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有关煤炉子的回忆 -- 钛坪樽逾
随着华北降温,民居取暖又成了热门话题,凑个热闹,怀念一下我童年时家里围绕着煤炉子的一些生活琐碎。
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二十一年里,大点儿的城市里,居民烧煤炉子应该已经不多见了。但是在二、三十年以前,炉子里燃烧的煤炭,还是我们这里大部分人家煮食和取暖的主要甚至唯一能量来源。
我还是个小学生时,每天放学回家后,一个重要的家务活儿就是要看护好炉火,保证在父母下班到家时火正好旺起来,否则当天的晚饭就得推迟了。如果再能刚好烧开一壶水,让父亲进门喝上一口热茶,就还能得点儿小奖励。初中时,我每天要赶早班厂车进市区上学,坐晚班车归家,放学后看护炉火的任务就由妹妹接手了。上高中后,我们家搬进市区,父母中午无法从工作单位赶回家,我就得担起给自己和妹妹做午饭的任务,又开始每天和煤炉子打交道。
那时候,家里有两种炉子。一是厨房里砖头水泥砌的“灶”,这个一年四季都要用到的,做饭炒菜烧水的主力,平时主要和它较劲。二是冬天屋里增加的“铁炉子”,取暖顺带烧水,也常围着它打边炉。
我们这里的炉子都烧散煤。所谓散煤,是各家各户自己找货车司机直接从煤矿拉回来的煤粉、煤块儿,一般是粉多块儿少,很少有全买块儿的。块儿火力大,当然价格更高,火大就不耐烧,还不好用。每次这样买煤,找货车和自己卸煤都很麻烦,所以都是一次买一整车四吨左右的量,足够烧好几年的。当然,偶尔也会有两家近邻合买一车的。那时居民楼前后都是各家的煤堆儿,或者是自己搭建的煤棚子,甚至连楼道里都有煤堆着。不仅脏、乱,而且是实实在在的火灾隐患。记忆中,我们这里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蜂窝煤,也没见过机制的煤球,甚至不记得听说过“煤厂”或者“煤店”这类地方。甚至在我高中时,我们家搬进市区后都还是烧散煤,直到我上大学离家后,才开始用上燃气罐儿,再后来成了所谓的电热户,电和气一起烧。
在大家开始依靠电暖气和空调以前,冬天室内取暖都得加烧一个铁炉子,大多数都是放在客厅里,在窗户下边。最寒冷的日子里,即使加上这一个铁炉子使劲儿烧,家里也只能保证客厅里是温暖的。一家人在吃饭时间,围着炉子坐下,火上烧上一锅汤,通常煮的是冬天常见的白菜、白或者青的萝卜、土豆,还有粉丝啥的。要是家里正好炖了带肉的猪骨头,就会放一些进汤里提味儿。但这个牙祭不是天天有,平时得靠猪油,带着油渣那种,我和妹妹会争着找汤里煮软了的油渣。有时候也会拿两根腊肠,切成几段放进去。对我来说,记忆中最好吃的是“酥肉”,母亲只做过那么几次。据她说,要用所谓的梅头肉切成两指宽、半指厚的肉片儿,腌制后裹上淀粉,进油锅炸至“酥脆”。酥肉在汤里煮过以后,油炸过的淀粉外壳儿吸饱了汤汁,变得软糯,而里面的肉却还能保持一定的紧致和酥脆感。
