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京城十案之刑警队长有个不靠谱的丈母娘 一 -- 萨苏
听起来是个敏感单位,可是不象是个有油水的地方,难道是财务室的保险柜里有巨款或文物?难道象那个清末大案:一个满人京官值班时监守自盗,把单位里存放的原洪天王的金印给偷出去化成金条?
“说说。”赵老太爷不再看资料,眯缝着眼睛看录像。
冯队点了一下遥控器,镜头里出现了那个嫌疑人:“您看,他的步态是伪装过的,推测有前科。但是,没查到他的材料。”
“嗯。”老太爷颌首。
“您看,他上楼了,挟的那个黑皮包是我们家的,里面装的是六十万块钱。这是我们那老太太,以为他去了办公室,坐在楼下等他…… 其实,这楼梯通二楼,您看,接着是二楼营业厅的录像,他什么也没干,从另外一边的楼梯下去了,那边通后门。”
“后门有摄像头么?”老太爷问。
“没有……后门外头一个东西向横马路,东西两个路口有交通管制的摄像头,西边那个,没有异常,东边这个,拍到这小子了。您看,还拿着那黑包儿。”说着,冯队换了录像带。
“嗯?”老太爷指指画面,“重放。”
“是。”
“从下楼到目标出现,多长时间?”
“五分钟。”
“从后门走到街口要多长时间?”
“他这个身高,走,四到六分钟。要跑,能快点儿。”
“不会跑,跑,有人该注意到了。”
“对,我们也这么想。”
“包呢?”
“在府右街一垃圾桶里找着了,没指纹。”
“什么时间找到的?”
“案发五个小时以后。”
“垃圾桶还在么?”
“在,我让他们给封了。”
“我去瞅瞅。”
“老太爷,您愿意帮我接这案子……您知道,我得回避,光着急使不上劲儿啊。”
“我可没答应你。就是瞅瞅。谁负责这案子?”
“老黑。”
“噢,那我熟,我问他去。”
“要不要给您配俩人?”
“我不是说了嘛,我都退了,我就是瞅瞅。找老黑也是私人朋友的关系。你要让我接案子,你去市局打了报告再说。”
“好,好,您随便瞅瞅,我让老黑配合您。”
赵老太爷蹬上车,走了。冯队给老黑拨了个电话。
老黑,不是姓黑,而是这位警长眼睛特大,爱骑摩托,正赶上当时热播某部动画片,于是,就得了个这样的绰号。
至于是哪部动画片,您可以随便猜
接下来俩钟头,冯队长变成了拉磨的驴,绕着办公桌走来走去,把身边的侦察员全给走跑了 – 大伙儿说,看着他眼晕。
俩钟头过了,冯队不转了,坐在那儿打坐,如老僧入定一般,片刻之后,仿佛下了决心,又给老黑拨了个电话。
“老黑,老爷子找过你了嘛?”
“找过了。找过了。”
“我不是干扰你们办案阿,就是问问,老太爷去你那儿没有?找你们要过什么东西没有?”
“来过,看了包,翻了那堆垃圾,挑出半个信封来,要过那天的交通状况,一份详细的西城区地图,还让我们查灵境胡同一家人,问他们家什么时候倒的垃圾。”
“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
“准么?”
“准,他们家孩子倒垃圾的时候正赶上旁边大屏幕上播健力宝广告,一查,就出来了。”
“具体的我不管,老太爷怎么说?”
“老太爷说了一声‘好’,就走了。”
放下电话,一刚溜回来的侦察员问:“冯队……怎么样?”
