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左传》人物事略17:百里视——念德不怠 -- 桥上
“百里”是“氏”,据说起自百里奚,杨伯峻先生有注云:
《秦本纪》及《晋世家》同载此事,俱以百里即百里奚。百里为氏,《吕氏春秋?不苟篇》称百里奚为百里氏可证。古书多简称百里奚为百里,《荀子?成相篇》“子胥见杀百里徙”、《楚辞?惜往日》“闻百里之为虏”、《鶡冠子?备知篇》“秦用百里”、《世贤篇》“百里医秦”、《易林?随之复》“穆违百里”、《升之坤》“百里南行”皆可证,故或以百为氏,里为名者(于鬯《香草校书》),或以为此百里乃百里孟明-视者(梁履绳《补释》),皆无据。(《僖十三年传?注》(p 0344)(05130401))(037)。
这是百里奚(百里)唯一一次出现在《左传》中,当公元前六*四七年(鲁僖公十三年,周襄王六年,秦穆公十三年,晋惠公四年),下面就是提到百里的那段《左传》:
冬,晋荐饥,使乞糴于秦。秦伯谓子桑:“与诸乎?”对曰:“重施而报,君将何求?重施而不报,其民必携;携而讨焉,无众,必败。”谓百里:“与诸乎?”对曰:“天災流行,国家代有。救災、恤邻,道也。行道,有福。”(《僖十三年传》(p 0344)(05130401))(037)。
十九年后,百里奚的儿子百里视就已经是秦军的统帅了,正要领兵出征。百里视字孟明,常称百里孟明-视或孟明-视,“视”是此人的名。和我们现在在“名”前冠以“姓氏”的称呼方式不同,当时人经常在“名”前冠“字”以称呼一个人,多过在“名”前冠以“氏”的称呼。
据说,百里这个“氏”源出姜姓,乃百里奚以其祖父之名(百里)为“氏”。
在《左传》中,上距百里奚出现六十五年,公元前七一二年(鲁隐公十一年,周桓王八年,秦宁公四年,晋哀公六年,曲沃武公四年),曾提到一位“百里”,当与此有关:
郑伯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隐十一年传》(p 0074)(01110303))(024)。
依《左传》文例,此“百里”应是那位“许大夫”的“字”而非“名”,倒正合于当时以王父(祖父)字(非名)为氏的成例;而许国之君也正属姜姓,或者上面据说的说法就来源于此,从年份上说也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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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偏处西隅,一直和晋国关系最密切,后世有一句话叫“秦、晋之好”,用来指代婚姻关系,就因为此时的秦、晋两国国君常常把女儿嫁给对方,见于《左传》的就有:
晋献公……嫁伯姬于秦……(《僖十五年传》(p 0363)(05150409))(037)。
夏,晋-大子圉(后来的晋怀公)为质于秦,秦归河东而妻之。(《僖十七年传》(p 0372)(05170201))(037)。
秦伯(秦穆公)纳女五人,怀嬴与焉。(《僖二十三年传》(p 0410)(05230608))(038)。
晋侯(晋文公)逆夫人嬴氏(文嬴,秦穆公女)以归。(《僖二十四年传》(p 0414)(05240104))(038)。
但就是这样亲密的关系后来忽然反目成仇,在春秋时期一大半的时间中,两国都在打来打去。而百里孟明-视就是在这两国关系即将生变的关键时刻领兵出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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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是东周才崛起的诸侯,据《小狐《讀《繫年》臆札》所附《系年》通行释文?第三章》:
周武王既克殷,乃設三監于殷。武王陟,商邑興反,殺三監而立 [宀/录]子耿。成王屎(纂?纘?)伐商邑,殺 [宀/录]子耿,飛廉東逃于商蓋氏,成王伐商蓋,殺飛廉,西遷商蓋之民于朱圉,以御奴虘之戎,是秦之先,世作周 [尸/山](翰?幹?)。周室既卑,平王東遷,止于成周,秦仲焉東居周地,以守周之墳墓,秦以始大。
此时,原来西边的“周地”已经大都被秦国收入囊中,虽然他们也会时不时的到东边来转一圈,有胜有败。但他们之前一直在闷声大发财,不太掺和中原的事。不过,靠近黄河的渭河下游一带东周之初还是戎狄的地盘,再往黄河上游走则有梁国和芮国,因此当时秦国和晋国并不挨着。
由于晋献公死后晋国发生动乱,秦国趁机支持晋惠公接掌了晋国,在公元前六*四五年(鲁僖公十五年,周襄王八年,秦穆公十五年,晋惠公六年),甚至一度把疆土扩大到了黄河以东,虽然因为鞭长莫及,没几个月就把所谓“河东”之地还给了晋国,但到公元前六*四一年(鲁僖公十九年,周襄王十二年,秦穆公十九年,晋惠公十年),秦国攻灭了梁国和芮国,终于取得了在龙门以下与晋国隔黄河相望的立脚点。
由于和晋惠公相处的不愉快,还由于惠公的儿子晋怀公竟然偷偷从秦国逃了回去,秦穆公决定改而收留并支持晋文公(重耳)。公元前六三六年(鲁僖公二十四年,周襄王十七年,秦穆公二十四年,晋文公元年),趁着晋惠公去世,晋文公从秦国重回晋国,经过一番打打杀杀,终于在秦国的支持下站住了脚跟,秦穆公还为嫁给重耳的女儿文嬴派了三千“纪纲之仆”。
以后几年内,无论是晋军帮助周天王解决家务事,还是秦军去占鄀国的便宜,秦、晋两国都有商有量,互相配合。然后,就到了城濮之战。
公元前六三二年(鲁僖公二十八年,周襄王二十一年,秦穆公二十八年,晋文公五年),晋军在秦军的支持下击败强大的楚军,打赢了城濮之战,也使得晋、秦两国的关系变了质,从原来晋国在一定程度上要仰赖秦国支撑,变成晋国是盟主,秦国在一定程度上要听命于晋国。
两年后,公元前六三〇年(鲁僖公三十年,周襄王二十三年,秦穆公三十年,晋文公七年),两国还是一起为晋国去攻打郑国。接下来烛之武出场,利用两国关系的落差说动了秦伯(秦穆公),秦军反而站到了郑国方面,大军撤走不说,还留下了一支人马协防郑国。晋文公只好妥协。
又过了两年,公元前六二八年(鲁僖公三十二年,周襄王二十五年,秦穆公三十二年,晋文公九年,郑文公四十五年),冬天,晋文公去世。而秦国竟在自家协防郑国的将领鼓动下,企图奔袭郑国捞一票,于是派了百里孟明——百里视领兵出征,这就是此人在《左传》中第一次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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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出征,秦军要千里奔袭郑国,还需要自家在郑国的协防部队里应外合,未免过于冒险了,出征前秦国的国老蹇叔就不赞成,预言此一战凶多吉少,但秦穆公不肯听他的。
在路上,秦军还不知收敛,竟然在经过王城北门时张扬轻慢,又被王孙满预言“必败”。
然后,他们就在“滑”那里遇见了郑-商人弦高。
事情败露,内应被消灭,百里孟明——百里视只好决定攻灭了“滑”然后收兵(这也是贼不走空啊,当时没有常备军,征召了士兵却没有战果是交代不了的)。
公元前六二七年(鲁僖公三十三年,周襄王二十六年,秦穆公三十三年,晋襄公元年,郑穆公元年),在回去的路上,“殽”那里,秦军遇到晋人的埋伏,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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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偷袭本来就不靠谱,伏击他们的晋人也是老早就得了消息,动员军队(包括善打山地战的姜戎)在他们回程的山区要隘等着。
而百里孟明——百里视作为主帅,既不能控制军队,也不能预见危险,真不知道是如何当上这个主帅的。
当然,我推测他还是很有征集士兵的能力,因为他父亲来秦国时间并不太长,要想单靠自家家族生聚,生聚出很多战士来的可能性不大。我估计是因为他们家属于姜姓,和当年留在当地的姜姓族群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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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被全歼,百里孟明——百里视和他的两个副手当了俘虏,幸好此时晋国国君晋襄公的母亲文嬴是秦穆公的女儿,居然能请求晋襄公偷偷把他们放了,过程十分惊险,晋人反应过来以后派人去追,追兵赶到黄河岸边时,他们刚刚上船。
但秦伯(秦穆公)并没有把这次失败放在心上,他们逃回去以后,秦伯亲自到城外迎接,专门对百里孟明——百里视保证,“吾不以一眚掩大德”。就不知什么样的“大德”能盖过这次全军覆灭的大错。或者这些部队主要是百里家征集起来的,所以在秦穆公眼里,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反而想方设法为百里孟明——百里视辩护:“孤实贪以祸夫子,夫子何罪?”,他认为最倒霉的其实是“夫子”:百里孟明——百里视。
两年后,公元前六二五年(鲁文公二年,周襄王二十八年,秦穆公三十五年,晋襄公三年,郑穆公三年),春天,百里孟明——百里视就率兵进攻晋国在黄河以西的领地,又一次被晋军打败,当初他逃离晋国时曾放话一定会回来报复(拜赐),所以晋人为了讽刺他,把这一仗称为“拜赐之师”。
即使如此,也没有动摇百里孟明——百里视在秦国的地位,他只是回去“增修国政,重施于民”了而已。到这年冬天,晋军就攻取了黄河以西秦国的“汪”和“彭衙”。
下一年,公元前六二四年(鲁文公三年,周襄王二十九年,秦穆公三十六年,晋襄公四年),秦伯(秦穆公)亲自出动(不再用百里孟明——百里视这个笨蛋统兵),打过了黄河,“济河焚舟”,在黄河以东耀武扬威了一圈,晋人都躲在一个个城堡里不敢出来应战,秦军就向南从茅津渡过黄河,到“殽”收敛了上次战殁的秦军骸骨,然后收兵。从此,秦国转向西面扩张,开始打基础。
这一年也是百里孟明——百里视最后一次在《左传》中出现,有君子夸他“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三年后,公元前六二一年(鲁文公六年,周襄王三十二年,秦穆公三十九年,晋襄公七年),秦伯(秦穆公)去世,对于秦国而言,也是一个时代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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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孟明——百里视在《左传》中出现也就短短的五年,从公元前六二八年到公元前六二四年,他从来没打一次胜仗,但《左传》作者仍对他赞不绝口,他的主上秦穆公也坚持信任他,委以重任,可见他必定有未能在这里显示出来的过人之处。《文二年传》中有赵衰对他的评价:“念德不怠,其可敌乎?(从来不忘记施恩,谁能打得过呢?)”((p 0521)(06020104))(049),这可能就是他的特长吧,或者与刘邦有类似之处。
秦穆公去世,百里孟明——百里视也老了,大概活不了太久。而他的家族后来在秦国也再没有太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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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春秋经》和《左传》中的相关段落及我的粗略翻译和一些补充说明(021秦灭梁芮1节、049郑殽之战13节):
百里尚如此,何况千里。全军覆没者,误在庙算,而上将何辜?孟明丝毫无负于国,而国实有负于孟明也。
《桓三年传》:
芮伯-万之母芮姜恶芮伯之多宠人也,故逐之,出居于魏。((p 0098)(02030801))(021)
《桓四年传》:
秋,秦师侵芮,败焉,小之也。((p 0101)(02040301))(021)
冬,王师、秦师围魏,执芮伯以归。((p 0102)(02040401))(021)
《桓十年传》:
秋,秦人纳芮伯-万于芮。((p 0128)(02100301))(021)
我的粗译:
那时,在我们的桓公三年(公元前七〇九年,周桓王十一年,秦宁公七年),因为芮国国君芮伯-万宠溺了太多的人,他母亲芮姜不喜兴了,就把这个芮伯赶了出去,他住到“魏”那里。
下一年,我们的桓公四年(公元前七〇八年,周桓王十二年,秦宁公八年),秋天,秦国军队进攻芮国,打了败仗,是因为轻视他们。
到这年冬天,周天子的部队和秦国部队一起包围“魏”,把芮伯抓住带了回去。
六年后,我们的桓公十年(公元前七〇二年,周桓王十八年,秦出子二年),秋天,秦人把芮伯-万送入了芮国。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芮伯万之母芮姜恶芮伯之多宠人也,故逐之,出居于魏”曰:
芮音锐,国名。芮国有二,一为殷商时之芮,与虞国为邻,《诗?大雅?绵》所谓“虞、芮质厥成”者是也。一为周畿内国,姬姓,尝为王朝卿士,《尚书序》云,“巢伯来朝,芮伯作《旅巢命》”,此武王时之芮伯也;《顾命》有芮伯,成王时也;《诗?桑柔?序》云,“《桑柔》,芮伯刺厉王也”,《逸周书》有《芮良夫篇》,则厉王时也。此芮伯-万当是其后。据《史记?秦本纪》,秦穆公二十年灭之。但据《路史?国名纪戊》罗苹则云秦灭芮在缪(穆)公二年。未详孰是。今陕西省旧朝邑县(今朝邑镇)南有芮城,离大荔县治东南五十里,当即古芮国。古彝器有内公簠、内公鼎、内子仲□鼎(内仲子鼎)等,“内”即“芮”。魏亦古国名,闵公元年晋献公灭魏者是也。据《方舆纪要》,山西省-芮城县东北七里有河北城,一名魏城,故魏国城也。芮城县西三十里郑村有芮伯城,当为芮伯-万被逐所居之地。《水经?河水注》、《路史?国名纪戊?注》并引汲冢《竹书纪年》云:“晋武公七年,芮伯-万之母芮姜逐万,万出奔魏。”
据王国维先生《今本竹书纪年疏证》(齐鲁书社):
“十二年,王师、秦师围魏,取芮伯万而东之”条下——
《左传?桓十四年传》:“王师、秦师围魏,执芮伯以归。”
《水经注?河水注》引《纪年》:“晋武公八年,周师、虢师围魏,取芮伯万而东之。”
《路史?国名纪》引《纪年》:“桓王十二年冬,王师、秦师围魏,取芮伯万而东之。”
“(十三年冬,)戎人逆芮伯万于郊”条下——
《左传?桓十四年传》:“王师、秦师围魏,执芮伯以归。”
《水经注?河水注》引《纪年》:“晋武公九年,戎人逆芮伯万于郊。”
《路史?国名纪》引“郊”作“郏”。
桥按:于上引文可知,“芮伯万”一度被戎人弄到“魏”的东面周王室辖地内居住(“郊”自是“王城”之“郊”,如是“郏”亦指紧邻“王城”的“成周”,所谓“成王定鼎于郏鄏”(《宣三年传》((p 0669)(07030301))(061)),后“芮伯万”又被戎人迎去,然后才被“秦人纳芮伯-万于芮”,可见秦人与戎人当经过了某种交易,转移了“芮伯万”的控制权。
又:2005年起在陕西-韩城-梁代村发掘了西周晚期——春秋早期(公元前770年前后)几座诸侯级大墓及陪葬车马坑等,有大量精美文物出土,在出土青铜器上有铭文“内公”、“内太子”,或认为芮国当在韩城。
下面是梁代村出土芮国文物的图片,出自《【晒家乡】---陕西韩城梁代村西周古墓遗址博物馆》:
下面是梁代村出土芮国金剑鞘的图片,出自《韩城梁代村遗址金器选》:
下面是梁代村出土时代最早的青铜錞于的图片,出自《夜幕下的梁带村(五)一个未解之谜下》:
下面是另一张梁代村出土青铜錞于的图片,出自《〖金玉华年〗陕西韩城出土周代芮国文物珍品展》:
杨伯峻先生注“秋,秦师侵芮,败焉,小之也”曰:
《左传》秦事始见于此。《春秋经》则至僖公十五年韩原之战始见。秦为嬴姓国,周孝王封伯益之后非子为附庸,邑之秦,今甘肃省-天水市故秦城是。顾栋高《大事年表》以为今清水县。襄公讨西戎有功,平王赐以岐、丰之地,列为诸侯,徙居汧,即今陕西省-陇县南三里之汧城。文公后卜居汧、渭之间,即今眉县东北十五里之故眉城。宁公二年,即鲁隐公九年,徙平阳,故城在今眉县西四十六里。德公元年,即鲁庄公十七年,徙居雍,今凤翔县治。一九七三年于凤翔县南四里发现其宫殿遗址及遗物。献公十二年徙栎阳,故城在今陕西省-临潼县北五十里。孝公徙都咸阳,故城在今陕西省-咸阳市东。王国维《观堂集林?秦都邑考》,其说有是有非,不能尽信。《大事表》云:“文公四十四年入春秋。春秋后二百六十年,始皇并天下。”《史记》有《秦本纪》。传世古器有秦公簋、秦公钟、秦子戈、秦子矛等。《梁书?刘之遴传》有秦客成侯尊。
