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龙狮之舞——唐蕃英雄记【贰】(中) -- 京华烟云AMIP
饕餮大食——哈里发的东方攻略(一)安西四镇
促成此次唐蕃和平的最主要因素,是大唐与西突厥突骑施汗国的反目成仇,而导致这一严重后果的原因,一个是前面提到过的突骑施与吐蕃联姻引起大唐猜忌,另一个则是大食也就是阿拉伯帝国的挑拨离间。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吐蕃与大食曾是盟友,他们都对大唐设在西域的主要军事据点也就是著名的安西四镇虎视眈眈。
安西四镇的源头要上溯到遥远的贞观十四年(公元640年)。这一年,唐军在松州前线与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短暂接战,了解到彼此实力的唐蕃双方很快见好就收,达成了和平。
随后,侯君集、牛近达等人率领的这支大唐精锐部队立即于松州神秘消失,直到几个月后才又突然出现在位于今天新疆吐鲁番盆地的高昌国,国王麴文泰惊惧而死,麴氏高昌灭亡,唐朝在此设立了管理西域地区军政事务的安西都护府。
八年后的贞观二十二年﹐唐军占领了龟兹国,随后便将安西都护府移至龟兹国都城(今新疆库车),同时在龟兹、焉耆(今新疆焉耆西南)、于阗(今新疆和田西南)以及疏勒(今新疆喀什)四地修筑城堡,建置军镇。由于这四个军镇由驻龟兹的安西都护统一管理,故简称“安西四镇”。
历代中央王朝在认识到少数民族地区特殊性的基础上,都曾给予其一定的自主权,在行政管理上则实行羁縻政策。按照比较通用的解释,所谓羁縻,“羁”就是用军事和政治的压力加以控制,“縻”就是以经济和物质利益给以抚慰, 即在少数民族地区设立特殊的行政单位,保持或基本保持少数民族原有的社会组织形式和管理机构,承认其酋长、首领在本民族和本地区中的政治统治地位,任用少数民族地方首领为地方官吏,除在政治上隶属于中央王朝、经济上有朝贡的义务外,其余一切事务均由少数民族首领自己管理。
与大唐皇帝同时又是天可汗一样,羁縻制度下的部落酋长、小邦国王也同时又是唐朝官吏。所以,日本学者谷川道雄认为:唐帝国表面上由都督府、州这样普遍的行政组织统一起来了,实际上内部并立着不同的两个世界,这是胡汉共存的统治方式。
然而,王小甫教授等中国学者认为,唐朝胡汉并存的统治方式除了谷川所说的“两个世界”以外,在具体实践中还有一个介乎州县制与小邦国王间的过渡形式,这就是安西四镇。安西四镇才是胡汉并存的统治方式具体表现的地方。
安西地区早已经设立了伊州、西州等羁縻州(到高宗上元年间又增置四镇都督府),任命当地部落酋长为朝廷官员代为管理,唐朝又在这一地区设四镇镇抚,这就形成了一套胡汉结合、军政并行的统治制度。由唐朝的制度可以推知,仅次于都护府的安西四镇当属于“上镇二十”之列。
按照唐朝时“上镇”的标准,一般说来,安西四镇每镇应有少量卫戍部队即“防人五百”;镇的长官为镇将一人,他有两个副手即镇副二人,还有两个助理即仓曹、兵曹参军事各一人;镇副下有录事一人,诸曹均有若干佐、史之类的“流外官”。
镇以下设有上、中、下三个级别的“戍”即,长官为戍主,上戍有戍副一人。但是,初唐时候的安西四镇远远比不上盛唐,当时的安西尚无汉兵镇守,四镇的组织也未必十分健全。
安西四镇作为边镇,其功能在于“镇捍防守”。然而,作为安西都护府的派出机构,四镇的职能应与都护府一致,即“掌抚慰诸蕃、辑宁外寇、觋候奸谲、征讨携离”。
这就决定了四镇与羁縻州以及后来设立的四镇都督府的关系:二者均隶属于安西都护府,但四镇还负有代表中央抚宁胡人的责任,在必要和可能的情况下,镇将可以征发当地胡人部队或协助他们作战。
总的说来,唐代以戍边机构镇守地方当始自初置安西四镇,但当时的安西四镇却只有防人而无镇军。由于有戍边机构镇守,就把安西都护府辖下的四镇地区同该府所辖其他地区区别开来,其他地区对唐朝来说基本上是鞭长莫及。
由于当时四镇只有少量防卫部队,本身不能胜任大规模作战而须依赖后方基地支援,因而形成了唐初与吐蕃在安西四镇反复争夺的局面。直到长寿元年(公元692年)王孝杰复四镇后以汉兵三万防守,这才增加了安西四镇的御敌能力,此后安西都护府便未再迁动。
至于安西四镇以外的其他羁縻府州,这些地方无汉将镇捍防守,与唐朝保持朝贡、册封等关系。这种关系的性质有如中国伊斯兰教史专家白寿彝先生所说,唐朝对“他们虽不能尽保护的责任,但如有胡国对于唐有所妨害,或‘无藩臣礼’的时候,安西都护府是会代表唐政府执行讨伐责任的。”
翻开地图,人们可以看到,安西四镇都位于现在的新疆,向西可以控制葱岭也就是帕米尔高原,向南则挡住了西藏从昆仑山向新疆北进的道路,因此无论对意图东略的阿拉伯帝国还是觊觎西域的吐蕃人来说,安西四镇都是必须拔除的眼中钉肉中刺。
