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杀人 -- 憨豆
那时候在学校流行成立学习小组,我和张坚还有小敖被编成一组,原因很简单,我们三个住得太近了。我对学习小组的事并不热心,因为觉得没劲,还不如去掏鸟蛋摸小虾呢,小敖也不热心,她是对什么事都不热心,反倒是学习成绩最差的张坚对这个什么积极。因为只有用学习的名义才能在家中独占一间房间而不被他父母骂,他家兄弟四个,才两间房。
当然,也不都是在张坚家,如果张坚的大哥或二哥带了女朋友回来,那他大哥或二哥那天就是天王老子,那是一定要与女朋友单独相处的。那时就只能上我家了,我家也是两间房,但我家就我爸我妈和我三个人,所以比张坚家要宽敞许多。不过我家也不是很方便,因为我妈经常搞卫生,一搞卫生我们就没法说话了。大人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小孩子在旁边,其实小孩说话的时候也不喜欢大人在旁边。
如果张坚家和我家都不能学习了,我们三个就只能去敖家了。我还记得第一次进她家的情形。她爸妈都在家,我不知道张坚是什么感觉,总之当时我是觉得她家冷清清的,她爸不大说话,她妈妈倒是很热情地给我们空出桌子,还给我们倒茶。家里有着一些在当时很流行用现在的眼光看也还实用的家具,墙上挂着家里的合影,还有奖状之类的,印象中她家墙壁上应该是挂满了军功章,但是没有。
那次去她家是仅有的几次中的第一次,我感到很别扭,张坚应该也有这种感觉,或者小敖也有。只是我们都没有说出来。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她家中和其它我去过的家庭没什么两样,干净朴素没有多少奢侈的家电,但是没有生气。我的意思是,到她家的感觉就象是到了一个被空置了很久的房子,虽然主人天天来打扫但是并不住在这里。而敖妈妈的过分热情给这种气氛平添一种紧张,很明显到她家作客的人并不多,这一点住同一个院子的我们是有目共睹的。我们的突然到访让敖妈妈有点措手不及,她完全将我们当成正式拜访的贵宾来接待,她给我们倒茶,后来还给我们端来瓜子花生之类的零食。后来我们很少去她家了,她还问起过我们,说怎么不见我们去她家复习功课了。敖妈妈是很高兴我们去她家复习的,可惜当时我们并不明白。
敖家的了无生气和敖妈妈的过度热情让她家的气氛变得有一丝诡异,尤其是当老敖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那种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的感觉让我们很难受,这也直接导致了我和张坚后来很少去她家。那是张坚正在和小敖争辩一个数学问题,虽然我对数学向来不感兴趣,也能听明白是张坚在胡说八道,但他这人素来如此,而且就喜欢跟女同学胡说八道。他坐在我对面口沫横飞,小敖坐在我左边,我背对着门,突然张坚的声音停下来了,张大嘴看着我的背后,我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发凉,心里明白是老敖来了,想着回头给他打个招呼,可是就动不了,脖子僵硬得象打了石膏。直到身后的脚步声离开了,才缓过劲来。
虽然老敖冷冰冰的杀气挺重的,但对人还是很和气,不笑不开口,大家伙对他还是客客气气的,有时谁家买了煤啊什么的还叫他帮帮忙,那时还没管道煤气呢,家家户户都得买煤拉回来自己做煤球。所以当老敖动手打人的时候,大家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那会儿治安还不是很好,文革刚刚结束不久,街上成群结队的地痞流氓呼啸山林。其中又以一个外号摇摆的流氓为首的小团伙最为嚣张,据说这伙人常常打架斗殴,下手挺黑的。
那天放学回到家中才把书包放下,就见张坚气喘吁吁跑进院子,说小敖被人截了。小敖妈妈一听就急了,忙问怎么回事。张坚说,刚刚出校门不久,一帮人追上来缠着小敖说要跟他交朋友。小敖不说话低着头走,就拉拉扯扯起来了。其中为首一人扬手就是一巴掌,小敖一屁股就坐地上了,张坚一看情况不妙就跑回来叫人了。
那时老敖还没下班,小敖妈妈一人跑了出去,我和张坚跟在后面去看看热闹。还没出院子就听到小敖的哭声了,原来一帮人拉拉扯扯已经离院子不远了。小敖妈妈细声细气地要他们放手,那帮人哪听得进去,一见小敖妈妈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更加放肆起来。打小敖那个伸手就往小敖妈妈脸上摸过来。