小狐《讀《繫年》臆札》所附《系年》通行释文《第三章》:“周武王既克殷,乃設三監于殷。武王陟,商邑興反,殺三監而立[宀/录]子耿。成王屎(纂?纘?)伐商邑,殺[宀/录]子耿,飛廉東逃于商蓋氏,成王伐商蓋,殺飛廉,西遷商蓋之民于朱圉,以御奴虘之戎,是秦之先,世作周[尸/山](翰?幹?)。周室既卑,平王東遷,止于成周,秦仲焉東居周地,以守周之墳墓,秦以始大。”
杨伯峻先生注“冬,王师、秦师围魏,执芮伯以归”曰:
《水经?河水注》、《路史?国名纪戊?注》并引《竹书纪年》云:“(晋武公)八年,周师、虢师围魏,取芮伯-万而东之。九年,戎人逆芮伯-万于郊。”《路史?国名纪戊?注》又云:“桓王十二年秋,秦侵芮。冬,王师、秦师围魏,取芮伯-万而东之。”余参去年《传》。
“芮”推测位置为:东经110.50,北纬35.51(韩城县-昝村镇-梁带村一带,据《史记》,与梁国同时亡于秦,以芮、梁近邻,当亦同时入于晋)。
“魏”(杨注:魏亦古国名,闵公元年晋献公灭魏者是也。据《方舆纪要》,山西省-芮城县东北七里有河北城,一名魏城,故魏国城也。魏,据《毛诗?魏谱》,“其封域南枕河曲,北涉汾水”,孔《疏》亦引《汾沮洳》“彼汾一曲”及《伐檀》“寘诸(之)河之干兮”以证之,则其地当在汾水之南,黄河之北,大概当今山西-芮城县至万荣县之间。),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0.69,北纬34.72(芮城-永乐宫周围古魏城。有遗址,近方形城,周长4500。春秋至战国早期:晋)。
“秦”——“平阳”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07.45,北纬34.35(陈仓区-太公庙村北)。
“王城”——“周”——“周宗”——“郏”——“郏鄏”——“京师”——“京師”——“雒邑”(杨注:京師指洛邑,此时周室都洛邑。京本周祖公刘所居之地名,《诗?大雅?公刘》“笃公刘,于京斯依”是也。其后镐京、洛邑俱亦称京,亦犹绛本晋国所都,其后迁新田,新田亦称绛;王充《论衡?正说篇》所谓“本所兴昌之地,重本不忘始”也。京复称京師者,周人于地名之下往往加師为称,亦犹《召诰》称洛,《洛诰》称洛師。師,金文作[帥-巾]。《小臣单觯》有成[帥-巾],《小臣[言速]簋》有牧[帥-巾],《左传》庄九年亦有堂阜,皆可证。《克钟》有京[帥-巾],当即京師,故知经典古文字作“[帥-巾]”者,汉代经师或读之为師,故有洛師、京師之称。说详杨树达先生《积微居小学述林?驳公羊传京師说》。#宣三年《传》王孙满之言曰:“成王定鼎于郏鄏。”据《尚书》,武王亦无经营雒邑之事。成王之营雒邑,先卜其地,则迁鼎恐亦非武王事。一九六二年出土何尊为成王五年器,云:“唯王初迁宅于成周。”又云:“唯珷王既克大邑商,则廷告于天,曰:余其宅兹中国,自之[帥-巾+立/(亏-二)]民。”似武王早有迁筑王城意,成王不过秉承父命而行。昭二十八年《传》言:“昔武王克商,其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国者四十人。”古人常以成王事归武王。雒邑即成周,在河南省-洛阳市西南。京相璠云:“郏,山名;鄏,地邑也。”《太平寰宇记》谓邙山即郏山之别名。#郏音夹,以郏山得名(郏山即北邙山),即郏鄏,又曰王城,今河南省-洛阳市。#今河南省-洛阳旧城西部即王城故址。自平王东迁至景王,十一世皆居此。敬王迁成周,王城废。至王赧复居之。详顾栋高《春秋大事表》。#郏鄏即桓七年《传》之郏,周之王城,汉之河南,在今洛阳市。《楚世家?索隐》云:“按《周书》,郏,雒北山名,音甲。(鄏谓田厚鄏,故以名焉。)”#沈钦韩《补注》云:“《续志》:‘河南县东城门名鼎门。’《唐六典》:‘东都城南面三门,中曰定鼎。’韩愈《送郑十校理序》:‘席定鼎门门外。’是古人犹以成王定鼎之事名城门也。”#王城在今洛阳市西北隅。#沈钦韩《补注》云:“周宗言周室也。”),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僖十八年传》:
梁伯益其国而不能实也,命曰新里,秦取之。((p 0379)(05180501))(021)
《僖十九年传》:
十九年春,遂城而居之。((p 0381)(05190101))(021)
《僖十九年经》:
梁亡。((p 0381)(05190007))(021)
《僖十九年传》:
梁亡,不书其主,自取之也。初,梁伯好土功,亟城而弗处。民罢而弗堪,则曰“某寇将至”。乃沟公宫,曰:“秦将袭我。”民惧而溃,秦遂取梁。((p 0384)(05190701))(021)
我的粗译:
六年后,我们的僖公十八年(公元前六*四二年,周襄王十一年,秦穆公十八年),梁国国君梁伯增筑了一座城池,但没有“民”可以填充其中,只是把这座城命名为“新里”,结果城被秦国夺走了。
下一年,我们的僖公十九年(公元前六*四一年,周襄王十二年,秦穆公十九年),春天,秦国加筑了这座城的城墙,派人住了进去。
就在这一年,梁国灭亡了,《春秋经》上没写是什么人来灭亡的,因为是他们自找的。早先,梁伯喜欢筑城建屋,不断地建了一座座城池却不安排“民”住进去。要是那些“民”太疲乏快受不了了,他就放消息说“某寇将至(有什么地方的外敌将要来进攻)”。
这一回,他在自家的宫殿周围挖防护沟,就又放话说:“秦将袭我。(秦国要来攻击我们。)”,于是他的“民”害怕了,四处奔逃,秦国就此接管了梁国。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梁伯益其国而不能实也”曰:
杜《注》“益其国”为“多筑城邑”,即下年《传》之“好土功”与“亟城”。实者,徙民实之也,与《魏志?辛毗传》“帝欲徙冀州士家十万实河南”之“实”同义。下年《传》云“弗处”,谓不使民居之,即“不能实”。秦取之,然后使民居之。
杨伯峻先生于“秦取之”之后注云:
此与下“十九年春遂城而居之”本为一《传》,为后人割裂分为二。
杨伯峻先生于“十九年春,遂城而居之”之后注云曰:
此本与上年《传》“梁伯益其国而不能实也,名曰新里,秦取之”连为一《传》。
杨伯峻先生注“自取之也”曰:
《荀子?富国篇》云:“是以臣或弑其君,下或杀其上,粥其城,背其节而不死其事者,无他故焉,人主自取之也。”
杨伯峻先生于“民惧而溃,秦遂取梁”之后注云:
《谷梁传》云:“梁亡,自亡也。湎于酒,淫于色,心昏耳目塞,上无正长之治,大臣背叛,民为寇盗。梁亡,自亡也。如加力役焉,湎不足道也。”《春秋繁露?王道篇》云:“梁内役民无已,其民不能堪。使民比地而伍,一家亡,五家杀刑。其民鱼烂而亡,国中尽空。”与《左传》有所不同。《年表》及《晋世家》俱用《左传》,惟误认梁伯“秦寇将至”之诳语为民相惊之语耳。至《秦本纪》则谓秦灭梁在穆公二十年,相差一年。雷学淇《竹书纪年义证》三十云“亡在十九年之冬,而取在二十年”,则是调停之辞。梁?战国时属魏,梁惠王与秦战,败,遂又入秦,见《魏世家》。
“梁”——“少梁”(杨注:梁,国名。僖十七年《传》云:“惠公之在梁也,梁伯妻之。梁嬴孕,过期。”则梁为嬴姓。今陕西省-韩城县南二十二里有少梁城,当即古梁国。僖十九年,即秦穆公十九年,秦灭之。《秦本纪》谓穆公二十年灭梁、芮。雷学淇《竹书义证》调停其说,谓“亡在十九年冬,而取在二十年”,亦苦于用心矣。文十年地入于晋,传世器有梁伯戈、梁其钟、梁其鼎、梁邑币等。#少梁即古梁国,见桓九年《传?注》,僖十九年亡于秦。),(为秦所灭,但后来似属晋),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0.40,北纬35.38(韩城-芝川镇)。
“新里”——“新城”(杨注:新城即梁国之新里,《汇纂》谓今陕西省-澄城县东北二十里有古新城。俞樾《平议》谓新城疑即刓,非二邑,未必可信。),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09.97,北纬35.28(澄城县东北10公里罗家洼乡-王家城)。
“秦”——“雍”(杨注:雍,秦都。《秦本纪》云:“德公元年,初居雍城-大郑宫”,时当鲁庄公十七年,今陕西省-凤翔县南七里有古雍城,秦德公所居大郑宫城也。),推测位置为:东经107.39,北纬34.50(雍,凤翔南。有遗址,不规则长方形城,3480╳3130,1000万平方米,春秋早期至战国早期)。
下面是秦雍城遗址位置示意图,出自陕西省考古研究院秦汉考古研究部《陕西秦汉考古五十年综述》:
下面是秦灭梁、芮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如上图,梁国和芮国两国相邻,据《史记?秦本纪》:“德公元年,梁伯、芮伯来朝。”“成公元年,梁伯、芮伯来朝。”两国国君同进同出,可见两国关系也相当密切。所以《史记?秦本纪》又有记载:“缪公二十年,秦灭梁、芮。”则两国大概是同时灭亡的,秦国也算是“不更举矣”了。
《僖二十九年经》:
夏六月,会王人、晋人、宋人、齐人、陈人、蔡人、秦人盟于翟泉。((p 0475)(05290003))(049)
《僖二十九年传》:
夏,公会王子虎、晋-狐偃、宋-公孙固、齐-国归父、陈-辕涛塗、秦-小子慭盟于翟泉,寻践土之盟,且谋伐郑也。卿不书,罪之也。在礼,卿不会公侯,会伯子男可也。((p 0476)(05290201))(049)
我的粗译:
我们的僖公二十九年(公元前六三一年,周襄王二十二年,晋文公六年,宋成公六年,齐昭公二年,陈共公元年,蔡庄公十五年,秦穆公二十九年,郑文公四十二年),夏六月,我们的主上在“翟泉”与王子虎以及几家诸侯的卿晋-狐偃、宋-公孙固、齐-国归父、陈-辕涛塗、秦-小子慭会见,为重申践土之盟举行盟誓,同时还讨论了攻打郑国的计划。
《春秋经》上没写上这些卿的名,是要表示对他们的谴责。照规矩,卿是没资格会见公和侯(指鲁侯——鲁僖公)的,会见伯、子、男还可以。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夏六月,会王人、晋人、宋人、齐人、陈人、蔡人、秦人盟于翟泉”曰:
《公羊》、《谷梁》作“公会”,“会”上有“公”字。《左氏》无,臧寿恭《古义》、赵坦《异文笺》均以为脱文。然据杜《注》,其所据本已无“公”字。“翟泉”,《公羊》作“狄泉”。翟泉于周时本在王城外,平王东迁居王城,此时襄王仍居王城。迨至敬王立,东迁洛阳,且其时翟泉亦在洛阳城外。自后王城并入洛阳,洛阳又扩大,翟泉乃在洛阳城中。杜《注》云:“翟泉,今洛阳城内大仓西南池水也。”又互详昭二十三年“天王居于狄泉”《经?注》。
杨伯峻先生注“卿不书,罪之也”曰:
以文义言,卿当指狐偃诸人,会盟曰“卿不书”始于此,前此盟书卿者,庄二十二年齐之高傒、僖四年楚之屈完、二十六年卫之宁速。践土以前,卿书或不书,无所谓褒贬;践土以后,卿称人,始为贬。诸卿书人,则王官亦不得不称王人;称王人,非贬。
杨伯峻先生注“卿不会公侯”曰:
王子虎为周卿士,鲁僖公亲往,是公侯也。
杨伯峻先生注“会伯子男可也”曰:
昭二十三年《传》云,“列国之卿当小国之君,固周制也”,则伯子男为小国之君,公侯之卿可往会之。此是依《传》解《传》。考之史实,公侯伯子男五等既非事实,褒贬亦难悬揣。
“鲁”(杨注:鲁国-姬姓,文王子周公-旦之后。周公辅佐周王朝,成王封其子于曲阜,定四年《传》“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而封于少皞之虚”是也。龚景瀚谓鲁都一为曲阜,一为奄城,古奄国都也。二城相距仅三里。曲阜在东而稍北,今山东-曲阜县北三里之古城村。奄城在西而稍南,即今曲阜县治。初都曲阜,炀公迁奄城;春秋时又迁曲阜,盖在僖公时。详《澹静斋文钞?鲁都考》。一九七七年曾于鲁都进行勘探发掘,测得鲁都城平面大致呈不规则横长方形,城东西最长处三点七公里,南北最宽处二点七公里,面积约十平方公里。周围有城壕,西北两面城壕利用古洙水河道。(城周长二十三点七里,面积三十九点五平方里,)今日曲阜县县城仅占鲁故城西南角之一小部分。故城城门十一座,东、西、北各三座门,南两座门。鲁宫殿在城中。在东北部城墙下与城内西北、西南部有鲁城以前之居民区,或即商奄遗址。#据《谷梁传》,中城即内城。若然,则此中城即鲁都曲阜之内城。杜《注》以此为鲁国城邑之名,云在“东海-厚丘(各本误作廩丘,今从金泽文库本、南宋小字本正)县西南”,即在今江苏-沭阳县境,为鲁边境所未达。杜《注》不可信。说详江永《考实》。定六年“城中城”与此同。#杜《注》:“少皞虚,曲阜也,在鲁城内。”),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0,北纬35.60(曲阜鲁国故城)。
“王城”——“周”——“周宗”——“郏”——“郏鄏”——“京师”——“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晋”——“绛”——“故绛”(杨注:晋国事始见于此,而《春秋经》不书,盖以晋五世有内乱,不及来告之故。晋国,武王子唐叔虞之后。成王灭唐而封叔虞。翼,今山西省-翼城县东南。传世有晋公????[奠/皿],据唐兰《晋公午????[奠/皿]考释》,定为晋定公所作。铭文“我皇祖(唐)公,膺受大命,左右武王”云云,与《逸周书?王会篇》所言“成周之会”,“唐叔、荀叔、周公在左,太公望在右”之意相适应,加以《晋语》引叔向之言,唐叔以武力封,足证《吕览?重言》、《说苑?君道》所传桐叶封弟之不可信。唐叔之子燮父改唐为晋,即今之太原市。(顾炎武《日知录》卷三十一谓唐叔之封在翼,黄汝成《集释》引全祖望说辨其在今太原。)四世至成侯,南徙曲沃,今山西省-闻喜县东。又五世至穆侯,复迁于绛,绛即翼。鲁成公六年,晋景公迁都新田,此后命新田为绛,新田即今山西-侯马市,而以旧都为故绛。自春秋后出公以下五世六十五年,韩、赵、魏三家瓜分晋地,迁靖公为庶民,晋亡。曲沃庄伯及翼本末,详桓公二年?传?。曲沃在今山西省-闻喜县东二十里。曲沃去翼一百余里。#绛本晋国都城,在今翼城县东南十五里,详隐五年《传?注》,而《年表》云:“晋献公九年,始城绛都。”似绛都本无城郭者,恐太史公误会《传》意。《传》意仅谓士蒍为高其宫而城绛,则所谓城者,加高加大而已。自成六年徙新田后,谓之故绛。#晋从此后迁都新田,亦称新田为绛,因称故都绛为故绛。#若不以唐叔所封为太原市,则晋前后四次迁都,均在平阳(今临汾县西南)四周一百五十里之内:翼在今翼城县东南三十五里。曲沃在闻喜县东北,距翼约一百五十里。故绛在今汾城南,新绛北,东距翼约一百里。新田即今侯马市,去翼仅数十里耳。),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宋”——“商丘”(杨注:宋,国名,子姓,成汤之后裔。及周武王灭纣,封其子武庚。武庚企图恢复殷商王室,与管叔、蔡叔联络举兵,而为周公-旦所败,改封纣父帝乙之长子微子启为宋公。或称殷,或称商,皆仍其旧称。都商丘,今河南-商丘市。传至穆公七年,即鲁隐公元年。昭公-得之元年,即鲁哀公二十七年,《左传》止于此年。自昭公传六世,一百七十年,据《史记?宋世家》及《汉书?地理志下》,为齐、魏、楚三国所灭。但吴师道注《战国策》曾疑之,顾栋高《春秋大事表?列国爵姓及存灭表》则直云“灭于齐”。#阏伯相传为高辛氏之苗裔,详昭元年《传》并《注》。刘心源《奇觚室吉金文述》卷五有《商丘叔簠》,盖以地名为氏。据顾栋高《春秋大事表》,今河南-商丘市西南有商丘,周三百步,世称阏台。),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齐”(杨注:齐,国名,姜姓,太公之后,国于营丘,在今山东省-临淄废县(今为临淄镇)稍北八里。临淄-齐城包括大城、小城二部分,总面积三十余平方公里(详《文物考古工作三十年》)。僖公九年入春秋。春秋后,田氏夺其国,是为田齐。#马宗琏《补注》引《史记?田齐世家?正义》谓檀台在临淄东北一里。),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陈”(杨注:陈,国名,妫姓,虞舜之后,故又称虞,见《逸周书?王会篇》,亦犹杞之称夏,宋之称殷或商。今河南省-开封市以东,安徽省-亳县以北,皆其国土。都宛丘,即今河南省-淮阳县治。金文有陈侯鼎、陈子匜等,其字作“敶”。桓公二十三年入春秋,哀公三十五年,即鲁昭公八年,为楚所灭。鲁昭公十三年,惠公复兴。《史记》有《陈世家》。#《礼记?乐记》云:“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封帝尧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陈。”《礼记?郊特牲》孔《疏》引古《春秋左氏》说,周封黄帝、尧、舜之后谓之三恪。杜《注》以虞、夏、商之后为三恪,孔《疏》为之辩护,恐不合古人传说。#陈国之地今河南-开封市以东,安徽-亳县以北。诗有《宛丘》,陈都宛丘,今河南-淮阳县。#大皞氏旧居陈。僖二十一年《传》云:“任、宿、须句、颛臾,风姓也,实司大皞与有济之祀。”陈为舜后,任、宿诸国始是大皞之后,不过相传大皞居陈而已。),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8,北纬33.73(淮阳县城)。