吐蕃和大食是什么时候有的默契已经无法确定,但至少早在唐高宗时期,这两个强大的政权就不约而同或确有约定地协调行动了。唐高宗龙朔元年至二年(公元661年底至662年初),吐蕃攻陷了丝绸之路重镇、“地当四镇入吐火罗道”咽喉的护密(古西域国名,在今阿富汗中北部的巴尔赫省)。参照阿拉伯人几乎与此同时进攻吐火罗的动作,后来的研究者认为,这是吐蕃正式与大食结盟反唐的明显征兆。
此时的阿拉伯帝国已吞并萨珊波斯帝国,正在图谋进攻支持波斯复国运动的吐火罗(大致在现在的阿富汗东北部),而吐火罗、波斯残部等乌浒水流域各个势力则感觉自己势单力薄,他们不得不纷纷转向东方的那个庞然大物——大唐,以求其庇护,由此形成了大唐与大食在中亚重兵对峙的严峻形势。
阿拉伯的崛起,是同穆罕默德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这位伊斯兰教的创始者约在公元7世纪初开始他的活动,到他创教时已经40岁了。穆罕默德从麦加转移到麦地那的时间就是回历纪年的开始——公元622年7月16日。直到公元632年6月8日穆罕默德逝世,他的活动没有越出阿拉伯半岛以外,其主要军事行动也限于阿拉伯世界。
阿拉伯的对外扩张,是在穆罕默德的继承人——阿拉伯帝国第一任哈里发伯克尔以后。众所周知,阿拉伯帝国实行政教合一制,帝国最高元首称为“哈里发”,这个头衔来自阿拉伯语,意为“代理人”——伊斯兰教最高经典《古兰经》中有真主曾说“我必定在大地上设置一个代理人”的内容。
阿拉伯帝国初期,哈里发们对外进行征服的有两个对象:一是西边拜占廷帝国的属地,再就是东边萨珊帝国统治下的领土。从第一任哈里发伯克尔时开始进攻叙利亚、约旦、巴勒斯坦等地,到第二任哈里发欧麦尔时,就完全征服了叙利亚,并扩展到了伊拉克、美索不达米亚与埃及等地,接着就开始向东攻击波斯。
这时波斯萨珊帝国的皇帝是汉文史书中所称的伊嗣侯(又写做伊嗣俟),即耶斯提泽德三世(Yazdagird III),为了挽救这个已延续达四世纪之久的帝国的灭亡,他领导波斯对阿拉伯人进行了长期殊死斗争。决定命运的一战是公元637年在今伊拉克境内进行的卡德西亚之战。战斗结果波斯军大败,主帅鲁斯塔姆阵亡。这样,通往波斯首都的道路就打通了。次年,萨珊波斯首都泰西封陷落,伊嗣侯被迫东逃,他屡战屡败,最后在只身逃亡途中被一个图财害命的磨房主谋杀,立国长达427年的萨珊波斯帝国灭亡。
阿拉伯人在摧毁了萨珊王朝的统治以后,遂占领了伊朗,势力推进到了东边的呼罗珊(今伊朗、阿富汗、土库曼斯坦三国交界地带)。阿拉伯帝国哈里发给呼罗珊派了总督(汉文史料中称之为大食东道使),以后,波斯东部的这个地区就成为阿拉伯人人侵中亚的基地。
伊嗣侯之子卑路斯继其父成为名义上的波斯君主,并得到了唐朝的承认。唐朝于公元661年立卑路斯为波斯都督,又在公元662年春立他为波斯王。但由于阿拉伯人的继续东进,卑路斯在其暂居地吐火罗并不能久留,到了公元667年,阿拉伯将领阿勒.哈卡姆.布.阿姆尔.阿勒.吉法里(TNND,名字怎么这么长)率大军东征吐火罗,卑路斯在其追逼下极为困窘地逃往中国。
对于这件事,《旧唐书》和《资治通鉴》提到,卑路斯于公元674年人朝于唐。而《新唐书》则说:“波斯为大食所灭,虽不能国,咸亨中犹人朝,授武卫将军。”从此以后,卑路斯就留在中国首都长安。汉文史料还提到:“仪凤二年(677年),波斯王卑路斯奏请于此置波斯寺。” 所谓“波斯寺”,其实就是波斯国教拜火教(也称祆教)寺庙,不久,卑路斯即死于这里。
于是,几乎在大食公元661年底至662年初开始东略的同时,吐蕃军团也攻占了中亚重镇护密,切断了安西四镇通往吐火罗的通道,这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了阿拉伯帝国,而阿拉伯帝国则投桃报李,默契地进攻吐火罗而让出护密一带作为吐蕃的攻掠范围,这对双方也是一种利益的出让与妥协。
研究者认为,这一战略步骤和军事分工的实现,正是吐蕃与阿拉伯帝国结盟的确证和吐蕃发动第二次反唐攻势的信号。当然了,所谓“结盟”也只是后人根据双方行为进行的推测,无论吐蕃、大食还是对立方大唐的史书中都没有留下相关的字据或盟书。
在噶尔家族的统率下,吐蕃铁骑此后在西域锐不可挡,于公元662年攻占安西四镇中的龟兹和疏勒,唐安西都护府被迫迁往西州(高昌故地,在今天的新疆吐鲁番)。一年之后,吐蕃煽动吐谷浑反唐势力叛乱,禄东赞率大军东进,吐谷浑全境几乎都被其吞并,老将苏定方不得不再次披挂前往凉州,总算稳定了战局。
直至大非川之战爆发前五年的公元665年,名将裴行俭出任安西大都护,唐朝远征军与当地突厥部队密切配合,突袭吐蕃后方的克什米尔领地,给予吐蕃沉重打击,其进军西域和吐谷浑的两大军团不得不回师救援。
公元667年即唐乾封二年,吐蕃和大食又一次不约而同或确有约定地大举出兵,吐蕃仍由吐谷浑进军,阿拉伯帝国则再次攻击吐火罗,唐朝顾此失彼,不仅吐火罗被阿拉伯帝国攻破,导致波斯复国运动从此成为过眼烟云,而且原本臣服唐朝的西突厥十姓也转投吐蕃。
(楼主很忙,委托俺替他搬运一下,初来乍到,请多多关照!)
