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龙朔天山》(一) -- 碧血汗青
《龙朔天山》
文/碧血汗青
大漠。
垂挂在西边天际的残阳,给连绵的金色沙丘涂上了一层红色,远处横亘着的皑皑天山,此时也同样被它阳染上了这血一样的颜色。
一阵风吹过,地上的沙尘被卷了起来,贴地打了几个旋飘散开去。东方地平线高高的沙丘后,慢慢现出了一个白点向上升起,最后停在沙丘顶上静静地立在那里。夕阳照耀下,几道眩目的光芒从白点上闪起,强弱变幻不断地闪烁着,一闪一闪在黄昏的血色大漠中格外刺眼。白点久久没有再动,似乎凝固在了那里一样。
近处一条正在觅食的蜥蜴,好象感觉到了什么,停止了它悄悄移向蜘蛛的脚步,警觉地抬起头来,看了一会白点停着的方向,然后好象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突然拖着长长的尾巴一头扎进了沙里。过了片刻,从东方的天边,隐隐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若有若无的隆隆声。
猛然间,那白点从沙丘上疾刺而下,后面卷起的烟尘犹如一条黄龙,咬着白点紧贴着地面滚滚而来。接着从白点冲下的沙丘上,迅速冒出了一大排黑点,拉成整齐的横列,跟着白点冲了下来,横掠过整个沙丘。那沙丘上不断地接连冒出一排排黑点冲下,象是从地上喷涌出来那样,出现的速度越来越快,数量也越来越多,最后连成了一片黑色,象一股铺天盖地的黑色洪水,在连绵的沙丘上起伏汹涌地奔腾,扬起遮天蔽日的沙尘,带着滚雷般低沉的隆隆声,从沙丘上不断地倾泻而下,无边无际地覆盖了整个血色大漠。
一条白影风驰电掣般掠过。这是一名骑士,他穿着闪亮的银色铠甲,胸甲和钢制战裙以及头盔、肩甲的边缘,都用红、蓝、绿三色描绘出精致的宝相花纹。由于快速疾驰,他身上白色的羊毛披风,在身后象被拉直了一样,在空中卷动并且发出了劈啪的声音。刚才那几道刺目的闪光,正是由他胸甲折射出来的光芒,那胸甲是用两大块打磨得铮亮的圆拱形钢板,以牛皮绳连缀起来覆在胸前的。
远远看去象丝绸一样光滑的沙面上,在他的大宛马踏过后,留下了一长串凹坑。很快,在他踏过的地方,无数的马蹄象暴雨般急促而又密集地再次落下,带着低沉的轰鸣和漫天的沙尘,向前急奔而去。那只可怜的蜥蜴,被钉着铁掌的马蹄从藏身的沙土下翻了出来。当川流不息的滚滚铁流终于过去,沙漠全又重归于荒凉和寂静后,它非常非常的幸运,还可以被勉强分辨出来,它原来应该是一个小动物,而不是砂石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一名回纥兵很不情愿地正从临时营地的帐篷里走出来,因为达干叫他去看看他那匹大宛战马,所以他只好离开了正在观看中原女人舞蹈的欢闹帐篷,因此当一个围坐在地上吃饭的哨兵向他调笑时,他差点狠狠一脚踹过去。
他是回纥同罗部的战士,他们这八百人是在袭击了一个唐人边民城寨后赶回同罗大营的路上。之所以在这里扎营,是打算吃了晚饭休息一下后再回大营,因为毕竟这一天,他们已经奔跑了将近一百里的路程。