“蔡”——“上蔡”(杨注:蔡,国名,武王弟蔡叔度之后。此时都上蔡,今河南省-上蔡县西南附近有故蔡国城。故城长一〇四九〇米,略成南北长方形。平侯迁新蔡,今河南-新蔡县。昭侯迁州来,谓之下蔡,今安徽-凤台县。一九五五年五月曾在安徽-寿县发掘蔡侯墓,并出土有蔡侯钟、蔡侯盘及吴王光鑑等遗物(三种)。此地离凤台县极近,故蔡侯葬此。《史记》有《蔡世家》。宣公二十八年入春秋。春秋后二十一年,蔡侯-齊四年灭于楚。然据程恩泽《战国策地名考》及苏时学《爻山笔话》,战国时又复建国于今湖北-巴东县、建始县一带,更至楚宣王八年时,而蔡始亡。#《汉书?地理志》“汝南郡-新蔡县”,班固自注:“蔡平公自蔡徙此,後二世徙下蔡。”王先谦《补注》引钱坫云“吴迁昭侯于州来,即下蔡也。”又引吴卓信云:“平侯徙此(新蔡),事不见《经》、《传》,惟见杜氏《释例》。”传世器有蔡子匜,杨树达先生谓为蔡平公所制,详《积微居金文说》卷六。#蔡本都上蔡,今河南-上蔡县;后迁都新蔡,今河南-新蔡县;今则入吴,因吴师迁州来,今安徽-凤台县,亦曰下蔡。),推测位置为:东经114.25,北纬33.25(上蔡西南卢岗乡-翟村东二郎台周围。蔡国故城遗址,长方形城,东2490,西3187,南2700,北2113。西周至昭十三年(前529),蔡;昭十四年(前528)至战国,楚。昭十一年蔡灭,昭十三年复封于新蔡,哀元年因楚围请迁,哀二年迁于下蔡——州来)。
“秦”——“雍”推测位置为:东经107.39,北纬34.50(雍,凤翔南。有遗址,不规则长方形城,3480╳3130,1000万平方米,春秋早期至战国早期)。
“翟泉”——“狄泉”——“泽”(杨注:“翟泉”,《公羊》作“狄泉”。翟泉于周时本在王城外,平王东迁居王城,此时襄王仍居王城。迨至敬王立,东迁洛阳,且其时翟泉亦在洛阳城外。自后王城并入洛阳,洛阳又扩大,翟泉乃在洛阳城中。杜《注》云:“翟泉,今洛阳城内大仓西南池水也。”又互详昭二十三年“天王居于狄泉”《经?注》。#狄泉,今洛阳城内大仓西南池水也,时在城外。”孔《疏》云:“狄泉若在城内,宜云王居成周,知此时在城外也。今在城内者,《土地名》云,或曰,定元年城成周,乃遶之入城内也。”狄泉即僖二十九年《经》之翟泉,互详彼《注》。池水今已堙。#《史记?周本纪》谓敬王居泽,即此泽邑,亦即狄泉,王师随敬王也。),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61,北纬34.74(翟泉村)。
桥:
徐昭峰先生在《东周王城:谁的王城?》中指出:
目前,考古发现与王城和成周有关的城址确定有三处。其一在涧河两岸原汉河南县城一带,发现有始建于春秋时期的城址一座;其二在瀍河两岸发现有始建于西周初年的城址一座;其三在汉魏洛阳故城原汉“雒阳”县一带,发现有始建于西周晚期的城址一座。
(第二和第三城址)存在一兴一废的关系,应是瀍河两岸的西周早中期成周城废弃后异地营建的新成周城,即敬王徙都之成周。
而杨伯峻先生上注引孔《疏》云“(狄泉),定元年城成周,乃遶之入城内”的成周,当为徐昭峰先生所说的第三城址,该城址始建于西周晚期,春秋大部分时间只是个小城,至定元年方扩建为新成周城。第二城址(老成周城)之废弃我觉得可能与周公家族的衰微有关。
下面再贴一遍王城与成周三城址可能所在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践土”(杨注:践土,郑地,在今河南省-原阳县西南,武陟县东南。),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75,北纬35.0(衡雍西六华里)。
“郑”(杨注:鄭(郑),国名,姬姓,周宣王母弟桓公?友之后。卜辞常见奠(鄭)地,有“矦奠”“南奠”“北奠”“多奠”“奠臣”诸词。又有一片云“巳(祀)奠河邑”,则地当在今郑州市南、新郑县北。西周彝器又有奠虢仲鼎、奠虢仲簋等。是则郑地早已有之。桓公初封郑,在今陕西-华县东北。据《郑语》,寄帑于虢、郐之间。武公因取而都之,即今新郑县。春秋后又六世九十一年为韩所灭。近年出土之哀成叔鼎则铸于郑亡后。?史记?有世家。),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僖三十年经》:
晋人、秦人围郑。((p 0478)(05300004))(049)
《僖三十年传》:
九月甲午,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氾南。((p 0479)(05300301))(049)
我的粗译:
下一年,我们的僖公三十年(公元前六三〇年,周襄王二十三年,晋文公七年,宋成公七年,齐昭公三年,陈共公二年,蔡庄公十六年,秦穆公三十年,郑文公四十三年),九月甲午那天(杨注:甲午,十日。),晋侯(晋文公)和秦伯(秦穆公)率兵包围了郑国,这是因为郑国曾经无礼于晋国,同时还和楚国勾结。
晋军驻扎在函陵,秦军驻扎在氾南。
一些补充:
“晋”——“绛”——“故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秦”——“雍”推测位置为:东经107.39,北纬34.50(雍,凤翔南。有遗址,不规则长方形城,3480╳3130,1000万平方米,春秋早期至战国早期)。
“郑”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楚”——“郢”——“为郢”(杨注:楚亦名荆,详庄十年《经?注》。初都丹阳,据《史记?楚世家?集解》及《正义》当在今湖北省-枝江县;《水经注》谓在今秭归县一带,难信。武王迁郢,今江陵县北十里之纪南城。定公六年,楚昭王因畏吴而迁鄀,旋后还郢,证之楚王盦章钟铭,可信。武王十九年入春秋。楚王-负芻五年,灭于秦。楚器传世及出土者多见。#郢,楚都,今湖北省-江陵县(,详桓二年《传?注》)。黄在今河南省-潢川县(,见桓八年《传?注》)。自江陵至潢川今约七百里,古里较(今里)短,今之七百里当古之九百里,亦犹今自苏州至山东省-邹县约一千五百里,而哀七年《传》邾子谓“吴二千里,不三月不至”也。说参阎若璩《四书释地》。),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有遗址,长方形城,4500╳3500,1600万平方米。春秋晚期?至战国中晚期:楚——为郢:庄十七至庄十八,庄三十二至僖二十七,僖二十七至文十四,宣八至昭五)。
“函陵”——“琐”(杨注:函陵在今河南省-新郑县北十三里。洪亮吉《诂》云:“余出使两过其地,狭长如土衖,且旋转屈曲,若行书函中,与阌乡-函谷关无异,益信古人命名之谛也。”函有书函之义晚于此,洪说可商。#琐,郑地,在新郑县北仅十余里。与定七年、昭五年晋国、楚国之琐地不同。),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2,北纬34.45(新郑-望京楼)。
“氾”(杨注:氾音凡,水名,此指东氾水,在今中牟县南,惟早湮涸。氾南与函陵相距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0,北纬34.7(自此东流)。
下面是晋侯、秦伯围郑地图,割自《春秋左传注》初版所附《郑宋卫》地图,从图中可见,“函陵”与“氾南”均在“郑”北面:
《僖三十年传》:
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夜,缒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惟君图之。”秦伯说,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乃还。((p 0479)(05300302))(049)
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p 0482)(05300303))(049)
初,郑-公子兰出奔晋,从于晋侯伐郑,请无与围郑。许之,使待命于东。郑-石甲父、侯宣多逆以为大子,以求成于晋,晋人许之。((p 0482)(05300304))(049)
我的粗译:
于是郑国的大夫佚之狐就向郑伯(郑文公)建议说:“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我们的“国”已经很危险了,要是派烛之武去见秦国的国君,肯定能让他们撤军。)”,他的“公”(郑文公)接受了这个建议。
烛之武来了以后,向这位“公”推辞说:“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当初臣下年富力强的时候,还比不上别人,现在臣下已经老了,干不成什么事了。)”,他的“公”回答:“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我没能早些任用大人,现在到了危急时再来请求大人,确实是寡人的错误。不过郑国要是没了,大人也不会好过。)”,于是烛之武答应去见秦伯(秦穆公)。
趁着夜晚,郑人把烛之武从城墙上吊了下去,然后他自己前往秦军的营垒。见到秦伯以后,他就对秦伯说:“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惟君图之。(秦国和晋国包围郑国,郑国明白自家肯定会灭亡了。要是攻灭郑国有利于主上,我岂敢来麻烦您的属下。现在的情势是您指望越过别人的城邑把远方的土地收为己有,主上您也知道这很难实现,那何必攻灭郑国来增强您的邻国?邻国强大了,主上就相形变弱了。要是留着我们郑国当您在东面的接待站,您那里外交人员的往来,我们都可以接待他们,对主上也有好处。何况,主上曾经帮助过晋国国君,那时他曾把“焦”和“瑕”许给主上,可早上渡过黄河,晚上他就派人加筑城墙,主上也是知道的。而且那个晋国,什么时候会满足?这次向东面把郑国收归己有,转过头就会再向西面扩张,到那时候,不削弱秦国,还能有什么目标呢?削弱秦国以加强晋国,就看主上您怎么选择了。)”。
秦伯对他的话很赞同,于是和郑人举行了盟誓,还派杞子、逢孙、杨孙协防郑国,然后收兵回国。
得知这个消息,晋国的子犯(狐偃)向他们的“公”(晋文公)建议攻打秦军,他们的“公”回答说:“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智);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也。(不行。要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到不了这里。得到人家的帮助,却反而要打击人家,不仁;失去了自家的盟友,不知;把本来和睦的关系变为战乱,不武。我们还是收兵吧。)”,于是晋国也收兵回国了。
当初,郑国的公子兰流亡到了晋国,此次他也跟随着晋侯(晋文公)进攻郑国,但他向晋侯请求不参加包围郑国的行动,晋侯批准了,留他在晋国东边待命。
此时郑国的卿石甲父和侯宣多把公子兰接了回去,立为大子,以此为条件向晋人求和,晋人答应了。
一些补充:
后来秦国主要向西发展,恐怕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烛之武所言“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的影响,当然还有后来实际的教训。既然晋国暂时啃不动,软柿子就主要在西面了。
从后来的结果看,秦人留下部队协防郑国是个错误的决定:当时的部队并非职业军队,是临时征集起来的,这样他们就不能在外面坚持太长时间。结果就是:他们把大部队勾了来,大家一起完蛋。
杨伯峻先生注“若使烛之武见秦君”曰:
烛之武,据《水经?洧水注》“南历烛城西,即郑大夫烛之武邑也”之文,似以采邑为氏。烛邑当在今新郑县西(东?)南,郑地也。然推研其“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之言,在此以前未必能得采邑,《水经注》所言或系附会之谈,或因此后尝得邑而言之。若系此后尝得烛邑,因而氏烛,则此时决不以烛为氏可知。故《通志?氏族略》三谓“烛之武不得氏,以其居于烛地,故言‘烛之’者,犹言介之推,佚之狐也。”洪亮吉《诂》云,“春秋时氏烛者不止一人,齐景公时有烛雏,见《说苑》;吴有烛庸,晋有烛过,见《子华子》”,则郑樵之言亦不免臆测。
杨伯峻先生注“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曰:
鄙远,以远地为其边鄙也。鄙字此种用法,早已见于甲骨,《殷契粹编》八〇一片云“大方伐□,鄙廿邑”。大方即大邦,为殷人自称,谓殷伐□夺其二十邑以为边鄙也。秦若得郑以为鄙邑,必须越过晋国而有之,是越国以远地为己鄙邑,越国鄙远之事,春秋-战国多有之,可参俞正燮《癸巳类稿》卷三。隔国而有其地,犹后代之飞地。
杨伯峻先生注“焉用亡郑以陪邻?”曰:
阮刻本“陪”作“倍”,《唐石经》、金泽文库本、宋本俱作“陪”。杜《注》“陪,益也”,亦作“倍”,《校勘记》引钱大昕云“从阜为正”,今从之。亡郑,秦既难以越国而有之,则郑之亡,只为晋增益土地耳;晋,秦之邻国,故曰何用灭亡郑国以厚邻国。
杨伯峻先生注“若舍郑以为东道主”曰:
东道主,东道之主人也。秦有事于诸侯,必须向东行,多须经过郑国国境,郑可任招待之责,为秦东道之主人。后世专以东道指主人,盖误会其义而用之。
杨伯峻先生注“行李之往来”曰:
行李,古代专用司外交之官,行人之官也。亦作行理,昭十三年《传》“行理之命无日不至”是也。说参顾炎武《补正》。
杨伯峻先生注“且君尝为晋君赐矣”曰:
为晋君赐,有赐于晋君也,指纳晋惠公-夷吾事,故下言“许君焦、瑕”。章炳麟《读》谓“《方言》云,‘赐施,欺谩之语也’。盖长言为赐施,短言为赐”云云,则解此句为被晋君所欺,恐误。
杨伯峻先生注“既东封郑”曰:
东封郑犹言东略郑,封、略皆作动词用,言东向郑国以开拓其封疆。
杨伯峻先生注“又欲肆其西封”曰:
肆,放恣也。放恣其心力以向西拓其边界。
杨伯峻先生注“不阙秦,将焉取之?”曰:
阮刻本作“若不阙秦,将焉取之”,《石经》本作“不阙秦,焉取之”,后人旁增“若”、“将”二字。宋本亦无此二字。孔《疏》标起止亦无(此)二字,岳氏(珂)《相台九经?三传沿革例》云“诸本皆无,建上本有之”,则今本之有“若”字“将”字者皆出于建本。金泽文库本无“若”字而有“将”字,与《新序?善谋篇》同,今从之。敦煌-六朝写本残卷并“将”字亦无之。此言晋向西开拓,如不损害秦国,其土地将从何而取得。
杨伯峻先生注“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曰:
杞子详三十二年《传》并《注》(?二十三年?或与杞国有关?)。《广韵》孙字《注》云:“复姓,?左传?秦大夫逢孙氏、秦下大夫杨孙氏。”则以逢孙、杨孙为复姓。《列子?周穆王篇》云“秦人逢氏有子,少而惠,及壮而有迷罔之疾,杨氏告其父”云云,《列子》固伪书,然云秦有逢氏、杨氏,或有所本,则逢孙、杨孙以逢、杨为氏,亦通。
杨伯峻先生注“乃还”曰:
《郑世家》云:“晋于是欲得叔詹为僇。郑文公恐,不敢谓叔詹言。詹闻,言于郑君曰:‘臣谓君,君不听臣,晋卒为患。然晋所以围郑,以詹;詹死而赦郑国,詹之愿也。’乃自杀。郑人以詹尸与晋。晋文公曰:‘必欲一见郑君,辱之而去。’郑人患之,乃使人私于秦曰:‘破郑益晋,非秦之利也。’秦兵罢。”此事亦见《晋世家》。晋讨叔詹事,《左传》不载,而《晋语四》亦有之,其结果为“鄭人以詹予晉人,乃命弗殺,厚為之禮而歸之,鄭人以詹為將軍”,不但与《史记》自杀者不同,且《左传》于僖七年即言“郑有叔詹、堵叔、师叔三良为政”,何至至三十年始以之为将军,其为虚构,不足深辨。惟叔詹为晋文所恶事,颇行于战国,如《韩非子?十过篇》即有之,不过误以为曹人耳。恐此事之流行与不可信,略同于曹沫劫盟。
杨伯峻先生注“微夫人之力不及此”曰:
阮刻本无“之”字,误脱。今从《石经》、金泽文库本、敦煌-六朝写本残卷及宋本增。“及此”谓为晋君而称雄也,与二十八年“微楚之惠不及此”义同。句法亦同。《新序?善谋篇》作“微夫人之力不能弊郑”,盖刘向以意改之。
杨伯峻先生注“以乱易整”曰:
晋攻秦为乱,秦、晋和为整。
杨伯峻先生注“使待命于东”曰:
东,晋东界也。《御览》一四六引服虔《注》谓“待命于郑东”者,误。晋在郑西,晋东则接郑界,子兰不欲参与围攻本国,自不入郑境,安得至郑之东境乎?
