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扫描整理】科幻小说 重返群星 -- c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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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从旧书上扫描=》OCR转换后的文本,有不少错误需要校对,计划每天一章一万字,主要是校对的时间,预计再有十几章的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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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敦觉得,脊背上像有蚂蚁在爬。轻轻的脚步声绕过了他们,现在到了前面。这时,门洞外面天色还亮。蓦地,他在这个背景上看到。朔儿坎清晰的侧影就在他的面前。
“听我说,先不要出声,”朔儿坎小声命令道。“在太阳重新升起之前,你们将会死掉。甚至比死还要惨。如果我不把你们带出这个地方,就会是这样的。而带出去的可能性是有的。”
“可是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戈敦也小声说。
“自然是为了太爱我们喽,”别列尔以嘲讽的口吻发表意见说。“他的心肠太软了,以至看不下去我们的痛苦。”
“我以老天的名义起誓!”朔儿坎小声叫道。“有一个明白的敌人,比有一个糊涂朋友要强!咱们只有几分钟时间了。然后,这个赫哈人就要到这儿来了。”
“什么叫赫哈人?”
“你们叫作麦哲伦云来客的那些人这样称呼自己,肃休儿就是其中的一个。如果他来到这里,你们就完了。明白了吗?”
反驳这种说法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戈敦还是半信半疑地说:“可是他是个传心高手,他应该知道您在这里。”
朔儿坎的话音里含有蔑视的语气:“不知为什么大家都认为,赫哈人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其实并非如此。在某种意义上他们甚至是愚蠢的。是的,他们的传心能力很可怕,但是只有当他们把注意力集中一个对像上的时候威力才强大。而且,这种能力的有效半径不太大。到了一定距离就会迅速下降……”
戈敦在铁阴星已经见到这种特点,但是对朔儿坎说的这番话没有评论。朔儿坎回头看了一眼看守人员,这两个人正在离门口较远的地方不停地跺着脚,显出很着急的样子。朔儿坎随即继续悄声说:“现在需要迅速行动。请听我说,在黑暗列国战败后,我一直生活在边境区域。我本来打算在诸伯爵当中挑拨离问。制造内讧,让他们混战一场。而在迷雾刚一散开的时候,瞧,我已经当上边境区域的国王了……可是,我的计划落空了。从邻近的另一个银河系来的赫哈人秘密使节跟辛可畏和其他几个伯爵勾搭上来了。赫哈人在上次惨败之后。用了相当长的时间才恢复元气,他们重建了军队,又一次准备侵占我们的银河系,为此而使用新的武器装备。”
“哪些武器装备?”
“我不晓得,而且我怀疑辛可畏也完全蒙在鼓里。但是我确信,麦哲伦云的赫哈人准备的这种东西,将肯定是银河系所对付不了的。我想像不出来,这会是一种什么东西。肃休儿和其他几个赫哈人间谍寻找同盟者,以便同他们达成协议,为侵略军扫清道路。赫哈人向伯爵们许诺,事成后银河系的天下各得一半。而这些蠢材竟然信以为真!”
“您不信吗?”
“请听我说,戈敦……您是了解我的。难道您认为我是个大傻瓜吗?赫哈人是彻头彻尾的异形人。他们用蒙布裹住自己的身体,甚至对最亲密的朋友也藏而不露。赫哈人一旦不需要伯爵们的帮助,立刻就会把他们干掉。您对赫啥人许的愿是怎么看的呢?”
“跟您的看法一样。”
朔儿坎低声笑了。“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但是我必须尽力掩盖内心的想法。要是这个可恶的肃休儿稍有一点怀疑,他就会探测我的大脑,那我就完了。我在他们这儿已经呆得太久了。早就该走了,但是我一个人驾驶不了飞船。有三个人,情况就不一样了。因此,我来到了这里。?他的语气变得坚决。“你们许下诺言。会跟我走,我马上就会解救你们。”
“向朔儿坎许下诺言?这个主意可真是……”
“别列尔,请稍等,”戈敦打断了同伴的话。“退一步说,即使朔儿坎想开一个恶意的玩笑,也不会比肃休儿到这个来整治我们更糟糕。你向他作出保证吧,现在我作出保证。”
“我同意,”心宿二星人不太情愿地回应道。“我也作出保证。”
朔儿坎连忙从衣服里拿出一个闪着暗淡光泽的金属物件。这是一个沉甸甸的半圆形钩子,有点像镰刀,内刃十分锋利。
“我没有你们镣铐的钥匙。用这东西试试……你们把铁链拉直,以免我不小心伤着你们。”
他绕过戈敦,动手锯起铁链来。戈敦生怕这响声会引来看守人员,但是那两个人什么也没有听见。
“再有一点点就行了。如果您……”朔儿坎忽然闭口不讲了,也不锯铁链了。而且从衣服的悉数声可以听出来,他正离开这里。
“您去哪儿?……”戈敦小声说着。
往门外看了一眼。他看到的东西使他的心在胸腔中狂跳。
在桔红色夕阳最后的一线光芒照耀下,外面的两个看守人员几乎是奔跑着退到对面去了。
在门洞里站着一个比人略低的东西。全身裹在一个灰袍里,这灰袍在落日余辉中闪出暗淡的光。这东西毫无声息地照直朝着戈敦走来,身体像爬虫一样来回扭动着,让人感到很厌恶。戈敦听到别列尔压低嗓门惊叫了一声,别列尔过去从来没见到赫哈人。戈敦不由得紧张起来,心怀恐惧地等着异形人智能的接触。
一个黑影在室内浓重的暮色里忽地闪过。赫哈人发出了惊慌的吱吱尖叫,扑腾一声倒在地上。戈敦看到第二个身影就是朔儿坎。这个前独裁者用自己的镰刀猛剁那个倒在地上的躯体。戈敦惊恐万分,拼命一挣,原已锯了一多半的铁链断了。赫哈人缓慢地向门外爬去。朔儿坎的镰刀像冰雹一样落下来,往死里剁。
“快来帮一把!”朔儿坎气喘吁吁地叫道。
戈敦抄起一把沉重的椅子。冲过去支援他。脑子被一个无形的浪头打得疼痛难忍。不知是有意识地还是无意识,这灰衣客用了自己的强大武器。戈敦身子一晃,坐到了地上。一阵痉挛传遍了全身,然后疼痛减轻了。他重新站起来,双膝还在发抖。门洞里出现了两名看守的身影。但是他们没敢进来。
“肃休儿先生吗?”他们当中一个人用颤抖的声音喊道。
黑暗中响起了枪声,接着两名看守人员倒在地上。
“快!快锯别列尔的链子!”朔儿坎喊道。他把他那可怕的武器递给了戈敦。钩子上沾满粘糊糊的液体。
戈敦在锯别列尔身上的铁链时,隐约看到朔儿坎从地板上那团不动的东西身上扯掉了长袍。但是大厅里光线太暗了,从远处看不清赫哈人是什么样子。戈敦只听到朔儿坎忍不住发出嫌恶的叫声,锁练终于断了。朔儿坎跑到大厅深处。
“快跑!时间紧迫!”
……城市郊区的航天港不算很大。四外一片黑暗,寂静无声。朔儿坎来到一艘不大的飞船旁边,这艘飞船与其他几艘飞船有一定距离。过去,戈敦从没有见过造型如此奇特的星际飞船。
“四个赫哈人是乘着这艘飞船从自己的银河系飞到这里来的,”朔儿坎在作解释,说明这艘飞船的来历。“另外三个赫哈人去了铁阴星和其他恒星系,这飞船留给了肃休儿。据我所知。它比我们的飞船快得多。如果能成功地飞起来,那就任何人也追不上我们了。”
舱门终于被打开了。别列尔往驾驶舱里一看。不由得连声赞叹。
“别发呆了,”朔儿坎把他从发怔的状态中唤醒。“您是我们当中唯一的内行。快开船吧,活见鬼!您应该把我们拉出去,越快越好。”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驾驶台,有些操纵手柄的功能我根本不懂。我……”
“另一些手柄呢?”
“我明白,可是我…”
“那就操纵这些手柄,赶快起飞。”
别列尔勉强坐进软椅里,这个驾驶员座椅对他来说太小了。很可能,方才他的拒绝只是由于谦虚,因为很快这艘飞船就顺利起飞,一瞬间便穿过大气层进入外层空间。
“往什么方向飞?”心宿二星人问道。
朔儿坎告诉了他座标。别列尔用了好长时间,试图换算成他所不知道的进位制,但是自费力气。
“您说什么,我尽力照办,但是如果我们不被带进哪个宇宙黑洞,就算我白说。”
戈敦仔细观察着一些稀疏的星球,它们在视屏上正迅速增大。方才这段时间里的神经紧张程度有所减轻了。
“照我看,我们正飞近银河系的边缘区域。”他说。
“完全正确。”朔儿坎点点头。
“我们什么时候拐弯呢?”
“为什么要拐弯?”朔儿坎答道。
“我们要一直向前飞……”
“飞到哪儿?”别列尔连忙扭头对他说。“在我们的前方,是银河系之外的空间。那里什么也没有。”
“您忘了麦哲伦云,我的朋友,”朔儿坎提醒道。”忘记了赫哈人的老家在那里。”
“可是我们干嘛要去那儿呢?”
“不能去吗?”朔儿坎笑道。“但是不要忘记,您已经对我许下诺言。是这么一回事:在我们这里,赫哈人正准备干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我们在他们那里可以收集到一些情报。最后就会弄清楚他们究竟要干什么。而当我们带着情报回来时,帝国就会好好收拾这些爬虫了。难道你们自己没承担过这个任务吗?”
“但是。您何苦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冒这个险呢?”戈敦疑惑不解地问道。“答案很简单。我再也不能在这些反叛的伯爵中间呆下去了。只要有哪个赫哈人稍稍探测一下我的脑袋,我就必死无疑。可是另一方面,我怎么回到帝国去呢?马上就会被绞死的。”
“那是一定的,“别列尔哼了一声说。
“您也赞成这么做。朔儿坎露出微笑继续说。“一听到这句话我很高兴。但是,如果我带着这些家伙的作战计划情报前去,那我的过去就会被忘掉。我就会成为英雄。而英雄在这里是不会上绞架的。我愿意打个赌——再过一年。我就会得到某个行星的王位。”
别列尔看不惯这种赤裸裸的厚颜无耻,他气得全身哆嗦。“难道我们要帮助这种人吗?”
“是的,别列尔,”戈敦谨慎地回答说。“不仅是因为我们作了保证。而且因为,他方才提到了我们的任务,他说得很对。”
心宿二星人骂了一句听不懂的话。
“您疯了,戈敦。但是我还是跟您一起去。今天我来到了一个快活的小团体里,一个人是疯子。一个是头号银河系罪犯。我这个人活得够长了。今天我可以把自己的命押到这张牌上。”
朔儿坎友好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得好极了!这样三个伟大的人物结成友好同盟,就能够天下无敌!”
这算是我年代久远的一个记忆了,逐篇送花,其中还出了宝贝,
想当年《知识就是力量》每期必看,是我的入门科普刊物之一,对鄙人影响极大。
知识就是力量我也爱看,看得也不少,
第三部 撞碎的星
<1>
一艘小小的飞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银河系外部边界疾驰。两面掠过一颗颗发光的太阳和死亡的星球,它们的周围有很多行星、月亮和各式各样的宇宙垃圾。边境区域的宇宙蛮荒区已经留在后面,这些蛮荒区是不受银河系的任何政府管辖的自由区。留在后面的也有那个桔红色的太阳和它的阿阿尔行星。在那里,戈敦和别列尔几乎断送了性命。
戈敦沉思着摇了摇头。“这真是不可思议,有如梦幻,”他想道。“如果不是朔儿坎,我们早已成为布娃娃,没有一点智慧的闪光了。”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从惊愕中解脱出来!朔儿坎又出现了!安然无恙,活蹦乱跳!而且他这个帝国的和戈敦本人的最凶恶的敌人,竟然帮助他逃跑!真是匪夷所思!
尽管如此,这一切都是真的。此刻朔儿坎正坐在离戈敦几米的地方,用他那强壮的手掌按摩着脸,他的满脸倦容清楚表明。即使对于这个出类拔萃的强人,这样的经历也不是轻松的。
“归根结底,”戈敦想道,“他重新返回这个世界,总不会比我的返回更加奇妙吧。”
别列尔的喊叫把他从沉思中惊醒了:“你们说说,我得用什么办法把你们带出银河系?如果我认不出这些按钮和手柄下面写的字。我怎样才能确定去麦哲伦云的航向?”
“去哪儿的航向?”戈敦又问了一遍。“你在说些什么?”
别列尔困惑不懈地望着他。
“去麦哲伦云……也就是这些该死的赫哈人来的地方。咱们是飞到那儿去进行侦察嘛。”
“就乘坐这个小蛋壳儿飞到银河系之外?怎么,你疯啦?”
“对,”朔儿坎附合道。“这是我所听到的最古怪的想法。”
“可这正是您的提议!”别列尔生气了。“去麦哲伦云,了解一下赫哈人在那里准备做什么。这是您的主意!”
朔儿坎面部肌肉紧张起来,像一个刚刚处于休克状态的人。
“这真荒谬。但是……我记得,我的确这样讲过。”每到关键时刻,他面部轮廓就像刀锋一样变尖。“您说说看,别列尔,为什么您为了逃走单单选中了这艘飞船,赫哈人的飞船?”
“飞船是您选的,”戈敦插话道。
“您说过,它比所有其他飞船都快。”
“是呀,”朔儿坎不知所措地说。
“对,可是……别列尔,您是用什么方法使飞船起飞的?”
现在,轮到别列尔惊慌失措了。
“我嘛……我被……我扳动……这些开关,实际上是歪打正着。”
“歪打正着?”朔儿坎嘲笑着说
“您是一位超级驾驶员,别列尔,您能以以熟练的动作驾驶根本不熟悉构造的飞船。”他压低了声音,转脸对戈敦说:“对发生的一切只能有一种解释。我们现在正在一个赫哈人的控制之下。”
戈敦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身上都冒出了冷汗。
“可是……您自己说过……他们¨不能在远距离上发挥威力。”
“对极了!”朔儿坎把目光移向驾驶舱壁上沉重的金属门。“我们还没有检查一切。是这样吧?”