他走近战马群,很奇怪地发现那些战马有点不安地在骚动。他疑惑地查看了一下四周,并没有找出有什么可以让战马们骚动的原因。他站在那里,慢慢地扭过头向东方看去,因为他醒起觉得刚才查看的时候,那个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头,在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的暮色中,他看见那个方向腾起了一片烟尘,似乎还隐约有些响动。他向前紧走了几步,窜上了一辆装着掠获来的财物的马车,眯起眼睛向远处望去。而后,正当他张大了嘴想转身大声喊叫的时候,一枝三叶蔟头的长箭已经悄无声息地飞来,穿透了他的喉咙,再从他后颈穿出,带着他的一缕血肉,笔直地继续向前飞去没入了暮色里,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
正在吃饭的哨兵们看见他一个筋斗从车上栽下,哈哈大笑起来,但当他重重地落在地上,摆出了一个古怪的扭曲着的姿势后,他们一下子静了下来,然后突然跳起来大声地喊叫着,开始四散奔向他们的战马和帐篷。
只是他们都没有到达目的地。那装着钢制三叶簇箭头的长箭,几乎是连续不断地飞来,不管你是跑还是蹲下,每一枝都命中颈部,很短的一瞬间就杀死了全部十名哨兵。
帐篷里的人显然已经听见了他们的报警声,纷纷冲了出来,只见东方暮色中的沙漠里,一名白色骑士疾驰而来,手中的大弓一连串地在射出一枝枝长箭,而他们身边的战士就随之不断地倒下。在那白色骑士身后不远处,是看不到边际象潮水一样涌来的树着唐军红色战旗的黑色骑兵群。在快接近营地的时候,唐军的骑兵们齐刷刷地高举起了手中雪亮的佩刀,然后发出震耳的呐喊冲进了营地。
几刻钟以后,当那滚滚的铁流一面带着轰鸣和烟尘,一面吞噬着面前的一切继续汹涌西去时,这里已经没有了生命存在的迹象。
整个临时营地几乎被全部踏平,所有的东西和人都近乎散架了一样贴在地上,或者被踩得陷进了沙里。晚餐的篝火在地上冒着一股股的青烟,有些倒着的帐篷下拱起了人的躯体形状,显然有不少人还没来得及冲出帐篷,就已经被杀死或者踩死在了帐篷里面,羊毡做的帐篷上插满了箭矢,并且被刀、枪砍刺了出许多破口,火盆闷盖在下面,熏烧着被鲜血浸透了的帐篷和里面的尸体,发出一阵阵难闻的焦臭味道。极少的穿着黑色钢甲的唐兵和大片回纥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还有受伤后被斩杀和战死的马,没有一个受伤的人或者牲畜,只有尸体。
高空开始不断地有吃腐肉的鹰鹫在盘旋飞来,其中有几只已经在考虑,是否应该现在就俯冲下来,来享用这些美味的食物。
这个《龙朔天山》是讲薛仁贵的故事吗?
箭上的光叮的一闪 我也看到了 横横
《龙朔天山》(二)
文/碧血汗青
铁勒十二部之一,同罗部落的莫贺达,今年五十二岁,是受大唐皇帝、天可汗李世民册封的龟林府都督,也是死去的回纥可汗吐迷度帐下统兵的俟利发。自从吐迷度可汗死了以后,他的儿子婆闰继位,被唐朝册封为左骁卫大将军、大俟利发、使持节回纥部落诸军事、瀚海都督,却没有继续称可汗,他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十三年前大唐天可汗李世民死去,他旧事重提,要婆闰称可汗,重新建立回纥突厥人的汗国,却被死心眼的婆闰重重地责罚了一顿,这使得他在九姓铁勒十二个部落的叶护以及俟利发面前丢尽了脸。但是婆闰和他一样,也讨厌那个看上去就没什么大用,咄陆部的可汗阿史那贺鲁,并且在那次会议上拒绝了唐朝皇帝要回纥归属于贺鲁的命令,所以他也就忍了下来。