杨伯峻先生注“郑-石甲父、侯宣多逆以为大子”曰:
石甲父,宣三年《传》作石癸,癸当是名,甲父其字。宣三年《传》又有孔将鉏参与其事。文十七年郑-子家与赵宣子书云:“寡君即位三年,敝邑以侯宣多之难,十一月,克減侯宣多。”则侯宣多被杀于鲁文之二年。
杨伯峻先生注“以求成于晋,晋人许之”曰:
《郑世家》云:“初,郑文公有三夫人,宠子五人,皆以罪蚤死。公怒,溉(概)逐群公子。子兰奔晋,从晋文公围郑。时兰事晋文公甚谨,爱幸之。乃私于晋,以求入郑为太子。晋文公欲入兰为太子,以告郑。郑大夫石癸曰:‘吾闻姞姓乃后稷之元妃,其后当有兴者。子兰母,其后也。且夫人子尽已死,余庶子无如兰贤。今围急,晋以为请,利孰大焉!”遂许晋,与盟,而卒立子兰为太子,晋兵乃罢去。”
“烛”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76,北纬34.37(或亦“舟”,新郑市-和庄镇-任庄村)。
“焦”(杨注:河外,指河西与河南,黄河自龙门至华阴,自北而南,晋都于绛,故以河西与河南为外,包慎言《河外考》以河西为外,杜《注》以河外为河南,皆仅得其一偏。河外列城五,盖首举其数,而下仍叙其疆域,言五城之地东极于虢略,南至华山而止;不言西北者,西北为秦地故也。《晋世家》言献公之季,晋疆西有河西,与秦接境,亦足为证。内者河内,内及解梁城,解梁城不在列城五之数,盖包有余邑。解梁城即今山西省-永济县-伍姓湖北之解城。僖三十年《传》,郑-烛之武说秦伯曰,“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焦固为五城之一,瑕则在河东,详三十年《传?注》。故《秦本纪》述夷吾之言谓“诚得立,请割晋之河西八城与秦”,言八城,则并河外五城与河内解梁及瑕数之。余邑已不得知其名矣。惟史公谓“河西八城”,似八城俱在河西者,盖偶疏。#焦本封国,姬姓,复为晋邑,当在今河南省-三门峡市西郊。十五年《传》“河外列城五”之一。#焦在今河南省-陕县南,已见僖三十年《传》并《注》。#焦,今河南-三门峡市东二里。据《史记》,周武王封神农之后于焦,此说不可信。盖神农之名初见于《易》系辞?,《史记?封禅书》言“古者封泰山禅梁父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记者十有二焉,神农封泰山,禅云云”,亦托之管仲耳。焦为姬姓国,《左传》明言之,何得为神农之后,且周武王时更不知有神农氏也。僖二十三年《传》之焦为陈邑,与此名同地异。#焦,今河南-陕县西郊。),推测位置为:东经111.21,北纬34.76(亦即虢之上阳,李家窑虢国故城遗址)。
“瑕”——“曲沃”——“桃林之塞”(杨注:瑕,有数说,《中国历史地图集》谓在今山西省-芮城县南,江永《考实》疑即文十三年《传》晋大夫詹嘉之邑,则在今河南省-陕县南四十里。战国时属魏。《战国策》屡言焦、曲沃,知瑕即曲沃,灵宝县东南旧有曲沃镇。#桃林塞在今河南省-灵宝县-阌乡以西,接陕西-潼关界。瑕在今山西省-芮城南,与桃林隔河相对,故处瑕即可守桃林,以遏秦师之东向。顾炎武《日知录》三十一谓瑕胡音同,即《汉书?地理志》之湖,为今河南省-阌乡,阌乡即今河南-虢略镇。沈钦韩《地名补注》亦谓瑕在河南-陕县西南,皆相距不远。#或者如张琦《战国策?释地》所云,桃林之塞一名曲沃。武宫之曲沃在今山西-闻喜县东;桃林塞之曲沃则在河南-陕县西南四十里,今之曲沃镇。),推测位置为:东经111.04,北纬34.68(灵宝-南曲沃)。
《僖三十二年经》:
冬十有二月己卯,晋侯-重耳卒。((p 0488)(05320004))(049)
《僖三十二年传》:
冬,晋文公卒。庚辰,将殡于曲沃。出绛,柩有声如牛。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将有西师过轶我,击之,必大捷焉。”((p 0489)(05320301))(049)
我的粗译:
两年后,我们的僖公三十二年(公元前六二八年,周襄王二十五年,晋文公九年,秦穆公三十二年,郑文公四十五年),冬十有二月己卯那天(杨注:己卯,九日。),晋文公(晋侯-重耳)去世了。
庚辰那天(杨注:庚辰,十二月十日。),准备把晋文公的尸首停放到“曲沃”去,刚出了“绛”,晋文公的柩里面就发出了像牛鸣一样的声音。这时卜偃马上让那些大夫都向晋文公的柩下拜,说是:“君命大事:将有西师过轶我,击之,必大捷焉。(主上这是要安排我们出征:将有西面的军队来侵犯我们,我们杀过去,一定能打个大胜仗!)”。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将殡于曲沃”曰:
晋文祖庙在曲沃,故殡于此。据《左传》,春秋有殡庙之礼,详八年《传?注》。《元和郡县志》谓晋文公墓在绛县东二十里,未审其据。
杨伯峻先生注《僖八年传》“不殡于庙”曰:
殡,停棺待葬也。周代礼制,人死,歛尸于棺,于西阶掘一坎地停柩。春秋有殡庙之礼,僖三十二年《传》云:“冬,晋文公卒,庚辰,将殡于曲沃。”曲沃为晋宗庙所在,殡于庙,故往曲沃也。襄四年《传》亦以定姒不殡于庙为失礼,尤可证。后人拘泥于《檀弓下》“殷朝而殡于祖,周朝而遂葬”之文,因谓周人不殡于庙,或曲解此庙字为殡宫而非祖庙,或曲解殡庙为朝庙,盖皆无据。((p 0322)(05080301))(026)。
杨伯峻先生注“柩有声如牛”曰:
柩音旧,《曲礼下》云:“在床曰尸,在棺曰柩。”
杨伯峻先生注“将有西师过轶我”曰:
过谓经过。轶,自后突出于前也,此当与隐九年《传》“惧其侵轶我也”之“轶”字同义。过轶我者,秦兵袭郑,必过晋之南境,秦过晋境而不假道也。
杨伯峻先生注“击之,必大捷焉”曰:
杜《注》:“卜偃闻秦密谋,故因柩声以正众心。”说固合理,然《左传》卜筮之辞,其应如响者多有,盖左氏迷信而附会其说,固不必强为之解。
“晋”——“绛”——“故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曲沃”——“新城”——“下国”(杨注:晋国事始见于此,而《春秋经》不书,盖以晋五世有内乱,不及来告之故。晋国,武王子唐叔虞之后。成王灭唐而封叔虞。翼,今山西省-翼城县东南。传世有晋公????[奠/皿],据唐兰《晋公午????[奠/皿]考释》,定为晋定公所作。铭文“我皇祖(唐)公,膺受大命,左右武王”云云,与《逸周书?王会篇》所言“成周之会”,“唐叔、荀叔、周公在左,太公望在右”之意相适应,加以《晋语》引叔向之言,唐叔以武力封,足证《吕览?重言》、《说苑?君道》所传桐叶封弟之不可信。唐叔之子燮父改唐为晋,即今之太原市。(顾炎武《日知录》卷三十一谓唐叔之封在翼,黄汝成《集释》引全祖望说辨其在今太原。)四世至成侯,南徙曲沃,今山西省-闻喜县东。又五世至穆侯,复迁于绛,绛即翼。鲁成公六年,晋景公迁都新田,此后命新田为绛,新田即今山西-侯马市,而以旧都为故绛。自春秋后出公以下五世六十五年,韩、赵、魏三家瓜分晋地,迁靖公为庶民,晋亡。曲沃庄伯及翼本末,详桓公二年?传?。曲沃在今山西省-闻喜县东二十里。曲沃去翼一百余里。#新城即曲沃,盖由新为太子城之,故又名新城。郑、宋、秦俱有新城,见僖六年《经》及文四年、十四年《传》,恐皆以其城新筑而得名。《晋语二》云:“公命杀杜原款。申生奔新城。”#下国,曲沃新城也。晋昭侯尝以曲沃封桓叔,桓叔国之三世。武公并晋国,始迁居绛。曲沃固旧都,先君宗庙所在,故谓之下国,犹言陪都也。说本孔?疏?。#若不以唐叔所封为太原市,则晋前后四次迁都,均在平阳(今临汾县西南)四周一百五十里之内:翼在今翼城县东南三十五里。曲沃在闻喜县东北,距翼约一百五十里。故绛在今汾城南,新绛北,东距翼约一百里。新田即今侯马市,去翼仅数十里耳。#杜《注》:“栾盈邑也。”曲沃本武公起家之地,故庄二十八年《传》云:“曲沃,君之宗也”,武宫在焉,不应封于他人为私邑。栾氏固为靖侯之孙栾宾之后(参桓二年《传》),亦不应私据曲沃。或者如《晋世家》所云“曲沃大于翼”,封于栾氏者只是其一部分土地,亦名曲沃;或者如张琦《战国策?释地》所云,桃林之塞一名曲沃。武宫之曲沃在今山西-闻喜县东;桃林塞之曲沃则在河南-陕县西南四十里,今之曲沃镇。),推测位置为:东经111.24,北纬35.31(闻喜县-上郭村东偏南,上郭古城址)。
下面是绛与曲沃所在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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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三十二年传》:
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备之,无乃不可乎?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公使谓之曰:“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禦师必于殽,殽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必死是閒,余收尔骨焉!”秦师遂东。((p 0489)(05320302))(049)
我的粗译:
也在这一年,秦国协防郑国的将领杞子从郑国给秦国捎信说:“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郑人让我们掌管他们北门的钥匙,要是悄悄派兵过来,就能夺取这个“国”。)”。穆公(秦穆公)征求蹇叔的意见,蹇叔说:“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备之,无乃不可乎?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出动部队偷袭遥远的目标,我还没听说有么干的。部队行军疲劳,远方的对头已经有了准备,这怎么能行呢?部队的行动,郑人肯定会察觉,折腾一番却没结果,“民”也会有怨气。更何况千里行军,能瞒住谁?)”。
但是这位“公”(秦穆公)拒绝了他的建议,找来孟明(百里视)、西乞(西乞术)、白乙(白乙丙),让他们在东门之外统兵出征。蹇叔在部队面前哭着说:“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孟子啊!我能见到队伍出征可见不到队伍回来了。)”,他的“公”派人告诉他说:“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你懂什么?照一般人的寿数,你坟上的树都一把粗了。)”。
蹇叔的儿子参加了这支部队,他哭着为儿子送行,又嘱咐他说:“晋人禦师必于殽,殽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必死是閒,余收尔骨焉!(晋人肯定会在“殽”那里截击我们的部队,“殽”那里有两个山包,南面那个山包,是夏后皋之墓;北面那个山包,当年文王曾经在那里躲避风雨。你肯定会死在那里了,我会去那里收敛你的尸骨!)”。
于是秦军向着东方进发了。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曰:
管,今之钥匙也。《周礼?地官?司门》“掌授管键”,《礼记?月令》“修键闭,慎管鑰”,皆可证其义。马衡《中国金石学概要上》(《凡将斋金石丛稿》)云:“筦鑰之制,传世极少。曾见一器,首屈如钩,其柄节节相衔,可以伸缩。上有‘雝库籥重二斤一两名百一’等字,形制与今迥殊。其用若何,尤不可解。”
杨伯峻先生注“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曰:
三十年秦使杞子等三人戍郑,《郑世家》谓“郑司城缯贺以郑情卖之”,即指此事,《晋世家》亦云“郑人或卖其国于秦”,《秦本纪》亦然。云郑人,则非杞子可知,与《传》异。
杨伯峻先生注“穆公访诸蹇叔”曰:
《史记?秦本纪》云:“百里傒让曰:‘臣不及臣友蹇叔。’于是穆公使人厚币迎蹇叔,以为上大夫。”又《李斯列传》载其《谏逐客书》云“迎蹇叔于宋”,《正义》引《括地志》云:“蹇叔,岐州人,时游宋,故迎之于宋。”《史记?秦本纪》因云:“缪公问蹇叔、百里傒”,《公羊》、《谷梁》俱云“百里子与蹇叔子谏。”考《孟子?万章上》云:“百里奚不谏,知虞公之不可谏而去之秦,年已七十矣。”晋灭虞在僖五年,距此二十七年,则百里奚年近百岁,或早死矣,故《左传》无之。《吕氏春秋?悔过篇》载此事亦不言百里奚。
桥案:如此,则知孟明(百里视)此时之年龄亦当在六十上下。
杨伯峻先生注“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曰:
《吕氏春秋?悔过篇》云:“蹇叔谏曰:‘不可;臣闻之,袭国邑,以车不过百里,以人不过三十里,皆以其气之趫与力之盛。至,是以犯敌能灭,去之能速。今行数千里,又绝诸侯之地以袭国,臣不知其可也。’”
杨伯峻先生注“勤而无所”曰:
勤,劳也。所仍是处所之义。此谓郑既知其来袭而有备,则无用武之地。
杨伯峻先生注“公辞焉”曰:
杜《注》:“辞不受其言。”竹添光鸿曰:“桓十三年‘楚子辞焉’一例。”
杨伯峻先生注“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曰:
孟明,下年《传》作百里孟明-视,则百里是其姓氏,字孟明,名视也。《秦本纪》云:“使百里傒子孟明-视、蹇叔子西乞术及白乙丙将兵。”以孟明-视为百里奚子,或然;以西乞、白乙为蹇叔子,恐误。《吕氏春秋?悔过篇》以视为蹇叔子,尤误。下文云“蹇叔之子与师”,则仅参军而已,未为帅也。《广韵》西字《注》云:“西乞,复姓,《左传》秦帅西乞术。”白字《注》云:“白,姓,秦帅有白乙丙。”孔《疏》云:“术、丙必是名,西乞、白乙,或字,或氏,不可明也。”张文檒《螺江日记?续编》亦以“秦三帅非蹇叔子”为题论之。(桥:以百里孟明-之例,西乞、白乙或前氏后字。)。
杨伯峻先生注“中寿,尔墓之木拱矣”曰:
中寿若干,其说不一。孔《疏》谓“上寿百二十岁,中寿百,下寿八十”,盖本《养生经》(见《文选》孙楚《征西官属送于涉阳侯作》李善《注》引),恐其太长。《庄子?盗跖篇》谓“人上寿百岁,中寿八十,下寿六十”,《吕氏春秋?安死篇》谓“人之寿久之不过百,中寿不过六十”,《淮南子?原道训》则谓“凡人中寿七十岁”,《论衡?正说篇》则谓“上寿九十,中寿八十,下寿七十”。洪亮吉《诂》云“此云中寿,当在八十以下,六十以上”,或是也。合手曰拱。句意谓使尔中寿,尔墓上之树木早已成抱矣,言其老而不死,昏悖而不可用。《易?系辞下》谓“古之葬者不封不树”,自指太古而言,《白虎通?崩薨篇》引《礼纬?含文嘉》云:“天子坟高三仞,树以松;诸侯半之,树以柏;大夫八尺,树以栾;士四尺,树以槐;庶人无坟,树以杨柳。”
“郑”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秦”——“雍”推测位置为:东经107.39,北纬34.50(雍,凤翔南。有遗址,不规则长方形城,3480╳3130,1000万平方米,春秋早期至战国早期)。