戈敦懂了,由于他懂了,所产生的效果就像在腹部要害处重重挨了一拳。恐惧的程度各有不同。但是当他想到赫哈人的时候,感到这是一种充满整个身心的恐怖。他喘不过气来了。
“您以为,赫哈人之中的一个在飞船上?”
“是的,”朔儿坎小声答道,”天知道,在辛可畏的领地里究竟有多少这种怪物,但是我过去以为在阿阿尔行星上只有一个,就是我们打死的那一个。而现在我忽然想起来了,辛可畏提到赫哈人用了他们……”
戈敦和别列尔瓦相看了一眼,他们还没有忘记在肃休儿走近时的那种令人胆寒的恐惧。戈敦转过脸去看朔儿坎。
“如果赫哈人当中有哪一个此刻在飞船上。”前独裁者用奇特的、毫无感情的语调说。那么就应当找到他,把他消灭。”
说着,他用一种急剧的、僵硬的动作拿出了麻醉枪。戈敦扑了上去把他摔倒在地上,竭力去夺下武器。朔儿坎像猛虎一样反抗。他的脸变成了一个僵硬的假面具,目光呆滞。眼珠像玻璃球。“快帮我一把,别列尔!”戈敦喊道。
别列尔已经在旁边了,他说:“这么说。他倒底还是叛徒吧?我早就认为,不能相信他。”
“不对头!你看他的脸,他受赫哈人操纵了……”
别列尔使劲把朔儿坎的手指头一个个从麻醉枪把上掰开,这只手方才抽搐着握紧枪把。当武器刚被夺到别列尔手里,朔儿坎就软弱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过了好长时间他才睁开了眼睛。,“方才是怎么一回事?我方才只觉得……”
但是戈敦并没有作任何解释。他从感到惊讶的别列尔手中夺过来麻醉枪,以闪电般的速度卸下了电池,又把枪还给同伴。
“拿着!电池放在我这儿。现在,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也不能使用这东西了,如果赫哈人要控制……”
这句话他没来得及说完。在脑袋里突然有一个冷森森的黑球爆炸了,它的麻痹作用在铁阴星上戈敦已经领教过一次了。根本无法防护,反抗是徒劳的。这很像是死亡。不,这就是死亡。
戈敦清醒过来也是这样突然,他躺在地板上,双手掐着朔儿坎的脖子——力量大得手指咯咯响。别列尔想把他从攻击对像身上拉下来,但是没能拉动。
“松手!”他大喊道。“把他松开,否则我就砸昏你!”
戈敦费劲地松开了手指。他的手指由于过度紧张都麻木了。朔儿坎把嘴张得大大的喘着气。爬到旁边去了。
“没事了……”戈敦喃喃自语着,想站起来。但是心宿二星人往他刚要站起来的时候。用膝盖使劲地顶了他腰部一下。使他不但没能站起来,反而身子一歪,一头撞到高高的钢门坎上。
赫哈人再一次改变了自己的操纵对像。别列尔面部表情呆滞,眼珠像是玻璃作的,他的脸变得像是非洲人的假面具,忽然向朔儿坎猛扑过去,显然是企图把朔儿坎就地杀死。但是朔儿坎成功地躲闪开了。这时,戈敦上来帮忙了。他们两个人把别列尔按在地板上。他拼命反抗了一阵。后来他的身体软下来,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情。
“这一次是我吗?”
戈敦默默地点了点头。心宿二星人坐起来,双手抱着头。
“他在捣什么鬼,干嘛不干脆把我们杀死呢?”
“他不能这样干。”朔儿坎答道。“当然。赫哈人有能力使我们三个人失去理智。可是跟三个疯子一起呆在飞船上这种前景,未必使他受到鼓舞。”朔儿坎又看了一眼那扇把他们同尾舱隔开的门,但是想要接近他。咱们是根本作不到的……”
戈敦望着正面屏幕。飞船正以令人头晕目眩的速度在边境区域最危险的地段疾驰。这里有密密麻麻的各种光辉耀眼的太阳、许多死去的恒星、小行星和行星碎块。朔儿坎当然说得对。但是……
戈敦忽然灵机一动,他不给自己留下一秒钟的时间考虑,便冲向驾驶台,开始按下按钮和键盘,扳动各种开关,提拉手柄……这时。飞船似乎疯狂了。航向胡乱地变来变去,飞船左摇右晃,每秒钟都有被两旁掠过的一块块巨石撞碎的危险。别列尔和朔儿坎在驾驶舱里滚来滚去,嘴里连声咒骂着。
那个藏在尾舱的赫哈人,显然也被摇晃得够呛。至少,他没能对发生的事作出任何干预的尝试。
“你发疯啦?”别列尔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想把我们弄死吗?!把你的爪子从驾驶台上缩回去!……”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必须吓唬一下这个怪物。快过来,照我这样做!他不能同时控制三个人的大脑!”
别列尔看了一眼屏幕,看到群星狂舞的画面。
“我们马上就会撞上什么东西!这简直是自杀行为!”
但是朔儿坎领会了戈敦的意图,也推了一下心宿二星人,让他去驾驶台。
“我的朋友。去吧!把这一切搅得乱乱的。见他娘的鬼去吧!”
别列尔吃惊得过分了,来不及考虑后果。便听从了他的话。现在是三个人在驾驶台前摆弄了。飞船的疯狂舞蹈变得节奏更快,动作更乱了。重力保护防止了人体受加速度急剧变化的危害,但是没有办法防止头晕眼花。
“喂,你听着!”戈敦竭尽全力喊道。“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我们现在撞碎了,你就会跟我们一起死。假如你再想控制我们当中的一个人,我保证给你来一次船毁人亡的小事故……”
他等待着再有一次阴冷的爆炸,但没有等到,代替爆炸的,却感到有一只传心的触手小心地伸进他的大脑里,这触手是冰凉的,陌生的,惊恐万分的。
“快住手吧!”赫哈人从他的隐蔽处传心说。“如果你们继续这样干,我就受不住了。停下来吧!”
<2>
戈敦的前额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在屏幕上,一个由宇宙尘和大小石块组成的形状不规则的云正以吓人的速度变大。他把双手从驾驶台上挪开了。
“就这样吧,”他对自己的同伴说道。“你们要准备好再做一遍。”赫哈人显然利用人的眼睛看到了这种情况。
戈敦的头脑里钻进来他惊慌不安的想法:“快转弯吧,否则咱们就完了。”
“往哪里转弯?”戈敦反唇相讥:“是去你们的麦哲伦云吗?我根本不予考虑。”
“是的。我要回到那里去,”紧跟着来了新的思想传递。“但是咱们可以商量嘛。”
“商量什么?”
“你们可以降落在附近一个无人行星上。离开飞船。”
戈敦以询问的目光望了一眼自己的同伴。
“我也收到了他的建议,”朔儿坎答道。“您也收到了吧,别列尔?我担心,这个建议行不通。说不定他又想玩起方才那种把戏呢。”
“不会了。”赫哈人连忙否认。
戈敦犹豫起来。说实在的,他也提不出新的建议了。这真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局面!他们困在一艘飞船里,被敌人传心威力控制着,但是这个敌人只能同时操纵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或两个人……他脑海里萌生一个新的主意,但他连忙压下去了。现在不能想这什事,决不能想。他又看了一眼同伴们。
“我认为,值得冒这个险。”。
“那就太好了,”外来的急不可耐的思想立刻回应道。看来。赫哈人也太着急了。“我会暗示给你的同事。应该往哪个方向飞行。”
“你怎么暗示?”戈敦表示怀疑。“又一次使他的思想服从于你,操纵他吗?不行,不能再这样干。”
“那该怎么办呢?”
“用传心方法向别列尔说明一切,但是他要处于清醒状态。让他复诵出声来。如果看到他不能控制住自己了。我们就再一次在驾驶台上做方才的动作。即使出了事故,我们也在所不惜。”
这一次的回答没等多久。别别尔害怕地望着屏幕。他们已经离宇宙云很近,十分危险。附近的空间也有几个巨大的尘雾和碎块喷发出来。如果赫哈人短时间之内不作出决定,一切就都完了。
戈敦在这样想,而赫哈人显然是截获到这个不安的想法。
“我同意。但是你的同事必须马上改变航向。”
别列尔坐到戈敦和朔儿坎之间的软椅上。他们俩紧张地仔细看着别列尔的脸,担心会看到什么不平常的表情。
“他说。这个就是侧面推力的主控杆,”别列尔说着。把一只手放到一个镀镍小柄上。转弯50度。向左7。”
硕大无朋的尘云触手从视野中消失了。“这是天顶点和天底点操纵手柄。”别列尔又摸了一下另一个手柄。屏幕上一个个星座一闪而过。仍旧是用那种让人神经错乱的速度。在银河系里,从来没有任何人达到过这种高速度;飞船沿着银河系的边缘疾驰;穿过星球的密林,逐渐偏向天顶。气氛紧张得令人难以忍受。戈敦怀疑,这个赫哈人尽力利用任何一个机会搞鬼。他可能正在做一个圈套,只要一着陆,这圈套立刻收紧。“不许想这些事,”他反复叮嘱自己。“要注意别列尔的脸和动作。”
在视屏上。一个陌生的黄色天体正慢慢变大。很快就分辨出围绕其轨道运行的几颗行星。其中之一变得越来越大。
“是它吗?”戈敦问道。
“是的,”赫哈人在心里肯定道。而别列尔则继续大声复诵他下达的无声的命令:“制动控制柄……两刻度……”戈敦目不转睛地盯着别列尔。如果赫哈人真想乘机搞鬼,那么这种事下一分钟就可能发生。心宿二星人的面部表情仍然是完全正常的,但是戈敦记得太清楚了,只要一眨眼工夫,这张脸就能变得失去人性。而到了那时候……“别想这件事。千万别想!”
“减速……”这时。别列尔又在复诵赫哈人的指令。“再转两刻度。准备改为轨道速度……第3刻度盘上指针要居中……进入空间站轨道……平衡拉杆……移动4刻度……”
飞船调了个头,开始向行星表面垂直下降。
“降落操纵杆……3刻度……”
他们穿过了羽毛状的薄云。
“推力控制……下降速度降低两刻度……”别列尔又一次扳动了手柄。在屏幕上出现了行星表面的全景:一大片绿色的森林。一条曲曲弯弯的河流像一条银色的带子。戈敦听到了朔儿坎在提着气呼吸:这个前独裁苦的激动心情。显然是丝毫不亚于戈敦。“想朔儿坎这个人吧。”他命令自己道。“想能不能信任他……”“再降低半刻度,”别列尔边执行新的指令,边说。
当他们距离行星不超过300米的时候。戈敦一拳打了过去。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因为他知道是以他的生命作为赌注。这时,别列尔正握着降落手柄。但是被这一拳打到旁边去了。于是,戈敦把手柄一下子拉到了头。
飞船像一块石头。突然坠落,周围的空气咝咝地叫。。
别列尔喊出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转瞬间,飞船的尾部撞在地面上,撞扁了。隔板和船壁被撞得粉碎,像是纸作的一样。戈敦被抛到天花板上,有一小会儿,他失去了知觉。
当他清醒过来时,驾驶舱里已经静下来。飞船侧面横卧着。朔儿坎在旁边正用力站起来,他前额上的伤口往下淌着血。别列尔的躯体的一动不动。倒在操纵台旁。戈敦感到情况不妙。把他翻过来仰面躺着,戈敦想按一下他的脉搏。
“完了吗?”朔儿坎边问边用手帕去按头上的伤。手帕被血染红了。
戈敦小心翼翼地翻了一下别列尔的上眼皮。摇摇头说:“没有。他没有生命危险,马上就会醒过来。”
“这么说很走运。由于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俩几乎离开了人世。”朔儿坎狠狠地瞪了戈敦一眼。“什么鬼让您想出这样一个……”
蓦然,他不说话了。转过脸去看飞船的尾舱门。戈敦很少遇到比朔儿坎头脑还要灵活的人。尾部的一块块隔板因经受不住与地面急剧相撞而被压瘪。像手风琴似地合到一起了。朔儿坎又看一眼戈敦,现在已经露出赞许的神情。
“您感觉到有什么……传心的思想存在吗”他低声问道。
戈敦仔细地在自己思想中搜索,努力找出外来思想存在的最微小迹像。
“没有。什么也没有。这意味着,着陆时把他弄死了。”
“但是,我们应该证实这一点。”
“他在任何时候也不会放松对我们的控制。”戈敦说道。他还感到头有些眩晕。“永远不会。因此我必须抢在他的前面。”
朔几坎叠起了血染的手帕。痛得呲牙咧嘴地摇了摇头。
“辛可畏向我讲过赫哈人的本事。而且我自己也对阿阿尔行星上的那个家伙进行过观察。因此我可以告诉你,他至少能做到:把我们的大脑烧毁。”
别列尔仿佛感觉到同伴们的害怕,开始显露出还活着的征像。最后,他小心地坐了起来。他意识到他的思想自由了,以赞赏的目光看了戈敦一眼:“恐怕我永远也下不了决心这样来干。”
“你是宇航员嘛。”戈敦回应道。“因此你能十分清楚地想像出。这样作会有什么后果。”他向船尾方向挥了挥手。“朋友们,现在咱们得干一点活几啦。”
别列尔忍着疼痛。但是面露微笑地站起来。为清理压坏的金属壁和隔板,梯子和损坏的仪表,用去了很多时间。最后他们终于清理出一个出口,于是他们跳了下来,站到碧绿的草地上。头顶上有一个黄太阳射出炎热的光芒。
戈敦满意地环顾四周。这个行星,至少在这个地区,出奇地酷似地球。就在旁边。是一个大森林的边缘,透过稀疏的树木,在远方可以看到一些缓坡的丘陵。蔚蓝的天空,金色的阳光,散发着奇花异草芳香的空气……当然,草木的形状略有不同,但仍然感到是一片地球景色。
别列尔思考的却是更现实的问题。他惋惜地看着飞船的残骸。这飞船方才还载着他们飞向天涯。“这部机器永远也飞不起来啦。”他忧郁地告诉大家。
“即使它处于理想状态,没有赫哈人帮忙你也不能驾驶它升空。”
“这样就更糟糕了。我们蹲在天晓得什么地方,这是一个没有人的行星,我们没有飞船,实际上是一无所有。”
“翻了船的遇难者来到了无人荒岛上。”戈敦想道。“谁在小时候没有幻想过这种浪漫经历?”