围着汤锅,炉台面上摆一圈儿各式大小的碗碟儿,除了两三个冬日里常见的炒鸡蛋、蒸腊肉、各种腌渍品外,就是配汤锅的蘸料碗。蘸料以酱油为主,放足了切碎的细香葱和野蒜,飘满烤得焦糊的干辣椒片儿。妹妹的口味最辣,她会给自个儿碗里再加上我们自家炙的辣椒油。赶上周末,会加个好菜,辣子鸡、回锅肉、韭黄炒肉丝这些是我们家的经典。如果萝卜比较水灵,父亲还会切上几条,找出不管啥酱,蘸着生吃,回味他的童年记忆。
饭后撤掉锅碗瓢盆,炉子上要烧上一壶水。父亲饭后总要续上茶,边喝边看会儿电视。说起来,大家都惊讶他每天喝了那么多茶,还能保持极好的睡眠。尽管他工作忙时常熬夜,甚至到凌晨,他自称从来没有过失眠。可惜这点上,我比较像母亲,睡眠不稳定。要是我和妹妹还没做完家庭作业,就得先去房间另一边儿的大方桌上写作业。母亲有时会在炉台面上烤些花生、葵花籽啥的,看着电视节目,和父亲边吃边聊,打发时间。如果我和妹妹能很快完成作业,我们也能挪到炉子边,看会儿电视再去准备睡觉。
这样的铁炉子一般都是从市区店里买的,标准外形,标准尺寸。或者不如说,最开始只有这么一种型号。铸铁的外壳,两尺多高。最底下是灰箱,有个方形的口子,进风和掏炉灰用。装了个推拉门儿能挡挡灰,也控制风量。灰箱上面是炉身,下粗上细。顶上是个尺半见方的铸铁板,算是个小小的操作台,可以临时放个茶缸水杯啥的。台面中央一个一尺左右直径的圆洞就是炉口,不用火时拿“炉盖儿”盖上。炉身一侧紧挨着台板下面还伸出截儿圆管,连接上铁皮烟囱,伸到窗户外头。
炉盖儿其实是个铸铁三件套:两个同心圆圈儿,一个同心的圆片儿,直径由大到小递减,用来调整炉口的尺寸,配合不同大小的锅底。挪开炉盖儿,下面两、三寸就是炉膛口儿。炉膛好像是叫“沙芯”,用某种耐高温的沙子做成的一个壁很厚的管子。因为我们这里不烧蜂窝煤,所以炉膛并不是个直筒子,下面的口子和中间的肚子较粗,上面的口子细一些,侧面看有点儿像个迷你的火电厂降温塔。炉膛坐在炉床上,一个铸铁做成的栅格,煤块儿或者煤球儿要搁在这栅格上烧,燃尽的炉灰掉进下面的灰箱。
配合这种炉子,每家都会有一把小铲子,一把火钳,一根(直线的)火钎和一根(直角的)火钩。火钳主要用来往炉膛里精确置物,间或从灰箱里夹出埋在炉灰里的土豆红薯啥的,火钩主要是掏炉灰,铲子当然也可以铲灰。但它还和火钎有另一个用途,接下来讲到。讲究的人家会想办法把这些工具挂在炉子边上,方便取用,也免得绊脚摔跤。
这种形式的铁炉子顶上原装的台面太小,打边炉时放个菜锅后,就没法儿再放其他餐具了。而且因为整个台面距离炉火很近,平时也没法长时间放东西。不少人家会自己改装一下,做出一个更大的台面。一般是用角钢或者槽钢焊一个三尺甚至更大边长的矩形框架,焊上一块薄钢板,中间割出一个直径合适的圆洞,再用螺丝固定在原装的铸铁台面上。这样大尺寸的台面除了靠近中间烫手,边儿上微微温热而已,正好放个水杯或者饭盒保温,稍靠里更热的位置上还能烤干辣椒或者干花椒。为了保证稳定性,炉身下的灰箱要加大尺寸,做成了抽屉形式,还能让坐在边上的人搭个脚,烤烤鞋袜。
这样改造的炉子很流行,后来店里也开始卖这种新样式的炉子了,算是“高端货”。原来那样的仍然有销路,用在狭窄逼仄的地方,或者需要方便搬动的场合。