在大唐天可汗李世民死后,咄陆可汗阿史那贺鲁马上宣布独立,不再归属于唐朝,重新成立了西突厥汗国,称沙钵罗可汗,封他的儿子?A运为莫贺咄的叶护,并进军唐朝的庭州,攻陷了金岭城及蒲类县,进逼西州。这到是很符合他再建大突厥汗国的心愿。
可惜的是在四年前,唐朝的高宗皇帝、天可汗的继承人,命令他手下最勇猛的大将之一,伊丽道行军总管、右屯卫将军苏定方出征西突厥,婆闰那次也带着他的回纥主力,作为副手追随苏定方一起出征。在那次战役中,苏定方和婆闰在曳?A河西,仅仅以不到两万人,就彻底击跨了沙钵罗的十万大军。这使他更坚定地相信,回纥才是大突厥人中最英勇的战士,阿史那贺鲁统帅的弩失毕部和咄陆部,根本没有资格来继承突厥汗国,尽管他们姓阿史那。
苏定方的副将最后一路追击贺鲁到了石国的苏咄城,城主伊涅达干把贺鲁绑起来送给了唐军,贺鲁最后被作为俘虏押送到洛阳,献给了高宗皇帝。
他觉得贺鲁真是丢尽了突厥人的脸。贺鲁被俘虏以后,竟然对唐朝的将军说:“天可汗生前厚待我,我却在他死后背叛了他,所以今天的失败应该是上天的震怒。我听说中国杀罪犯,一定要在众人面前把他杀死以示惩戒。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请就在天可汗的昭陵前把我杀了吧,我想以此来表示我对天可汗不忠的后悔之情。”唐朝的高宗皇帝听说后,把他送到天可汗的昭陵前献祭完,便敕免了他。而那面积一直到达波斯的西突厥汗国,被分为了六个都督府,全部隶属于安西都护府,西突厥汗国再次被彻底瓦解,贺鲁也随即死去,安葬在了洛阳突厥可汗颉利的墓旁。
那个死心眼的婆闰在去年冬天的十月终于病死。他的侄儿比粟毒继承了他的位子,于是他联合了仆固部落的俟利发葛落以及九姓铁勒,一起向比粟毒进言,要比粟毒称可汗。这次他成功了,因为此前比粟毒就一直在试图建立回纥自己的王国,于是比粟毒举起了回纥突厥汗国的旗帜,称回纥可汗,封他三个儿子为叶护,并且宣布独立,不再归属于唐朝。
今天他的一批部下刚刚袭击了一个唐朝府兵的屯结点凯旋回来。这次他们不但杀掉了那里的四百多名唐军和一大批边民,获得了许多的唐朝生产的钢制铠甲和弓弩、布匹绸缎以及财宝,还抢回了几十个中原边民的女人。他挑选了其中最美丽的两个,要人送进了自己的睡觉的帐篷,余下的都赏赐给了他手下统兵的达干和吐屯,一会等庆贺的篝火晚会结束后,他将要好好的去享用一下那两个女人。他甚至觉得,他现在已经有点快等不及了,因为自从达干和吐屯们出了大营帐后,帐外除了歌颂胜利的歌舞喧哗声外,就开始不断传来女人的尖叫和战士们的哄笑,显然是那些达干和吐屯们正在试图征服那些中原女人。
莫贺达一面想着一面起身走出了开会的帐篷,刚刚出了帐门,一名他的亲近侍卫跑来向他报告,在营地附近警戒的哨兵说,远处有大队人马正在向这边移动。他有点纳闷,他的儿子毕咄前天清早出发,去袭击一百五十里外一个汉人城寨,照理没有这样快回来,最快也要今天凌晨才到。如果说是唐军也不太可能,他接到的消息说,唐朝的高宗皇帝任命唐朝的宿将郑仁泰为铁勒道行军大总管,萧嗣业(就是他抓住了西突厥汗国的贺鲁,一想起这个莫贺达就有点幸灾乐祸,也有点恼怒,因为唐朝皇帝竟然又把他调来打我回纥突厥汗国)为仙萼道行军总管是上个月的事情,到现在也还不到三十天,而光是从西州到这里就要十五天的路程,不要说从长安开拔出来的府兵了,因此不太可能是唐朝军队。