只听得一声低吼:住手!流氓们一楞,回头一看,一人双手分开围观人群走了过来。只见此人生来五短身材,耳朵紧贴脑袋,一双细长眼睛分得很开,眼神平淡无奇,看来并没有多少义愤填膺的样子。流氓不以为然,关你鸟事,哪儿凉快呆哪儿去,别耽误了大爷快活。
诸位看官可能已经猜到此人是谁了,没错,就是小敖她爹小敖妈妈她老公那时叫爱人。
小敖一看到亲爹来了满腹委屈哇的一声哭将出来,小敖妈妈趁众流氓一分神,一把拉过小敖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老敖身后。老敖见妻女过来了,转身就打算带她们回家。众流氓哪能这么栽面子啊,前面不是说了有围观群众嘛,当这么多人面让他们就这么走了,以后还怎么在这边混啊,一下子又都围了过来,将三人围在中间,摇摆与几个头目还亮出了军刺。至于军刺是嘛玩意,各位看官可以到英雄本色去咨询咨询,或者直接找萨苏先生,相信他比在下更了解这玩意,这里就不详细描述了。
老敖一见到军刺,眼前一亮,没想到还能看到这玩意?精气神全回来了。
这手脚还挺麻利的,跟帖跟得挺紧啊,呵呵。
快点写啊。。。。
杀是要杀的,至于最后杀了谁,看下去就知道了,绝对是出人意料的。
下面那位豆腐干朋友,我也想一口气讲完啊,可是我也得上班啊,再说了,一口气说完了,这帖子不就掉下去了嘛,您说是吧。
这场意外的结果让我和张坚很失望,我们并没有看到想像中的侦察兵高手空手入白刃。老敖刚把母女二人让到身后,就听见一声大喝:干什么?如同晴天霹雳震得我耳根发麻。回头一看是派出所邢所长,说起这个邢所长,当时的古惑仔有一句顺口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邢所长问你话。这位邢所长的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邢所长走进人群,拿眼睛一瞄那几个混混,柳不烧等人忙把军刺往身后藏。藏什么藏?拿过来,邢所长用下巴指了指他们手上的东西,回头看着老敖。老敖早已经回到原来那副霜打茄子的模样。刑所长冲着老敖“啪”敬了一个军礼,老敖一摆手,领着老婆孩子回家去了。邢所长挥挥手说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再对柳不烧他们说回头再收拾你们,三步两步赶上老敖。
那个夜晚我们院都没有睡好,老房子隔音都不太好,老敖和邢所长一直聊天喝酒,间或唱歌直到到天亮,隐约中我们知道了邢所长与老敖是战友,一同在南边浴血杀敌,后来邢所长受伤提前退伍回到老家当了派出所所长。老敖则是前段时间才回来,带着老婆孩子搬到我们院。
我努力支撑着不睡着,就想听听他们会不会说说精彩的战斗故事,可惜我听来听去基本上没听到我想听的,睡着前我模糊听到老敖说:老邢,你说这人是怎么了?以前我们在前线,躺在死尸堆里炮声枪声中都能睡着,怎么回来了睡不着了?邢所长说:习惯了就好。我刚回来也不习惯。
第二天我睡眼朦胧地回到学校,张坚神秘兮兮地跟我说:今天下午在仙人坳枪毙人,你敢不敢去看?我说这有什么不敢的,去就去呗。说是这么说,其实我是很害怕的,我天生胆小,看电影里革命烈士就义都不敢,去现场看枪毙人?还不把我吓死啊,不过这种事不能让张坚知道,我想到了下午他就把这事给忘了,谁知道他一直惦记着这事,下午一放学,就跑过来说走吧走吧,去晚了就挤不进去了。没办法我只有硬着头皮跟他走。
张坚走得很急,他是真的担心看不到,越走越快后来就小跑起来,我跟在他后面跑,书包在身后拍打着屁股。一路上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从各个角落出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大家仿佛揣着一个共同的秘密心照不宣,我也莫名地兴奋起来,掺杂着一丝丝地恐惧,只觉得心扑通扑通地跳,腿肚子发软,不知道是不是跑太快的原因。
仙人坳是一个小山坡,山上有稀疏的树木,山脚是一片空地,现在这片空地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张坚回头对我说:你看叫你快点你不信,没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