“谁说这个星球上没有人?”朔儿坎这时伤口已经止了血。他不理会自己的伤,参加了谈话。“这是赫哈人一再肯定的,但是,在整个宇宙里再也没有比这些家伙更爱撒谎了。在降落前的一瞬间……”他微微一笑“我好像看到远处有个地方像城市。”
“这丝毫不能使我高兴。”戈敦提出意见说。“由于是赫哈人自己选择的这颗行星。那么最可能是一个异形人种族在这里居住。他们全是把那拉铁和他的那些伯爵朋友奉作神明来拥戴的。”
“恐怕您是说对了,要小心谨慎才是。不过,去还是要去的。照我看,是在那个方向。”
三个人躲在树荫里。沿着森林边缘地带慢慢往前走。四外是一片辽阔的平原。只有几座斜坡平缓的丘陵。树林里鸟儿瞅啾叫着。有时在树丛里有长着褐毛的不大的动物一闪而过,,微风中树木的阔叶沙沙地响。尽管这是一些熟悉的。跟地球上一样的声音。还有些东西使戈敦忐忑不安。他从衣袋里掏出麻醉枪的电池。递给别列尔说:“装到枪上,随时可能需要武器。”
心宿二星人拿起电池,装到麻醉枪里。
“我有一点不明白。”他说道。
“他跟我们打交道有什么目的?赫哈人要把我们弄到他们的麦哲伦云去。究竟有什么打算?他需要我们作什么?”
“对您我两个,毫无需要。”朔儿坎马上回答道。“他感兴趣的是戈敦。当我们杀死了另一个赫哈人,企图逃跑的时候,他显然偷偷地探测了我们的头脑。”
“那么,他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呢?”
“您自己说吧,”朔儿坎嘲讽地冷笑道。“您对这个问题知道得更多。”
“是的,”戈敦同意道。“你记得吗?别列尔。皇帝说过,在同联盟作战时,我的智能是在翟阿隆的身体里?”
“我记得太清楚了。是你统率着我方的舰队。当时动用了……”
别列尔没说完这句话。他就这样张着嘴,鼓着眼睛站在那里。
“正是这样,”戈敦替他说下去。“正是我,而不是翟阿隆,动用了帝国的第一号秘密武器——毁灭炮。”
“就是那个毁灭炮,”朔儿坎说。“在几千年前。当赫哈人第一次企图侵占银河系时。曾把他们的舰队打了个稀巴烂。”
别列尔的眼珠似乎马上要鼓出他的眼眶。
“原来如此!当然,赫哈人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了解毁灭炮的人弄进他们的爪子……或者触手里。这种武器的秘密,正由皇家警惕地保守着。我现在似乎明白了……”
“我提议结束这场讨论或是推迟进行。”朔儿坎用干巴巴的声调说。“不要忘记,我们是在敌后进行侦察。”
现在,他们在寂静中沿森林边缘继续前进。过了一些时候。在平原的远方出现了几个黑点。戈敦本来把它们当成几个普通的草原动物,但是很快就可以看出来,它们行走的方式很不一般。
戈敦所看到的东西让他不怎么喜欢。这些从未见过的生物既不是跑,也不是飞。他们采用的是一种介乎两者之间的移动方式。从外表看,这是一些两条腿的大鸟。长着变短了的翅膀。他们让人想起苛尔汉的模样,但是个头要大得多。身体灰褐色,头部与常形人头部近似。像苛尔汉一样,长着发达的手掌和粗壮鸟爪的翅膀代替了双手。他们在手掌里拿着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在戈敦看来,很像是武器。
<3>
黄太阳和煦地照耀着,轻风吹动树上的枝叶。这是一个普通的六月天。真无法相信,地球离这里远得难以想像。因此这些大鸟在戈敦心目中显得这样虚幻,就像是在衣阿华州或俄亥俄州什么地方遇到他们一样。
“这是鸟形人。”朔儿坎说道。“当那拉铁到阿阿尔星惩访辛可畏的时候,在他的侍从里有一批异形人。其中就有一对这种大鸟。”
他们三个人坐在高高的草丛里。集精会神地注视着这些怪鸟;大鸟们正朝着既定方向,目不斜视地向前赶路,向正北方行进。
朔儿坎举起一只手遮在额前。
“看哪!”
又有一群土著居民,由于距离很远只是依稀可见。在远方正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这表明那里的确有一座城市。”朔儿坎作出判断说。“因此,也有一个宇宙飞船场。”他思索着说,“毫无疑问,那拉铁现在正收罗自己的拥护者。我觉得,这行星马上就会有反叛的诸伯爵的战舰降落。而这些鸟形人正赶路去迎接他们。”
戈敦觉得。他身体内的一切在痛苦地紧缩。
“他收罗这些怪鸟有什么目的呢?”
“为了蓄谋已久的进攻,”朔儿坎镇定地解释道。“外宇宙诸伯爵和那拉铁的部队要进攻北落师门王国。”。
戈敦一跃而起。掐住朔儿坎脖子,像摇晃布娃娃似地摇他。
“进攻北落师门吗?!您早就知道这件事。却一直隐瞒到现在?”
朔儿坎面不改色,声音也不改变,尽管他说话很困难。
“您要冷静一下,戈敦。在逃出阿阿尔星之后,难道咱们有过一分钟时间平心静气地谈话吗?”
他直视着,毫不移开目光,于是戈敦放开了他,尽管相当勉强。绝望和负罪感折磨着他。本来不应该离开北落师门,抛下莲娜公主的。
从那拉铁为他们设下圈套起,戈敦就意识到危险有多么大。然而他还是置莲娜于不顾。想起他们的每次相会,由于互不理解而掺有苦昧。想起了莲娜对他的责难:她认为戈敦穿越过深不可测的空间和时间大洋,根本不是为了她,而纯粹是被冒险和奇遇所吸引。似乎在20世纪的地球没有什么惊险的事业。
这些责难使他感到愤怒,于是他离开她的身边。但当时他很清楚,莲娜的话说得对。
“那他们什么时候进攻呢?”他用发抖的声音同道。他的眼角看到,别列尔正在挥动着双手,说着什么,但是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朔儿坎的回答吸引住了。
朔儿坎耸了耸肩膀说:“只要他们分散的兵力集结到了一起就马上进攻。至于说具体日期嘛……辛可畏没有告诉我计划的详细内容。我只是确切知道一点:有大批重型运兵飞船。将载运这些异形人部队。而护送这些船舰,将由伯爵们的猎骑兵负责。”
戈敦握紧拳头,尽量安静下来。“他们让赫哈人起什么作用?您说过在整个边境区域只有几个赫哈人。”
朔儿坎摇摇头。“我一点也不知道。辛可畏显然不愿意多讲他跟赫哈人的关系。他对我只讲他认为需要讲的话。毫无疑问,有一多半是谎话。”他沉默片刻。又用很郑重其事的口吻继续说:“我个人倾向于这样的假设:就是赫哈人企图利用辛可畏和他的盟友们,以便火中取栗。”
朔几坎又停顿了一下,露出惋惜的微笑,看了一眼同伴们说:
“其实,我正是为了这一点才跟你们一起逃出阿阿尔行星。要知道猜透我们的想法和意图,对这些怪物来说是再容易不过了。做这种事是完全不知不觉的,而且任何防护都不存在。他们能在任何时候查明,我另有一套自己的计划,跟辛可畏的计划有很大距离。”
“那您过去究竟老老实实做过什么事情没有?”别列尔问道。
“做过,而且做过不少呢。一般来说,除非必要,我从来不骗人。”
别列尔做了个嫌恶的鬼脸,啐了一口。而这时戈敦并没有听他们的对话。他正操紧拳头踱来踱去。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是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必须赶回北落师门星去。”他终于说话了。“而且越快越好。”
“很想知道您耍怎么回去?”朔儿坎问道。“我猜得出您心里是怎么想的。马上有飞船来了。弄到其中一艘然后就跑掉。听我说,我的朋友。您可要量力而行呀!”
“朔儿坎是我所知道的头号大坏蛋,”别列尔说道。“但是现在他的话有道理。每一艘舰船只要一着陆,就会有这种长翅膀的怪物围住。”
“是的。”戈敦说。“但是。没有别的办法。我们需要一艘飞船。因此我必须弄到手。”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朔儿坎才说:“我们还有一线希望……”
他不再说下去了,戈敦和别列尔屏息静气,惟恐把这突然出现的希望幽灵吓回去。朔儿坎咬着嘴唇,苦苦思索。他们耐心等待着。他终于拿定了主意。看了一眼戈敦道:“假设一下,我们成功了。我们弄到了飞船,回到了北落师门星,我对莲娜公主是有所了解的。我们一降落。她就会下令把我绞死。”
“我会尽力做到不发生这种事。”
戈敦说道。但是说得不够郑重其事,这一点,朔儿坎感觉到了。
“但是,您有什么办法保证?而且总的来说。怎么才能保证,如果不是莲娜。而是另一个什么人会这样作?”戈敦明白,在这种情况下绝不允许讲假话。
“我不能作出任何保证。但是我认为,我的影响足以救您的命。我有很大把握。当然喽,您过去的所作所为够得上处以极刑。”
“您说的很大把握,让人心里不怎么踏实,”朔儿坎说道。“不过……”
他凝视着戈敦。于是戈敦明白了,这个前独裁者心里再一次权衡着利弊得失。“是呀,其他出路也没有了。那就由您作出忠实的许诺:您会尽力而为。”
“好吧。如果您能帮我们回到北落师门,我将竭尽全力保您,决不食言。”
朔儿坎又思考了一分钟。“那就一言为定。如果我过去不曾实际体验到,你们都遵守一种古怪的规矩:信守诺言,我自然会表示怀疑的。但是我相信您。”
别列尔想说些什么,但是由于愤怒而咳嗽起来。于是戈敦抢在他前面说:
“咱们该怎么办?”
朔儿坎眼睛闪出狡黠的光芒。
“离开这里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乘一艘反叛的伯爵的飞船飞走。他们的飞船要来运载鸟形人的部队。”
“可是方才您坚持说,夺船是不可能的……”
“对,”朔儿坎嘿嘿一笑。“可是搞这些名堂我特别内行。我想出了一个点子…”他压低声音说:“您注意听我说:我帮助您们逃出了阿阿尔星,我们还一起弄死了这个赫哈人。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一切的真实情况。他们只知道一点就是赫哈人被杀,而您和别列尔两个俘虏不见了。再有就是我也失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您说这些话有什么目的?”别列尔表示怀疑地问。
“你们马上就会明白。比方说,我现在就去找鸟形人,等伯爵他们一来,我就说赫哈人是你们杀死的。而我呢,是被劫持作为人质的。”
“他们会相信您吗?”戈敦表示怀疑疑道。“他们马上就会问:我们俩到哪儿去了,您又足怎样脱逃的……”
“问题就在这里!我的主要的计谋就从这里开始。”朔儿坎继续说。“你们都是双手被捆,而我的麻醉枪枪口对着你们。我向他们再讲上一个有趣的故事,说我怎样设法弄坏了驾驶台,又怎样因此我们出了事故。说实话,编造这个故事不需要动多少脑筋。我还要讲一讲,在最后关头。我是怎样夺下了一只麻醉枪,把你们俘虏的。他们怎么会怀疑我讲的话?因为你们就站在他们眼前!对这个计策,你们有什么不同意见吗?你们不觉得是一条天才的妙计吗?”
别列尔大骂了一声。就向朔儿坎冲过去,显然是想把他就地弄死。
“住手。别列尔!”戈敦喊道。
别列尔转过头来看戈敦,他的脸由于狂怒而扭曲了。
“住手?难道您没听见,这个杂种出了个什么点子?朔儿坎本性难移。他还是那个恶人,专搞阴谋诡计,差一点毁了整个帝国!”
朔儿坎个头不算小,但是别列尔凶狠地摇晃他,使这个前独裁者的脑袋像布娃娃一样乱晃。
“这个计策太妙了!他把我们像捆小鸡一样送到伯爵们的手里,用我们来救他自己的命!”
“等一等!”戈敦劝自己的同伴,他想把别列尔从联盟前统治者的身旁拉开。“放开他!你冷静一些,咱们好好淡谈…”
他终于让别列尔松开了手。别列尔很不情愿地放开了朔儿坎,又恶狠狠地说;
“想玩两面把戏吗?这是你们的拿手好戏。对吗,朔儿坎?”
“那又怎么了?”朔儿坎快活地笑道。“照我看。这个方案不错。我早就准备这样干了。”
戈敦想从他眼睛里看清他的真实意图,但没有结果。
“那现在您改邪归正了吗?”