给这种炉子引火需要一点技巧。拿张旧报纸轻轻揉成团,塞进炉膛里,纸上放几根细劈柴,再仔细放进几个小煤块儿或者干透的小煤球儿。劈柴和煤块儿之间要相互支撑,同时还要留有足够的空隙过风。从上面划根火柴扔下去,或者从炉床底下引火,等报纸点着了,轻轻地在进风口扇两下,送点儿风。这时得盯着炉膛里,看着报纸引燃木柴,木柴引着煤块儿,这时才算引火成功,否则得从来。再小心地放进几个比较大、比较耐烧的煤块儿或煤球儿,盖上炉盖儿,或者坐上水壶。每次这么引火,不仅费时费力,而且必须敞开着炉子等报纸木柴把煤块引燃,搞得人灰头土脑,屋里也是烟雾缭绕。
所以,这种炉子一旦烧起来,就要尽量保持不熄灭。但是,即使是为了取暖,也不需要全天都烧大火,那样不仅浪费,还得惦记着添煤,防止油枯灯灭。这在夜里或者白天家里没人的时候,是不可行的。这些时候,就得会“封火”,或者说“封炉子”。就是减少进风供氧,让煤炭在膛里维持一段时间的不完全燃烧,降低燃料的消耗速度。光是从下面关上进风口,还不足以把氧气供应降低到这种程度。还得从上面拿铲子放进湿煤团儿,盖在正燃烧的煤炭上。但又不能完全盖死了,还需要用火钎在湿煤团儿上扎几个小洞。这个就谓之为“封”。
这是个技术活儿。首先,湿煤团儿做起来有点儿讲究。得用细煤粉,掺上少量的黄泥做粘结剂,和水拌匀。说到这里,就明白了前面为什么说大家不专门买煤块儿了,因为只买煤块儿就没有细煤粉做湿煤团儿,没有湿煤团儿就没法封炉子了。煤团儿里黄泥的比例得合适,太多成了泥团,进炉子搞不好就成了烧砖了。泥太少了团不住,烧干了可能就裂了,让炉火提前烧起来,甚至燃尽熄灭。
这还没完。这湿煤团儿得足够湿,就得现做。所以每家厨房犄角旮旯里都藏着个煤池子,里面放着煤粉、煤球儿、煤块儿,还有黄泥。需要做湿煤团儿了,就在池子里扒拉出够量的煤粉和黄泥,宁多勿少,加上水搅拌。可为什么必须要湿的煤团儿呢?自己预先做好像蜂窝煤一样的煤饼,每次封炉子,就用上一个,多方便。因为这炉膛形状不是个直筒子,下面肚子粗,上面膛口儿小。预制的煤饼放进去,边缘盖不住,火压不下去。而放湿煤团儿,可以仔细“糊”住各个角落。另外一个原因,煤团儿里的水分更多,放进去可以更多降低炉膛里的温度。同时水份持续蒸发带走热量,防止温度过快上升,过早形成完全燃烧。显然,这个含水率也有讲究。水太多,降温过大,可能会直接把火给憋死了。同时,煤团儿太稀,流动性太好,扎的眼儿可能被堵上,也会把火给憋死了。而水不够,扎眼儿煤团儿时会散。
既然有“封”,就有“启”。不过我们不说“启火”,也不说“启炉子”,只说“把火打开”,好像当地方言里不怎么用“启”这个字。而“开火”,因为和“开伙”同音,容易混淆,也不这么说。封火时,这个煤团儿的大小,取觉于啥时候需要把火打开,比方说,早上起床时,或者白天外出归家时。所以,最合适的煤团儿大小,就是到时候,炉火正好把煤团儿烧红。原来一直压制炉火的“封印”,这时候成了炉火重生的力量来源。当然,这样刚好的时候不多,经常是宁多勿少。打开风门,掀开炉盖儿,只要火没被憋死,用火钎一插到底,做出一个贯通的风道,晃动两下,把干成饼的煤团儿捣裂成几块。如果需要,再用火钩在炉床栅格里来回钩几下,刮抖掉些最下层的炉灰,也松动一下膛里的煤炭。随着供氧恢复,炉火很快就会重新旺起来了。