也许是他正在这里等待的比粟毒或者是其他十二部铁勒的一支,开向西州方向的九姓铁勒的队伍。西州是天山门户,那是一定要控制在手里的,所以这个可能最大。想到这里,他叫那个侍卫去告诉帐下的吐屯和达干们,整装戒备一下,再派一个十夫长带人出去,搞清楚那是那里来的人马,什么事情小心点总是好的。然后他走向自己的帐篷,准备去穿上甲胄和兵器,这样的话不管来的是铁勒回纥还是唐军,他都是齐整有备地迎接他们,而且顺便还可以再仔细看一下那两个女人。
莫贺达走进了自己的帐篷,叫门口的两个侍卫进来帮他穿上钢网甲,又将马刀佩在了身上。然后走近了被捆绑着蜷缩在帐篷一角的那两个女人,用靴子一一抬起了她们的下巴仔细打量,这两个女人的脸上都抹着不少灰,大概是是自己涂上去的。
他一直觉得中原的女人很可笑,他见过很多这样的中原女人,都没什么例外的在自己脸上抹上锅灰或者泥土,她们以为这样会安全一点,其实她们根本就不明白,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女的,就肯定不安全。当然,如果是男的,就会被当场杀掉或者抓回来当奴隶。
这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模样很好,年纪好象比较大,大约是三十岁左右,挑了她是因为莫贺达一直比较喜欢妇人,他觉得妇人更有味道。另一个年纪小的也不错,身材尤其好,但却好象不是纯粹的中原人,似乎有着胡人血统,因为她的眼睛有点蓝,鼻子也不似中原人那样的扁平。他伸手摸进她的衣领,握住她胸脯捏了捏,心里想一会先要这个女人,看看胡人和中原人的混血女人在床上是什么样子。
然后他握着马刀镶着玉石的直柄走了出去,帐篷外他手下的达干和吐屯们,已经在开始呼喝整理着各自的队伍,准备在营地内外就地戒备,他对此感到很满意,因为他的命令已经被高效、忠实地执行了。
他摆了摆手,一名侍卫把他的坐骑牵了过来,莫贺达很矫健地翻身上了马。虽然他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但是他相信论骑术,同罗部的小伙子们还没几个可以胜过他的,而且他的身体还差不多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强壮,完全可以空手摔倒一头牛。
他来到营地中心站住左右看了看,那些达干和土屯纷纷看着他,他大声道:“同罗的勇士们,给我精神点,让别人看看,我们同罗勇士是回纥突厥汗国最强的战士!”
营地里的战士们举起马刀摇晃着,大声呼喝鼓噪起来,他见状一抖马缰小跑了出去。
驻扎营地的绿洲上,每间隔五十步就设置了一堆篝火,把营地照得通红,战士们开始一批批走出大营,慢慢地在篝火后一字排开,整理着自己的弓箭和马刀,战马不时地在打着响鼻,发出库哧库哧的声音。
夜色中,七、八匹战马小跑着跑了过来,等它们进入了火光照耀的范围时,同罗部落的人发现那是他们刚派出去探察的十人队的马匹,那些马匹有的是空的,有的上面趴着中箭的同罗战士,而有的马镫上还拖着战士的尸体。
N年前的旧作都往这搬,骗积分啊,偶刚才看了下,你这厮比偶晚注册一个月,品级已经跟偶一样,积分比偶高了。要不要偶也搬一批过来?
偶刚才也看了下,汗青兄比您晚注册一个月,品级居然已经跟您一样,而积分尼,竟然比您还高!
是可忍,孰不可忍?
搬!
与太傅的距离相差太远了
《龙朔天山》(三)
碧血汗青
莫贺达顿时想也没想地就大喊了一声:“是唐人军队来了!大家快上马,杀!”