“是的,戈敦先生。”前独裁者说得很慢,很有耐心,像是对一个小孩说话:“我过去已经说过一次,现在我再说一遍。是的,我本可以留在诸伯爵那里,而且一直牵着他们鼻子走。但是我没有力量哪怕是瞒过一个赫哈人,只要有一个念头被测出来,我就完蛋了。这就是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站到北落师门王国这一边,这对我更有利。这是常识范围之内的事。”
“我的朋友。跟您这种人打交道,什么事都不是常识问题,”戈敦尖刻地说。“有时候,对您的话很难相信。”
“所以说,要找出其他动机。”朔儿坎咧开嘴笑道。“比方说,是为了友谊您一开始就让我产生好感,戈敦先生;这一点也起了作用。”
“见鬼去吧!”别列尔骂道。“在银河系里,到哪儿还能找到这样的大骗子?一个挑起星际战争的人,要求相信他,竟是由于他对于对方产生了好感?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我自己也很愿意这样作。但是请你等一会儿。”戈敦来回踱了几步,他对朔儿坎的诚意还是感到强烈的怀疑。“一切都归纳成一个情况。在最近这些天,这里不会有一艘星际飞船降落。除非是造反的伯爵们的舰船,朔儿坎指出了把其中一艘弄到手的唯一方法。应该下决心了,别列尔。把麻醉枪给他吧。”戈敦看到别列尔还在犹豫不决,又补充道:“如果你还有其他建议,说嘛。”
心宿二星人皱着眉头,站了好一会儿,然后,骂了一句,把武器递给了朔儿坎。
朔儿坎毫不怠慢,立刻把麻醉枪对准了两个朋友。
“现在你们真是我的俘虏了。别列尔说得完全正确,我当然要把你们交给诸伯爵。”
别列尔怒不可遏。他攥紧拳头准备猛击对方,嘴里吼叫着要拼命,直朝着麻醉枪口冲过去。
在最后一瞬间,朔儿坎灵活地闪开了。而别列尔却由于惯性从旁边冲了过去。朔儿坎身子弯成两截。忍不住哈哈大笑。最后躺到地上。。
“对不起,”他终于勉强忍住笑说道。“我方才憋不住了…别列尔是那样坚信……”他看了一眼别列尔,又一次笑得喘不过气来。“我不能让他的希望落空……不过我真诚地请求原谅……别生气啦。”
朔儿坎擦着眼泪站起来。
“我仍然是你们的盟友。”他边说,边拍了一下别列尔的背表示友好。而别列尔的脸气得紫里发青。这时,连戈敦自己也忍俊不禁了。
“现在上路吧,”朔儿坎已经用平静的语调说话了。“不过。在遇到这些半人半鸟或其他什么人之前,要先来得及捆上你们的手。”
他们走出森林来到平原,向鸟形人士兵队伍前进的方向走去。太阳很快就下山了。粉红色中泛金光的夕阳余辉让位给苍茫的暮色。天已经很黑了,这时远方接连三次响起雷声,伴随着三道闪光。在晴朗的夜空里掠过三艘飞船的侧影,它们正在着陆。
在三小时之后,夜幕早已笼罩住一切。在三个赶路的人面前出现的景像,完全可以做某一本描写地狱的插图。
<4>
一只只火把照亮了城市那些狭窄的胡同。这城市只是一大片乱七八糟的草房、工棚和用废料建成的小屋,挤在一条混浊的小河岸上。鸟形人们还不够开化,没有感到需要什么公共建筑,他们只要一个市场就够了。这里还是开会的固定地点。但是,今夜在这些狭窄的胡同里,却挤满了千万个鸟形人。熙熙攘攘的人群是这样拥挤,似乎房屋的那些单薄的墙经不住人群的推挤,随时都会倒塌。
在无数火把射出的红光中,土著居民的一双双鸟眼和革状翅膀闪闪发亮,刺耳的沙哑的叫声汇成了一股十分难听的噪音大合唱。空气里弥漫着鸟形人身体特有的呛人的气味。戈敦觉得,他来到了地狱逃出的魔鬼的集会上。人群缓慢地照直朝着停在城边的三艘巨大的飞船走去。两艘是运输舰。它们在火把红光中闪亮的舰体于暗夜之中显得模糊不清。第三艘要小一些,是快速巡洋舰。在舰船与城市之间,有成群结队的武装鸟形人来回巡逻。
“这两艘运兵船,将把这里的士兵运到北落师门星,”朔儿坎说。“而巡洋舰毫无疑问是一个伯爵的,他是这次行动的领导人。”
“我很难想像,这群乌合之众能对抗各星球王国的现代武器。”别列尔轻蔑地说。
“数量,”朔儿坎解释说。“您看到的只是这支大军的很小一部分,现在在边境地区的各个野蛮行星上,到处都在招兵买马;异形人类的所有种族都对那拉铁的号召予以响应,没有任何一个种族例外。”
对这种形势的确无须怀疑。戈敦很清楚地记得,那些马体人怀着多么爱戴的感情驮着莲娜的那位发疯的表弟。
“伯爵们的那些分舰队,”朔儿坎补充道,“要先把北落师门王国舰队牵制住,而在这段时间,大批运兵船将把那拉铁麾下的杂牌军送到行星上着陆。他们将对首都发起攻击。”在戈敦的想像中出现了这可怕的一幕。他又一次感到自己对不起莲娜。“但是帝国是与北落师门王国结盟的,”别列尔表示了不同意见。“帝国会进行有力的干预。”
“这将是一次突然袭击。当帝国舰队开到出事地点的时候,那拉铁已经登上了王位。把他废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朔儿坎上述这一番话没有什么新东西,只不过把大家心里想的由他嘴里说出来而已。
“咱们还准备辩论多久?”戈敦愠怒地问道。“是不是还想有所行动?朔儿坎沉思不语,观看了一会儿这光怪陆离的场面。
“如果我把你们扮成俘虏押到一个伯爵那里,我认为他将不会对我仍然忠于辛可畏表示怀疑。但是又出现了另一个问题……”他指着往来巡逻的鸟形人队伍说。“根据我对这些凶恶的家伙的了解。当我们到达飞船之前,就会被他们撕成碎片。”
“只有这一次我相信您的话,”别列尔嘟哝道。“他们的样子真凶。”
“如果这样就送了命,那可真是太冤了。咱们等一等,也许忽然会赶上一个好机会的。但是不论怎么说,现在该把我们捆上了。往后就没有时间了。”戈敦毫不抗拒地让人反剪双手捆起来,尽管在鸟形人部队面前束手待毙的前景丝毫不使他感到喜悦。只是想到如果真打起来。赤手空拳根本不顶事,才稍感宽慰。而别列尔却表示坚决反对。直到戈敦生气地说了他几旬,才服从了。正是戈敦,急于要有所行动,他是这样说的:
“你想干什么,就准备坐在这里等死吗?”
“我想,正是死在等着我们。而且会很快,”心宿二星人看了一眼鸟形人群,不满地嘟哝了两句。尽管不满意,他还是把双手背过去,让朔儿坎捆上。然后,他们就坐在草丛里,久久凝望着火把燃烧的红光。天空中出现了银河系边境区域的亮星。从城市里传来尖声的叫喊,人群的喧嚣。猛然间,戈敦闻到了被太阳晒热的,仍然暖烘烘的青草香味,他觉得这香味是如此熟悉,甚至惊奇地哆嗦了一下。他想起了很久的往事。他去俄亥俄州去看望一个朋友。他们在一天夜里坐在草原上,那吸满了阳光的青草。发出的也正是现在这种香味……
他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他是什么人?来到这距离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无比遥远的地方做什么?柔和的,略有些苦味的草香勾起了一种按捺不住的渴望——渴望再看到本来属于自己的世界,在那一个世界里,没有动物用狂呼乱叫来互相谈话,也不拿起武器组成军队,在那个世界里,没有赫哈人,群星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在那个世界里,既没有让人眼花缭乱的闪光,也没有使人心惊肉跳的恐怖……
记忆中浮现了莲娜,她在分别时的目光。这全是为了莲娜的缘故,他才毅然决然地以自己的本来面目来到这未来世界。于是戈敦突然明白了:为了赢得她的心,他甘冒任何风险,面对任何危难。在他过去的地球生活中,没有一位姑娘能和莲娜相比……
他清醒过来。现在最主要的,是活下来,及时地向北落师门王国报警。朔儿坎迅速站起来。
“快看!”
戈敦和别列尔很不方便地站起来。他们看到,离大群鸟形人稍稍靠外的地方,出现了两个人。是的,这还是两个常形人。很可能,他们是走到一边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戴着锤矛的标志,”朔儿坎指出。“这是辛可畏的部下或是盟友。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快,前进!”
他用力推了一下“俘虏们”,让他们迅速地、尽管是磕磕绊绊地跑下长满野草的斜坡。他自已跑在后面,举着麻醉枪。
“快跑。趁他们还没回到飞船!”他们加快了脚步,尽管捆着双手在坑坑洼洼的斜坡上奔跑相当困难。在这两个离群的人当中。那个佩戴着闪光的椭圆形锤矛标志的陌生人,转身向飞船走去,几乎就要溶入大群人当中。朔儿坎高声喊叫起来、以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两个人听到了喊声,回过头来。但是那些鸟形人上兵也听到了喊声。
顿时一片寂静。
“跑啊!”朔儿坎命令道。
他使出全身的力量狂奔过去。
但是鸟形人们醒悟过来,也跑过来截堵他们。这些怪物以可笑的姿势蹦跳着,扇动着短短的革状翅膀作为自己奔跑的助力。空气中又响起他们刺耳的哇哇怪叫声。
朔儿坎动用了麻醉枪,几个鸟形人倒在了地上。其他鸟形人放慢了脚步,甚至稍稍退了退。
距离两个陌生人已经没有多远了。在火把摇曳的红光中,戈敦已经能看出他们的相貌。那个年龄大一些的,佩戴着舰长的袖章。他个子不高,身体粗壮,面孔发黑,神情严峻。年轻一些的是个高个子。他的脸上露出了十分诧异的表情,跟头一个人不同。
戈敦和别列尔以双手捆在背后所能容许的速度,拼命跑过去。朔儿坎紧跟着他们,但是作出一副押送俘虏的样子来。他紧紧盯着鸟形人组成的黑鸦鸦的队伍,同时向两名军官大叫道:
“喂!管一下你们的动物!我是辛可畏的盟友,我押送着两名俘虏。”
官阶高些的军官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用鸟形人的土话像狗一样汪汪地叫了几声,接着两个人匆忙交谈了几句。这时三个跑来的人已经跑完了最后几步,终于站到了两个军官面前“你们是什么人?”朔儿坎用相当傲慢的口吻问道。
“我是奥布多伯爵,”舰长十分惊奇地望着对方,回答道。“喔,您是朔儿坎哪!就是您和两个俘虏一起在阿阿尔星上失踪了!”
“瞧,就是这两个人,”朔儿坎傲慢地证实道。“我可以告诉您,我当时是身不由己。还好,当我们的飞船出了事故,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我成功地跟他们调换了角色。”
“为什么您不把他们干掉呢?”
“他们对辛可畏还有用。顺便问一句,他现在在哪儿?”
“铁阴星。”奥布多的回答很为谨慎。
“那当然了!这是集结兵力的的中心地点。你们要立刻把我们送到他那里。”
“可是我另有其他任务。”于是们爵扳着手指,数起他奉命完成的各项任务来。
戈敦急得头上冒汗。伯爵显然是不够机动灵活,对局势的变化不能作出反应。
“除此以外,”伯爵伸出下巴。好给自己的脸增加果断的表情。“有谁能向我证明……”
“你还太嫩。”朔儿坎扳着面孔。用有些威胁的口吻打断了他的话。“这两个俘虏是整个战役的关键。他们对辛可畏有用,明白吗?难道你们认为,让他久等办得到吗?”从各方面来看,这种说法对奥布多起了作用。
“这样的话……很可能……当然……您可以先跟辛可畏联系一下吗?”
“一切都住按原订计划进行。”戈敦想道。就在这时候。在三个陌生人突然闯进来之后醒悟过来的鸟形人。开始排起密集队形。向前逼进。朔儿坎已经做完了他能做的事,往后的事态发展他已经不能左右了。但是,奥布多仍能对局面保持控制。他转身对着鸟形人群又喊了几句什么话。看来,对他们提出了一些遵守纪律的要求。因此他们听话地向后退了几步。
“应当赶快上舰。”奥布多说道。“这些鸟形人实际上是一些野蛮人。我对他们不敢信任。”戈敦忽然明白了。舰长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全。这些长翅膀的士兵,手持长矛或其他原始武器,能把任何人剁成肉酱。那拉铁无疑是有能力平息他们的狂热的……但是这两个人未必能做到。
实际情况也正是这样的。年轻军官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嫌恶,单单这种表情就能激起鸟形人们的攻击。何况他那股害怕劲儿简直流露到一公里之外。
他们奔向巡洋舰,成群结队的鸟形人蹦蹦跳跳。高声尖叫着,在后面紧迫不舍,而且双方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缩短,刺耳的尖叫声变得越来越吓人。眼睛露出凶光,显示出要把这些没有翅膀的来客撕成碎片的不可抑制的渴望。戈敦明白,束缚住他们的纪律绳索很不牢固,坚持不了几秒钟了。他感到恐惧。
年轻军官在慌乱中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灰色的椭圆体。他的声音在发抖:“是不是要施放麻醉气?”
“不行!”奥布多命令道。“快住手。蠢货!您只能弄倒几个,其他人全冲我们来了。前进,我们已经到了。”
他们磕磕绊绊地又了几步。革状翅膀的扑棱声。鸟爪和鸟嘴的磨擦声就响在身后了。奥布多又一次高声喊叫什么。可能是命令,也可能是威胁的话。准知道呢!
戈敦推测伯爵在尽力提醒鸟形人群,他们向那拉铁做过保证。不管喊什么,他的喊话起了作用。他们五个人全都顺利登上巡洋舰。
沉重的舱门在他们背后严密地关上了,奥布多举起一只发抖的手擦去头上的汗。
“指挥他们可真不容易。当那拉铁在时,一切都正常。可是他一不在,鸟形人就无法驾驭了。”
“您方才的行动绝对正确。”朔儿坎夸奖他道。“现在。您该呼叫铁阴星了,快报告辛可畏,就说我急不可耐地要把这两个俘虏交到他手中。”
他的口气是这样大,以致舰长根本想不到反对。只是语气有些怀疑地问:
“可是把他们关到哪儿呢?我的舰上可没有禁闭舱。”
“就把他们留在闸门这里。不过要脱掉他们的宇航服。如果他们愿意,就让他们跳进宇宙去吧。”
朔儿坎发出一阵狂笑,军官们也学着他的样子笑起来,不笑的只有戈敦和别列尔。他们一言不发地望着这个前独裁者,但是朔儿坎装出忙的不可开交地样子,转过身去背朝着他们。这样的忙人自然顾不上理会两个被捆绑在这里的囚犯。
别列尔勉强忍住冲到嘴边的咒骂。奥布多的部下粗鲁地把两名俘虏塞进备用的外舱间,事先脱掉他们的宇航服。内舱门嘭地关上了,两个难友被留在空气闸门的半明半暗的小间中。
别列尔马上去摸一摸沉重的门。“这一次咱们可真陷在这里了。要想结果我们,他们只要打开外舱门就行了。”
戈敦摇摇头说:“他们不会这样干的。朔儿坎已经使他们相信,辛可畏需要我们留活口。”
“是的,我听到了。但是除了朔儿坎之外,关于阿阿尔星上发生的事,我们是仅有的两个知情人。如果他的确是我们的盟友,这就根本无所谓。可是如果他玩的是两面把戏……那我就十分怀疑,朔儿坎会这样希望辛可畏知道他在这些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他能够毫不犹豫地把我们抛出舰外。再对其他人说,是我们自己干的,说我们是帝国的忠实国民,宁肯去死也不变节……或者您现在还相信,朔儿坎不会出卖我们?”