对了,刚才说煤池子,里面咋又有煤块儿了呢?因为煤块儿燃值高啊。自己做的煤球儿里要加黄泥和水,即使干透了,燃值也比不过煤块儿。需要加大火力的时候,加几个煤块儿,比加煤球儿来得快,火力也更大 。一般来说从矿上买来的散煤不会完全是粉末,总能混有两三成的煤块儿,其实煤矿也知道大家需要烧啥样的煤。所以,每次下楼去自家煤棚子补充煤时,得挑一些块儿带回来,放在煤池里以备不时之需。有时候遇上些煤块儿还挺大,还得拿锤子砸开。
厨房里的灶则是相当于把铁炉子去掉外壳,拿掉灰箱,砌进一个砖头和水泥做成的案台里,铁皮烟囱换成了墙里预制的烟道。台面是四方的或者长方的,台面中央就是炉口,只是台面底下没有桌肚儿了。炉床要架起来,与地板间留下足够的距离,当作灰箱和进风口。所以砌灶台时这里要留个窟窿,再装个小门儿。和铁炉子不同的是,厨房灶的主要功能不是取暖。沙芯耐火但是不隔热,旺火一会儿就能烧得通红。沙芯放进灶台里时,周围需要用耐火砖围起来。
当时大家都还没有厨房装修这种概念,都是在砌灶台时,顺手在旁边用砖和水泥自己搭出一个操作台来。根据厨房的大小和自己的需求,从灶台一边儿延伸出去,和洗碗池连上。那时的厨房都小,少见能两边儿都延伸出操作台的。各家砌灶台时,都会根据需要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当地菜式里大量使用干辣椒,经常是磨碎的粉或者片,不管粗细,统称“辣椒面”。比如打边炉汤锅的蘸料碗,烧烤油炸食品的蘸料干碟儿,还有各种汤面、汤粉,都讲究放辣椒面,更不用说各家制作日常必备的辣椒油。炒蔬菜时,经常还顺手拿两个干辣椒捏碎了放油里爆锅。但是本地气候,尤其是冬季,却以阴雨天居多,比较潮湿。要能时刻制作辣椒面,就得保持干辣椒的干和脆。于是,在砌灶台时,在正前的立面儿上做出一个半尺深小方窟窿,大小手能伸进去。每天放几个干辣椒进去,可以保证随取随用。还有人家在灶台上嵌个能装水的大瓦罐儿进去,这样平时常有温水可以用。除了这些在结构和功能上琢磨的,表面功夫也能做不少。常见一种是在做灶台的台面时,水泥里拌些白石英砂进去,然后自己花力气磨出水磨石的效果来。
那个年代的很多楼房,新建好的时候,厨房里是没有灶台的。搬新楼,得自己请人砌灶台。旧楼换旧楼,要看已有的灶台是不是该重建了。炉膛沙芯其实是个损耗品。要承受冷热循环不说,平常使用火钎、火钳在膛里操作也磕磕碰碰的。几年、十几年下来,膛口和内壁免不了伤痕累累,甚至豁了、裂了都有可能。另外,灶台本身也有冷热循环下崩裂的问题。然后就是存在自制炉膛的问题。
当时铁炉子只有一个尺寸,里面的沙芯当然也一样大小,下面外径大概一尺不到,上面差不多半尺吧。有人需要火力更大的灶,比如家里人口多的,就得自己“糊”一个大的了。也听说过有人嫌弃“官造”的沙芯性能不好,觉得可以发挥自己的“燃烧流体力学”知识,改进膛内曲线,创造个新样式。搬家碰上这样的灶台,就得看运气了。我家曾经有一次搬家,摊上个不好用的。经常需要旺火时,比方着急做午饭,火力怎么也拔不起来。等凑合着整出来吃上了,炉火自己却开始烧大了,把水壶烧地呼呼直响。早上起来,发现炉火却已经熄灭的事情也曾经有过几次。