饕餮大食——哈里发的东方攻略(二)西域风云
公元670年唐蕃第一次大决战即大非川之战后,吐蕃乘胜扩大战果,一举拿下大唐几乎全部西域领土,史载吐蕃“入残羁糜十八州,率于阗取龟兹拨换城,于是安西四镇并废。”在吐蕃军团的压迫下,唐军势力退缩到西州也就是新疆吐鲁番,以西的广大地区全部沦陷于吐蕃,唐朝不得不再次罢弃了安西四镇的建置,吐蕃由此称霸中亚。
到了咸亨四年(公元673年),不甘心失败的唐高宗派遣萧嗣业发动了一场相当成功的西征,“上遣鸿胪卿萧嗣业发兵讨之,嗣业兵未至,弓月俱,与疏勒俱来朝,上赦其罪,遣归国。”这里所说的弓月在今新疆伊犁,而疏勒则在现在的喀什,这场西征的胜利标志着唐朝势力重新回到了葱岭也就是帕米尔高原。由于安西都护府兵力有限,因此唐军主力由管辖漠南的单于大都护府下属的东突厥雇佣军组成,主将萧嗣业正是单于大都护府的长史也就是参谋长,他也是前面讲过的贞观名相萧瑀的侄子。
一直在各大强权中如墙头草般倒来倒去的西域各国一见唐朝重新得势,很快按惯例做出了顺从的姿态,一年后的上元元年(公元674年),于阗王宣布倒向唐朝,并派兵加入了攻击吐蕃的唐军。又过了一年,龟兹王宣布叛蕃附唐,疏勒、焉耆等国也纷纷仿效,吐蕃在西域的统治岌岌可危。
严峻的形势迫使吐蕃做出了强烈反应,仪凤元年(公元676年),吐蕃军团开始大规模进攻河西走廊,由此拉开了仪凤三年(公元678年)唐蕃间第二次大决战即青海之战的序幕。吐蕃统帅噶尔钦陵又一次发挥了自己出神入化的军事才能,加之唐军前任主帅刘仁轨公报私仇,此战唐军损失惨重,副帅工部尚书刘审礼全军覆没,主帅宰相李敬玄狼狈逃窜,战争的具体经过前面已经讲过,这里不再赘述。
但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趁着吐蕃军团忙于东线战事的机会,大唐名将裴行俭敏感地意识到机不再来,遂以送被阿拉伯帝国驱赶到唐朝的萨珊波斯皇子泥涅师回国复位为名,率兵直扑西域,“简其精骑,轻赍晓夜前进”,于调露元年(公元679年)突然袭击并摧毁了吐蕃在西域扶持的两个西突厥地方政权,向西一直打到碎叶城(今吉尔吉斯斯坦首都比什凯克以东的托克马克市),大唐从此重新夺回了在西域的主动权。垂拱二年(公元686年),大唐的突厥族将军阿史那斛瑟罗又一次率军西征,终于收复了失陷吐蕃多年的安西四镇。
受重收四镇这个重大标志性胜利的鼓舞,当政的武则天信心爆棚,立即着手组织大规模远征,企图一举全面规复西域,大军主帅是武太后的亲信、当朝宰相(正式头衔为文昌右相)、扶阳郡公韦待价,熟悉西域情况的安西大都护阎温古为副帅,远征军的规模相当庞大,光总管级的高级军官就有三十六名之多。
经过三年周密准备,韦待价、阎温古统率的西征大军于永昌元年(公元689年)进抵西域,已被唐朝册封为西突厥继往绝可汗的阿史那斛瑟罗也率所部策应配合,而吐蕃军团的统帅则是一如继往——历代唐将的梦魇、一直战无不胜的噶尔.钦陵大相。
两军会战于寅识迦水(今新疆伊犁州伊宁西南),如同大非川和青海一样,唐朝大军在钦陵手下又一次遭遇惨败,而主帅韦待价则与李敬玄一样狼狈不堪,《资治通鉴》对此的记载相当简短:
“韦待价军至寅识迦河,与吐蕃战,大败。待价既无将领之才,狼狈失据,士卒冻馁,死亡甚众,乃引军还。”
尽管结局相似,但是如果仔细分析的话,与前两次大败相比,唐军此次似具情有可原之处——两军交战是在理应最炎热的夏季七月,但此时新疆却突然下起了大雪,造成唐军后勤补给跟不上,主要来自中原的士兵们又冻又饿,最终一溃千里,而同样面对这种恶劣环境,来自青藏高原的吐蕃军团的适应力则无疑要强得多,这种剧烈的天气变化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另外,仅用“无将领之才”因而“狼狈失据”来评价唐军主帅韦待价,似乎也不太全面。此人出身名门望族,其父韦挺曾是太宗朝的宰相之一,担任过门下省副长官黄门侍郎,其岳父江夏王李道宗更是大唐一代名将——如果关于文成公主是李道宗之女的传闻属实的话,那么韦待价便是文成公主的姐夫,也就是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的连襟。
韦待价早年的名声相当不错,当初唐朝对高丽的战争中,担任卢龙府果毅的他身先士卒,以致左足被流失射中,但韦待价却隐而不言并未邀功请赏,甘作无名英雄。还有,即使到了后来为相时,韦待价也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处理政务能力有限,因此多次上疏请求辞职但未被允许。