同罗战士还没对他的话做出反应,一枝带着凄厉啸声的鸣镝破空飞来,钻进了一名战士战马的马脖子,穿出后又贯透了他裹着铠甲的胸膛,然后再钉入他身后战马的身体。
两匹高大的战马嘶叫着带着两个骑士一起轰然倒地。
所有看见这个情形的人,顿时心里除了一瞬间遭遇袭击的慌乱外,又突然多了一份恐惧。这箭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简直不象是箭,而是象用踏弩射出来的。因为即使是善射的突厥勇士,用最好的弓,如果能够射透一匹马,然后再扎穿铠甲,那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而这枝箭竟然可以一次射穿两匹马和一个穿铠甲的人。
夜空中又接连响起了第二枝、第三枝鸣镝的尖锐啸声,每箭射来必定有两骑人马倒下。与此同时黑色的天空中,无数犹如流星般的火箭呈抛物线飞来,向着营地和人马的中间落下。而营地的前方也突然亮起了铺天盖地的火把,茫茫夜色中,一下子显露出了无边无际的唐军铁甲骑兵群,带着震天动地的呐喊和马蹄的轰隆声,铺天盖地向同罗营地疾速冲来。
羊毡做的帐篷霎时冒起了冲天的火光,把整个绿洲照得通红。
领先在大队唐军三十步开外,当先冲来的是一名乘白马穿着白披风和银色铠甲的骑士,左右双硭,手中持一张铁胎大弓,不断地射出一枝枝鸣镝,马鞍前桥上横搁着一条长槊。他身后紧跟着两名举着红色大纛的骑兵,还有两个手持长柄拍刀的裨将。
唐军的大队铁甲骑兵犹如旋风般卷进了绿洲,一部分直冲营地两翼,向营地后面迂回过去。同罗部大多数战士因为并没有进入临战状态,弓未上弦刀未出鞘,甚至还有将近一半人在营地里还没来得及上马,唐军就已经冲到了面前,挥动着他们雪亮的佩刀和长达丈余的拍刀当头砍了下来。
篝火前已经列成横阵的几排回纥兵,一瞬间就被唐军黑色的铁流所淹没。营地里的人纷纷上马四处奔逃,只有不多的人无济于事地做着徒劳的抵抗,但是立刻就会有几把刀同时砍向抵抗者,以至于这几乎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其实在唐军冲进营地的一瞬间,整个同罗部队就可以宣告全面崩溃了。
莫贺达在唐军接近营地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这次是完了。他一眼掠过就知道,来的唐军至少在两万人以上,而且是最精锐的黑甲骑兵,这是唐军府兵中最擅长突击和长途奔袭的骑兵部队。自己这一面总共只有一万人,还分出了将近二千五百人去了各处扫荡唐人的哨卡和据点,剩下的人根本没有马上进入战斗的准备,现在仅仅是处于列队的状态,甚至可以说,连列队的动作都还没有完全完成。所以他在下意识地喊出了那声大喊之后,马上醒悟了过来,在第一时间拨转了马头,带着他的卫队向营地后方全速奔去。他想在被唐军合围以前冲进沙漠,只要进入了黑夜中的沙漠,他就安全了。
就在快穿出营地的时候,他发现身边的侍卫们接连不断地被先前那犹如踏弩一般强劲的鸣镝射下马去。他突然明白,自己这一队人已经被那个恐怖的白衣骑士咬上了。对方显然是一个勇猛的唐朝将军,因为他骑的是不多见的大宛良马,还穿着白色征袍,通常在战场上敢于穿白色战衣的人,都是有着足够能力和信心让自己不流血的人。如果任由这个人在没有遮掩的沙漠上追击自己,凭着他的马还有那张弓的惊人力道和精湛射技,即使是在黑夜里的沙漠,自己和这三个十人队侍卫也是无论如何不可能逃脱他的弓箭杀伤的。