“殽南陵”——“夏后皋之墓”(杨注:南陵,西崤山也。《夏本纪》云:“孔甲崩,子帝皋立。帝皋崩,子帝发立。帝发崩,子帝履癸立,是为桀。”则夏后皋为桀之祖父。),推测位置为:东经111.40,北纬34.63(河南陕县东南雁翎关关口北,三(门峡)洛(宁)公路东侧的高埠之上)。
“殽北陵”(杨注:“殽”亦或作“崤”,崤山在今河南省-洛宁县西北六十里,西接陕县界,东接渑池县界。《尚书?秦誓序?疏》云:“崤山险阨,是晋之要道关塞也。从秦向郑,路经晋之南境于南河之南崤关而东适郑。礼,征伐朝聘,过人之国,必遣使假道。晋以秦不假道,故伐之。”#茅津即今山西省-平陆县之茅津渡,亦曰大阳渡者是。对岸为河南-陕县,渡河而东,即至殽山。),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北纬34.72(“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函谷关遗址东)。
下面是殽之战一些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下面是殽之战一些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狭):
《僖三十三年经》:
三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秦人入滑。((p 0492)(05330001))(049)
《僖三十三年传》:
三十三年春,秦师过周北门,左右免胄而下。超乘(chāo chéng)者三百乘。王孙满尚幼,观之,言于王曰:“秦师轻而无礼,必败。轻则寡谋,无礼则脱。入险而脱,又不能谋,能无败乎!”((p 0494)(05330101))(049)
及滑,郑-商人弦高将市于周,遇之,以乘韦先,牛十二犒师,曰:“寡君闻吾子将步师出于敝邑,敢犒从者。不腆敝邑,为从者之淹,居则具一日之积,行则备一夕之卫。”且使遽告于郑。((p 0495)(05330102))(049)
郑穆公使视客馆,则束载、厉兵、秣马矣。使皇武子辞焉,曰:“吾子淹久于敝邑,唯是脯资、饩牵竭矣,为吾子之将行也,郑之有原圃,犹秦之有具囿也,吾子取其麋鹿,以间敝邑,若何?”杞子奔齐,逢孙、杨孙奔宋。((p 0495)(05330103))(049)
孟明曰:“郑有备矣,不可冀也。攻之不克,围之不继,吾其还也。”灭滑而还。((p 0496)(05330104))(049)
我的粗译:
到第二年,我们的僖公三十三年(公元前六二七年年初,更可能还在前一年——公元前六二八年年末,周襄王二十六年,晋襄公元年,秦穆公三十三年,齐昭公六年,宋成公十年,郑穆公元年),春天,秦军走过周王城的北门,战车上的车左和车右都只是脱掉头盔没脱去铠甲即下车步行,而且有三百乘战车的乘员在跳下战车后马上又跳了回去。当时王孙满还是个小孩子,看到这一幕,于是告诉他的“王”(周襄王):“秦师轻而无礼,必败。轻则寡谋,无礼则脱。入险而脱,又不能谋,能无败乎!(秦国的部队莽撞又没规矩,一定会失败。莽撞就考虑不周,没规矩就不能互相照应。经过险地不互相照应,又考虑不周,能不失败吗!)”。
到了“滑”那里,正好郑国的商人弦高准备前往周王城那里交易,遇见了秦军,马上送去四张熟好的牛皮,同时,立即派人紧急把这个信息报告郑国。随后再带了十二头牛前往秦军慰劳部队,说是:“寡君闻吾子将步师出于敝邑,敢犒从者。不腆敝邑,为从者之淹,居则具一日之积,行则备一夕之卫。(寡君听说大人您准备带领部队开往敝邑,斗胆派我前来慰劳您的从者。虽然敝邑偏远穷困,但只要您的从者在这里逗留,居住一天我们就会准备一天的供应,巡视一天我们就会提供一天的护卫。)”。
接报后郑穆公派人去客馆查看,发现那些秦国的协防部队已经把物资装车,同时正在打磨兵器,饲喂马匹。于是又派了卿皇武子去向这些人表示歉意,对他们说:“吾子淹久于敝邑,唯是脯资、饩牵竭矣,为吾子之将行也,郑之有原圃,犹秦之有具囿也,吾子取其麋鹿,以间敝邑,若何?(大人们已经在敝邑呆了太长时间了,看来准备的干肉粮草还有牲口都已经消耗完了,既然大人们准备离开,那我们郑国有个原圃,就像秦国的那个具囿,大人们可以去那里打些麋鹿,也能减轻敝邑的负担,若何?)”,于是秦国协防部队的将领杞子扔下部队逃往齐国,逢孙和杨孙逃去了宋国。
孟明(百里视)得知此事,说:“郑有备矣,不可冀也。攻之不克,围之不继,吾其还也。(郑国已经有准备,我们无法取胜了。攻又攻不下来,围又围不住,我还是收兵吧。)”。这年“春王二月”,“秦军灭滑而还”。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三十有三年春王二月”曰:
冬至在二月十二日辛巳,实建亥,有闰。
杨伯峻先生注“左右免胄而下”曰:
古兵车,若非将帅,则御者在中,射者在左,戈盾勇力之士在右。若将帅之车,或天子诸侯亲为将帅,则在中央鼓下,御者在左,戈盾勇力在右,所谓戎右是也。此指一般兵车,故射者及持戈盾者皆下,御者不下,仍驾车而前行。《吕氏春秋?悔过篇》王孙满之言谓“过天子之城,宜橐甲乘兵,左右皆下,以为天子礼”。免胄,则仅脱去头盔,并不去其甲,亦未必束其兵,于当时之礼貌犹未全合。
杨伯峻先生注“超乘者三百乘”曰:
《吕氏春秋?悔过篇》作“超乘者五百乘”,但《礼记?丧服小记》孔《疏》引仍作“三百乘”。《国语?周语中》亦作“超乘者三百乘”。超乘者,毕沅《吕氏春秋新校正》云:“盖既下而即跃以上车,示其有勇。”超,《说文》云:“跳也。”毕说可信。昭元年《传》“超乘而出”,亦谓子南跃上车而出可证。
桥案:我感觉这三百乘就是这一支秦军绝大部分的兵车,也就是说秦军此次出征的规模为三百乘略多。
杨伯峻先生注“王孙满尚幼”曰:
《通志?氏族略》四引《英贤传》谓“周共王生圉,圉曾孙满”。梁履绳《补释》云:“共王,穆王之子。穆王名满,其六世孙何得又名满?”则未必可信。
杨伯峻先生注“秦师轻而无礼”曰:
轻指超乘,谓其轻佻不庄重也;无礼指仅免胄而不卷甲束兵,过天子之门而不敬。
杨伯峻先生注“无礼则脱”曰:
脱,简易也,今言脱略,疏略。
杨伯峻先生注“郑-商人弦高将市于周”曰:
《吕氏春秋?悔过篇》谓“郑贾人弦高、奚施将西市于周”,《淮南子?人间篇(训?)》谓“郑之弦高、蹇他”云云,除弦高以外,尚有其党。《秦本纪》、《晋世家》则从《左传》只有弦高。
杨伯峻先生注“以乘韦先”曰:
乘韦,四张熟牛皮。孔《疏》曰:“乘车必驾四马,因以乘为四名。《礼》言乘矢谓四矢,此谓乘韦谓四韦也。”先者,古代致送礼物,均先以轻物为引,而后致送重物,襄十九年《传》“贿荀偃束锦加璧乘马,先吴-寿梦之鼎”,《老子》“虽有拱璧以先四马”,皆可证也。
杨伯峻先生注“寡君闻吾子将步师出于敝邑”曰:
步,行也。步师,犹今言行军。
杨伯峻先生注“不腆敝邑”曰:
腆,厚也。不腆云云,当时客套惯语,文十二年《传》“不腆弊器,不足辞也”、“不腆先君之弊器,使下臣致诸执事以为瑞节”、成二年《传》“不腆弊赋,诘朝请见”、“不腆弊赋,以犒从者”、襄十四年《传》“我先君惠公有不腆之田,与女剖分而食之”等等皆可证。不但田赋及他物可谦言不腆,人亦可谦言不腆,昭三年《传》“不腆先君之適以备内官”是也。不腆亦可言无腆,昭七年《传》“郑虽无腆”是也。
杨伯峻先生注“为从者之淹”曰:
淹,久也。成二年《传》“无令舆师淹于君地”,久于君地也。故淹久亦可以以同义词连用,宣十二年《传》“二三子无淹久”是也。
杨伯峻先生注“居则具一日之积”曰:
积指以芻、米为主之日食所需诸物,包括牛羊等肉食品,说详《周礼?秋官?大行人》孙诒让《正义》。杜《注》:“积,芻米菜薪。”
杨伯峻先生注“且使遽告于郑”曰:
且,一面犒师,一面告郑。杜《注》:“遽,传车。”传车犹后代驿马,为古代传递紧急公文之办法,每隔若干里设驿站,接力换马,务求奔驰迅速。然《吕氏春秋》说此事则云“遽使奚施归告”,则此遽字解为急、疾亦通。
杨伯峻先生注“则束载、厉兵、秣马矣”曰:
载指可载于车之物,什物皆已捆束,兵器皆已磨砺,马匹亦已喂饱,以待秦师之来,甚至可为内应。
杨伯峻先生注“使皇武子辞焉”曰:
辞谓道歉,实则示已知其谋。
杨伯峻先生注“唯是脯资、饩牵竭矣”曰:
干肉曰脯,杜《注》:“资,粮也。”沈钦韩《补注》谓“脯资当为斧资,[《易》] 《旅?九四》‘旅于处,得其资斧。’”则解“脯资”为钱财,虽言之成理,然据下文取其麋鹿,仍以解为食品为宜。饩,牲生曰饩;牵指牛羊可牵行之牲畜。“饩牵”为同义词连用。句意谓食物罄竭也。
杨伯峻先生注“吾子取其麋鹿,以间敝邑”曰:
欲其自取,以令我等得间暇,示意之辞。
杨伯峻先生注“杞子奔齐,逢孙、杨孙奔宋”曰:
向东逃者,恐晋、郑防西兵,惧己被截获。
杨伯峻先生于“灭滑而还”之后注云:
《淮南子?人间篇(训?)》又有“郑伯乃以存国之功赏弦高,弦高辞之”一段。郑赏弦高,自有可能,而弦高因徙东夷,未必然也。
秦军之“灭滑而还”也是贼不走空,盖因当时的部队成员(身份当均为“民”)都是临时征召而来的,如果不能让他们有所收获,则征召他们的统帅将无法交代,所以在春秋时,这样贼不走空的例子屡见不鲜。
“秦”——“雍”推测位置为:东经107.39,北纬34.50(雍,凤翔南。有遗址,不规则长方形城,3480╳3130,1000万平方米,春秋早期至战国早期)。
“滑”——“费滑”(杨注:“滑”,《公羊》、《谷梁》皆作“郎”。滑,郑国地名,当在今河南省-睢县西北。同时另有滑国,则当今之河南省-偃师县之缑氏镇。东西相距甚远,鲁庄公无由到此。毛奇龄《春秋传》混而一之,误。#滑,姬姓,国于费,故一名费滑,见成十三年、襄十八年《传》,故城当在今河南省-偃师县之缑氏镇。僖三十三年灭于秦,旋入晋,复又属周。余详钱大昕《潜研堂文集?答问》。#滑,国名,详庄十六年《经?注》,秦于僖三十三年灭之。此次郑师入滑,不久又即卫,见二十四年《传》。滑地近郑,于郑在所必争。说详顾栋高《大事表》四。#费为滑国都城,费滑即滑国。#费滑,今偃师县南之緱氏镇,余详庄十六年《经》。胥靡在今偃师县东。献于,杜《注》谓郑邑,而未详其地。于鬯《校书》谓即成十七年《传》之虚,则是晋邑,但以偃师县境言之,或此时属郑亦未可知。姑录以存参。雍,江永《考实》谓即雍氏,在今禹县东北。梁即汉之梁县,本周之小邑,在今临汝县东。顾栋高《大事表》以雍梁为一地,即三十年《传》之雍梁,便在今禹县东北。顾说较胜。),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85,北纬34.59(府店村北一公里偏东。春秋滑国故城遗址位于河南省-偃师市-府店镇-滑城河村,府店与滑城村之间,遗址南北长约为2.25公里,北端宽约为1.5公里,南端宽为0.5公里。春秋至汉)。
“周”——“王城”——“周宗”——“郏”——“郏鄏”——“京师”——“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原圃”——“圃田”(杨注:具囿,卢文弨《钟山札记》、王引之《述闻》皆谓当从山井鼎《七经考文》所引宋本作“具圃”,杨守敬《水经?渠水注?疏》亦谓当作“具圃”。但自六朝卷子本(即金泽文库本所据)、敦煌?六朝写本、《唐石经》以下诸本皆作“具囿”,故不从。原圃即郑之圃田泽,《水经?潧水注》云:“泽在中牟县西,西限长城,东极官渡,北佩渠水,东西四十许里。南北二十(或作二百,今从王先谦合校本、杨守敬?疏?本)许里。中有沙冈,上下二十四浦,津流径通,渊潭相接。”具囿即《淮南子?地形篇(训?)》之阳纾泽,《尔雅》之杨陓,《山海经》作阳华之山,毕沅《注》谓“今名杨华薮,在陕西-华阴县东,南至潼关”。沈钦韩等以为即《周礼?职方氏》之弦蒲薮,则在今陕西省-陇县西,恐不确。#圃田亦见僖三十三年《传》之原圃,亦郑地。此圃田,以地望推之,或即郑之原圃,盖郑、卫本交界。),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9,北纬34.7(郑州东,中牟西)。
“具囿”(杨注:具囿,卢文弨《钟山札记》、王引之《述闻》皆谓当从山井鼎《七经考文》所引宋本作“具圃”,杨守敬《水经?渠水注?疏》亦谓当作“具圃”。但自六朝卷子本(即金泽文库本所据)、敦煌?六朝写本、《唐石经》以下诸本皆作“具囿”,故不从。原圃即郑之圃田泽,《水经?潧水注》云:“泽在中牟县西,西限长城,东极官渡,北佩渠水,东西四十许里。南北二十(或作二百,今从王先谦合校本、杨守敬?疏?本)许里。中有沙冈,上下二十四浦,津流径通,渊潭相接。”具囿即《淮南子?地形篇(训?)》之阳纾泽,《尔雅》之杨陓,《山海经》作阳华之山,毕沅《注》谓“今名杨华薮,在陕西-华阴县东,南至潼关”。沈钦韩等以为即《周礼?职方氏》之弦蒲薮,则在今陕西省-陇县西,恐不确。),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9,北纬34.5(泾河东、渭河北一带泽薮)。
“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宋”——“商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僖三十三年经》:
夏四月辛巳,晋人及姜戎败秦师于殽。((p 0492)(05330003))(049)
癸巳,葬晋文公。((p 0492)(05330004))(049)
《僖三十三年传》:
晋-原轸曰:“秦违蹇叔,而以贪勤民,天奉我也。奉不可失,敌不可纵。纵敌,患生;违天,不祥。必伐秦师!”栾枝曰:“未报秦施,而伐其师,其为死君乎?”先轸曰:“秦不哀吾丧,而伐吾同姓,秦则无礼,何施之为?吾闻之:‘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谋及子孙,可谓死君乎!”遂发命,遽兴姜戎。子墨衰绖,梁弘御戎,莱驹为右。((p 0497)(05330301))(049)
夏四月辛巳,败秦师于殽,获百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以归。遂墨以葬文公,晋于是始墨。((p 0498)(05330302))(049)
我的粗译:
而晋国这边也在商议对策,原轸(先轸)说:“秦违蹇叔,而以贪勤民,天奉我也。奉不可失,敌不可纵。纵敌,患生;违天,不祥。必伐秦师!(秦国不肯听蹇叔的话,为了贪欲劳动他们的“民”,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不能错过;送上门来的敌人,也绝不能放过。放过敌人,必有后患;忽视上天,必遭灾祸。我们一定要教训秦军!)”;栾枝则说:“未报秦施,而伐其师,其为死君乎?(我们还没报答秦国的恩惠,却要袭击他们的部队,这还把我们刚去世的主上放眼里吗?)”;先轸回应说:“秦不哀吾丧,而伐吾同姓,秦则无礼,何施之为?吾闻之:‘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谋及子孙,可谓死君乎!(秦国不同情我们的丧事,却去进攻我们的同姓,这是秦国无礼,还管什么恩惠?我听说:“一时放过敌人,几代人不得安宁。”,我们是顾念子孙的利益,这还不算尊重去世的主上吗!)”。