另外,现在立着那块著名无字碑的乾陵也是韦待价主持修建的,乾陵是武则天为亡夫高宗选择的墓地,而她本人后来也安葬于此,将这样一个重要工程交给韦待价办,足见太后对他的欣赏。
尽管太后相当信任自己,但酷吏把持的朝堂却实在恐怖得令人心寒,也许是实在不想再在那里提心吊胆地继续熬下去,韦待价才主动请命“自效军旅”,相比当年拼命推脱上前线的李敬玄,其勇气无疑可嘉,只可惜两人的结局都一样,他们遇到的都是那个不世出的军事天才噶尔.钦陵。
无论有什么理由,败了就是败了,尤其是与以往相比,对唐军主要将领而言,此次战败的后果尤其严重——精心准备了三年却迎来这么个结局,扫兴的武则天太后大怒,她一改由自己已故老公高宗创下的不杀败将的惯例,下令立斩在战争中“迟留不进”、对败局负有重要责任的唐军副帅阎温古,主帅韦待价也被除名流放,不久便抑郁而终。
在寅识迦水取胜后,噶尔.钦陵麾下的吐蕃军团随即如疾风落叶般横扫西域,焉耆、龟兹等墙头草般的西域诸国自然按惯例纷纷倒向强者,曾率兵收复四镇的大唐右卫大将军兼西突厥继往绝可汗阿史那斛瑟罗无力回天,其所部已成孤军,处境也一天比一天窘迫,最终被迫弃守碎叶。阿史那斛瑟罗“收其余众六七万人入居内地”,安西四镇再次落入吐蕃之手,安西大都护府也不得不又一次向东迁徙到西州也就是吐鲁番。
凡事有失必有得,如同青海之战后黑齿常之脱颖而出一样,这次惨败中同样有一位老将成为唐军中流砥柱,他就是后来在洪源谷一战中对吐蕃取得辉煌胜利的唐休璟——西征大军战败后,时任安西副都护的唐休璟迅速收拾各路溃兵,并将他们整肃后撤到西州坚守,死死把守住了西域通往河西走廊的咽喉,此举很快稳定了军心和民心,避免了战败的不利影响进一步扩大,老唐也因功被朝廷提升为安西大都护并兼任西州都督。
在唐蕃在中亚血战的初期,身为吐蕃盟友的大食却表现得异常沉寂,并没有趁火打劫,并非这些狂热的阿拉伯武士有多么高尚不想乘人之危,而是因为他们自己正打得死去活来,实在抽不出身来料理中亚。
公元661年,阿拉伯帝国哈里发、穆罕默德的堂弟兼女婿阿里.伊本.艾比.塔里卜被反对者刺杀,阿里的死标志着由信徒公选产生穆斯林最高领袖的“四大哈里发”时期的结束,阿里的敌人、被后人目为阴险狡诈的一代枭雄穆阿维叶以武力攫取了帝国政权,由此诞生了阿拉伯帝国的第一个王朝即倭马亚王朝,哈里发从此成为世袭的帝国君主。这个王朝以现在叙利亚的大马士革为首都,因其崇尚白色,中国史书中通常称它为“白衣大食”。
倭马亚王朝建立初期,首任哈里发穆阿维叶一直忙于巩固政权,尤其是与阿里的支持者也就是所谓什叶派的战争让他忙得焦头烂额——在整个倭马亚王朝时期,帝国政府与什叶派一直处在战争中,但什叶派势力却从未被彻底剪除。阿拉伯史料显示,直到公元673年,倭马亚王朝从未组织过对乌浒水也就是阿姆河以东的大规模远征,其对外扩张主要集中在西线,也就是针对东罗马帝国属下的小亚细亚等地,当时阿拉伯军队甚至两次围攻过东罗马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
从四大哈里发时期开始,阿拉伯帝国对中亚攻击的主要目的除了驱逐萨珊波斯残余势力外,其实更多的是为了掠夺财富与虏获战利品,而并非是为了长期占领。现代学者们经过研究认为,出身于游牧部落的阿拉伯人之对外进行征服,最初并非出于宗教的热情。他们的出征不一定是要传播伊斯兰教,而是为了掠夺财富,在其他地方如此,在中亚也是这样。
正如美国著名东方学家希提(Philip K.Hitti)在其名著《阿拉伯通史》中所说的:“使得许许多多贝杜因部族离开荒凉的故乡,到北方肥沃的地方去征战的,不是宗教狂热,而是经济的需要。他们参加各种侵略的目的,是为了夺取战利品,而不是为了取得永久的立足地。”
于是,管辖着现在伊朗、阿富汗、土库曼斯坦交界广大地区的阿拉伯帝国呼罗珊总督经常派遣军队渡过阿姆河去劫掠,但他们掠夺到大量的财富以后,每年都要返回呼罗珊过冬,并不在那里停驻。
这种情况在公元673年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一年,阿拉伯帝国呼罗珊总督乌拜都拉奉哈里发穆阿维叶之命率远征军渡过乌浒水,进攻位于现在乌兹别克斯坦拉夫尚河三角洲的丝绸之路重镇布哈拉,当地人被迫屈服纳贡。三年后的公元676年,继任总督塞德又一次进攻布哈拉,布哈拉女王再次投降,并送了80名贵族做人质,但这个塞德总督实在不是东西,他秉持着人质在手财宝我有的理念,不断要这要那勒索钱物,不仅拒绝按原先约定释放人质,甚至还把这些贵族通通变为了奴隶。