他在一瞬间下了决断,抽出了腰间沉重的马刀,对侍卫们大喝道:“杀了他!我们才能摆脱他的弓箭!”他想拼一下,赌那个唐朝的白衣将军武艺不如他的射术好。
他的侍卫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好手,此刻也和他一样都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当他大喝一声之后,几乎是和他同时一起拨转了马头,向着那白衣骑士冲去。
那穿白衣的唐朝将军在他们拨转马头的时候,已经将大弓插回了硭盹,绰起了鞍前的长槊,和他身后的两名裨将一起向他们冲来。
莫贺达看见冲在头里最强悍的三名侍卫,在和白衣骑士交马冲过之前,已经被白衣骑士的长槊击倒了一个,另两名在三匹马交错的一瞬间,也分别被他槊头刺中和槊柄的横击打倒,那白衣骑士随后将长槊夹在腋下单手持槊,左手抽出了一柄直刀,刀槊并用,一路杀来。
莫贺达狠狠地咬着牙,挥舞着马刀冲了过去。一名侍卫上来和他并头而驰,左右夹击那白衣骑士。莫贺达在马上立起了身子,乘白衣骑士刺倒一名侍卫刀还未抽回的瞬间,弯曲的马刀划出了一道闪电般雪亮的弧光,劈向白衣骑士的颈项,而和他一起的那名侍卫,身体突然从马上荡下紧贴在马腹一侧,挥刀向白衣人的马腿斩去。莫贺达与他的亲信侍卫们征战无数,早已配合默契,这一下正是他们惯用的杀手锏。
那白衣骑士见状大喝一声,长槊向前一荡一横,荡开了侍卫的马刀,插进了侍卫的马下,那侍卫的战马顿时被绊住了前腿,双腿一曲连人带马向前翻了出去,与此同时他右手直刀已经抽回自下而上撩起,人在马上也一仰身,“铛”地一声用直刀刀背格开了莫贺达的马刀,两人瞬间交错冲过。
莫贺达只觉得手上一震,虎口一阵热辣,流下了几缕血丝,他随后格开跟在白衣骑士身后一名裨将砍来的长柄拍刀,心里冒起了一股寒意。莫贺达是同罗有名的力士,能空手博牛,只需双手拽住牛角就可以将一头成年公牛摔倒在地,现在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体力依然强健,而刚才以二敌一,对手只是用刀背格挡,自己的虎口就被震出了血,可见那个穿白衣的唐朝将军,不但射术精湛马上战技过人,而且力气也是巨大无比。
他冲出一段距离后,马上又圈马冲了回来,再次向白衣人杀去。
白衣骑士在继续向前一路刀劈槊刺,所到之处同罗人马纷纷落地,挡者莫不披靡,竟然没有人是他手下一合之敌。莫贺达拍马晃过他身后护卫的裨将策马赶上,然后再次在马上立起,向前猛地和身扑下,用全力挥出了一刀,横斩白衣人的后腰。那白衣人刚才和他交手时,已经知道他力气远大于一般人,所以早已在留意他的动向,当即横槊将左面一名同罗战士击倒,也在马上立起身来,一扭身右手直刀拉了一个长长的弧线,从身前向后斜砍下来,两人的刀在空中十字形交击在一起,一声震响后莫贺达掌中马刀应声而断,白衣人的直刀斜划过他的胸膛,顿时空中飞起了钢网甲上被砍碎的钢环和血沫,莫贺达惨呼了一声掩胸栽倒在马背上。
余下的侍卫见势拼命抢上,十几人舍身敌住白衣人和他那两个使拍刀的裨将,另几个把莫贺达按在马背上,护着他向营地后面冲了出去。
等那白衣骑士和他的裨将一起,把几乎是用身体在阻挡着他们刀锋的侍卫全部解决掉后,莫贺达一行的身影已经在唐军快合围的时候突出绿洲,消失在了夜色下的茫茫大漠里。
那善射的唐朝白衣将军,并不知道刚才被他劈得生死不知的那个回纥头目,就是他们此次要征讨的,叛唐独立的回纥汗国的俟利发,十二部九姓铁勒主力之一、同罗部的莫贺达。因此他没有采取追击行动,而是回身去继续扫荡营地里已经不多的残余抵抗。
多往演义搬些,或者上龙门八卦去,俺给你加精献花。