前面说了铁炉子生火如何困难,这样的厨房灶也一样。所以,这个灶也是要尽量保持不熄灭的。都是同样的办法,火用完以后,把炉子封上。一般还会坐上一壶水,利用一下低速燃烧时产生的热。
烧这样的煤炉子,家里永远有擦不尽的灰尘。每次操作,炉膛里喷出的热风卷着炉灰在室内四处飘扬。封火时,湿煤团儿进入炙热的炉膛时,产生的水蒸汽会带着刺鼻的气味。铁皮烟囱和砖墙里的烟道虽然能带走绝大部分的废气,但是总有风向不对的日子,冷风会从排烟口倒灌进炉子,把废气吹进了室内。更严重的是造成不完全燃烧,产生大量一氧化碳。而封火这种操作,其实在刻意制造不完全燃烧。因为存在中毒风险,冬天里反而必须时常开窗通风,结果把家里冒着风险攒起来的热气又给放跑了。
当时不管城里还是郊外,人们都依赖于这种热效率低下的煤炉子。除了民居外,店铺里取暖、流动摊贩烧煮食物,也基本上都靠铁炉子。居民区里的空地基本上都是煤堆和煤棚,生活垃圾里炉灰也占了很大比重。晴天里,煤粉和炉灰随着风,随着人们的脚步,随着各种交通工具的运行,漂浮在半空里,覆盖了大街和小巷。阴雨天时,雨水再把灰尘变成了深褐色的泥浆,粘上每一只敢于踏上地面的鞋底,被带回各家各户。要是赶上冬天无风的日子,能看见城里低洼地带上空笼罩着淡蓝色的烟雾。
我们这里的煤硫、磷含量比较高,燃烧后这些元素的各价氧化物排放进大气,形成了酸雨。严重的酸雨一方面让土质酸化,另一方面溶解石灰岩,让地表水的水质硬化。防治酸雨是当地政府从九十年代开始花力气搞燃气和电热的主要原因,减少燃煤带来的灰尘,还在其次。
零零年后多次回乡,探望父母之余在市区里闲逛,残存的几处老居民区里常见的煤堆和煤棚都没了。走在街上,呼吸间已经感觉不到原来那种烟熏火燎的气味了。如果加以留意,在商铺墙面上和人行道地砖上仍然能找到积灰和鞋印,但是颜色都浅了不少。
印象里没有使用湿煤泥的,都是铁炉子炉门关上、火圈挡住,缺氧燃烧。
家里还是备着指头大小的木头棍、一小瓶煤油。还有一个煤油灯,姥爷用玻璃瓶和铜皮自己做的。当年会停电,有时是整栋楼的保险吹了,有时是大片区域断电。据说单位还有发电机组,小时候的别的小孩说听到过启动,我家里远煤油听过。
帮姥姥做饭直到高中,一顿饭一块蜂窝煤,晚上一块。
似乎蜂窝煤有两种,有大有小,市里能够买到的是小的,村里、单位食堂见过大一点的。除了蜂窝煤还有煤泥饼,村里能见到,黄泥煤粉混合打成方形饼晒干,瓦片一样,没眼儿。
烟筒上面加一个T型的三通,能够很大程度上避免倒灌。更多情况是铁皮烟筒里淤积了水、焦油,还大概吸收了二氧化硫形成了硫酸,漏穿了。
姥姥也曾经干烧辣椒,不过小时候的我不吃,还很恐惧辣椒。姥爷有时候会给我单独炒一个鸡蛋饼,总是有点焦糊。那口小圆铸铁锅十年前还见过,现在在哪里呢。