冯队摘下帽子,擦擦鬓角的汗,道:“有希望了,至少一半。”
“有希望?一半?赵老太爷可什么都没说阿。”
“你不懂。”冯队戴上警帽,下意识地对镜子看了看,道,“跟他一块儿办案子,就听他说过十二次‘好’字,帮我破了八起,一半的希望,我还是少说的呢。”
“那敢情好……”
“好什么啊。”冯队的眼神儿略带迷茫 – “老太爷说‘好’从来都是表扬别人,我还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表扬老黑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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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一出手,就卡准了多个盲点。细致里头见功夫。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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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中间,有位朋友看过前面的段落,留言道:“根据时间推算出钱没出楼!或者还有其他人接应?!”正好晚上参加老尹,雷政委一干昔日北京刑警的聚会,萨把这段推测顺口说了出来。
不料,说完这句话以后,众人竟然静了一下,有人问:“留言的,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史老柒?写《六扇门的那些事儿》的那个?”我告诉他,说这话的应该就是个普通网友,没有警界背景。
有位老大竖了竖拇指,说:“这脑子,他要没别的事儿干,当警察挺合适阿。这案子,我们几个也认定是有个同伙。”
原来,这位,就是当年老黑手下的。
只是,他们的推测,比网友要更进一步 – 他们认为,必有一个案犯的同伙,开着车,在附近等他。
为何有这个结论呢?老萨问。
那位老大耸耸肩膀 – 你可以分析阿。那嫌疑人拿了黑皮包,出了后门不加停顿就沿着马路走向十字路口,他是去干什么的?毫无疑问,他是去与同伙会合的。
犯罪心理学角度分析,得手后,罪犯最大的愿望和最合理的行动就是尽快离开发案现场。而这名嫌疑人从房子后门出来,连走了五分钟,去过马路,这本身就有点儿特别 – 他为何不在路上拦截出租车呢?
看过大楼后门周边情况,侦察员们得出了共同的结论 – 他是要到十字路口对面的街道,去和同伙会合,那名同伙正开着车停在那里等他。
原因?
第一, 案犯为了尽快逃离,乘车是最好的手段。不乘出租车,必然是有预定的汽车在等待。
第二, 那个房地产公司后门的街道是单行,而且颇为狭窄,路边无法停车,两侧也没有停车场。所以,案犯的同伙只能把车停放在十字路口东边,等待嫌犯会合逃走。
会不会罪犯只是把车停在那里,而没有同伙,是个独行大盗呢?
侦察员们认为也不大可能,在十字路口对面,案犯走去的方向,是一条林荫道,虽然路边有停车的空间,但并非正式泊车位。那名嫌疑人此前一直和老冯的丈母娘在一起,把老太太弄得五迷三倒的,他不可能把车好几个小时停在这里。如果在这儿停一辆车司机不见了,闹不好交警会来干预,真让警察叔叔把车拖走,可是足以让案犯哭天抢地的事情。
所以,推测是他的同伙按约定时间在这里停车等候,人不离车,自然也就没人管他了。
侦察员认为,这显然比把车开到大楼后门接他更可靠,因为那样时间掌握稍有差池,就会形成阻塞,至少让人对这辆车产生较深刻的印象。
不过,这些结论是在掌握了很多细节后才得出的,“他怎么就知道有一个同伙呢?”习惯审问犯人的侦察员对这位网友的能耐百思不得其解。
一瞬间,转了一下心眼 – 侦察员想到的,冯队显然也会想到。
嫌疑人有一个同伙 + 案犯颇有反侦查经验 –〉他的同伙是惯犯的可能性较大 + 赵老太爷是熟悉惯犯的反黑专家……我忽然发现,这个案子冯队一定要拉赵老太爷下水,恐怕并非盲目崇拜,而是有的放矢!
我后来问冯队是不是有这个意思,冯队含笑不语,状似坐佛。
有侦察员背后说,冯队,爱玩悬念,爱……ZB……
冯队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老太爷干吗说“好”,想了想,又打电话给老黑 – “老太爷有什么新发现么?”
老黑回答:“调了五个储蓄所的监视录像,案发两小时内的,让我们查有没有人或包出现。”
“哪五个?”冯队眼睛一亮,一边听着回答,一边在地图上标了起来。
五个储蓄所,曲曲弯弯挂在地图上,用一支铅笔一串,正好形成一条从案发地点到府右街的弧形。
冯队长的眼睛更亮了,问:“出现了没有?”
“没有,人也没有,包也没有。”
冯队放下电话,把案发地点,府右街用一把尺子连在一起,在地图上顺着尺子向前一看,前面赫然是三个字 -- “北京站”。
冯队刚愣了愣神,电话又响了。
接起来,是老太爷的。赵老太爷问:“一个小时,能赶到东兴楼饭庄不能?”
“能,太能了!” 为了工作,厄,也为了自己家不要闹革命,冯队长连声回答,“怎么样,老太爷,有戏吗?要带多少人?”
“就你一个够了。人,没多大把握,钱,八成能给你找回来。”老太爷答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