要说这些布哈拉的汉子们还真是好样的,宁死也不愿忍受做奴隶的耻辱,公元680年,他们终于找到机会,一起拥入塞德的内室,宰了这个贪得无厌的总督,随后这些绝望的汉子们全部自杀,颇有些田横五百士的风骨。塞德的背信弃义也彻底激怒了当地人,他们从此再也不相信阿拉伯帝国,纷纷起义反对这些入侵者。
布哈拉至今已有两千五百多年的历史,是中亚最古老城市之一,与古代中国也有着密切联系,新唐书中的戊地国、唐代招武九姓中的毕国、安国,都是指的这里。当地居民主要是索格底亚那人,也就是中国史书中所说的粟特人,这是一个擅长商业的民族,隋唐时期几乎垄断了丝绸之路的主要贸易,但是做为战士,他们却并不足够强悍,尤其是面对那些刀头舔血的阿拉伯游牧骑士时更是显得束手无策。
公元684年,阿拉伯军团卷土重来,粟特人被迫向东方的突厥人求援,布哈拉女王甚至承诺如果击退敌人,自己情愿对突厥达干(柔然、突厥、回纥等民族军事首领的头衔)以身相许。据说精虫上脑的达干马上率总数高达十二万人的突厥大军赶来援助,他们先取小胜,击溃了敌人的先锋侦察部队,但很快被随后赶来的阿拉伯主力军团击败。女王不得不再次向阿拉伯人投降,这些来自阿姆河对岸的游牧骑士们再次满意地饱掠而归。
长寿元年(公元692年),唐军在名将王孝杰率领下,在西域战场对吐蕃发动了大规模反攻,大破西突厥与吐蕃联军,当年十月,唐军“一举而取四镇,还先帝旧封”,再次光复安西四镇。两年后的延载元年(公元694年),吐蕃与西突厥再次联兵进犯西域,却又再次大败于王孝杰之手,吐蕃主帅、钦陵的弟弟噶尔.悉多于“为粟特人所擒”,从此生死未卜杳无音信。
这里所谓的“粟特人”很可能是指王孝杰麾下的西域各粟特裔附庸国部队,甚至有可能来自粟特本土也就是邻近阿拉伯帝国边界的索格底亚那地区——自从布哈拉战败后,索格底亚那人迫切需要寻找新的靠山来对抗这个正在迅速崛起的强大邻居,而东方的大唐无疑正是最合适的对象。
就在这同一年,倭马亚王朝第五任哈里发阿卜杜勒.麦立克任命自己的宠臣哈查只.伊本.尤素福为伊拉克总督,全面负责处理东方事务。这位新总督野心勃勃,其目光不仅看到了眼前富庶的中亚,积极准备旨在对阿姆河以东长期彻底占领的大规模远征,甚至还瞄准了更为遥远的东亚,据说他曾对部将们宣布:谁先踏上中国的土地,谁就是中国的总督!
但对东方的远征却并不能立刻进行,因为伊拉克境内反对派的活动仍十分猖獗,为了镇压什叶派和哈列哲派等反抗势力,新总督在古城库法等地打开杀戒,据说先后有十二万人被杀,哈查只也留下了那句让人心惊胆战的名言:“库法的人民啊!我确信我看见许多头颅已经成熟,可以收割了,我就是收割的人,我仿佛看到头巾和下颔之间热血在流!”
因此后世的阿拉伯史学家,无论属于什叶派还是逊尼派,都把哈查只描述为一个集嗜血、残暴、贪婪等各种邪恶于一体的魔鬼。到公元8世纪初,在其包括伊拉克和波斯在内的广大辖区内,哈查只总督终于以血腥手段镇压了几乎所有的反抗,不仅穆斯林反对派如什叶派和哈列哲派都遭受重创,就连归服阿拉伯帝国不算太久一向桀骜不逊的萨珊波斯旧地也彻底服服帖帖了。
在此期间,东方也发生了重大变故,吐蕃统帅噶尔.钦陵于公元696年再一次取得辉煌胜利,王孝杰、娄师德两名宰相率领的唐军在洮州大败,吐蕃军团乘胜进入河西走廊,如果不是藏王赤都松赞忌惮噶尔家族威望太盛因而下令停战的话,唐朝的安西四镇很可能再次不保。
此后,赤都松赞突然发动政变,噶尔.钦陵被迫自杀,执掌吐蕃国政将近半个世纪的噶尔家族灭亡。打得疲惫不堪的大唐和吐蕃开始在青海与河西走廊处于胶着状态,双方都屯重兵互相戒备,谁也无心顾及遥远的西域,局势对阿拉伯帝国的东进战略越来越有利。
正是在这种厉兵秣马的情势下,一名阿拉伯将军于公元704年被哈查只任命为呼罗珊军政长官也就是中国史书所称的“大食东道使”,对于这个人,不同的汉文史料中有不同的称谓,按照发音的话:
他的名字Qutaybah ibn Musli可译为库泰拔.伊本.穆斯林,《册府元龟》则将其称为“屈底波”,但人们似乎更愿意用那个最富有诗意的译名来叫他——古太白。
他,就是传闻中那个征服了新疆喀什的阿拉伯传奇。
(受人所托,免费搬运)
看来没法发了,钱都见底送楼主了
我想楼主也不会不满意的,假如你说明了的话
不过这个主题就不另开了,另外开了一个题目
我要钱何用?乐得慷慨
是得了钱后,可以向管理员买官鬻爵吗?就真像古代那样?