“我相信。”戈敦以坚定的语气说道。“但不是由于什么原则和理想,他不会出卖我们。是因为这对他不利。”
别列尔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戈敦,似乎想看穿他的思想。然后他坐在金属地板上,背靠在舱间的金属墙上。“我真愿意分享您的那种信心……”
戈敦一言不发。其实,他只是对自己有信心。
用的什么软件?
不会是手打的吧?
<5>
巡洋舰发动机发出均匀的嗡嗡声。它正在边境区辽阔的空间中疾飞,但是对于两个俘虏来说,时间过得非常慢。内舱门已经开了很多次,通过舱门,看守人员给他们送水和很少一点食物。没有发生其他的事,而朔儿坎根本就不露面。戈敦开始同意别列尔的悲观看法。稍有一点响声,他就不安地看看外面的舱门是否移动,惟恐舱门暴露到宇宙空间里。到现在为止,开的只是内舱门。但是谁能保证,总是这样呢?
戈敦的不安加深了。他越来越多地责怪自己做事欠考虑,结果使莲娜一个人留在那里。而且他不仅在心里暗暗自责,还说出声来。
“当然,我对一切都理解,”有一次别列尔憋不住了,“你这样唠唠叨叨的让我烦透了。反正我们什么事情也不能做,而你哼哼唧唧的让我起急。”戈敦觉得血往脸上涌。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发火。而是默默地坐到地板上,恢复原来的姿势,因为在舱间里没有走路的地方。当他正坐在那里发愁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很特殊的气味,这气昧有点苦。很可能是从换气系统发出来的。
戈敦迅速站起来,用鼻子用力地吸气。这是他最后的记忆,到后来他就失去了知觉,倒在地板上了。他甚至在摔倒时没有感到疼…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开始清醒了,有人摇晃他的肩膀,有人呼唤他的名字道:“戈敦先生,戈敦先生,快醒醒!”他感到鼻子刺痛。他摇摇头,打了个喷嚏,最后睁开了眼睛。朔儿坎正俯身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个狭长的钢瓶放在鼻了下面,从瓶中冒出无色的气体流。
“这是氧气,为了使您脑子清醒清醒。”前独裁者解释说。“醒一醒吧,戈敦先生。我需要您的帮助。”戈敦仍然感到头昏,但是头脑稍稍清楚了。
“气体……换气系统里的……是由于这种气体我才昏过去的……”
“是的。是麻醉气,我在武器库里弄到了几瓶麻醉气。我把它们接到换气系统上了。”
戈敦抓住朔儿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那些军官呢?……”
“全都放倒了。我自然是事先穿上了密闭宇航服,直到空气净化之后,我才脱下来。您现在怎么样,好一些吗?”
戈敦推开了氧气瓶。“一切正常了。”
“军官们和驾驶人员全麻醉倒了,但是气体很快就会失去效用。我和您要赶快把所有的人都捆起来,而在这段时间里,由别列尔负责驾驶。我当然已经接通了自动驾驶仪。但是边境区的宇宙空间导航足有危险的。”
别列尔还没有醒过来,于是朔儿坎把丝丝响的氧气流对准了他的鼻孔。他转过脸来。对戈敦笑道:“我不是保证过很快让你们恢复自由吗?”
“您信守了诺言,可喜可贺。”
戈敦晃了晃头,这个动作立刻引起后脑勺剧痛。当别列尔睁开眼睛后,他对朔儿坎的第一个反应滑稽得很。他完全是自动地伸出双手,掐住了前独裁者的脖子。但是他的体力还没有恢复,像一只小猫一样弱,朔儿坎只轻轻一推,就把他推到了一边。喊道:“我看到你们两个全好了!”
戈敦帮助心宿二星人站起求,向他解释了方才发生的事。
“巡洋舰是靠自动驾驶仪驾驶的,你快去舰桥吧。”
别列尔首先是一个字航员,顿时忘掉了所有其他的麻烦事:“靠自动驾驶仪?在边境这里?”
他一把推开戈敦,迅速跑向通往驾驶舱的舷梯。由于麻醉气的残余作用,他还走不稳。
这时。朔儿坎已经弄来一卷很牢固的电缆,他和戈敦把舰上全体人员都捆得结结实实。
最后一个是奥布多本人,他全身无力地倒在自己小舱的沙发上。当他被可靠地捆好之后,朔儿坎若有所思地说:“我看,应该让他提供情报。他无疑了解准备进攻北落师门星的某些具体计划。这些情报我们很感兴趣,对吧?”
“如果他拒绝回答呢?”
朔儿坎冷冷一笑。
“我想办法说服他呗!您去驾驶舱吧。由于您是个理想主义者,只能妨碍我审问。”
戈敦犹豫了一下。上酷刑……但是他一想到莲娜,想到她可能会遭难。他身体里面的一切仿佛结了冰。他转过身去,默默地离开小舱。
当他登上舰桥时。别列尔两眼紧盯着驾驶仪表,说道:“我选择了飞往北落师门星最短的航路。很遗憾,我们得在离铁阴星很近的地方通过,这是很危险的。”
戈敦看了一眼屏幕。巡洋舰正绕过一片巨大的宇宙尘云。组成尘云的极小微粒受到宇宙辐射而带有强电,使尘云看起来像一片波涛汹涌的光的海洋。戈敦觉得,巡洋舰似乎停在原地不动了,但是他尽力按捺住自己的焦急心情。他还尽量不去想朔儿坎此刻在做什么……
只过了很短时间,朔几坎本人就回到舰桥。他看到戈敦脸色发白,哈哈大笑,说道:“您看您的脸白成什么样!不必为这个蠢猪这样担心!他只有几分钟感到恐惧!”
“您是想说,当您一威胁他,他就开了口吗?”戈敦怀疑地问道。
“正是这样的!您看,我的好名声有多管用……他甚至毫不怀疑,我对他的威胁会毫不犹豫地兑现,于是他和盘托出了他知道的一切。很快就会弄清,这是不是实话。但是我敢肯定,他没有说谎。”
“那么,舰队什么时候从铁阴星出动呢?”戈敦问道。
“奥布多无法说出准确日期。据他说,这要看最后一批异形人部队何时到达。现在,他们正从边境区域的四面八方向铁阴星集结。”
在戈敦眼前,仿佛出现了各种异形人千奇百怪的模样,他们都栖居在这远离文明社会的银河系边疆地区,有的身上长鳞,有的生有膜翅,有的满身长着粗毛……是的,那拉铁在召唤他们,他们便应召而来。毫无疑问,那拉铁是个疯子,但是拥有独特的天赋,使他能这样容易地领导异形人类,在他之前,任何人也不敢望其项背。
“从奥布多所说的来分析,几乎全部兵力都集结完毕了,”朔儿坎继续说道。“我想,在最近几天就要发动进攻了。”
“那赫哈人呢?”别列尔问。“赫哈人扮演什么角色?”
朔儿坎忧郁地摇了摇头:“这方面的情况奥布多不知道。赫哈人在这个区域里没有自己的舰队。他们只向这个地区派出了儿名特使,他发誓说。只有辛可畏和另外一两个人知道赫哈人的真正企图。”
“别列尔,”戈敦问道。“能从这里跟北落师门星联系上吗?”
别列尔去了无线电室。过了一会回来说:“原则上是可以的。但是只能通话联系,用立体电视距离太远。”
“你们想向北落师门星报警吗?”朔儿坎着急地问道。
“当然,现在最主要的是时间。因为我们很可能到得太迟,如果说有朝一日能到达的话……”
“但是请你们忍耐一分钟,然后再去开发射机。铁阴星,同时也就是诸伯爵的舰队,现在刚好位于我们和北落师门星之间。他们会截获我们的通话,于是……”
戈敦生气地挥了一下手,回答道:“是的,是有风险,但及时报警是很有必要的。”。
“我还没有说完呢。诸伯爵截到了我们的通话,就会立刻进攻。北落师门星就没有时间组织防御了。至少来说,我处在他们位置上是会这样做的。”
这种可能性戈敦的确没有想到,他又迟疑不决了。但这时别列尔参加了谈话,他说:“我同意戈敦的意见。应该向他们报警……谢天谢地,伯爵们还不是这样胆大包天,满脑子鬼主意,像您朔儿坎一样。”
“十分感动,”前独裁者鞠了一个躬说。“既然这样,我们该怎么办呢?”
“那就只好冒冒风险,”戈敦说。“我们没有一点机会。他们在截到通话之后,只经过若干分钟,就能把一切退路切断。”
“有主意啦!”别列尔高声喊道。他接了一个按钮,在屏幕上便出现了他们所在的边境区域这一带的详图。
“有什么可看的?”朔儿坎说。
甚至戈敦这样缺乏经验,也能从图上看清楚。如果那拉铁的舰队知道他们在这里,就没有溜掉的可能性。但是,别列尔却用手指着一大团红色小点。这团小点像是水下的暗礁,涂成表示危险的红色。这团小红点刚好在他们和北落师门王国的中间,有一半路程的位置,其边界延伸到铁阴星。
“我们能够大大缩短航程,”别列尔道。
朔儿坎困感不解地向他看了一眼。
“穿过撞碎的星?”他嘿嘿一笑:
“我觉得应该改变对您的看法了,别列尔。”
“什么是撞碎的星?”戈敦问道。
别列尔同答他说:“您是否问过自己:为什么外宇宙区域有这么多陨石小行星这一类宇宙废物呢?”
“没想过。”
“科学家们断言,”别列尔接着说下去。“在很久以前,这里有两个巨大的星团相撞了。由于这个区域里星球很稀少,所以儿乎没受损害。但是在两个星团里都有密度很大核。相撞的后果是很吓人的:恒星一个接一个地碎裂了:结果就出现了这一大难以想像的乱七八糟的碎块,任何人也不愿意钻进去看看。不过,我们曾有两艘飞船成功地穿过了它。因此,我们还是有成功机会的。但是你们自已也看到了,这机会是多么小。”
“那只好冒一次险喽。”戈敦说。
“我还有发言权吗?”朔儿坎问。
“没有,”戈敦和别列尔异口同声地答道。
朔儿坎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耸了耸肩。
“当你跟北落师门联系上之后,你把伯爵们的阴谋全部告诉他们。”戈敦对心宿二星人提出要求。“但是关于朔儿坎的事,一个字也别说。否则他们可能会不相信,还会怀疑有什么圈套。”
“由于你是皇帝的客人,”别列尔答道,“我以你的名义发回情报。有没有什么口令、暗号,使他们明白。这果真是你?”
戈敦思索了一会儿。
“你就说。我就是那天救护了那个异形人联络大臣苛尔汉的人。他应该想得起来。”
小小的巡洋舰慢慢飞向撞碎的星区域的边缘。这里曾发生过巨大的灾难。直到这时,别列尔才呼叫北落师门星,以便通话。在通过话之后,他们立刻钻进了撞碎的星这片巨大的云中。
<6>
宇宙似乎在燃烧。周围有那么多星星,空间中到处是烧得通红的物质凝结块,它们是由于过去在宇宙中的爆炸而形成的。在重力作用下,大部分碎块和碎片聚集成一个大圆球,但是在球体之外,恒星物质火红的碎片比比皆是,它们的形状千奇百怪,有椭圆体、圆锥、螺旋体、圆盘、长条等等。而在周围,有黑色巨石和尘云在旋转着,这就是死去的恒星以及行星所残留的一切了。
根据雷达数据不断向发动机下达指令和选择航线的电子计算机,像发疯似的哒哒地响。别列尔视着驾驶台的仪表,仔细倾听着着乱糟糟的声音,只是偶而干预一下某一段机动飞行。他的动作既准确,又异常迅速。
戈敦和朔儿坎目不转睛地望着各个屏幕,尽量克服一阵又一阵的恐惧感。
“尽管我曾穿越猎户座的星云,”戈敦说。“现在我才明白,那只是小孩游戏。这里才是活地狱呢。你真的相信,我们有穿过去的机会吗?”
“是的。”别列尔答道。“只要咱们不钻进雷达穿不透的黑云就行。但是我可以提示你们,如何把这种可能性增加到百分之百。”
“怎么增加?”
“让我安静一下就行!”别列尔的脸气得发紫。“没有你们的议论,我工作起来要舒服得多。”
“他说得对,”朔儿坎说。“我们没有力量帮助他。不过请稍等,有这么一种东西……我马上回来。”前独裁者说了这几句话之后,离开了领航室。
戈敦坐到一个软椅上。这里有几张软椅分开放着,是为了高级军官从这里指挥驾驶人员的操作而设的。在各个屏幕上,是一片乱糟糟的景像。但是据戈敦的理解,跟踪追击的战舰是看不到的。别列尔正是估计到一点,敌人看到他们进入了撞碎的星这个区域。会认为他们必死无疑,未必会决定对他们追击。结果不出所料。
戈敦心怀恐惧地望着屏幕,别列尔正在紧张地站在屏幕前一动不动。四面八方,全是火光和五颜六色的闪光,无数大石头和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碎石飞速地在周围掠过。戈敦受不了刺激,转过脸去。而他过去还认为,自己对银河系很熟悉了呢!现在发现,他过去见识过的一切,不过是些小意思而已……
朔儿坎拿着几瓶酒和几个高脚杯来了。
“我忽然想到,奥布多在什么地方应该有个酒巴,这些伯爵都有些好酒贪杯。请接着。”
戈敦接过来朔儿坎递给他的酒杯。
“喝酒?现在?在这里?”他朝着屏幕方向点了点头,上面的各种碎块、宇宙尘、彩色的光点和闪闪的火光正在满天狂舞。“随时都可能有一个碎片……”
朔儿坎坐到旁边的软椅上。“正是这样。难道能想出更好的理由来干一杯吗?”