《龙朔天山》(四)
碧血汗青
清晨太阳的升起,让一月寒冷的绿洲上腾起了一阵阵白色的雾气,水塘上薄薄的冰面,在阳光下开始慢慢融化,天山下的冬季,白天和夜里温差极大,尤其是北麓,晚上可以把一个人冻成冰棍,而白天却会暖洋洋的让人觉得很舒适,好象这里,在太阳的照射下,马上就会变得温暖起来。
大批的唐军卸下了身上冰凉的铠甲,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或者坐着,身边夜晚取暖的篝火还没有熄灭,有些人脸上和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但是嘴角却挂着在睡梦里流下的口水。
营地里昨天晚上燃起的战火已经熄灭,四处倒塌的羊毡帐篷和篝火余烬还在冒着缕缕黑烟,并散发着毛发被烧焦所特有的臭味。地上一排排伤兵的呻吟和受伤马匹嘶叫夹杂在一起,吓走了企图前来饮水的动物们。
绿洲营地的中央有一座帐篷,比其他帐篷都高出一截,也大很多,那帐篷上没有窗户,外面是用竖立的木棍围住羊毡墙,然后用两道粗绳拦腰圈住捆实,使木棍形成分为三组的方格。在帐篷的东面设有一个门,门洞高狭,人可以不用低头就出入帐篷,这就是昨晚莫贺达开会用的主帐,也是现在唐军的指挥所。
铁勒道行军总管,大唐十六卫中领府兵的十二卫之一,左武卫将军薛礼薛仁贵,此刻除去了铠甲,身着一身紫色丝绸官服,正横踞帐中,一面用棉布拭檫着他那把一泓秋水似的宿铁宝刀,一面等待部下把昨天晚上双方战斗的结果报上来,以便记功上奏,同时计划下一步的部署。
他这次带领唐军府兵中的精锐――最擅长突击和长途奔袭的黑甲骑兵,和检校燕然都护刘审礼一起,由左武卫大将军、铁勒道行军大总管郑广郑仁泰统领,前来讨平天山的九姓铁勒叛乱。另一路讨伐军则是由生擒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贺鲁的鸿胪卿萧嗣业担任仙萼道行军总管,右屯卫将军孙仁师为副,和他们同时兵出北道,征讨碛北仙萼河附近的铁勒叛军。
他从领到征讨铁勒的旨意后,便和大总管郑仁泰议定,由他率领两万人和由五千回纥、突厥诸胡组成的混合军团,昼夜兼程,直扑此地,先出其不意地一举消灭威胁西州的龟林府同罗叛军,解除后方西州的警报,然后回军前去和郑仁泰的主力合流,一起攻击翰海府的回纥主力比粟毒大军,刘审礼则押辎重在郑仁泰的主力后跟进。
自前天开始,他所部沿途就不断发现铁勒的小股部队和斥侯。当然,他们无一漏网地被全部消灭,连一个伤兵也没有留下,也正是这样,才确保了昨天晚上袭击行动的成功。
昨夜的战斗,在数量、装备以及士气都占绝对优势的唐军毁灭性突击下,纯粹是个一面倒的战局。一半以上的同罗人还没有上马,而且因为袭击来得过于突然,以至于惊慌失措毫无斗志,根本没有组织起象样的抵抗。所以在唐军冲进并包围了他们的营地后,整个战斗已经基本是属于收尾阶段,大多数的人选择了投降,同罗部的精锐经此一役几乎被一网打尽。据先前由突厥、回纥混合军团的斥候得到的情报,同罗部主力集结在这里,是在准备等候其他几支铁勒部落军队,一起向西州进发,同罗首领俟利发莫贺达也在这里的军中。可惜的是,在战斗结束后他才从俘虏口中得知,那个被他砍了一刀后逃走的回纥头目,正是莫贺达本人。如果早一点知道,不管怎么莫贺达也没有可能从他的手下溜掉。这只能怪铁勒人的官阶标志不明显,不象唐军,只需要看穿着和腰间鱼袋的颜色就可以分辨出职位的高底。