《9、饕餮大食——哈里发的东方攻略》(三)喀什谜团
古太白在其担任呼罗珊长官的十年(公元705-715年)间,运用计谋和武力,将阿拉伯帝国在东方的扩张活动推到了顶峰。研究者在阅读阿拉伯史学家塔巴里的巨著《历代先知与帝王年代记》(简称<年代记>)时,可以很容易发现:古太白以前,大食在东方尤其是中亚的征服结果多半都是“讲和”,尽管总是索取了大量赔款;而到古太白时,开始出现了许多“攻克”。
公元705年,古太白率军从木鹿(Merv,又译为‘谋夫’,在今土库曼斯坦的马雷)出发,挺进今阿富汗北部马扎里歇里夫以西的巴里黑,当地首领和贵族们不敢抵抗,引导阿拉伯军团渡过阿姆河,古太白遂率兵逼近石汗那国,该国在今阿富汗西北部阿姆河以南的巴格兰一带,也就是唐朝所册封的悦般州都督府所在地——《旧唐书.地理志》记载:“悦般都督府于石汗那国所治艳城置,以其王领之,仍分其部置双縻州”。
石汗那国王正与附近两个小国打得不可开交,迫切需要得到阿拉伯人的帮助,于是立即邀请古太白进入首都。阿拉伯军队随后应主人的要求对那两个小国进行征伐,但过程却相当不顺利,最后不得不灰溜溜撤退,古太白也被自己的上司哈查只狠狠训了一顿。
一年后的公元706年,古太白再次率兵东征,这回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纠缠于当地人之间的恩怨,而是渡过阿姆河后直趋沛肯城。这里位于距阿姆河最近的沙漠边缘,是粟特人建立的一个遐迩闻名的商人之城,属于布哈拉国管辖。沛肯城的粟特商人由于经营中国的丝绸而积累了巨大的财富,常常是游牧人劫掠的目标,所以修建了强固的防御工事。
阿拉伯军团在沛肯很快陷入苦战,直到三个月后才最终攻陷该城,古太白毫不留情地杀死了所有抵抗的人,妇女和儿童都被卖为奴隶。阿拉伯人在这座富裕的城市中掠夺到了大量财物,对此,公元十世纪的波斯历史学家纳尔沙喜在其著作《布哈拉史》中写道,沛肯城内有一佛寺,中有一银制佛像,重达4000迪勒木。有一个佛像的眼睛是用两颗珍珠所造,这两颗珍珠有鸽子蛋那么大。古太白将这些珍宝献给哈查只,后者感到极为惊异和赞赏。此外,古太白还缴获大量优良兵器分给了士兵。完成征服后,阿拉伯军团返回木鹿过冬。
公元707年,古太白又一次率军跨过阿姆河,但这次他们遇到了粟特裔各国及突厥联军的坚强抵抗,联军兵力达四万人(阿拉伯史料则夸张说高达二十万),将阿拉伯军队团团包围。兵力不足的古太白避免与联军进行阵地战,而是采取了拖延的战术,等其疲劳后迅速突围,随即杀向布哈拉。在与布哈拉军的交战中,尽管阿拉伯人获胜,但仍未能占领布哈拉,古太白不得不返回木鹿。
顺便说一下,此次联军的统帅是一个叫库尔马甘农的突厥人,他的身份一直迷雾重重,因为据说他的舅舅竟然是中国皇帝——根据塔巴里《年代记》记载:“挡住穆斯林的突厥人首领叫库尔马甘农,他是中国皇帝的外甥,他率领着二十万人。但真主使穆斯林战胜了他们。”
美国学者白桂思认为此人很可能是吐蕃扶持的西突厥可汗阿史那俀子,因为《年代记》中说“他的劫掠曾使得拔汗那招来吐蕃人援助”。但也有学者认为他更可能是西突厥突骑施汗国的大将阙啜忠节,因为此人一直在粟特区域活动,后来也曾引来吐蕃人攻入西域。
这事至今尚无定论,主要问题在于这个突厥首领的中国亲缘,现在还不太好解释,阿史那俀子的父亲、被唐朝冤杀的阿史那元庆似乎并没有娶过唐朝宗室女子,而阙啜忠节的父母更是不详。
公元708年,古太白再次进攻布哈拉,并大破赶来援救的突厥人,尽管最后仍未攻克这座古城,但他已完成了对布哈拉周边地区的占领,附近的突厥人也被迫向阿拉伯帝国纳贡称臣。到了一年后的公元709年,已成孤城的布哈拉终于向阿拉伯军团屈服。
公元710年,古太白率军挺进阿富汗东北部的吐火罗地区,镇压当地人的起义。由于起义军的据点地势险要,古太白不想强攻,便派手下参军苏莱曼前去劝降,起义军领袖尼扎克在得到古太白答应宽恕他的保证下同意投降,随同苏莱曼来到古太白的军营。古太白将其拘禁,请示哈查只如何处理,但哈查只下令将其处死。古太白不得不自食其言,将尼扎克及其追随者700人全部屠杀。
在此期间,根据中国史书记载,景龙二年(公元708年)波斯王子泥涅师又来入朝,这应当与古太白任呼罗珊长官以后,加强了大食在中亚的攻势有关。据汉文史料说,泥涅师自调露元年(公元679年)在唐军护送下回到西域,“客于吐火罗国二十余年,有部落数千人,后渐离散”。
泥涅师此后大概一直在吐火罗庇护下继续以萨珊波斯国号为号召进行复国活动。吐火罗被阿拉伯人攻克后,他只好逃回唐朝,并客居长安至死,萨珊波斯复国的希望也彻底破灭。
公元711年,古太白征服位于阿姆河下游及咸海南岸、今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两国交界的古国花剌子模,同年开始进攻位于今乌兹别克斯坦、有着“中亚的中心”之称的名城撒马尔罕。
在归顺的布哈拉和花剌子模军队的协助下,阿拉伯军团围攻撒马尔罕,并击败了塔什干及费尔干纳派来的援军,撒马尔罕只好求和。古太白同意在其缴纳重额贡赋后撤退,但坚持进城。阿拉伯人进人该城以后,在那里建筑清真寺,并焚毁城内的佛寺,强迫当地人信仰伊斯兰教,然后返回木鹿。