于是发布命令,还迅速动员了姜戎。为他们晋国的“子”(还未正式即位的晋襄公)染黑了丧服,梁弘驾驶他的指挥战车,莱驹作他指挥战车上的“右”。
夏四月辛巳那天(杨注:辛巳,十三日。),晋军在“殽”那里打败秦军,俘虏了百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带回晋国。
癸巳那天(杨注:癸巳,二十五日。),晋人穿着黑色的丧服为文公(晋文公)下葬,从此晋国开始采用黑色的丧服。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晋人及姜戎败秦师于殽”曰:
姜戎,姜姓之戎也。居晋南鄙。襄十四年《传》其后代戎子-驹支自陈此役云:“晋禦其上,戎亢其下,秦师不复,我诸戎实然。譬如捕鹿,晋人角之,诸戎掎之,与晋踣之。”
杨伯峻先生注“葬晋文公”曰:
昭三年《传》云:“昔文、襄之霸也,君薨,大夫吊,卿共葬事。”然则此为鲁卿送葬也。
杨伯峻先生注“其为死君乎?”曰:
死君谓文公。惠栋《补注》云:“君在殡,故称死君。”为,有也。《易?夬?初九》:“壮于前趾,往不胜,为咎。”俞樾《平议》读为为“有”,是也。《孟子》多以为为“有”,《滕文公上》,“夫滕,壤地褊小,将为君子焉,将为野人焉”,谓将有君子,将有野人也。《尽心下》,“为间不用”,有间不用也。栾枝盖谓文公受秦惠,不为之报,反伐秦师,是心目中无先君也。前人不明“为”字之义,顾炎武《补正》、王引之《述闻》俱解此“死”字为动词,云“死君谓忘其先君”,则不知置“为”字于何地,故不可信。其作岂用。
杨伯峻先生注“何施之为?”曰:
言何足以为施也,《晋世家》云,“秦侮吾孤,伐吾同姓,何德之报”,与此意同。王念孙谓“言何施之有”,见《释词》“为”。
杨伯峻先生注“谋及子孙,可谓死君乎!”曰:
言伐秦乃为子孙谋,可以有辞以对先君。
杨伯峻先生注“遽兴姜戎”曰:
《国语?周语上》谓周宣王三十九年战于千亩,王师败绩于姜氏之戎,当即此姜戎。可见姜戎杂处,有处于周室附近者,有处于晋国北境者,此即处于晋国北境姜氏之戎。千亩与桓二年《传》“以千亩之战生”之千亩为两地,见彼《注》。雷学淇《竹书纪年义证》卷二十六误两千亩为一。
杨伯峻先生注“子墨衰绖”曰:
子,晋襄公。其父文公未葬,故称子。衰音崔,字亦作縗,丧服,以麻布为之。古有斩衰、齊衰之别。斩衰以极粗生麻布为之,衣旁及下际皆不缝缉。“齊衰”之齊音咨,齊衰以熟麻布为之。齊,缉也,缉其边,故曰齊衰。絰音垤,戴于首者曰首絰,系于腰者为腰絰,皆以麻为之,亦丧服也。襄公此时居丧,宜丧服,而丧服为白色,不宜从戎,故虽着衰絰之丧服,而染为黑色,黑色固戎服之色也。墨衰绖者,墨其衰与绖也。
杨伯峻先生注“败秦师于殽”曰:
此盖乘秦师归途经殽而截击之。《吕氏春秋?悔过篇》所谓“遏秦师于殽而击之”、《公羊》所谓“要之殽而击之”、《秦本纪》所谓“遮秦兵于殽击之”是也。
杨伯峻先生注“获百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以归”曰:
三帅被俘,则秦师尽歼矣,故《公羊》、《谷梁》俱云:“匹马只轮无反者”(《谷梁》只作倚),《秦本纪》云“无一人得脱者”,俱可信。《论衡?儒增篇》以为增其实,非。此役兴姜戎,又参襄十四年《传》。(见上面注引)。
杨伯峻先生注“晋于是始墨”曰:
晋自此以后用黑色衰绖为常,襄二十三年《传》云“公有姻丧,王鲋使宣子墨縗冒绖”可证。沈钦韩《补注》谓“自后丧葬遇有兵戎盟会之事,遂援此以墨衰从事”,限墨衰于兵戎盟会,恐非《传》旨。
“晋”——“绛”——“故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秦”——“雍”推测位置为:东经107.39,北纬34.50(雍,凤翔南。有遗址,不规则长方形城,3480╳3130,1000万平方米,春秋早期至战国早期)。
“殽”(杨注:“殽”亦或作“崤”,崤山在今河南省-洛宁县西北六十里,西接陕县界,东接渑池县界。《尚书?秦誓序?疏》云:“崤山险阨,是晋之要道关塞也。从秦向郑,路经晋之南境于南河之南崤关而东适郑。礼,征伐朝聘,过人之国,必遣使假道。晋以秦不假道,故伐之。”#茅津即今山西省-平陆县之茅津渡,亦曰大阳渡者是。对岸为河南-陕县,渡河而东,即至殽山。),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北纬34.72(“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函谷关遗址东)。
下面是殽之战战场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下面是殽之战战场GoogleEarth地形图,战场我估计在驾车岭一带:
至于“柩有声如牛”,那就更恐怖了。
秦国的战略一直是通过控制晋国的国君来控制晋国,以至于不服从的晋君都被它推翻了。它在扶持晋惠公的同时,保留了晋文公这块牌子;当它生擒晋惠公,发现晋国公卿不惜拥立新君也要和秦国血战到底时,就做出妥协,放弃了晋惠公;至于说,晋惠公多次对秦背信弃义,也是晋国公卿的主张而不仅仅是个人的意见;晋惠公死,如果在秦做人质的晋怀公不“逃”回去,恐怕他也无份晋君;秦用武力护送晋文公回家,还是要杀死许多晋国公卿才能安定。
虽然说,晋文公未必会对秦国有多忠诚,但是秦却是他压制国内公卿的唯一依靠。晋国的公卿,普遍在惠公、怀公和文公之间多面下注,家族利益压倒公室利益。从奚齐、卓子到怀公,晋国公卿已经杀死了三个合法继承人。里克最初是邀请在翟的重耳回国的,但是没有有力支撑的重耳不敢答应;于是在秦的夷吾才得以回国。按照秦国发给晋国的外交书,夷吾就是秦拥立的尔皇帝,只是晋国公卿不肯接受,夷吾也被迫接受了反秦的策略。
所以这是内政外交的矛盾,交好秦国就意味着得罪公卿,而敌视秦国则会使得晋国公室衰落。因此晋文公如果活着,绝对不会有殽之战,反倒有可能从东西两翼夹击晋国公卿,这正是公卿们不愿意看到的。晋襄公正是看到了这一点,虽然被挟持以“孺子”从军,但还是释放了百里孟明视,继续维持了外交和内政的张力,在外敌和公卿的夹缝之间维持了微妙的平衡。
当晋国战胜楚国后,晋君的地位就被公卿们推翻了。
《僖三十三年传》:
文嬴请三帅,曰:“彼实構吾二君,寡君若得而食之,不厌,君何辱讨焉?使归就戮于秦,以逞寡君之志,若何?”公许之。先轸朝。问秦囚。公曰:“夫人请之,吾舍之矣。”先轸怒,曰:“武夫力而拘诸原,妇人暂而免诸国,堕军实而长寇雠,亡无日矣!”不顾而唾。公使阳处父追之,及诸河,则在舟中矣。释左驂,以公命赠孟明。孟明稽首曰:“君之惠,不以纍(léi)臣衅鼓,使归就戮于秦,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若从君惠而免之,三年将拜君赐。”((p 0498)(05330303))(049)
秦伯素服郊次,郷师而哭,曰:“孤违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也。”不替孟明,曰:“孤之过也,大夫何罪?且吾不以一眚掩大德。”((p 0500)(05330304))(049)
我的粗译:
大军回到晋国以后,晋襄公的母亲、秦穆公的女儿文嬴向晋襄公请求释放秦军的三位将领,她说:“彼实構吾二君,寡君若得而食之,不厌,君何辱讨焉?使归就戮于秦,以逞寡君之志,若何?(都是这几个人挑拨我们两位主上的关系,寡君要能嚼了他们,那就美得很。主上何必向他们问罪,让他们回秦国接受惩罚,也满足寡君的愿望,若何?)”,她的“公”(就是她儿子晋襄公)答应了。
随后,先轸来上朝,问到秦国的俘虏,他的“公”(晋襄公)说:“夫人请之,吾舍之矣。(夫人有要求,我已经把他们放了。)”;先轸生了气,说:“武夫力而拘诸原,妇人暂而免诸国,堕军实而长寇雠,亡无日矣!(武夫拼着命,在战场上抓来俘虏,到了“国”中,却被妇人一骗就给放了,毁了我们的战果,增长敌人的气焰,这么干,我们没几天就完了!)”,他也不转头,一口唾沫啐在地上。
那位“公”(晋襄公)赶紧派大夫阳处父去追,追到黄河岸边,俘虏已经在船上了。阳处父马上解下自己车上左边的骖马,假称自家“公”(晋襄公)的命令,要送给孟明(百里视)。孟明在船上趴下磕头,然后说:“君之惠,不以纍臣衅鼓,使归就戮于秦,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若从君惠而免之,三年将拜君赐。(主上的大恩,不拿我们这几个俘虏衅鼓,让我们回秦国去接受惩罚,如果寡君杀了我们示众,死且不朽;要因主上的宽大赦免了我们,三年我一定拜还你们的赐予。)”。
秦伯(秦穆公)穿着未染色的衣服,早早的住在都城郊外等待,迎候回归的俘虏。他对着众人痛哭流涕,说:“孤违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也。(孤不肯听蹇叔的话,让几位大人倒了霉,这是孤的罪过。)”。
秦伯没有责罚孟明(百里视),而是说:“孤之过也,大夫何罪?且吾不以一眚掩大德。(这是孤的错误,大夫有什么罪过?而且我不会让一次的失误盖过重大的恩情。)”。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彼实構吾二君”曰:
構谓进谗言以挑拨离间,与桓十六年《传》“宣姜与公子朔構急子”之構同义。構吾二君又与《诗?小雅?青蝇》“構我二人”句法同,谓挑拨秦、晋二君之关系也。
杨伯峻先生注“寡君若得而食之,不厌”曰:
不厌,不足也。言虽食肉犹不足,状恶之之甚。《秦本纪》作“缪公之怨此三人入于骨髓”,词不同而意同。互详宣十二年《传?注》。
杨伯峻先生注《宣十二年传》“战而不捷,参之肉其足食乎?”曰:
古人状痛恨其人特甚,辄曰食其肉犹不足,僖三十三年《传》文嬴请三帅,曰“寡君若得而食之,不厌”,厌亦足也。((p 0728)(07120203))(066)。
杨伯峻先生注“以逞寡君之志”曰:
逞,快也。逞志,犹言快意。
杨伯峻先生注“妇人暂而免诸国”曰:
章炳麟《读》曰:“暂借为渐。《书?盘庚》‘暂遇姦宄’,王引之曰:‘暂读为渐,渐,诈欺也。《庄子?胠箧篇》‘知诈渐毒’、《荀子?不苟篇》‘小人知则攫盗而渐’、《议兵篇》‘招近募选、隆势诈、尚功利,是渐之也’、《正论篇》‘上幽险则下渐诈矣’,是诈谓之渐。《吕刑》曰,‘民兴胥渐’,渐亦诈也。’此暂亦诈也。文嬴言皆诈语也。”吴闿生《文史甄微》说同。免谓赦宥而释放。
杨伯峻先生注“堕军实而长寇雠”曰:
堕,毁弃也。军实指秦囚。郑司农《周礼?天官?兽人?注》云,“珥焉者,取左耳以致功。若斩首折馘,故《春秋传》曰:‘以数军实’”,则军实可指俘囚首馘。余详隐五年《传?注》。杨树达先生《积微居小学金石论丛》有《左传军实解》,谓此军实“亦指晋国之士卒为言。先轸盖指残伤晋国之士卒以得秦俘,今无故舍之以增寇雠之气焰,故愤而言其亡无日也”,亦可备一解。
杨伯峻先生注“不顾而唾”曰:
古代礼法,在尊长之前,不敢吐痰与擤鼻涕,《礼记?内则》所谓“在父母舅姑之所不敢唾洟”是也。唾为吐痰,洟为挤出鼻涕。先轸不但唾于朝廷,且面向襄公,唾且不旋转其头,此极言其气忿。
杨伯峻先生注“公使阳处父追之”曰:
《晋世家》谓“轸乃追秦将”,以为先轸自追之。
杨伯峻先生注“君之惠,不以纍臣衅鼓”曰:
纍,囚系也。古代重要器物新成,必杀牲以祭,以血涂之,谓之衅。古代有以俘囚祭鼓者,昭五年《传》“吴子使其弟蹶由犒师,楚人执之,将以衅鼓”可证。此言“衅鼓”,犹言杀戮,未必为真祭鼓。成三年《传》知罃之对楚王曰,“二国治戎,臣不才,不胜其任,以为俘馘,执事不以衅鼓,使归即戮,君之惠也”,语与此同。
杨伯峻先生注“死且不朽”曰:
死且不朽亦当时惯语,亦见成三年、十六年、昭三十一年《传》。犹言死犹不死耳。
杨伯峻先生注“三年将拜君赐”曰:
孟明不中计。三年拜赐亦犹三年将复仇也。文二年彭衙之役晋人因谓之拜赐之师。
杨伯峻先生注“秦伯素服郊次”曰:
素服,凶服也。据《周礼?大宗伯》及《注》,古代凶礼以哀邦国之忧者有五,死亡、凶札、祸災、围败、祸乱是也。年不顺成,天子素服,乘素车、食无乐,是凶札之服;水火为害,君臣素服缟冠,是祸災之服;此则为围败之服也。说详顾炎武《日知录?五》。郊次犹襄二十三年《传》之官次。凡所居皆可曰次。丧寝曰次,《仪礼?士丧礼》“主人入就次”是也,次谓倚庐。《吕氏春秋?悔过篇》谓“缪公闻之,素服庙临”,与《传》异。
杨伯峻先生注“郷师而哭”曰:
郷同今向(嚮)字。此言郷师,似晋所释放者不止孟明等三帅。或其他俘虏亦并释之随同三帅而归。不然,则《传》以师代三帅,故《秦本纪》谓“三将至,缪公素服郊迎,嚮三人哭曰”云云。或疑殽之役,秦兵未尽被歼,亦有逃脱而归者。纵使如是,亦未必与孟明等同归,秦穆亦未必亲迎也。(桥:或君行师从之师欤?)。
杨伯峻先生注“不替孟明,曰”曰:
替,废也。不废孟明为左氏记事之词。各本无曰字,王念孙据《文选?西征赋注》、《白帖》五十九,谓“孟明下有‘曰’字,而今本脱之。上文穆公郷师而哭,既罪己而不罪人矣,于是不废孟明而复用之,且谓之曰,孤之过也,大夫何罪云云。大夫二字专指孟明而言,与上文统言二三子者不同”云云。说详王引之《述闻》。王说甚是,金泽文库本及敦煌-六朝人写本残卷俱有“曰”字,今据增订。
杨伯峻先生注“且吾不以一眚掩大德”曰:
眚音省,过也。《尚书?秦誓序》云:“秦穆公伐郑,晋襄公帅师败诸崤,还归作《秦誓》。”后人以此谓《秦誓》乃此时所作,然《秦誓》本文似不如《书序》所云。此事又见《吕氏春秋?悔过篇》。
“晋”——“绛”——“故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秦”——“雍”推测位置为:东经107.39,北纬34.50(雍,凤翔南。有遗址,不规则长方形城,3480╳3130,1000万平方米,春秋早期至战国早期)。
“及诸河”处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0.6,北纬35.6(龙门渡)。
《僖三十三年经》:
晋人败狄于箕。((p 0493)(05330008))(049)
《僖三十三年传》:
狄伐晋,及箕。八月戊子,晋侯败狄于箕。郤缺获白狄子。((p 0501)(05330601))(049)
先轸曰:“匹夫逞志于君,而无讨,敢不自讨乎?”免胄入狄师,死焉。狄人归其元,面如生。((p 0501)(05330602))(049)
我的粗译:
狄人进攻晋国,打到了“箕”。八月戊子那天(杨注:戊子,二十二日。),晋侯(晋襄公)在“箕”那里打败狄人。郤缺(冀缺)斩获了白狄子。
在这场战斗前,先轸说:“匹夫逞志于君,而无讨,敢不自讨乎?(一个匹夫在主上面前放肆,竟没受到惩罚,还敢不自己惩罚自己吗?)”,于是脱去头盔冲入狄人阵中战死。狄人送回了他的头颅,面如生。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郤缺获白狄子”曰:
