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浅谈东西差异问题（一）缘起 -- 邝言

论坛里两位朋友让我谈谈对东西方文化差异的看法，这个题目太大了。牟宗三先生讲了十五讲，我不过才学了几天的哲学，岂敢多言？只好注明浅谈，也就是抒发一点感想了，听过就算，不必深究。

对东西差异问题的回答有很多，说得比较多的不外是西方理性主义和东方的感性智慧之间的差异，还有西方工业文明和东方农业文明的差异。其实说理性主义是不怎么准确的，说理性形而上学还更加对一点；而用感性来形容东方，那也是以西说东而已。只不过没办法找个不东不西的立场来（找来也没有用处），权宜一下，姑且这么说吧。

其实东西方都有过一个思想的缘起，在东方是春秋战国时代，西方当然就是古希腊那会儿了，后来这段时间被称为“轴心时代”，这个说法目前为止只是一种假说，是纯粹建立在巧合基础上（各个文明的缘起时间近似），其中的逻辑必然性好像没有得到论证。这里要说的是，其实在那些缘起当中，各种各样的思想源泉都是有过一些的，比如百家争鸣中的名家，其思想中就包含西方理念论的雏形，尤其是白马非马，类似的例子甚至古希腊人也用过，柏拉图说的马一般和具体的马之间的关系，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而古希腊的思想中也有与中国道教思想相似的学说，黑格尔在哲学史讲演录中也曾作过一些比较，甚至那时候也有以道德修行为主的流派，当然，同儒家没有多少可比之处，儒家具有伦理学的意义，可是儒家不是西方伦理学，甚至不是道德学说，这一点需要认清。

总之，在各个文明的渊源里面，其实都包含了丰富的精神素材，而不仅仅是一两种，这也奠定了后世的思想发展历程的根基。这里可以打个比方，喜欢西方古典音乐的人都知道巴赫重要，也许莫扎特、贝多芬等人名声更响，不懂音乐的人也能报出几首曲子的名字来，可是若问他们巴赫为什么重要，也许就没办法回答了。巴赫的重要在于只要你在做西方古典音乐这件事情，那么他就是不可超越的，为什么呢？因为无论是后来的谁，写出一首曲子是他们天才创造力的体现，这话不错，可是，他们得以实现其天才创作的音乐素材却是巴赫所提供的，换言之，贝多芬可以极乐、老柴可以悲怆，但是一旦他们想表达这种极乐或者悲怆，他们的耳边就会响起巴赫，巴赫以怎样的乐句来诠释忧伤？这不是一种模仿或者引用，而是巴赫先天构成了他们的音乐世界。就像中国的月亮从来都不是环形山，而是嫦娥玉兔和月桂树一样，那是中国人的原始精神素材，中国人一旦举头望见明月，就自然会思念远方的人，那些以月亮为意象的诗句何其多也，你当然不会称其为抄袭的了。如果理解了这一点，那么就可以明白轴心时代的意义了，轴心时代提供了这个文明之后展开的全部精神素材，无论时代精神如何转变，那也只是素材的重新组织或者再诠释，就像每个时代《圣经》和《论语》都被不断重新诠释一样。

然而不是所有的渊源都得到了发展，到最后，往往都会有一两个大师出来整理一番，从此奠定了基调。西方有柏拉图和亚理士多德，东方有孔子。当然这里不是说文明的基调是一两个人物的手笔，那当然首先是历史的选择，但是正如一句诗所说的：“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这些先驱的成就还是值得我们如此肯定的。在这些文明先驱者定下基调之后，情况就是那种百花齐放的局面渐渐变成了万水归流的局面，诸多精神素材之中，有那么一两种发展为这个特定文明的根基，或者说贯穿于整个漫长的文明发展史中的主线。西方是基督教理性形而上学传统，东方则有儒释道。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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