公元712年初,古太白再次率领大军从木鹿出发,渡过阿姆河向锡尔河流域挺进,先后征服了塔什干、忽毡、卡散等地。但所谓盛极必衰,就在这一年,由于粟特人的求援,后突厥著名的默啜可汗派侄子阙特勤率兵20万西进,一举将阿拉伯势力驱赶回阿姆河西岸,古太白元气大伤,俄罗斯历史学家巴尔托里德在其《中亚简史》中甚至说除了撒马尔罕之外,其余所有中亚土地都已不归阿拉伯人所有。
而几乎与此同时,阿拉伯帝国东方总督哈查只手下的另一员大将同时也是其侄子的喀斯木征服了位于印度河下游的信德和南旁遮普,伊斯兰力量从此进入印度次大陆。对此,美国历史学家希提在其《阿拉伯通史》中写道:
“这个地区被占领的城市包括海港德浦勒和尼龙(即现代印度第六大城市、安得拉邦的首府海得拉巴)。德浦勒城内有一个佛像,高四十骨尺。西元713年,征服的范围北达南旁遮普的着名的佛教胜地木尔坦,侵入者在这里发现一大群香客,把他们都当做了俘虏。这次的侵入,导至信德和南旁遮普的永久占领。
“印度边疆的省区,从此永远伊斯兰化了……在这里,闪族的伊斯兰教和印度佛教之间,第一个重大的接触就永久地建立起来,正如在北方建立了伊斯兰教与突厥的宗教和文化之间类似的接触一样。”
前面说过,阿拉伯帝国东方总督哈查只曾对部将们宣布:谁先踏上中国的土地,谁就是中国的总督!其实,这里所谓的“部将”一般认为只有两位,一位是进攻中亚的古太白,而另一位就是进攻印度的喀斯木——也就是说,他们俩是竞争对手。、
现在,喀斯木已经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古太白又该如何行动呢?
公元713年春天,古太白开始渡过阿姆河进行反击,很可能突厥军团此时已经疲惫不堪,而当地人也不再欢迎这些新的占领者,总之阿拉伯军队的反击卓有成效,最终迫使突厥人撤离了粟特之地。
也有学者认为,突厥人之所以撤军并非是由于战败,而是因为此前的严冬补给困难,加之臣服于后突厥汗国的突骑施汗国突然反叛,突厥远征军才不得不撤退平叛。
尽管此事件的细节一直相当模糊,但古太白无疑是最后的胜利者,突厥统帅阙特勤率军返回葱岭以东征讨突骑施汗国,阿拉伯人则乘胜追击,不仅收复了以前占领的地盘,而且似乎还超额完成了指标。法国历史学家勒内.格鲁塞在其名著《草原帝国》中如是写道:
“最终古太白还是使突厥人撤退了。胜利的古太白仍让胡拉克在撒马尔罕作为藩属王,但在该城驻扎了一支阿拉伯军队。在他于712-713年驱逐突厥人以后,他又向塔什干发动了一次惩罚性的远征,并亲自从忽毡方向进入费尔干纳。”
忽毡就是今塔吉克斯坦北部的列宁纳巴德,在费尔干纳盆地西口的锡尔河畔。此后不久,古太白再次攻入费尔干纳盆地以巩固胜利,阿拉伯人也实现了对中亚地区在政治上的征服。
也就在这段时间里,那个引起后世无数口水仗的争议产生了,那就是古太白的军队究竟有没有攻占过新疆喀什?
此事源于阿拉伯史学家塔巴里在其《年代记》的一段记载,说是古太白在公元714年进行了最后一次远征,入侵了中国并到达了一个叫“Kāshghar”的地方,他获得了大量俘虏,迫使中国国王献出象征臣服的土以及王室子弟作为人质。
“Kāshghar”这个词自然会让人联想到中国新疆的喀什,其全名正是喀什噶尔。因此,由于塔巴里的记载,此后的人们都相信古太白确实占领过喀什,其中最著名的要数匈牙利学者H.万伯里,1873年他在其著作《布哈拉史》就采用了塔巴里的叙述,认为古太白率军到了喀什噶尔,并且大事铺陈加以论证,这本书流传甚广,遂使此事在西方历史学界广泛传播开来。
但到了二十世纪初,英国东方史学家吉布(Gibb Hamilton Alexander Rosskeen)对这种说法提出了强烈质疑,并用有力的论证所否定了塔巴里的记载。在他所著的《阿拉伯人征服中亚细亚》一书中,吉布认为,古太白到达喀什噶尔仅仅是一种传说,这个传说的产生显然是阿拉伯帝国的统治者要借机做一个预告,好叫古太白的后继者们去征服此地。因此,在古太白之后,于公元738 —748年担任呼罗珊总督的奈斯尔.伊本.赛雅尔不得不去征服据说是古太白先前征服过的大部分领地。
吉布的结论得到了原苏联东方学家巴托尔德的赞同,在其所著《蒙古入侵时期的突厥斯坦》一书中,就说古太白到达喀什噶尔一事为不可能。美国学者希提在其《阿拉伯通史》一书中也说,阿拉伯帝国的东方总督哈查只虽曾应许他的两个大将谁首先踏上中国的领土,就任命谁做中国的长官,但是“他俩都没有能跨过中国的国界”。
而中国史书也证明了这事儿相当不靠谱,公元714年是唐开元二年,两《唐书》、《册府元龟》、《通典》、《资治通鉴》等史籍中都没有当时疏勒失守的记载,此后的几年中亦无该事发生,那段时间安西四镇一直完好,古太白军队占领喀什的故事更可能只是阿拉伯人的YY。
不管是否真的占领过喀什,古太白的好运已经到头了。如同噶尔.钦陵一样,古太白在战场上一直战无不胜,只是,要打败他们却不一定要在战场上......