白狄子,白狄之首领。白狄为狄之别种。成十三年《传》吕相绝秦云,“白狄及君同州”,是与秦同在雍州也。僖二十四年《传》晋文云,“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则白狄之地南至渭水。江永《考实》谓“其地在西河之西”是也。今陕西省-延安、安塞、延川、延长、宜川、黄龙以及清涧诸县皆曰白狄之境。据《左传》,狄为隗姓。《世本》谓白狄-釐姓,《潜夫论》谓白狄-姮姓,王国维据秦有隗状,汉有隗嚣,魏有隗僖,谓赤、白二狄皆隗姓,是也。说详其《鬼方昆夷玁狁考》。
“狄”(杨注:),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北纬3([URL=][/URL])。
“箕”杨先生注:
箕,《汇纂》据杜《注》谓在今山西省-太谷县东南三十五里,顾炎武《补正》疑晋襄公时此箕城未为晋境。江永《考实》谓“此年狄伐晋,白狄也。白狄在西河,渡河而伐晋,箕地当近河。成十三年《传》云秦‘入我河县,焚我箕、郜’,是近河有箕。”因考证箕当在今山西省-蒲县东北,旧有箕城是也。阎若璩又以箕在今山西-榆社县之箕城镇。从卜辞及周初铜器铭文考之,榆社南之箕城镇,恐是商及周初之箕,其字作“?[己/其]”,非此箕也。江永说较可信。(《僖三十三年经?注》(p 0493)(05330008))(049)
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蒲县城在今县西南二里。隋大业初县治此。《志》云:县东北有故箕城,隋开皇初蒲县治也。大业二年,移于新城。唐武德初,复移于城东,即今治矣。”
据此,我颇疑“箕”就在今蒲县附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1.13,北纬36.43(堡子村,马斗关渡口东岸)。
《僖三十三年传》:
初,臼季使,过冀,见冀缺耨(nòu),其妻馌(yè)之,敬,相待如宾。与之归,言诸文公曰:“敬,德之聚也。能敬必有德。德以治民,君请用之!臣闻之:出门如宾,承事如祭,仁之则也。”公曰:“其父有罪,可乎?”对曰:“舜之罪也殛(jí)鲧(gǔn),其举也兴禹。管敬仲,桓之贼也,实相以济。《康诰》(gào)曰:‘父不慈,子不祗(zhī),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诗》曰:‘采葑(fēng)采菲,无以下体。’君取节焉可也。”文公以为下军大夫。反自箕,襄公以三命命先且居将中军,以再命命先茅之县赏胥臣,曰:“举郤缺,子之功也。”以一命命郤缺为卿,复与之冀,亦未有军行。((p 0501)(05330603))(049)
我的粗译:
在早先,臼季(胥臣)出使,经过“冀”那里,看到冀缺(郤缺)正在主持中耕,他老婆前来送饭,非常“敬”,二人相待如宾。于是臼季就把冀缺带了回来。
随后臼季对文公(晋文公)建议说:“敬,德之聚也。能敬必有德。德以治民,君请用之!臣闻之:出门如宾,承事如祭,仁之则也。(尊重,那是施恩的根本。能尊重人就一定能施恩。用施恩的办法才能管理好“民”,请主上任用这个人!臣下听说:“出门以后即像做客一样规矩,处理政事就像祭祀时那样敬谨,这是‘仁’的样板。”)”。
他的“公”(晋文公)问:“其父有罪,可乎?(此人的父亲有罪,行吗?)”。
回答:“舜之罪也殛鲧,其举也兴禹。管敬仲(管仲),桓之贼也,实相以济。《康诰》曰:‘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君取节焉可也。(当初“舜”追究责任时殛杀了鲧,但在选拔人才时却启用了禹。“管敬仲”,那是齐桓公的刺客,最后两人合作成就了大事。《康诰》上说:“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共,父子兄弟的这些罪过都不会互相牵连。”《诗》里说:“采收葑和菲,不带茎叶归。”主上只需看大节。)”。
于是文公任用冀缺(郤缺)为下军大夫。
从“箕”那里回来以后,襄公以三命任用先且居作中军元帅,以再命将原先先茅之县赏给了胥臣(臼季),以一命任用郤缺为卿,把“冀”还给了他,但还没有“军”或者“行”给他带。
一些补充:
我估计当时晋国的一“军”有约两百乗兵车,两千战斗人员。每“军”有“将”和“佐”各一人,各领约一百乗兵车,一千战斗人员,各是一个独立作战分队。晋国的“行”则由“徒兵”(没有战车的步兵)组成,每“行”约“徒兵”五百人,有统领一人。“军”的“将”和“佐”都是卿,“行”的统领则一般不是卿。我在前面曾对当时的军制有详细些的讨论,您如有兴趣请移步《春秋左传注读后补充与修正军制臆想上、兵车百乘》、《春秋左传注读后补充与修正军制臆想下、军师旅卒行伍》。
杨伯峻先生注“承事如祭”曰:
《论语?颜渊篇》记孔子之言“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与此义同。
杨伯峻先生注“其父有罪,可乎?”曰:
冀缺之父冀芮为惠公之党,二十四年欲害文公,为秦穆公所诱杀。
杨伯峻先生注“舜之罪也殛鲧”曰:
鲧者,禹之父,《尚书?洪范》云“鲧则殛死”,《夏本纪》云“于是尧聽(听)(德)四岳,用鲧治水。九年而水不息,功用不成。舜登用,摄行天子之政,巡狩。行视鲧之治水无状,乃殛鲧于羽山以死”是也。殛借为極,極者,流放绝远之义。殛死者,流放之以致死也。详《说文》段《注》及徐灏《说文解字注笺》。
杨伯峻先生注“管敬仲,桓之贼也”曰:
管仲尝射齐桓公,中带钩,见二十四年《传?注》。
杨伯峻先生注“《康诰》曰:‘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曰:
今《尚书?康诰》无此文,但云“子弗祗服厥父事,大伤厥考心”云云,孔《疏》因谓《传》是“直引《康诰》之意耳”。然《康诰》本文乃“刑兹无赦”之意,非罪不相及之意,孔说可商。惠栋《补注》谓“此《康诰》之脱文也”。《后汉书?章帝纪》元和元年诏曰:“《书》云:‘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亦明言“《书》云”。昭二十年《传》,“在《康诰》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则是此之节文。
杨伯峻先生注“采葑采菲”曰:
采,採本字。葑,《唐本草》谓蔓菁,为蕓薹之变种,大头菜又此物之变种。刘禹锡《嘉话录》云:“诸葛亮所止,令兵士独种蔓青者,取其纔甲,可生啖,一也;叶舒可煮食,二也;久居则随以滋长,三也;弃去不惜,四也;回而易寻而採,五也;冬有根可食,六也。比诸蔬其利甚溥,至今蜀人呼为诸葛菜。”菲即今之萝卜。
那两句《诗》出自《诗?邶风?谷风?首章》: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048))
桥案:
“葑”乃十字花科(Cruciferae)芸苔属Brassica rapa芜青,北京叫变萝卜,能吃的部分主要是块根;“菲”乃葫芦科(Cucurbitaceae)栝楼属Trichosanthes cucumeroides王瓜,块根肥大可食;而“下体”则意为根以上的茎叶等,一般不用来吃。据繆啓愉先生:
下体,指植物的地上部,非指地下根部。清王夫之(1619—1692年)《诗经稗疏》解释:“草木逆生,则根在下为上体,菜在上为下体。”意谓根向下入地者为“根本”,为“上体”,非根无以长茎叶,故茎叶为“末”,为“下体”。(《齐民要术校释》第二版 贾思勰 原著 繆啓愉 校释 (p 804))
我曾有帖讨论“葑”、“菲”各为哪种植物,如有兴趣请移步《草23谷风:葑、菲、荠、荼、苦、葽、果臝(上)》和《草23谷风:葑、菲、荠、荼、苦、葽、果臝(中)》。
杨伯峻先生注“君取节焉可也”曰:
取节犹言节取其善,勿因其为罪人之子而弃之。
杨伯峻先生注“襄公以三命命先且居将中军”曰:
春秋诸侯之卿,有“一命”、“再命”、“三命”之别,以命数多为贵,车服之制亦随之。杜《注》:“(先)且居,先轸之子;其父死敌,故进之。”《晋语四》有蒲城伯,韦《注》引贾逵说,谓即先且居;文五年《传》有霍伯,贾、杜皆云亦即先且居,蒲城与霍皆其食邑,伯则其字也。
杨伯峻先生注“以再命命先茅之县赏胥臣”曰:
杜《注》:“先茅绝后,故取其县以赏胥臣。”据此,则先茅亦晋之大夫也。
杨伯峻先生注“以一命命郤缺为卿,复与之冀,亦未有军行”曰:
杜《注》:“虽登卿位,未有军列。”沈钦韩《补注》曰:“以五军帅现有人故。”
“晋”——“绛”——“故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冀”——“原”(杨注:冀,国名,《路史?后记》十一以为殷商-傅说之后,未详所本。今山西省-河津县东北有冀亭遗址,当是其国都。不久终为晋所灭,以为郤氏食邑。#庄十八年《传》有原庄公,即二十一年《传》之庄伯,盖世守原氏采邑者。僖二十四年《传》狄师所获之原伯,或即此原伯-贯之父。原伯-贯迁冀后,仍称原伯,其子孙见《传》者,昭十二年有原伯-绞,十八年有原伯-鲁。冀,在今山西省-河津县东北,详二年《传?注》。),推测位置为:东经110.65,北纬35.64(清涧村西聚德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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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元年传》:
殽(xiáo峣)之役,晋人既归秦帅,秦大夫及左右皆言于秦伯曰:“是败也,孟明之罪也,必杀之。”秦伯曰:“是孤之罪也。周-芮良夫之诗曰:‘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bǐ)我悖。’是贪故也,孤之谓矣。孤实贪以祸夫子,夫子何罪?”复使为政。((p 0516)(06010901))(049)
我的粗译:
晋人既已放回了殽之役中被俘的秦军将领,秦国的大夫及左右都向秦伯(秦穆公)提出:“是败也,孟明(百里视)之罪也,必杀之。(这一次的失败,都是孟明的责任,一定得杀了他。)”,秦伯告诉他们:“是孤之罪也。周-芮良夫之诗曰:‘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是贪故也,孤之谓矣。孤实贪以祸夫子,夫子何罪?(这完全是“孤”的责任。周王室重臣芮良夫作的诗里说:“大风刮得急,贪人来捣乱。胡说就爱听,好话听不进。不能用良策,偏要干坏事。”,这就是贪欲,说的就是“孤”。就是因为“孤”的贪欲才让这位大人倒了霉,这位大人有什么责任?)”。
于是下一年,我们的文公元年(公元前六二六年,周襄王二十七年,晋襄公二年,秦穆公三十四年),秦伯重新让孟明作了执政大臣。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周-芮良夫”曰:
芮良夫,周厉王时卿士。据《逸周书?芮良夫篇》,自称“小臣良夫”,则良夫当是其名。余详桓三年《传》并《注》。
杨伯峻先生注“大风有隧”曰:
隧之言迅疾也,有隧,形容其迅疾也。说详王引之《述闻》。
杨伯峻先生注“贪人败类”曰:
毛《传》云:“类,善也。”郑《笺》云:“类,等夷也。”毛《传》是,郑误。《逸周书?芮良夫篇》为可信之文献,中云“后作类,后;弗类,民不知后,惟其怨”,亦以类为善。秦穆公下云,“孤实贪以祸夫子”,即证实贪人败坏良善之义。
郑《笺》“听言则对,诵言如醉”云:“对,答也。贪恶之人,见道听之言,则应答之;见诵《诗》、《书》之言,则冥卧如醉。”
杨伯峻先生注“匪用其良,覆俾我悖”曰:
毛《传》云:“覆,反也。”郑《笺》云:“居上位而不用善,反使我为悖逆之行。”隧、类、对、醉、悖诸字为韵,古音同在没部。诗为《大雅?桑柔》之第十三章。《诗序》云:“《桑柔》,芮伯刺厉王也。”《潜夫论?遏利篇》云:“昔周厉王好专利,芮良夫谏而不入,退赋《桑柔》之诗以讽。”其说与此同。
《诗?大雅?荡之什?桑柔?十三章》:
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439))
高亨先生注此云:
有,语助词。隧,王引之《经传释词》:“隧,迅疾也。有隧,形容其迅疾也。”亨按:隧,旋转。
贪人,贪赃枉法者。败类,残害同类。一说:类,善也。
言,指谏劝的话。对,借为怼,怨恨。
诵言,诵读古书或阅览谏书,此句言掌权者诵言则似吃醉了酒,昏昏睡去。
匪用其良,指掌权者不用良言。
覆,反也。林义光说:“悖,通颠沛之沛,言不用良言,而反使我颠沛也。”颠沛,跌倒也。即今语所谓“栽跟头”。
杨伯峻先生于此段之末注云:
此段当与明年《传》“二年春,秦-孟明-视帅师伐晋以报殽之役”连读,盖先述其所以。其实秦伯复孟明之位,已在僖三十三年,非文元年事也。而《年表》亦于此年云“败殽将亡归,公复其官”,盖据《左传》此文,则司马迁所据《传》文似已列此章于文元年矣。
“殽”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北纬34.72(“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函谷关遗址东)。
“秦”——“雍”推测位置为:东经107.39,北纬34.50(雍,凤翔南。有遗址,不规则长方形城,3480╳3130,1000万平方米,春秋早期至战国早期)。
“周”——“王城”——“周宗”——“郏”——“郏鄏”——“京师”——“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文二年经》:
二年春王二月甲子,晋侯及秦师战于彭衙,秦师败绩。((p 0517)(06020001))(049)
《文二年传》:
二年春,秦-孟明-视帅师伐晋,以报殽之役。二月,晋侯禦之。先且居将中军,赵衰佐之。王官无地御戎,狐鞫居为右。甲子,及秦师战于彭衙,秦师败绩。晋人谓秦“拜赐之师”。((p 0519)(06020101))(049)
我的粗译:
再下一年,我们的文公二年(公元前六二五年,周襄王二十八年,晋襄公三年,秦穆公三十五年),春天,秦国的孟明-视(百里视)率兵进攻晋国,以报复殽之役。二月,晋侯(晋襄公)发兵对抗。由中军(中军将及中军佐各一个分队)出动,先且居为中军元帅,赵衰(赵成子)为中军佐。王官无地驾驶指挥战车,狐鞫居作指挥战车上的“右”。甲子那天(杨注:甲子,七日。),与秦军战于彭衙,秦军大败。
以后,晋人称秦人的这次行动为“拜赐之师”。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二年春王二月”曰:
正月初四辛卯冬至,建子。
杨伯峻先生注“王官无地御戎”曰:
王官,地名,见三年《传》。其人或以采邑为氏。代梁弘。
杨伯峻先生注“狐鞫居为右”曰:
狐鞫居即下文之续简伯,六年《传》又谓之续鞫居,续盖其食邑,简伯或其字。鞫音菊。
杨伯峻先生注“及秦师战于彭衙”曰:
彭衙为秦地,下《传》“取汪及彭衙而还”可证。而晋禦秦师之侵犯,不战于晋而战于秦,不可解,岂晋有意禦敌于国门之外,先涉敌境反客为主耶?