戈敦自己也没想到,他能笑出来。他方才被吓到这种程度,以致对于恐惧都麻木不仁了。恐惧压下了他心中的恐惧。尽管自相矛盾,但朔儿坎的提议此刻让他觉得完全明智。别列尔只要求一点:他们要保持安静,别来干扰他。尽管如此,这种保持安静的方法倒是不坏。
他把高脚杯中物一饮而尽。酒是乳白色的。味道很柔和,但是像地狱之火一样灼热。
“在我们黑暗列国那里不兴喝这种酒。”朔儿坎说道。“把您的空杯递过来吧。”
“我想起来了。”戈敦答道。
“当我和莲娜在塔拉纳星被囚禁的时候……这是多久的往事呀!那时候您曾说,本想提议喝一点什么。但是自已不存放这一类东西。这与您所选择的苦行僧式的爱国者生活方式不协调。”
朔儿坎不无遗憾地笑了。
“是的。但是这并没有取得任何效果。”他看了一眼戈敦,在目光中有一种类似遗憾的神情闪过。“想当初。几乎整个银河系都落到我的手里,但是这时候您出现了!应该承认,您把我的牌全搅乱了。”
在驾驶舱里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让入的牙都酸了,似乎战舰钻进了一片稠密的宇宙尘云里。而这片尘云就像一个巨大的擦床,在打磨战舰的蒙皮。戈敦惊恐地回过头去看屏幕。微小的星火变得更加密集了。别尔列的黑色侧影挡住这绚丽多彩的仙境的一角,这似乎就是人和大自然斗争的象征。
戈敦感到又有新的恐慌浪潮涌上心头。他连忙转过脸来,又斟满了一杯。
“来自过去的人。”这时朔儿坎正在接着往下说。“从时间的不可想像的深渊钻出来的一个人的智慧,在翟阿隆的身体里得到新的生命,把我长达二十年的努力化为乌有!”
他一仰脖喝干了一杯,摇了摇头。“我落到了何等地步?一开始,黑暗列国联盟君王在边境诸伯爵那里寻找栖身之处。然后又藏到撞碎星球区域之中,与这两个人为伍,一个是骄傲的帝国舰长,但是个大直筒子;另一个是,请原谅我。戈敦,疯狂的地球来客,来自过去的人,他未必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而且他很快就会化成星际尘云的原子。我朔儿坎竟落到这步田地!”
“别伤心啦,”戈敦笑道。“正像我们时代一位作家说的,“国王的诞生不是为了长寿,而是为了光荣。”
“为了说这句话的人干杯!”朔儿坎提议道。“您那遥远的过去像是什么呢?戈敦?我已经问过一次。但那时候您讲了假话。我当时对您的一个字都不相信。”
“坦率地说,我的回忆越来越不清楚了。”戈敦从杯中呡了一口酒。“那里有个叫乔格的人。企图让我相信:我说去过的未来,只不过是太虚幻境、自我暗示。‘您仇视地球和现在,’他说。‘因此就编造出这星球王国和宇宙大战’。在我那个时代,还没有任何人飞离地球,宇宙旅行只是一种幻想。而我讲的关于未来的故事,他认为是痴人说梦。”
戈敦向屏幕投出新的一瞥。他立刻又后悔了。有二个巨大的火团向巡洋舰扑过来,两个是蛋形的,另一个是硕人无朋的火轮。别列尔执拗地低着头,站在驾驶台后面。戈敦感到,他正在等待难以逃脱的末日来临。戈敦慌忙转过脸来,又斟满一杯。他希望,喝完这一杯的时间还够用。
蓦地,他想起了莲娜。他觉得很奇怪。在这不断增长的恐怖感中,在等待不可抗拒的死亡的时刻里,当世界的一切都失去意义的时候,只有对莲娜的思念仍然是重要的、现实的。甚至他如果能活命——对此戈敦有充分理由怀疑,莲娜对于他来说,已经失去了。但是,当想到莲娜时,他感到幸福。
星的疯狂闪亮,光的火焰熊熊,色的千变万化……这壮观的景像吸引着违反意愿的目光。尽管这压倒一切的恐怖让他心惊胆寒。
“在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了,”,朔儿坎这时候继续说道。“戈敦先生,您就是掉进机器里的一粒可恶之极的小沙子。在另一个空间和时间里,您被选中是完全偶然的,您被转移到了未来,在这里绝对没有您可干的事,于是您使一切毫无例外地失去了平衡。您的出现,把银河系弄得天地翻覆。难道您还不明白这一点吗?”
“您言过其实了。”戈敦回答说。“简而言之,我不过是破坏了一个名叫朔儿坎的人野心勃勃的计划。仅此而已。”
“也可能。您说得有道理。”朔儿坎作了一个有礼貌的手势。“也可能……”他正伸手去拿瓶子,但是看到戈敦背后的什么东西,怔住了。
“以老天的名义发誓!快看哪!您过去看到过这种景色吗?”
戈敦回头望去。在屏幕上,在心宿二星人的黑色侧影后面,的确发生了一件极不寻掌的事。
只见一个无比巨大的宇宙瀑布他们倾泻下来。这是一个真正的星际尼亚加拉大瀑布。但是巡洋舰,正像戈敦所感到的,却与瀑布的方向完全相反,它正沿着在周围汹涌澎湃的星球反光和光焰逆流而上。很可能,这只不过是一种光学幻觉,但是他们不断上升,继续上升。而周围是无数过去的行星、整个太阳所留下的碎片。忽然,所有的观察屏幕一下子从眩目的光芒中脱颖而出,巡洋舰又来到空旷宇宙的令人宽心的黑暗之中。
别列尔接通了自动驾驶仪,向他们转过身来。他们在进入撞碎的星之后,头一次看到他紧张得涨红得脸。但是两只眼睛闪闪发光。
他用沙哑的兴高采烈的声音高喊道:“我以老天的名义起誓,我这一次成功了!我穿过了撞碎的星!”
他忽然看到两个同伴。他们正手握酒杯,舒服地靠在软椅背上。
“让我受咀咒好了。难道说,你们不能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总比喝得醉醺醺地好嘛。”
“是您自己要求不要干扰的,”朔儿坎代表两个人回答说。
看起来。别列尔真的要气炸了肺有好几秒钟之久,他既不能吸气,也不能呼气。然后,他震耳欲聋哈哈大笑起米。
“在这个世界上,我对什么都不感到奇怪了。”他伸手去拿酒瓶:“朔儿坎,该您指挥了。我呢,大概也要喝上一两口啦。”
外宇宙的边界已经留在后面。前方,北落师门星遥远的、纯净的光芒闪耀着,向他们召唤。别列尔过了许多小时才来到驾驶舱,一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他看了一眼同伴们,忍不住笑起来。
“跟两个酒鬼一起穿过撞碎的星!这在生活中谁也不会相信!”
过了一段时间,他们收到了北落师门王国首都哈希尔行星发出的电报。电报是发给他们的,别列尔毫不费力地译出了密码:“北落师门舰队已经全部进入战斗准备。命令你们飞往哈希尔。”
“没有专门对我说了什么话吗?”戈敦问道。
心宿二星人摇摇头表示没有。戈敦几乎叹了一口气。这时,在巡洋舰的雷达屏幕上,已经可以看到远方的一艘艘战舰。它们正在排成战斗队形。
“他们能打硬仗,”别列尔说道。“在天津四星战斗中表现突出。但是这支舰队不大。伯爵们能把这支舰队一口吞掉,而且卡不住嗓子。”
北落师门星眼看着变大了。接着在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紫色的球体,这个恒星系中主要的行星——哈希尔星。别列尔准确地驾驶着巡洋舰飞过塔群,飞到雄伟的六角形王宫。在附近一个不大的宇宙飞船场上降落了。现在他们呼吸着纯净的空气,看阳光中的一切也不用滤光镜了。却感到有些不习惯。几名军官来迎接,向他们表示敬意,护送他们去王宫。北落师门王国的历代君王石像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三个人,但是戈敦这时对这陛君王已经不那么敬畏了。他几乎要高声高喊:“现在我了解了自我价值,知道了自己在生活中的位置,因此,你们见鬼去吧!”
朔儿坎大摇大摆地走着,唇边现出怡然自得的笑容,似乎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似乎此刻正走向他那个小巧玲珑的王宫。在戈敦的心里,原来一直怀着一个希望,但是他意识不到。而只有在希望完全失去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一个事实。这时,他们正走进大厅。莲娜和苛尔汉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了。
莲娜仍然是那样美貌绝仑。然而她现在看戈敦的目光,已经是亲切温柔的目光。他正要开口讲话,莲娜这时看到他背后的人。顿时,她的脸变得比大理石还要白。
“是朔儿坎吗?!”
前独裁者恭敬地鞠了个躬。
“女王殿下,我能再次见到您十分荣幸。自然,在我们彼此之间有过某种分歧。但这早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莲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戈敦却不禁对朔儿坎表示欣赏。这个人调集黑暗列国联盟的庞大军队,向帝国及其盟国大举进攻,把整个银河系拖进一场历史上最为惨烈的战争中,然后又像扔掉一件旧衣服似的,把这一切全部抛弃,是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
“朔儿坎并没像我们所想的那样被打死,”戈敦说。“而是逃跑了,躲到了边境区域。我应该告诉大家,是他救了我们的命,提供了伯爵们要进攻的情报。因此我作了承诺,”戈敦以有力的语气说,“他在这里安全有保证。”
莲娜看了戈敦一眼,脸上毫无任何表情;然后以冷淡的语气说:“如果真是这样的,欢迎到北落师门王国来。朔儿坎。”
“感谢您的热情好客,殿下。顺便提一句,就在不算太久以前。您去过塔拉纳星,您可以对我的热情好客作出评价。”
这一番话说得很夸张,但在此时此地有些不合时宜。引起了别列尔一阵咳嗽。他是用咳嗽来掩盖笑声。莲娜转过脸来向他说:
“别列尔舰长,我们刚刚与特罗翁星通过话。查阿隆已经向这里派出帝国舰队的第一批战舰。”
“我担心他们无法及时赶到,”别列尔面带愁容,回答道。“那拉铁和伯爵们很清楚,要尽可能提前发动进攻。赶在帝国主力部队到来之前。”
在他们谈话时。苛尔汉一直保持着沉默,用他那双目光锐利的黄眼睛专注地望着戈敦。忽然,他向前跨了一步,伸出他长满羽毛手臂上的鸟爪。碰了碰戈敦的胳膊肘。
“那么麦哲伦云人呢?”
“是问赫哈人吗?”戈敦又问了一遍。
“他们这样称呼自己?”苛尔汉问道。当他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开始讲起来。那种激动的神态戈敦过去从没有见过:“听我说,戈敦。当我在特罗翁行星时,皇帝让我看到本比尔时代的档案资料,内容涉及麦哲伦云人与银河系的一次战争。我现在有这种看法,在任何情况下不能允许新的入侵。我所看到的……”
他停顿了一下。以便安静下来,然后就用更坚决和更自信的口气继续说:“您知道,我有传心能力。不是最高明的,但是…我感觉到银河系上空有一个阴影。阴森森的黑影……这个黑影一小时一小时地越来越浓。”
戈敦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我们只遇到了两个赫哈人,而且其中一个没看到。第二个赫哈人是朔儿坎解救我和别列尔时打死的。从各方面情况判断,他们在银河系里的人数不算很多。”
“其他人会来的。”苛尔汉低声说道。“还有其他的赫哈人……”
“到时候再说吧。”莲娜插话说。“现在,光是那拉铁、辛可畏和他们的野蛮人杂牌部队就够我们麻烦的了。苛尔汉,请把客人们领到给他们准备好的住所去吧。”
她用了“客人们”这个词。但是朔儿坎装出了什么都没有觉察的样子。
“谢谢您的热情招待,殿下。我一直盼望着访问北落师门王国。您的星球王国被认为是帝国范围内最出色的王国之一;再见,殿下!”
“告别时,他以帝王的高贵风度鞠了一躬,就与别列尔、苛尔汉一起走了。
莲娜转过头来,望着戈敦。她的脸像白雪公主一样美丽,目光温柔亲切。她走到戈敦面前。忽然伸出自己的小手来,使劲打了戈敦一下。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像一个撒娇的小娃娃。接着她把头紧贴在戈敦的肩上。
“戈敦,”她轻声说,“以后再也不许从我身边逃跑啦。如果再跑……”
戈敦感到自己面颊上滴着莲娜的热泪。他觉得无比幸福,把莲娜紧紧地搂在怀里。在他的脑海里,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反复出现,这不是翟阿隆。这是戈敦,是我……
让那拉铁和他的那些喽罗们尽管来吧。就是那赫哈人也尽管来吧……现在这都算不了什么了。为了这一切,他穿越了千年万载的时间海洋,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第四部 来者不善
<1>
戈敦作了一个噩梦。
他梦见了20世纪的纽约市。他正在一条熟悉的街道的条石马路上慢慢走着,可是他觉得自己迷了路。他并不愿意在这里。他想到未来去,他想去那些群星上的泱泱大国去。可是,天晓得为什么,他又来到了这个平淡无奇的城市里,这里到处是石头的楼面,这里的楼房弥漫着汗臭……而他将永远看不到另一个美妙的世界了……
“莲娜。”他低声呼唤。随后又绝望地喊道:“莲娜!”
他被自己的喊声惊醒了。于是他睁开眼睛。周围的环境是陌生的。在窗户打开的房外,太阳正在落下。这就是北落师门星,在它明亮的光辉里,戈敦看到莲娜,她正默默地坐在身旁。
他猛地坐起来,擦掉脸上的冷汗。方才痛苦的心情还没有消失,他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您梦见您又回到地球上了吧?”莲娜问道。
他一声不发地点了点头。
“我就是这样想的……我跟别列尔舰长谈过。他讲到了您遇到的危险。不难想像,在这之后您要作噩梦了。”
他们不再说话了。戈敦察觉到,在他俩的关系里还是有些不自然的地方。
“当一个人受到赫哈人思想伤害之后。”他终于开口说,“总是会留下痕迹。这就像意识上的伤疤……那拉铁的舰队还没有离开边境地区吗?”