这时候帐篷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卫兵的通报,随后游击将军、折冲都尉刘之业和左勋一府中郎将程处弼走了进来。
刘之业今年三十七岁,人长得有点白净。他出身平寒,和薛仁贵一样是农家出身。从显庆二年薛仁贵、程名振讨伐高丽开始,就一直跟随着薛仁贵东征西战,为人少言又沉稳多智,在他帐下屡立战功,所以薛仁贵对他非常器重,一般凡是军事都会和他商量,等于是他的幕僚。
他身边那个生得魁梧黝黑的程处弼,则是大唐开国名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卢国公程知节最小的儿子。按照唐朝的惯例,府兵将领基本都是从本朝重臣的子弟中遴选,凡是二品官的曾孙、三品孙、四品子、职事官五品子、勋官三品以上以及国公的儿子,可以出任勋卫及太子率府亲卫的将领,因为他们身世显赫,所以俗称为上资,也因为这样,唐朝的京师宿卫和府兵将领忠心度都极高。而大唐开国的时间还不是很长,立国后也是征伐不断,这些人大多数自小就跟随父辈们在战争中长大,所以通常都具有相当的军事能力,他们构成了现在唐朝军队中的中层核心战力。这次出征,程知节关照要他带上程处弼,好让他建功立业,他的两个哥哥中,大哥可以袭封程知节的爵位,而二哥是太宗皇帝的女婿,都是前途无忧。所以只要程处弼立些战功,以程知节的声望和地位,他以后的仕途当然也可以一马平川、自然而然地上去。不过话说来,从这几次战斗来看,程处弼并不是一个光是依仗父荫的管宦子弟,到是继承了他父亲的勇猛,很擅长披坚甲破敌阵,以后也许真是个打硬仗的好手。
薛仁贵抬起头,把他手里的刀刃口向上伸直,眯起眼睛看着刀刃,问道:“有结果出来了没有?”
刘之业道:“启禀将军,同罗莫贺达所部总计七千五百六十口,斩首一千零五十七级。其中达干一名,百夫长三名,十夫长十五名,生获男六千一百四十八口,达干二名,吐屯一名,百夫长三十九名,十夫长四百二十一名,逃脱三百五十五口。属下现在正在命人审讯几个达干和土屯,还没有完毕。”
程处弼接着道:“辎重统计此次共得帐篷四百九十二顶,网甲五千零七十一领,刀七千一百零六口,曲木骨衬弓七千零二十张,箭矢二十余万,牛羊万头,食物草料车辆各有所获,足够六十日的军资。另外我军阵亡一百十五人,伤三百四十一人。”
薛仁贵收刀站起来,看着那刀,然后向空中横直砍劈了几下,又踱了几步,一面轻轻触摸着锋利刃口一面道:“之业,赶紧搞清楚,铁勒攻打西州的其余部队什么时候到,走什么路线,大约多少兵力,谁是主将,最好在今天中午之前全部搞明白。处弼去和阿史那德禄把俘虏整理一下,选一部分收编补充兵源,余下的和伤兵以及多余辎重一起,派人押送到西州交给燕然都护府的刘审礼将军。”他说的阿史那德禄,是西州副都督,西突厥可汗的子弟,也是这次他所部突厥回纥混合军团的长官。
话刚说完,薛仁贵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笑着对刘之业和程处弼道:“对了,之业,我差点忘记了,整个部队都已经两天没睡觉了。传令下去,要大家宰些牲口吃了,你和处弼、德禄几个先去看一下,战斗中损失的辎重什么的该补充的都补充好了,然后叫大家好好休息,只怕马上又要有几天不能睡囫囵觉了。当然了,斥候还是照常要放,而且要放得远,最少要给我哨出五十里外去! ”
刘之业听了,狡黠地笑着点了点头,程处弼见他这个模样,似乎有点摸不到头脑,他看了看薛仁贵,想问什么,却没问出口,刘之业见状一把拉着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