公元713 年,古太白的靠山哈查只死去。第二年,支持古太白的哈里发瓦立德也死了,其兄弟苏莱曼继位。这对古太白极为不利——因为哈查只曾经支持前任哈里发希望传位其子而不让苏来曼继位的企图,所以苏来曼对哈总督深为愤恨,即位后立即追究哈查只的党羽,于是倒霉的古太白就这样被牵涉进去。
古太白得到苏莱曼登位的消息时正在费尔干纳,他对自己的前途感到危险,就召集自己的部属表示要叛变哈里发而独立,可是没有人响应。恰恰相反,在他退入内室时,其部属一拥而入将他杀死。
公元714 年,同时也是伊斯兰历第96年,一代名将古太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了,时年47岁。
古太白不但是阿拉伯征服史上的著名人物,而且也是一个积极传播伊斯兰教的穆斯林。他在征服的地区,强迫当地的人民放弃原来的袄教或佛教,改信伊斯兰教。他摧毁当地的火神庙和佛寺,在其废墟上建立清真寺。为了鼓励人们去清真寺做礼拜,古太白甚至规定,在星期五到清真寺去做礼拜的人能得奖赏。
做为一个虔诚的穆斯林,古太白对待异教徒无比残酷。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德国探险家阿尔伯特.冯.勒柯克曾经发掘一个古太白统治时期的坟墓,其中埋葬了成百的佛教徒,他们都是被杀死的,这说明古太白为传播伊斯兰教采用了残暴的手段。据说他甚至派阿拉伯士兵住到老百姓的家里,以监视其是否真的信教和礼拜。
然而尽管古太白在中亚传教相当卖立,但起初却并没有大批人接受伊斯兰教。历史事实证明,改变信仰对任何民族来说都是很困难的,特别是对中亚这样原来就有悠久文化和多种宗教信仰的地区更是如此。袄教是中亚各民族固有的传统宗教,而佛教、摩尼教、景教等宗教不但有较高的文化内涵,且在中亚传播和流行很久,中亚各地信仰者不少,因此中亚人不可能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宗教信仰。
如果说,初期有一部分中亚人改信伊斯兰教的话,那也是迫于经济的原因。因为早在第二任哈里发欧麦尔的时期就已规定,如果一个人改信了伊斯兰教,就可以免缴包括人丁税在内的一切贡税(但要缴济贫税和土地税,新入教者还享有各种福利。
但搞笑的是,在倭马亚王朝时期,帝国政府因怕顺民们大量改信伊斯兰教会减少税收,似乎也没有大力强制人们改信伊斯兰教,甚至还努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当地人改信伊斯兰教的另一个原因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当时在阿拉伯帝国内,非穆斯林的社会地位要比穆斯林低一等,不能服兵役,在政治上受到歧视,当然难于进人统治集团。这些原因,也导致一部分人率先信奉伊斯兰教。他们的目的是为了逃税和取得同阿拉伯人的平等的身份。
随着中亚的征服,有大批的阿拉伯人迁来其地。古太白在征服布哈拉后,还曾命令该城百姓将一部分房屋让出来给阿拉伯人住。俄罗斯历史学家巴尔托里德写道:“古太白在布哈拉、撒马儿罕和其他一些地方建筑清真寺,并强迫布哈拉的居民们将内城房屋的一半让给阿拉伯人(在头几任呼罗珊总督时期,也曾在谋夫采取这个办法)。据说撒马儿罕的人民被迫从他们的城镇中完全撤出。当时该城已被阿拉伯人占领。”
在粟特人的中心布哈拉,有一些外地富商被迫把内城中的房子让给了阿拉伯人,而自己则在另外一个地方建筑了700个堡坞以居住。迁到中亚的阿拉伯人在当地定居,与当地妇女通婚,他们的后代不再是纯粹的阿拉伯人。他们不仅是阿拉伯帝国统治的支柱,而且也积极传播伊斯兰教。
尽管伊斯兰教法学家不承认圣徒,但对他们的墓和神祠的崇拜在穆斯林群众中却非常普遍,这种崇拜存在于伊斯兰世界几乎所有地区。伊斯兰教相信圣徒有直接与真神安拉沟通的能力,因此圣徒可以施行奇迹和祝福信徒。
在中亚穆斯林心中,古太白就是这样一位圣徒,他们尊敬古太白,把他称为殉教者,古太白在费尔干纳的坟墓也一直成为崇拜者朝拜的对象。
随着古太白的离去,阿拉伯在东方的扩张陷入了低潮,吉布英国东方史学家写道:“古太白的死,不但标志着阿拉伯在中亚二十五年征服的结束,也表示其衰退时期的开始。”以后,“没有一个领袖或组织来代替他。他死后二十年的历史说明,阿拉伯人的权力是多么的松弛和不稳定”。
对阿拉伯人在中亚的霸权提出挑战的,不仅有他们的老对手大唐帝国和后突厥汗国,还有他们曾经的盟友吐蕃王国,以及中亚草原上如旋风般崛起的强大敌人——西突厥突骑施汗国……
请看下一篇《彼苍者天,罔不覆焘——突骑施的野望》。
(受楼主委托免费搬运,如有花请尽管献上,否则下次就再没钱发贴了......)
得花和送花都会涨积分,像老兄这样的写手升官不要太容易~但是过了从一品还是会跳回到芝麻官的~~
看来是循环当官来着,谢谢指点
还得先复习,不过这个跟赫克托儿兄的系列刚好接上了,都说到了突骑施。
一般认为公元766年以后它就被葛逻禄吞了,也就是说它没了。不过后来,中亚哈萨克的撒里乌孙人也被称为突骑施。
果然,串了几百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