莲娜摇摇头表示没有。这位北落师门的女王自然不会露出丝毫惧意。但是最近这些天的紧张心情在她的眼神里终究有所显露。
“还没离开。但是阿布罗认为,如果他们要进攻,那就会很快发生。他同意别列尔舰长的判断:当他们得知我们得到报警之后,他们就会立刻改变原有的计划。在援军到来之前发动进攻。”
“我一直觉得,我忘掉了一件要紧的事,”戈敦若有所思地说。“我应当马上跟别列尔和朔儿坎见面。”
莲娜的目光更加忧郁了。
“朔儿坎!。………”这个几乎毁掉了帝国和群星列国的人!当时北落师门王国曾跟他作战,而且您本人也参加了……可是如今。他成了您的朋友!”
戈敦不知第多少次进行耐心的解释说:“他不是我的朋友。他只是一个见风使舵的人,一心想着自己得到好处。在当前这种形势之下,对他来说唯一的机会就是作我们的盟友。他在自己的赌局中尽量利用我们,而我们也设法去利用他这个人,将来会知道究竟准更加高明。”
莲娜什么话也没说,但她脸上露出固执己见的表情,望着戈敦。
“在您的王宫里,什么地方有银河系的星图资料?”他问道。
“在王阁的信息库里,那里直通国防部的所有贮藏库。”
“您能带我去吗?还要请您通知别列尔和朔儿坎来这儿。”
信息库位于王宫内。墙上都是形状不同,大小不一的屏幕。值班军官毕恭毕敬地向自己的女王行礼。
过了一会儿,别列尔和朔儿坎也来了。后者有礼貌地向莲娜鞠躬,祝女王殿下晚上好。女王以微笑作答,但是表情中却有一种冷漠的鄙视。
“如果我一个人能决定,那您一到这里就会被处死的,希望您未来的表现能改正我的最初印像。”
朔儿坎毫不在乎地笑了。“您看,女性比起我们要现实得多呢,”他对戈敦说。“一旦伤害或侮辱了她们,她们就记你一辈子仇。只有男子汉才能参加真正的游戏。”
“不要总是没完没了谈游戏啦。”戈敦说。“伯爵们不会参加游戏来寻开心心。那拉铁更不会,而那些赫哈人就更没有心思来玩游戏了。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么它在本比尔时代差点毁掉了银河系。”
“对,可是银河系里目前还没有赫哈人。既使有,数目也不多。”
“您有把握吗?”戈敦问道。
朔儿坎顿时警觉起来。
“您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戈敦转过脸去对别列尔说:“别列尔,当我们从阿阿尔行星起飞的时候,是你驾驶飞船的。那个藏在飞船上的怪物,曾强迫你飞往麦哲伦云的方向。”
“不必提醒我了,印像太深了。”
“好的。那你说一说。在我们发现他之前。是不是用最高速度飞行的?”别列尔皱起了眉头。
“我不明白……”
“快回答!”
“我不知道。我的一切动作都是被那个赫哈人操纵的。而我……”
“怎么了?”
“让我好好想一下……我似乎是把加速杆推到了最后一格……看来,这就是行进发动机……”别列尔面露笑容,他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是的。我们是用最高速度飞行的。”“这个速度有多高昵?”
船长略微想了想,说出了一个数目字。值班军官嘴都闭不上了。而莲娜则惊呼道:“这不可能!”
“很遗憾,女王殿下,事实就是这样。赫哈人的飞船比我们的快得多。”
别列尔摇了摇头。“我愿花很高的代价,弄到一艘来仔细研究一下。这样,有朝一日跟他们作战的时候……”
“咱们这里有阿阿尔星周边区域的大比例银河图吗?”戈敦问道。莲娜向军官示意。这个人马上走到控制板前面,在一面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图像。在戈敦这个外行的眼里,这只是一片杂乱无章的恒星、行星和小行星的图像。
“这个我看不懂,别列尔,”他对别列尔说道。“你最好告诉我,从我们逃走到改变航向为止,一共飞了多远,就是说,当我们弄清楚,在飞船里藏着一个赫哈人的时候。”
“干嘛要知道这个呢?有那么多更重要的问题呢……”
“快回答!”朔儿坎以不容反对的语气命令道。这个人曾经是黑暗列国联盟的专制君王。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已经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戈敦又一次暗自赞赏他头脑灵活,善于抓住要领。
别列尔眼睛看着图,嘴唇却在翕动着进行计算,就像一位小学生被叫到黑板前面一样。最后,他说出了距离。
“这只是个概略数字,可是我……”
“如果根据这个数字来计算,”戈敦打断了他的话。“那么我们飞到麦哲伦云要用多长时间,用最高速度飞?”
别列尔张着嘴望着戈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方才一下子讲清多好……”
他走到计算机旁。按了几个按钮。
“要用四五个月,按银河系标准时间计算。”
戈敦和朔儿坎相互看了一眼。莲娜以她那女王的不耐烦口气问道:“你们这样热烈地争论什么问题。能不能说明一下?”
“飞到麦哲伦云需要用四到五个月的时间,”戈敦慢吞吞地说。“回来还要用这么多时间。这意味着,耍过八到十个月。赫哈人才能从我们这里获得对他们是重要的情报,派出他们的舰队来进攻我们。这时间是太长了,因为正是赫哈人挑动伯爵们进攻北落师门星的。无论他们制订了什么样的计划,他们未必会准备用这么长的时间。特别是如果作这样的推测……”
“特别是如果作这样的推测,”朔儿坎接过他的话头说道,“按照事物的逻辑,他们应该在银河系陷入内战的时候进行干预。”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其他人。“赫哈人为了挑起这场战争,花了很大力气。我不相信他们会放弃胜利果实。”
房中一片沉寂。当戈敦开口讲话的时候,他的每个字都引起回声,像是再空房里一样。
“我不认为那个赫哈人准备挟持我们飞到麦哲伦云去。很可能他的目的地要近得多。从各种迹像判断,这是一只赫哈人的舰队。躲藏在银河系边缘的某个区域。”
寂静变得更让人感到压抑。似乎在场的人都停止了呼吸,甚至心脏都不再跳动了。
过了一会儿。别列尔忽然大声嚷叫道:“这怎么可能呢?帝国的雷达早就会发现了他们!你们也知道,从本比尔时代起,银河际空间就处于雷达的经常的监视之下!”
“当然,”戈敦应声说。“可是……”
朔儿坎又一次接过他的话头说:“可是你们对赫哈人已有所了解,你们也知道,他们有多么厉害。他们一定早就了解到我们监视银河际空间。因此,在他们准备入侵时,头一件事就是想出保护自己的战舰防止我方雷达测出来的可靠方法。”
“而且完全可能,”戈敦道。“他们已经来了,现正在我们银河系里。……”
“时刻准备支援伯爵们的进攻。”朔儿坎把话说完了。
“噢,天哪!”别列尔惊呼一声,转过脸去对控制板旁的军官说;“马上呼叫特罗翁星。要向帝国紧急报警!”
军官询问地望了望莲娜,她表情平静地点了点头。“好。”
“请原谅,殿下。”别列尔事后才意识到要请示。“可是当我一想到这些家伙……”
“我理解。”莲娜示意他帮一下军官。
在一个屏幕上出现了身穿帝国制服的人。别列尔由于他的职位,立刻被准许跟宫廷通话。在屏幕上出现了翟阿隆的面孔。。。
“别列尔舰长?戈敦?这么说。一切正常?我们本来已经开始担心了……”他停住不说了。因为他在房屋深处看到了朔儿坎。然后,他用另一种语调说;“这是玩的什么花样?”
“这不是玩什么花样,”朔儿坎回答道。“向最高领导致敬。关于我死了的传说被人为地夸大了。”他经住了翟阿隆的怒目而视。“是的,坏蛋死而复生了。但是这一次他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难道这还不让您高兴吗?”
翟阿隆惊讶万分,一时无言以对。
戈敦趁机说道:“只是由于他的介入,才救了我们的命。也不排除,是救了整个银河系。如果不是朔儿坎,我们根本不会向你们报警的。你要想到这一点,翟阿隆。”
翟阿隆脸色顿时变得死人般惨白。他咬紧牙关控制住内心的感情,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莲娜说道:“殿下,我建议您马上把这个人送上绞架。”
“这样一来也得同时绞死戈敦。”朔儿坎异常从容地说。“他发了誓要保护我的。”
别列尔往前走了一步。“殿下!我宁肯失礼也要说,让朔儿坎和有关他的一切全见鬼去吧!赫哈人,也就是麦哲伦云的来客,现在可能已经站在银河系的门坎上了!”
翟阿隆一下子变得冷静下来。“你们对边境区域掌握了哪一些情报?”
别列尔对发生的,事情作了详细的报告。随着报告的进程,翟阿隆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当这位来自心宿二星球的人讲完时,这张脸仿佛老了十年。
“当然,这只是一推测,”他终于开口说。“可是这毕竟是……这些赫哈人……我们过去甚至不知道,他们自称是什么人。”他看了一眼戈敦。“你赞成别列尔的意见吗?”
“赞成。”
“我也赞成。”朔儿坎又一次发表意见说。“不管你们对我有什么看法,翟阿隆。您应该知道。我不是胆小鬼,更不是傻瓜。我认为,进攻北落师门星球,这仅仅是赫哈人对于银河系大进攻的前奏。”
接着是令人压抑的沉默。过了一会儿,翟阿隆打破了沉默说:“我立刻报告我哥哥。由他做出决断。我觉得,帝国的全部战舰应该开到边境去搜寻赫哈人的舰队。只有这样做,才能解开一切疑团。我也随舰队前去。因为要是他们果真来到这里……”
戈敦感到脊背发冷。
“你就会动用毁灭炮吧?”他想起了那一天,当时他身不由己地释放出这种武器中蕴藏的骇人听闻的能量。他回忆起来那天空颤抖,群星纷纷从轨道上坠落。宇宙空间本身仿佛碎成几块的情景。
“只能如此,”翟阿隆回答道。他把饱含优愁的目光转向莲娜道:“我希望,殿下。您理解这意味着什么吧?”她镇定地点了点头说:“你们需要动用你们的全部战舰……包括那些你们派出支援我们的兵力,我明白,大敌当前,这就是赫哈人。既然如此,我们只好孤军奋战了。”她用力挤出了一丝微笑。“其实也无所谓,根据别列尔舰长的意见,你们的援兵本来就是不能及时赶到的。”
王子的面孔消失了。所有的人都准备离开信息站,这时,又有一个屏幕开始发亮了。戈敦已经见过一次屏幕上出现的矮壮男子,这个人长着两道浓眉。两条手臂上伤疤累累。这是阿布罗,北落师门国防部长。
他顾不上先敬礼,便直接向女王报告说:“殿下,他们已经离开边境。诸伯爵舰队的兵力比我们原先估计的要多一倍,他们正以全速向北落师门王国逼近。”
<2>
戈敦感到,他的信心越来越不足。边境地带的诸伯爵搜罗了自己的全部兵力…即使北落师门王国取得胜利,还有赫哈人的问题没解决。
“他们的兵力是我们的三倍,”阿布罗继续报告说。“在这种态势下,安格勒海军上将按照预定计划把敌军牵制住,掩护北落师门王国等待援兵。”
“计划是好的,”莲娜答道。“但是请你转告他,不要指望特罗翁星发来援兵了。帝国的特遣舰队不会来了。”
“可是殿下……我亲耳听到您“这不便在长途通信时讨论。军事会议上见。阿布罗!”
屏幕熄灭了,在莲娜的脸上是寒冰一样的冷静。但是在目光中闪过了内心不安的一丝阴影,予是戈敦很想拥抱她一下表示安慰。自然,他也怀疑,这样流露感情的鼓励方式她能否在大厅广众之下接受。
她向戈敦露出疲倦的笑容。“我该走啦,过一会儿再见。”
莲娜走了。别列尔走到控制板前,把边境区域图显示到一个屏幕上。
“局势糟透了,”朔儿坎道。“如果帝国不派兵援助北落师门王国,这会在其他各王国中引起公愤的。”
“您就不必为我们操心啦,”戈敦干巴巴地回答说。
“为你们?”朔儿坎惊讶地说道。“说不定足为了自己呢?真是见了鬼!在我帮你们夺取了奥布多的战舰之后,我就跟你们拴到了一根线上。在这之前我还能向辛可畏表示效忠呢。自然。如果他有所怀疑的话。就会……”朔儿坎做出一个意思很明白的手势朝着脖子上一抹。然后。他以深思熟虑的语气说道:“主要的危险是运兵船,它们是跟着那拉铁的主力部队开过来的。只要北落师门舰队司令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叫安格勒——稍微聪明一点。他就会在他们着陆的时候设下埋伏。”
这个建议使戈敦觉得很诱人,于是他表示赞成。朔儿坎嘟哝着回答他说:“请您设法向他们提出来,戈敦。他们地不会听我讲话的,尽管我的战略战术比他们加到一起都高明……这我已经证明过一次了。然而,对您的话。他们可能听。”
“我没有把握,但准备试一试,”戈敦道。
军事会议开了好多小时才结束。戈敦在过厅里耐心地等待会议结束。莲娜率领着一批顾问从大厅里走出来。他们脸上露出疲倦的神色。莲娜立刻走到戈敦跟前。
“不必等我等这么久,”她说,但是她那幸福的语调在说,她为这感到高兴。
“我很想知道,你们做出了什么决定。当然,如果这可以告诉我的话。”
阿布罗由于不赞成而满脸不高兴。莲娜却对这不屑一顾。“我们能够及时得到警报全靠的是您,所以您有权知道一切。帝国舰队现在已经离开特罗翁星,此刻正向边境前进,舰队的武器除了常规武器外,还有能发现敌军的各种仪器。那些战舰上还有帝国的第一流传心高手。”
对于最后一项措施的效率,戈敦认为值得怀疑。赫哈人肯定有力量保护住自己的大脑,能防止任何外来的干预。
“我们已经向几个小王国请求发来援军,”莲娜继续说道。“但他们全离我们太远。武仙座的男爵们答复说,他们要考虑派援兵的问题。”
“但这不是由于热爱我们。”阿布罗忽然插话说。“他们是担心伯爵们的势力变得过大。尽管这样,即使他们真的派出援兵,也会来得太迟的。”
“我在这里又想到一种可能性。”戈敦用把握不大的语气说,“但是我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我讲出来……”
莲娜稍一犹豫,便以坚决的口吻说道:“您为了我们曾出生入死,戈敦,讲吧。”
他简要地讲了朔儿坎的计划。让人奇怪的是,这位显然对戈敦缺少好感的阿布罗,十分起劲地支持这个建议。
“真是一个妙计!只是咱们的战舰不要过早地卷入战斗才好。必须马上通知安格勒海军上将……”
当阿布罗和其他顾问全都走开后,在莲娜的嘴唇上现出了淡淡的一笑。
“这是朔儿坎想出来的,对吧?”