单位的好几个锅炉房,以前都还有小澡堂,浑身煤粉的工人每天都洗洗是应有的福利,居民打个招呼去洗澡,算是同事的额外福利。开始的时候直接使用锅炉水洗,后来改成使用一种卷板的热交换器得到热水。
小时候还曾经在煤场里,把碾成洗粉的煤粉收集了一小瓶,以为更容易点着,实际上却是沙子一样撒进去就把火灭了。
小时候就对锅炉比较熟悉,皮带传送、粉碎机、加压的送粉、铁链履带一样的燃烧床、旋风除尘喷水除尘、锅炉的水鼓水管、黄色光滑的耐火砖、软化水质的树脂球……还有秋天点火之前的酸洗检查、水硬度的化验。后来在南方看到一个建筑,打羽毛球的地方,似乎只有我明白这里之前是锅炉房,哪里是总控、哪里是锅炉基座、哪里进煤排渣,甚至哪里应该是休息室、化验室……。
或者买炉子,或者自己做。炉芯有卖的,拿油漆桶就可以自己焊。市民有煤本可以买到平价的煤。既可以是蜂窝煤的方式,也可以买散煤,回来混合粘土和水做成湿煤,然后自己做蜂窝煤。这个行为叫拓煤。那个工具下面是下开口的圆柱,里面是个模具(很多和蜂窝煤洞对应的粗铁条),有个活塞结构,圆柱连着长柄,上方是个“干”形的手扶活塞杆。使用的时候圆柱按在湿煤使劲压,里面就形成了蜂窝煤的样子;然后轻轻提起,到空地上放下,轻提活塞杆,就在地上留下一个蜂窝煤。一般当天就能晾干。
粘土比例越低,火力越强,但是烧的也快。对于双职工要比较好的掌握比例,这样白天上班没人换煤也可以持续燃烧。小朋友放学回家往往要“开火门”,就是把炉子底下一个口打开,空气流进去加速燃烧,这样家长回家炉子旺了就可以炒菜了。
因为在工业区,我们很早就用了煤气和暖气,农村的亲戚非常羡慕的一点就是家里来人煤气做饭非常快,不用等。农村用大煤火(你说的这种直接烧散煤的大炉子)这点上要差点,但是炉子同时可以烧炕取暖,烤红薯,比暖气要灵活。
TG的执行力强,但基层在上峰的压力下,做事简单粗暴,确实令人诟病。
看了有关煤炉子的回忆,细节很真实,很有共鸣。感觉作者应该是湖南江西长江中下游沿线等地的取暖方式,冬季一旦遇上雨雪天,非常湿冷。另外当社会各家进入随时能取火做饭,随时能洗热水澡,是现代化的一个指标了。看似简单,但背后是工业化和社会化分工到一定程度才能实现。
本人小学和中学生活在离安源煤矿几十公里的城市,周边都产煤,另外从来也不缺木炭,还有这区域也是山茶油的主产区。所以常规的取暖方式都见过和经历过。
第一种是火塘取暖,小时候寒假到乡下亲戚家,都是围着灶房边的火塘,火塘上吊着腊肉腊鱼腊鸡等,燃烧柴火或者榨完山茶油之后的茶枯饼,里面仍有油脂,所以很耐烧,且有特殊的茶枯饼燃烧的味道,深深刻在小时候的嗅觉系统里。
第二种是冬季烧木炭取暖。与唐朝卖炭翁里的描述一样。砍山上的杂木,在火窑里燃烧一定程度,然后封口焖灭成为木炭。用麻袋包装,目前菜市场仍然有售。木炭燃烧很容易,合格的木炭燃烧应该是无烟,不爆裂。通常是放在木架上浅铁盆燃烧,烤个红薯或者煨个麻糍。后来有更精致些的瓷火钵,有通气的瓷盖。晚上临睡前用热灰盖住红木炭,早上翻开往上加木炭,很容易就又燃烧起来,方便取暖。记得有年冬天,从台湾来的亲戚看到木炭火钵取暖,说在台湾都是用木炭烧烤,那时也不知啥是烧烤,不在一个频道上,不知为啥那么惊奇?
