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塔那宇宙故事集 -- 万年看客
鸿门宴有惊无险地结束了。最后正义的李处成功抵抗住了张局的糖衣炮弹进攻带着我安全撤退一一本来应该是这样子的，但是吃到后半场，我和松鼠妹子闲聊的时候，李处和张局在一旁咬耳朵，我看到李处收下了那个装有松鼠妹子大头贴的纸包还有张局塞过来的一个信封，揣进了西装内口袋。嗯，看上去不厚不太像是内藏百元大钞若干捆。
懒得说什么。装作没看见好了。
坐着张局的车回考点，快到酒店门口时，李处叫停了：“就这儿就这儿，别过去了。我和小黄走过去就行了，要不看看不好看。“
“行行行，好好好。“张局一口答应指挥司机靠边停车。大家下车告别，张局和李处用力握手小声嘀咕几句，然后深情佣抱。松鼠妹子向李处拼命鞠躬，和我点头致意。
目送着张局的车开远李处从怀里把信封摸了出来抖抖抖，抖出来两张某会所的消费卡卡面金光闪耀，豪气万干。李处递给我：“想去不？"
我礼貌微笑，摇头拒绝。不，我的心没有那么坚强不想在出差途中被扫黄打非抓走更不想和哥们儿的老爸、老丈人的哥们儿当嫌兄弟。
“熊样！就知道你没胆子！“李处哈哈笑把卡又收了起来：“注意安全是对的。走陪我绕一圈，走走路消消食。“
我和李处边走边聊。虽说李处现在是省领导了，但是和我没有了上下级关系说起话来反而比以前轻松了很多。两个人聊市局和省厅的一些逸闻趣事，聊各自近来的境况，聊一些家事，聊得颇为开心。聊看聊着李处开起玩笑来说：“小黄啊一一要说的话啊我跟机关里的年轻人都是叫老弟的。为什么我不叫你老弟呢？因为我要是叫你老弟的话，我儿子就该不愿意了！哈哈哈哈！"
我赶紧说：“别别别，干万别。李处您这一叫辈分全乱了。“
李处一边笑一边砰砰拍我后脊梁，疼得我直咧嘴。李处点起一根烟，说：“小黄，掏心窝子说，咱是真的跟一家人似的，不是外人。对吧？从来都不是外人。“
我大力点头：’确实确实。“
李处说；“从来都是有啥说啥，说的都是心里话不说虚的。对不对？"
'‘对对对。“
李处说：'‘咱俩讨论个事。讨论讨论。“
我说：“您说。“
李处顿了一下，说：'‘其实我想说什么吧．．…就像刚才饭桌上说的，咱现在这个公务员考试吧，已经是很严格了对吧。“
我点头：'‘嗯嗯。“
李处说：'‘咱一直用的这个面试的方案基本上也是我一手弄出来的了一一后来你也参与了一一很严谨，用很多年了不停地在完善参考了很多外地的经验，也有很多咱市独创的一些制度比之前省里面的方案还严一些。现在省里面也借鉴了。各方面都公平公开，全程监督很严密基本上是没有办法操作的，对吧。所以那帮人想这想那，想动点手脚实际上都是不可能的。根本就走不通。就是你刚才说的，以前能走通的路子，现在都走不通了。“
我说：“是。“
“实际上呢？"
“实际上？"
李处像是很苦恼的样子抬起拿烟的手在空中胡乱比划了几下说：'‘就是说，实际上，咱私底下说比如说，如果是很了解咱们这个方案的人，想操作一下的话，能有什么办法不能？"
我说：'‘难。“
看李处欲言又止我挠了挠头，说：“李处我先问一下啊是这次吗？是张局这事儿吗？"
李处哗哗摆手：'‘不是不是。肯定不是。他这忙咱帮不了。又抠又贪这么大的事舍不得多下点儿本，谁帮他？不帮他。“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放下半颗心想了想，说：“要说的话啊主要是我也没仔细想过，我就大致一说啊一一单纯从表面看咱这个方案肯定是非常完善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操作的。光我在局里这几年这个方案就改过两三版，包括这个考官抽调、随机进场、全程纪委监省能想到的可能有漏洞的地方，咱都给补上了，很严密了。最主要的就是纪委监督。把纪委引入进来之后，以前一些可以操作的地方都给堵死了。当初咱设计的初衷就是这样让人一看就明白没搞头，让他们知难而退，也别来给咱找麻烦。“
李处点头：'‘对。当初就是想让纪委来替咱把这一块责任担下来才这么设计。基本上容易出问题的地方都放上人了。“