杨伯峻先生注“秦师败绩”曰:
《秦本纪》云:“缪公于是复使孟明-视等将兵伐晋,战于彭衙。秦不利,引兵归。”不言败绩,与《传》不同。
杨伯峻先生注“拜赐之师”曰:
僖三十三年《传》,孟明对阳处父有“三年将拜君赐”之语,故晋以此讥之。
“晋”——“绛”——“故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秦”——“雍”推测位置为:东经107.39,北纬34.50(雍,凤翔南。有遗址,不规则长方形城,3480╳3130,1000万平方米,春秋早期至战国早期)。
“彭衙”(杨注:彭衙,秦邑。《秦本纪》云:“武公元年,伐彭戏氏。”《正义》谓彭戏“戎号也。盖同州-彭衙故城是也”。地即今陕西省-白水县东北四十里之彭衙堡,汉之衙县故城。王国维《鬼方昆吾玁狁考?谓《兮甲盘》“王初格伐嚴允于[穴/(鄙-阝)]庐”,[穴/(鄙-阝)]庐与彭衙为对音,当是一地。),推测位置为:东经109.66,北纬35.39(白水县-纵目乡-南彭衙村)。
“殽”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北纬34.72(“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函谷关遗址东)。
《文二年传》:
战于殽也,晋-梁弘御戎,莱驹为右。战之明日,晋襄公缚秦囚,使莱驹以戈斩之。囚呼,莱驹失戈,狼瞫(shěn)取戈以斩囚,禽之以从公乘。遂以为右。箕之役,先轸黜(chù)之,而立续简伯。狼瞫怒。其友曰:“盍死之?”瞫曰:“吾未获死所。”其友曰:“吾与女为难。”瞫曰;“《周志》有之:‘勇则害上,不登于明堂。’死而不义,非勇也。共用之谓勇。吾以勇求右,无勇而黜,亦其所也。谓上不我知,黜而宜,乃知我矣。子姑待之。”及彭衙,既陈,以其属驰秦师,死焉。晋师从之,大败秦师。((p 0519)(06020102))(049)
君子谓“狼瞫于是乎君子。?诗?曰:‘君子如怒,乱庶遄(chuán)沮(jǔ)。’又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怒不作乱,而以从师,可谓君子矣。”((p 0521)(06020103))(049)
我的粗译:
早先,在“殽”那次战斗中,晋国由梁弘驾驶晋襄公的指挥战车,莱驹当这辆指挥战车上的“右”。战斗后的次日,晋襄公绑着一个秦国俘虏,让莱驹用戈杀掉。那个俘虏大叫起来,莱驹吓得把戈丢掉了。这时,在一旁的狼瞫捡起那戈杀掉俘虏,制住莱驹带着,追上“公”(晋襄公)乘坐的指挥战车跳了上去。于是狼瞫被任命为这辆指挥战车上的“右”。
到了“箕之役”,先轸罢黜了狼瞫,立续简伯为“右”。狼瞫生气了,他的兄弟问他:“盍死之?(何不和他拼命。)”,“瞫”(狼瞫)回答说:“吾未获死所。(我还没找到拼命的地方。)”;那个兄弟说:“吾与女为难。(我来帮你发难。)”,“瞫”告诉他:“《周志》有之:‘勇则害上,不登于明堂。’死而不义,非勇也。共用之谓勇。吾以勇求右,无勇而黜,亦其所也。谓上不我知,黜而宜,乃知我矣。子姑待之。(《周志》上说过:“因为‘勇’却危害了长上,死后不能进入明堂。”,所以,拼命却不是为了“公”家,不能说是“勇”。只有为“国”效力才说得上是“勇”。我靠“勇”得了“右”的位子,要是因为没有“勇”被免职,那我被免不就合情合理了吗。说是上头不了解我,可要是把我免职免得合情合理,还怎么能说不了解。大人且先等等看。)”。
到此次彭衙,两军对阵,阵形已成,狼瞫率领其属下冲击秦军,战死了。晋军跟着他进击,大败秦军。
贵族们都说“狼瞫于是乎君子。?诗?曰:‘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又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怒不作乱,而以从师,可谓君子矣。(狼瞫在这一仗中展现了贵族的气概。?诗?里说:“贵族生了气,家中都安静。”,又说:“大王生了气,马上会出兵。”,生了气却不作乱,而是用在战斗中,这才说得上是贵族气概。)”。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先轸黜之,而立续简伯”曰:
孔《疏》曰:“御与车右虽有常员,必临战更选定之。韩之战,卜右,庆郑吉,是其事也。自殽战之后,狼瞫为右。箕之役,将战,选右,先轸黜之。”续简伯自箕之役为车右,此役仍为车右。
杨伯峻先生注“《周志》有之”曰:
杜《注》:“《周志》,周书也。”古书多名为志。《楚语上》云:“教之《故志》,使知兴废者而戒惧焉。”韦《注》云:“《故志》谓所记前世成败之书。”文六年及成十五年《传》之《前志》,恐即《楚语》之《故志》;成四年《传》之《史佚之志》,则史佚之书也。襄四年、二十五年、昭元年、三年、十二年、哀十八年《传》以及《晋语九》俱引《志》,僖二十八年、宣十二年、昭二十一年诸《传》并引《军志》,皆以志名书者也。太康十年汲令卢无忌《齐大公吕望碑》云:“太康二年,县之西偏,有盗发冢,而得竹策之书,其《周志》曰”云云,则《汲冢书》中有《周志》,朱希祖《汲冢书考》谓《周志》即《周书》,以所引一语见今《周书?大匡篇》也。
杨伯峻先生注“勇则害上,不登于明堂”曰:
此语今见《逸周书?大匡篇》,作“勇如害上,则不登于明堂”。则亦可用为假设连词,“勇则害上”即“勇如害上”。明堂与大庙、大学同地。孙星衍《古今宫室遗制考》云:“明堂,盖行礼之宫,礼毕则虚其位,故宗祀则曰清庙,斋宿则曰路寝,教士则曰大学,养老则曰痒,始自东则曰东序,习射则曰泮宫。大饗、献馘诸大礼皆于此宫。”此说近是。又可参汪中《述学?明堂道释》、孙人和《庙学明堂同地说》(《文史》第二辑)。《通典吉礼》引高堂隆《议》云:“《周志》曰:‘勇则害上,不登于明堂’,言有勇而无义,死不登堂而配食。”解登明堂为享祀先祖,功臣配食,其义甚当。《尚书?洛诰》云:“今王即命曰,记功,宗以功作元祀。”是周初有功臣配享之礼。《盘庚上》云:“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则殷商早有功臣配享之礼。《吕氏春秋?慎大览》云“祖伊尹世世享商”,亦可证。周以功臣配享,或承殷之礼。《周礼?夏官?司勋》云:“凡有功者,铭书于王之大常,祭于大烝。”铭书于王之大常,记功也;祭于大烝,宗以功作元祀也。《礼记?祭统》引卫《孔悝之鼎铭》云“勤大命施于烝彝鼎”,亦足证此礼犹行于春秋之世。杜《注》谓明堂“所以策功序德,故不义之人不得升之”,似解登明堂为受爵禄之赐,恐非。
桥案:关于“明堂”,我猜测其建筑形式可能就如以下两图,此两图前面曾贴过,我以为,因这种样式的建筑前面敞开,且两重屋顶之间也是通透的,故称“明堂”,当也是后世“重檐庑殿顶”的起源:
杨伯峻先生注“吾以勇求右,无勇而黜,亦其所也”曰:
亦其所犹言得宜。意谓若发难杀先轸,是为非勇,先轸黜我,乃其宜也。
杨伯峻先生注“君子如怒,乱庶遄沮”曰:
《诗?小雅?巧言》句。毛《传》云:“遄,疾;沮,止也。”郑《笺》云:“君子见谗人如怒责之,则此乱庶几可疾止也。”此乃本义,《传》引此仅就字面取义。
《诗?小雅?节南山之什?巧言?二章》:
乱之初生,僭始既涵。乱之又生,君子信谗。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297))。
杨伯峻先生注“王赫斯怒,爰整其旅”曰:
《诗?大雅?皇矣》句。赫斯即赫然,怒貌。《公羊传》宣六年云:“则赫然死人也。”此用赫斯,彼用赫然,义虽不同而词相类似。爰,用法同焉,于是也。王赫然怒,于是整其师旅。
《诗?大雅?文王之什?皇矣?六章》:
帝谓文王:无然畔援,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笃于周祜,以对于天下。(《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87))。
“箕”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1.13,北纬36.43(堡子村,马斗关渡口东岸)。
《文二年传》:
秦伯犹用孟明。孟明增修国政,重施于民。赵成子言于诸大夫曰:“秦师又至,将必辟之。惧而增德,不可当也。《诗》曰:‘毋(wú)念尔祖,聿(yù)修厥德。’孟明念之矣。念德不怠,其可敌乎?”((p 0521)(06020104))(049)
我的粗译:
但回去以后秦伯(秦穆公)仍然坚持任用孟明(百里视),孟明则不断改进施政,给“民”带来好处。于是晋国的中军佐赵成子(赵衰)就对他们的大夫说:“秦师又至,将必辟之。惧而增德,不可当也。《诗》曰:‘毋念尔祖,聿修厥德。’孟明念之矣。念德不怠,其可敌乎?(要是秦军再打过来,我们一定得躲着他们。他们因为害怕了就广施恩惠,这很难对付。《诗》里说:“想起了祖先,就再施恩惠。”,孟明算是想起来了。总想着施恩惠的人,能容易对付吗?)”。
一些补充:
“增修国政,重施于民”正与“念德不怠”照应,这大概就是百里孟明(百里视)的长处吧,联系后面的“遂霸西戎,用孟明也”,或者孟明在招徕戎人、“教民稼穑”方面有他的独到之处。
杨伯峻先生注“毋念尔祖,聿修厥德”曰:
《诗?大雅?文王》句。今《诗》作“无念尔祖”,无、毋同。杜《注》:“毋念,念也。”毋与聿俱发声词,无义。言念其祖考而修其德也。
《诗?大雅?文王之什?文王?六章》:
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69))
杨伯峻先生注“念德不怠,其可敌乎”曰:
其作岂用。杜《注》:“为明年秦人伐晋《传》。”推杜预之意,谓“秦伯犹用孟明”等六十四字,自成一《传》。然以文义论之,似当与彭衙之役连为一《传》,探后言之,并为下年王官之役张本。
“秦”——“雍”推测位置为:东经107.39,北纬34.50(雍,凤翔南。有遗址,不规则长方形城,3480╳3130,1000万平方米,春秋早期至战国早期)。
“晋”——“绛”——“故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文二年经》:
冬,晋人、宋人、陈人、郑人伐秦。((p 0519)(06020007))(049)
《文二年传》:
冬,晋-先且居、宋-公子成、陈-辕选、郑-公子归生伐秦,取汪及彭衙而还。以报彭衙之役。卿不书,为穆公故,尊秦也,谓之崇德。((p 0526)(06020601))(049)
我的粗译:
这年冬天,晋国的中军元帅先且居、宋国的卿公子成、陈国的卿辕选、郑国的卿公子归生率兵进攻秦国,攻占了“汪”和“彭衙”,然后收兵。这是要报复彭衙之役。《春秋经》没写上这些卿的“名”,是因为和他们对阵的是秦穆公,这是对秦国的尊重,就是说要褒扬能广施恩惠的人。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冬,晋-先且居、宋-公子成、陈-辕选、郑-公子归生伐秦”曰:
宋-公子成,据文七年《传》杜《注》,为宋庄公之子。陈-辕选,《读本》云,辕涛塗之后,或然。郑-公子归生,字子家,或云灵公之弟。
杨伯峻先生注“卿不书,为穆公故,尊秦也,谓之崇德”曰:
晋-先且居为晋中军帅,公子成等亦皆各国之卿,而《经》书“晋人、宋人、陈人、郑人”,故云“卿不书”。虽自僖公以前,外大夫之侵伐,例称“人”称“师”,皆不书名。但自践土以来,晋元帅率诸国之卿伐国,以此役为始。而明年阳处父伐楚,《经》书其名,则此役先且居等亦宜书名。
襄八年晋侯会诸侯之大夫于邢丘,《传》云“大夫不书,尊晋侯也”,与此义例有相同处。
“宋”——“商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陈”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8,北纬33.73(淮阳县城)。
“郑”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汪”(杨注:汪当近彭衙,《方舆纪要》谓白水县有汪城,一曰汪在澄城县。白水与澄城两县相邻,今均属陕西省,《晋世家》云,“后三年,秦果使孟明伐晋,报殽之败,取晋-汪以归”,与《传》相反,恐误。),推测位置为:东经109.63,北纬35.24(今白水县-雷牙乡-西方城村南)。
“彭衙”推测位置为:东经109.66,北纬35.39(白水县-纵目乡-南彭衙村)。
《文三年经》:
秦人伐晋。((p 0528)(06030003))(049)
《文三年传》:
秦伯伐晋,济河焚舟,取王官及郊,晋人不出。遂自茅津济,封殽尸而还。遂霸西戎,用孟明也。((p 0529)(06030401))(049)
君子是以知“秦穆之为君也,举人之周也,与人之壹也;孟明之臣也,其不解也,能惧思也;子桑之忠也,其知人也,能举善也。《诗》曰,‘于以采蘩(fán白蒿)?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秦穆有焉。‘夙夜匪解,以事一人’,孟明有焉。‘诒厥孙谋,以燕翼子’,子桑有焉。”((p 0530)(06030402))(049)
我的粗译:
又过了一年,我们的文公三年(公元前六二四年,周襄王二十九年,晋襄公四年,宋成公十三年,齐昭公九年,陈共公八年,蔡庄公二十二年,秦穆公三十六年,郑穆公四年),秦伯(秦穆公)亲自率兵进攻晋国,秦军渡过黄河,先烧掉了渡河用的船只,然后攻下“王官”和“郊”,晋人都躲在城堡中不出来。于是秦军向南从茅津再渡一次黄河,前往“殽”那里,收敛埋葬殽之战中死去秦军的尸骨,立了标识,然后收兵。
此后秦国成为西戎的霸主,这都是任用孟明(百里视)的结果。
贵族们从这里了解到,“秦穆(秦穆公)之为君也,举人之周也,与人之壹也;孟明之臣也,其不解也,能惧思也;子桑(公孙枝)之忠也,其知人也,能举善也。《诗》曰,‘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秦穆有焉。‘夙夜匪解,以事一人’,孟明有焉。‘诒厥孙谋,以燕翼子’,子桑有焉。(秦穆作为国君,选拔人才没有遗漏,与人合作能坚持到底;孟明作为臣下,坚持不懈,知道戒惧;子桑忠心耿耿,而且能了解人,能推荐好人。《诗》里说:“去哪采白蒿,水沟和水泡,在哪用白蒿,公侯要告庙。”,秦穆就是这样的。又说:“日夜不松懈,只为那一人忙。”,孟明就是这样的。还有:“传下好谋略,保佑子和孙。”,子桑就是这样的。)”。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济河焚舟”曰:
犹如项羽-鉅鹿之战,沈舟破釜,示必死之决心。
杨伯峻先生注“封殽尸而还”曰:
杜《注》解封为“埋藏之”,《秦本纪?集解》引贾逵说解为“封识之”,刘文淇《疏证》引朱骏声云:“殽败在僖三十三年四月,封尸在文三年五月,阅三载之久,岂尚有可以埋藏之尸?惟表识其地而已。贾是,杜非。”朱说是也。《秦本纪》云:“三十六年,缪公复益厚孟明等,使将兵伐晋,渡河焚船,大败晋人,取王官及鄗,以报殽之役。晋人皆城守不敢出。于是缪公乃自茅津渡河,封殽中尸,为发丧,哭之三日。”《秦本纪》谓“大败晋人”,与《传》异。《传》言“晋人不出”,则未尝交战可知。
杨伯峻先生注“遂霸西戎”曰:
《秦本纪》云:“三十七年,秦用由余谋,伐戎王,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
杨伯峻先生注“举人之周也”曰:
杜《注》:“周,备也,不偏以一恶弃其善。”《秦本纪》:“君子闻之,皆为垂涕曰:‘嗟乎!秦缪公之与人周也。’”
杨伯峻先生注“与人之壹也”曰:
杜《注》:“壹,无二心。”盖指其信任专一,数败而仍用之。
杨伯峻先生注“能惧思也”曰:
惧思即上年赵衰语“惧而增德”,“毋念尔祖,聿修厥德”之义。谓既败而惧,惧而思,思而修德也。
杨伯峻先生注“子桑之忠也,其知人也,能举善也”曰:
杜?注?谓子桑为举孟明之人。然据《吕氏春秋?慎人篇》及《韩非子?说林上》,子桑为举百里奚之人,孟明乃百里奚之子,章炳麟《读》谓“一举而得贤二世,故此《传》亦以孟明成功归于子桑。”
杨伯峻先生注“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曰:
于以,于何也,谓在何处。说详杨树达先生《积微居小学金石论丛?诗于以采蘩解》。
诗为《召南?采蘩》句。隐三年《传》云:“《风》有《采蘩》、《采蘋》,《雅》有《行苇》、《泂酌》,昭忠信也。”此引诗亦与彼意近,谓秦穆能以忠信待人,故人能为其用也。
《诗?召南?采蘩?首章》: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017))
杨伯峻先生注“夙夜匪解,以事一人”曰:
《诗?大雅?烝民》句。本意以一人指周宣王,此则借以指秦穆公。
《诗?大雅?荡之什?烝民?四章》:
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454))
杨伯峻先生注“诒厥孙谋,以燕翼子”曰:
《诗?大雅?文王有声》句。诒,遗也,遗其子孙以谋略也。燕,安也;翼,辅也,佐也,谓安而辅佐其子孙也。《后汉书?班彪传》引此诗,以得贤辅佐为遗子孙谋之事,与引此诗,谓子桑能举百里奚父子为秦穆之辅,两意相合。说本陈奂《毛诗传疏》。
《诗?大雅?文王之什?文王有声?卒章——八章》:
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诒厥孙谋,以燕翼子。武王烝哉!(《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97))
杨伯峻先生于此段之末注云:
《秦本纪》且引《秦誓》,《传》所无。
《秦本纪》:
[缪公]乃誓于军曰:“嗟士卒!听无哗,余誓告汝。古之人谋黄发番番,则无所过。”以申思不用蹇叔﹑百里傒之谋,故作此誓,令后世以记余过。
“济河”处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0.6,北纬35.6(龙门渡)。
“王官”(杨注:王官,据成十三年《吕相绝秦书》“伐我涑川,俘我王官”,王官当近涑水,即《水经?涑水注》所谓“涑水又西迳王官城北”者是也。当在今山西省-闻喜县西。),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1.04,北纬35.19(王范乡)。
“郊”(杨注:《《秦本纪》作“取王官及鄗”,郊与鄗古音同,字可通假,然亦可见司马迁以郊为地名,其地当近王官,与宣十二年《传》“晋师在敖、鄗之间”、哀四年《传》“齐-国夏伐晋取鄗”两鄗俱异。阎若璩《四书释地又续》谓郊为远郊、近郊之郊,与昭二十三年晋人围郊,郊为周郊;定十二年卫伐曹,克郊,郊为曹郊;哀十一年及齐师战于郊,郊为鲁郊,诸郊字同,则读“取王官”为句,秦兵伐取王官也。又谓“及郊”为句,秦兵至于晋都绛城之郊野也。然此次秦兵伐晋,先自西渡河而东,取王官,再自北而南,于茅津渡河。若取王官后至于晋郊,则自北而南以前,先须自南而东北行百数十里,然后又转而南,恐非当时行军之宜,故不取。王官,据成十三年《吕相绝秦书》“伐我涑川,俘我王官”,王官当近涑水,即《水经?涑水注》所谓“涑水又西迳王官城北”者是也。当在今山西省-闻喜县西。或以陕西省-澄城县之王官当之,误。),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1.2,北纬35.2(王官附近)。
“茅津”(杨注:茅津即今山西省-平陆县之茅津渡,亦曰大阳渡者是。对岸为河南-陕县,渡河而东,即至殽山。),推测位置为:东经111.21,北纬34.80(茅津渡)。
“殽”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北纬34.72(“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函谷关遗址东)。
下面是秦伯伐晋一些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