第三就是作者说的烧煤饼,很详细,基本一致,不复述。但是要加一个水瓮的器具。通常砌灶时,会将铸铁水瓮砌在灶内,水瓮就像是一个大号的长雨靴,L型,开口在锅边,这样做饭做菜后就有热水了。舀水的水勺通常是竹筒加竹柄制成。尤其是封火过夜,充分利用了燃烧热量。还有就是现剁辣椒的器具,
也是用一段竹筒,加底座竖直,将辣椒放入,用一小型长柄月牙铲上下剁。这就是剁椒。所以剁椒鱼头成名于长沙也能理解了。
之后就开始用蜂窝煤球了,应该算是烧湿煤饼的改进。一开始是自家制造,煤粉黄泥加水按一定比例和好,用铁模一个个压出置太阳下晒干。这活对非农中学生来说算是偏重体力活,也是一种成人礼。后来就有专门的蜂窝煤小厂生产,效率高多了。冬季取暖会将铸铁蜂窝煤炉放置在客厅,接上马口铁排气管通室外排气。炉头上放水壶烧水。上次看日本电影高仓健的《铁道员》,其中有这类取暖炉,很有共鸣。
后续就是电取暖器,空调,油汀等逐步在无暖气供应区的普及。不多述。
也做过蜂窝煤,我不过做着玩,家里是不想浪费煤棚里常年积累下来的煤粉,后来煤粉就可以直接去煤店换了。
我们是轮流值日的,给炉子起了火煤烧起来后,课间还把土豆(很少有红薯)放进去烤。然后等上课的时候,土豆烤的香气四溢,勾起小学生们饥饿的馋虫~
有的时候感冒的人多了,学校就在炉子上作一壶醋,然后整个教室醋味弥漫~
那个炉子是有烟囱伸出窗户外面的,然后烟囱沿途同学们都纷纷伸手取暖。
像斗笠,中间有孔,可以放在蜂窝煤上,就阻碍了空气流通,使火变小。下边炉门处再堆些灰,阻挡进气。还可以把蜂窝煤少转动错开孔洞。
蜂窝煤点火有专门的点火煤,也是蜂窝煤的样子,色稍浅,且轻。稍容易点燃,但也很费劲,乌烟瘴气难免。更常见的办法是从邻居家提一块烧了一半的蜂窝煤,有专门的工具,似可自己用粗铁丝窝,放进炉子后再加一块新煤,就行了。那边也再加一块新煤,影响不大。
我记得是从煤场买的煤的渣子和粉末,然后板车拉到院子里来。然后请个人,用水活煤粉用铲子扮成半干半稀的状态,在蜂窝煤的木子里填进去,然后放在窗户下面晒干就成蜂窝煤了。干一次要管一个冬天的蜂窝煤。
蜂窝煤炉子不难点,主要是靠报纸和松笼,碎木头也行....
报纸最底下铺一层,上面压几个松笼,然后再压上一块蜂窝煤....
从风门那儿点上报纸,一会儿就着了
淘宝找个图片说明下,小时候炉子比这个还简单,基本是没有出烟口的
那时候还没有 机器制备蜂窝煤——我们那地方 流行的蜂窝煤都是机器制造的
东北吉林的煤饼有两种,用铁条焊成框子,填在里面做成的一般叫做煤坯,呈方砖的形状;小孩子手团的,随便什么样子,就叫煤球了,都是煤粉加黄土粘合而成,夏天一口气做成,堆在棚子或者雨檐下,顶一冬天。
烧炕需要 木材、煤块和煤饼仔细的搭配,才能晚上加火之后管一夜
就是这个,我家一般借的,大院很多人有,煤粉要加红仁土,反正那时大院内地到处都是黑的,每家都有自己搭盖的小棚子间,专门放煤饼的。
整个炉子是铸铁的,都是推拉门,缝隙较大,所以要想方设法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