我说：'‘实际操作来看效果也是很好的。最主要的是这几年纪委牛起来了镇得住人了。以前往那儿一坐，两眼一闭入梦升仙，跟没有也没啥区别。现在都知道纪委厉言，没人敢冒这个险。“
李处长叹一口气：'‘大势所趋啊大势所趋。以后慢慢都要这样操作了。都规范了。“说着伸手过来，重重地拍了我两下：“设计这个你也出了很多力啊。很多点子都非常好。“
我心里一咯瞪，觉得李处这话不像是夸我倒像是骂我。
李处说；'‘早知道这样早几年就该让我家孩子赶紧考回来现在看这个样子，难了啊。难太多了。“
我说：“您还没放弃啊？我觉得没必要吧，就让他在广州干看坝，就算比不上北京上海，也比咱这儿层次高嘛。那边空气还好，您再等个十年退休了，也过去不就行了。“
李处谣头：’去不了去不了。那边太湿了我习惯不了。不想过去。“
李处长吸了两口烟突然激动起来，咧呢咧地半截烟直直地点过来，说：'‘你们啊，你们这代孩子，都不懂得老人的心情！我当初什么都算得好好的，孩子多大岁数毕业，他学的专业不好找工作，想进机关的话我能不能帮忙说上话不想进机关的话我在省城有没有熟人家里能要他；结婚买房子我有多少钱能拿出来，要不要直接退二线帮他带带孩子，我都是想好了的你知道吧！谁成想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天天见不着摸不着，打个电话都跟要吵架一样！…’'
我很无奈地看着李处：'‘您跟我说这也没用啊。这都得跟您儿子说去。“
李处脸部一阵抽搐：'‘二没法说，你知道吧！这话我跟你能说，跟他没法说！
对话进行不下去了。气氛尴尬起来。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李处把烟头一丢强行扭转氛围：'‘刚说到哪儿了？对，面试怎么操作的事清。“
我说：“别啊李处，咱这光说面试了，但是关键不在面试啊面试之前还有笔试呢。笔试筛人比面试筛得多多了。“
李处一摆手：“这你就不懂了。报考门槛设得冷门一点，专业、资格证，各种条件一卡根本没多少人争的。比方说我在咱局里设个法务兼职会计要求法律证要求会计证，要求工作经验，指明工作岗位在基层。你觉得有多少人会来报？人家有证有经验的根本都不稀罕你这个岗位，去哪儿没个几万块的，来争你这两三千？"
我说：'‘那万一报考人数太少不够开考人数，这个职位不就取消掉咯？"
李处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压低声音说：“单位里外聘的那些人，工作了十几年一直进不来的，让他们来报名不就行了嘛！资格条件随便填反正笔试不审资料，进面试才审都是各单位派人去审，咱自己不揭穿谁知道唆？他们要是考得上那就算内部福利，考不上他们也别说什么，公平竞争咯。你看这不就搞定了？"
“我靠李处您这说得“我只能苦笑了：“我都不知道还能这么玩儿的。咱以前真这么玩儿过吗？"
“你一直在考务忙后场，都没接触过这些前期的工作。“李处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了：“今年最后一年了你知道不？马上就不允许市级招公务员了，省里把权力都收回去了，全都纳入省考了。今年下半年就是最后一次市里自己招公务员的机会了。“
李处侧过脸看看我，说：'‘咱市局今年还能拿出一个行政编制。我就剩这点面子了。再往后，说话就不好使了。再想操作点什么，就基本上没可能了。“
李处用力强调：“得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就这一次抓住机会把我那不争气孩子给弄回来。“
李处一字一句地说：’只要搞定面试，就行。“
李处拉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又用另一只手盖了上来紧紧握住重重地晃了两下：'‘这个方案，咱市里面除了我，就是你最熟悉。你就借着这次考试的机会，好好琢磨琢磨看有什么可以操作的空间。我听你老丈人说，你爸退休，不是因为档案缺材料，十几年工龄算不进去吗？我帮你去说。交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