“我早就知道您会猜到的。”
尔后他们坐在王宫高高的凉台上,四外笼罩着暮色,暑热空气中散发着醉人的花香。城市在下面很远的地方,但是已经显现出不安的气氛。处处都有灯火忽明忽灭,部队正在进行紧急调动,到处都在设置火箭炮阵地,甚至上宫的花园里也不例外。而在远处的几座军用宇宙飞船场上,许多雷达的巨型碗状天线直指天空,准备为保卫首都出力。
戈敦抬头仰望群星。在某个区域,离这里有不可思议远的地方,两支巨大的宇宙舰队在迎头相互疾驰着。这两支舰队交锋的结果,将决定北落师门王国,也不排除是整个银河系的命运。武仙座的男爵们没有发来新的消息。如果他们果真发来援兵,那会是完全出其不意的到来。
思绪把他带到更远,到了银河系的边境。那里,帝国舰队正在搜寻隐藏起来的赫哈人。如果找到他们,那时毁灭炮又会大显神威,入侵的威胁就会烟消云散。可是,到底能不能找到他们呢?戈敦几乎可以事先断定,这一次帝国是大祸临头了。赫哈人一定装备有各种进攻和防御武器,其威力之大,任何人作梦也想不到。当然,他们没有忘记当年第一次遭到毁灭炮的迎头痛击。莲娜显然也在为赫哈人伤脑筋。
她提出了一个问题打破了沉默:“如果那拉铁打过来,这些怪物会跟他一起来吗?”
“是的,我深信不疑。”
“为什么?”
戈敦解释说:“赫哈人很清楚,已经有一次,我处在翟阿隆的地位上。更准确地说,我在翟阿隆的身体里,使用过毁灭炮。他们认为。我掌握了毁灭炮的全部信息。其实不是这么一回事。我的动作纯粹是机械式的,只是按照查阿隆所讲的动作要领操作一下而已。然而赫哈人想不到这一层,他们会千方百计来抓我作俘虏。”
莲娜哆嗦了一下,戈敦明白了,她这是想起了麦哲伦星云来客的传心能力非同小可,几乎使他们在铁阴星上陷入绝境。
“是的,在如今活着的人当中,”戈敦继续说道,“只有三个人了解毁灭炮的秘密。而且其中一个人只了解一部分。这就是想当年塔拉纳星的特务劫持我的原因。还记得吧?”他站起来。又看了一眼这座预感到大难临头、惊恐不安的城市。“到后来弄清楚了。我根本不是翟阿隆……正是这个情报促使黑暗列国联盟挺而走险,向帝国进攻。朔儿坎当时曾经断定,我根本不会使用毁灭炮。如今,历史又在重演。我们最可怕的敌人——赫哈人,认为我掌握毁灭炮的秘密,这是他们征服银河系的唯一克星。他们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愁眉不展地摇了摇头。
“这真是命中注定的巧合!我是你们世界里该诅咒的人。正像朔儿坎所说的,是溢出水杯的最后一滴。”
“不!”莲娜抓住他的手喊道。
“不对……即使是这样,也是翟阿隆的过错,而不是您……”她沉默了一秒钟,又以温柔的声音补充说:“我为了您来到我们这个世界感到幸福,戈敦。我真正感到幸福。”
她站立起来。“我该走了,去为保卫王国的将士们送行。不必陪我,这纯粹是我的事。”
戈敦在她走后久久凝望着群星闪烁的天穹,它正笼罩在这灯火通明的城市上空。如果那拉铁实现他夺取北落师门王位的野心,群星列国之中的一个王国灭亡了,他和莲娜极可能在这里找到葬身之地。但是,这只是他们个人、这个王国的悲剧。
可是,如果赫哈人的计划得以实现的话?那将是整个银河系的悲剧。是一场宇宙规模的浩劫。
两千年以前,他们就曾起兵进犯,遭到惨败,退却到自己的麦哲伦云中,盘踞在那里,时刻盘算着卷土重来。而且,不仅仅是盘算而已。他们派出自己的特务潜入银河系边境地区,策反了诸伯爵和那拉铁。他们养精蓄锐,待机而动,以求一逞。
而现在,在两千年之后,这样的时机降临了!
这是银河系的劫数!
<3>
在外宇宙边缘地区某处,敌我双方的星际舰队已经交火。一艘艘重巡洋舰发出的排炮,火光闪闪,把银河系的这一区域照得通亮。在激战中的两支大军的侧翼。有一些幽灵式的隐形军舰时不时从“虚无飘渺”中钻出来,向对方狠命一击,然后又从视野中消失了。
此刻戈敦正坐在屏幕前,在北落师门王宫中的屏幕上。这场可怕的会战只是一团团乱七八糟的电子光点和耀斑,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但是很快就清楚了,伯爵们的主力正压制着北落师门王国舰队的火力,力图切断舰队向王国首都的退路。
阿布罗满头大汗。他嘴里不时吐出低低的咒骂声。“安格勒是位能征惯战的指挥官,但是他兵力不足。三对二,而且这种优势还在增大。他现在想杀开一条通往北落师门王国的血路,对付这些家伙!”阿布罗伸出一个粗粗的指头指着屏幕的右上角。那里刚刚出现了一团新的光点。这些光点缓缓地。但又是不可阻挡地向北落师门王国逼近。
这是运兵飞船大队。那拉铁这个狂人就在这个船队里:在几十颗行星上网罗的异形人的杂牌大军中,他就是统领。看来,他已经为稳操胜券而无比兴奋……
对戈敦来说。困在这里一筹莫展。不能前去助作战部队一臂之力。真比受刑还难受。可能莲娜的心情也是这样。但是在她苍白的脸上却毫无流露。
“男爵们仍然没有消息来吗?”她问道。
苛尔汉回答时。他的翅膀随着讲话而扇动道:“一个字也没有。殿下,从各方面来分析,我们只能是孤军作战了。”
“如果安格勒能调来两艘巡洋舰也好!那就有机会干扰他们登陆了。”阿布罗抱怨道,这时戈敦心中暗想,海军上将没有采纳朔儿坎的良策。
“晚啦,”莲娜指着屏幕说。“会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要马上准备行星保卫战了。”
他们走到了室外。在路上朔儿坎走了过来。他甚至没有走近御前会议的会议厅,因为他很知趣,知道反正不会让他进去。而此刻他走过去,不去理会别列尔嫌恶的目光。戈敦放慢了脚步。
“从你们脸上的表情判断,”这位前独裁者说道,“我知道北落师门王国的舰队吃了败仗,是这样吧?
“是的,舰队受到压制。那拉铁的运兵飞船眼看就要运来大部队着陆。那时候,这里将变成一个真正的地狱。”
“唉,很难不同意你的看法。可惜得很!
“说老实话。”戈敦以嘲讽的语气说道:“我本来以为,当您处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像我们大家一样,是会英勇战死的。”
“说老实话,”朔儿坎毫不在乎地回答道。“我选定的正是这个死法。因为我看不到活命的现实机会。而且说到底,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几个小时之后,王宫里开始忙乱起来,戈敦一下子弄不清足怎样一回事。文武官员从四面八方来来去去,莲娜忙得无法分身,抽不出一分钟来跟他在一起。戈敦不知道他应当做什么,到什么地方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大车上的第五个轮子。
“尽管如此,”在他背后响起了。个熟悉的声音,“我还是感觉到,这场戏的主角正是您本人。”
戈敦回过头去,看到了苛尔汉蕴含着智慧的黄色眼睛。
“我已经把这一点对莲娜讲了。”他说道。
“您还像过去一样。认定了赫哈人从您的意识里取不出毁灭炮的任何情报吗?”
“照我看来,我已经把一切说得再清楚不过。我知道毁灭器的外观,知道怎样把它安放在战舰上,知道在接通后怎样把指针平衡……但这就是一切了。我根本不知道,它是怎样工作的。为什么您又一次问我呢?”
“因为不论我对您感情多深。”苛尔汉丝毫不理会对方声调多么急躁。回答说,“职守还是要求我在赫哈人在利用您的大脑之前,把它毁掉。”
“我可以理解。”戈敦沉默片刻,说道。他想,“看来,对于我知道事情太多的怀疑,将一直伴随着我到死。而从各,方面判断。我的死期不远了。”
“咱们去花园吧,”苛尔汉建议说。
“在这里咱们无事可作了。而您对于局势,就是这样也能够想像。”
黑夜降临了。在御花园里,像在整个京城里一样,沿着一条条小路,在北落师门王国石雕的历代君王凝重目光的注视下,车来人往,片刻不停。到处都架设起火箭炮。使林荫路的整齐的构图添上了不和谐的景物……
朔儿坎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戈敦便问他,别列尔现在在哪里。
“他正在跟特罗翁星球通话。您对那拉铁即将带来空降部队的生动描述,可把他吓得够呛。”
“一想到这里,人人都怕,”戈敦表示不同意。
“除了朔儿坎之外,”苛尔汉先仔细看了这个前独裁者一眼,然后才说:“他这个人既不怕上帝,也不怕魔鬼。人嘛,就更不在话下了……请原谅我方才做了个小小的思想探测,不过我……”
朔儿坎做了一个不耐烦的手势不让他道歉。转过脸去对戈敦说:“我原来还以为,我这点军事才能在这里多少能发挥作用。要知道,想当年我毕竟儿乎征服了银河系。可是,这个阿布罗不想听我的。因此,在情况如此危急的紧要关头,我想向您保证,从现在起我将跟您在一起,寸步不离。”
“不过。您可别踩到我的影子上面,”戈敦应声说。“踩上我会起鸡皮疙瘩的。”朔儿坎微微一笑:“您还是像往常一样临危不乱。不过,各位也不必害怕。我决心战死,只不过是不愿意被绞死而已。”
轰隆隆!!!
爆炸后气浪的呼啸声淹没了朔儿坎的话。接着。又响起了新的爆炸声,起初是稀稀拉拉的。后来,爆炸声越来越密。在城市上空,有三颗迅速缩小的星星冲天而起。
“这是火箭,”朔儿坎在爆炸的间歇中插进来说。“如果他们已经进入我方火箭的射程之内,那这里很快就会热闹起来的。”
火箭接二连三地发射,尾部排气的轨迹从四面八方划破了夜空。从城市的方向传过来一阵阵人群的长时间的呐喊声。苛尔汉伸出一只手指着一个像是流星的东西,此时这个烧得通红的东西正划出一道平缓的弧线,向哈希尔星坠落。原来。这是一艘星际飞船。人们眼看着它的颜色变为白得刺眼,接着,飞船爆炸了,许多熊熊燃烧的碎片四处纷飞。
“一艘飞船报销了,”朔儿坎评论道。“进入大气层的速度过快。很可能操作不对头。”
一大团飞船碎片燃烧着,掉在城区附近,发出骇人的轰隆隆声。大地抖动了一下,气浪扑面袭来。戈敦和他的同伴们被打得几乎站不住了。
“距离太近了,”朔儿坎说“我觉得他们应该找几个更远的地方往下掉。”
“看哪!”戈敦喊道:“又掉了一艘!”
这艘飞船似乎昕了朔儿坎的劝告,掉在城外远得多的地方。爆炸声隐约传来。
“这样不是更好吗?”前独裁者满意地说。“就照着这个样子继续往下掉吧。不过,如有其中有一艘降落到城里的话…”
他没说完。也不需要说完,大家不说也都懂得,这样的降落会带来什么。戈敦完全同意朔儿坎的意见。
这时,从城中又传来一阵人群呐喊声。
“那里又怎么啦?”戈敦问道。
“你们仔细听听”苛尔汉答道:“这不只是喊叫声。还有欢呼声。”
人群的喧嚷声很快靠近了,不一会儿,人群就挤满了古君王林荫大道。在人群中间,一部座车缓缓行驶着,车上坐的是莲娜。人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拥,不停地欢呼着,女王则向同胞还礼,表情十分镇定,就像这是一次普通的和平游行。曾几何时,戈敦曾为了她摆女王的架子,让他遵守礼仪要求而感到受了屈辱。如今,他仿佛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件事。心中却涌出一种自豪感。莲娜正登上王宫的台阶,她走路的姿态高贵,而同时又很优美。她神态庄严地举起手来,挥手向民众告别,这个手势似乎在宣告:“我们生死与共。因为我们就是北落师门王国。”
莲娜向戈敦示意,于是他跟着莲娜走进王宫。火箭炮齐射连续不断,震得宫墙不住摇晃着。莲娜、戈敦和苛尔汉走进了御前会议大厅,这一次朔儿坎跟了进去。他那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使得门卫不敢阻拦。
屏幕旁边,聚集着一群军官,阿布罗从当中走了出来。
“殿下,没有疑问了,武仙座的战舰正以最离速度朝着我们这边飞来。”戈敦心中涌出了希望的暖流。诸男爵国力强盛,其舰队有力量与任何敌手较量。很可能,类似的表情也在莲娜脸上露出来。因为阿布罗赶紧补充说:“殿下,深为遗憾的是,我应该把话说清楚。他们不是朝着北落师门飞来,而是飞向奥斯琴努斯方向,那里安格勒率领现有的兵力仍在战斗。”
戈敦的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当然,从理智上他能理解,男爵们选择了最高明的战术。有什么理由在背后留下对方舰队呢?要知道,这支舰队随时可能从后方发动攻击。
“我还收到了情报,”阿布罗继续说,“在哈希尔行星至少有24艘那拉铁的运兵飞船降落,许多飞船被歼灭,但是又有新的飞船冲进来。我方大部分火箭炮兵连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好的。”莲娜镇定地说。“我们将展开城市保卫战。要顶住他们进攻,坚持到男爵们的援军赶来。”
戈敦知道,她讲的是真心话。如果是另一种结局呢?那又有什么?他这一辈子活得很充实,可以英勇地迎接死亡。
他看了莲娜一眼。是的,即使事先知道是这种结局,他仍然会选择这条道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