中国人的易于接受新事物的特征已经被充分证明，只要他能够摆脱政府对其的限制。到目前为止，作为商人来说，中国人在掌握西方的商业规则，商业道德方面，其了解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日本。他了解到，并将保持信用作为理所当然的事。到目前为止，日本商人不明白这一点。当他签署了一份合同，而时局的变化将使他赔钱的时候，日本商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继续遵守他的合同。这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并与他的常识相斥。他坚定地认为，时局的改变使他不再需要遵守合同。到目前为止，虽然日本人已经证明了自己在其他方面强大的适应性，他却 无法掌握这样一种全新的理念，而中国人成功了。 (来自客舍www.chenyingke.com,820)

总体来看，杰克伦敦在东亚人种里，对中国人最有好感，甚至认为中国人并不是当时西方所宣传的墨守成规和缺乏商业精神，而是具有很高的适应性，学习能力和商业精神，只是被控制了政府的文人统治阶级所压制了，这个想法，被二十世纪席卷整个中国大地的农民革命所证实，而新中国工业建设的成功，后三十年出口产业的辉煌，归根到底，无不是因为我们华人，确确实实是西方人转地球一周后发现的，最擅于劳作和忍耐的民族。虽然，百年前的他们还只能麻木地在战争中勉力求生存，但一个变化的时代即将展开，也将把所有的中国人，都卷进去。

一定有大国暗盘操纵，比如苏俄。泥腿子穷棒子如何懂得革命？！

(观阴谋论有感)

据我在英国的观察，年龄越小的儿越没有种族意识。种族主义是后天形成的。

杰克伦敦有很敏锐的洞察力。这一点，同样出身草根的尼克松一样具备。和杰克伦敦一样，尼克松对于中国人的勤劳和纪律性印象极为深刻，同样认为中国有巨大的潜力。

但这恰恰是两人害怕中国人的理由。尼克松是因为美苏对抗不得不向太祖低头。杰克伦敦可没有这个顾忌。杰克伦敦虽然是“社会主义者”，但这个称号前面加上“白人至上”或“种族主义”是很恰当的。而他对中国最大的忧虑是中国的人口众多，如果再加上生产力发达，就几乎不可战胜了。

于是他在小说里提出要以生物战的方式将中国人彻底灭种。

所以，不要以为“社会主义者”就是道德高尚的人物了。杰克伦敦的“社会主义”只是对白人的“社会主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