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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中国的抗灾水平--地震救灾亲历记
1976年夏天我河北廊坊医院参加临床实习。男生住在离医院不远的中学宿舍。女生则住在医院内的一个库房里。7月28 日凌晨,剧烈的震动把睡梦中的我惊醒。我和同屋的陈鹤英几乎同时在床上坐起。几秒之后,我们又同时大叫:“地震!”同屋的王永元和安杰也被惊醒。大家立刻跑到屋子外边的空地上。同时呼喊其他屋子里的同学出来。当时震感强烈站不住,只好相互搀扶着蹲下。自己觉得头晕恶心。幸好我们不在震中,房子是砖结构有一定的抗震性才免于一死。震动过后同学们赶紧前往医院集合象是有人下了到命令。见到女生听她们嘻嘻哈哈地说当时狼狈不堪。急急忙忙地往外跑只穿着裤衩背心甚至..... 。只有陈素珍大姐比较冷静,跑到门口时顺手抄了件白大褂。女生刚刚跑到外边只听一声轰然巨响,对面的大烟囱坍塌下来,烟尘四起,吓得她们支哇乱叫。烟尘落定后院里到处是人。这十几个半裸的美女就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这事放在如今不会是什么问题,顶多算个内衣秀。有大款赞助大夥儿集体出名。可那是在文革期间,人封建。自然招来一些男人的眼光。无地自容的美女们及时发现了陈大姐的白大褂。全往里钻。小小的白大褂要想把十几个人都装进去期望值有点过高。结果可想而知。
过了不一会儿伤员开始到达。全体实习的学生都在各自的科室参加抢救。医护人员冒着房子倒塌的危险进行手术。上午九点左右,上面(不知是谁)指示河北三河县是重灾区马上组织医疗队前往。我立即报了名也没什么废话上了车就走。公路部分地段交通中断。有当地农民在抢修。中午时分到了三河的一个公社所在地(记不清名字)。只见他们正在用木头和芦苇席搭建一片抗震棚。有一支当地驻军正在增援。看到有个解放军通讯员正在用步话机联络。我们下车后包扎了轻伤员。重伤的立即转往上级医院。下午时伤员数量明显减少。我们又接受了大批医疗用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就在这时,瓢泼大雨铺天盖地而来。我们只得用塑料布盖上器材和用品。自己淋得透湿。幸亏公社领导有眼光,早早组织力量搭棚。否则医疗队伍肯定得淋垮。夜间我们男男女女二十人左右住在一间不漏雨的大棚里合衣而卧。棚子造的地面离开地表一米高不会被泡水。第二天一早有人打开收音机听广播才知道我们这里并非震中。听到播音员用“极为严重”来形容唐山的灾情大家心情特别沉重。中午时分雨停了。又来了新命令----乘车前往芦台救灾。芦台的位置在唐山和天津之间。越往那个方向走房屋倒塌的越厉害。看到大批正规军纪律严整地在路边待命。一眼望不到头的军车一律朝着唐山的方向。
到达芦台农场时是7月29日晚饭时刻。记忆特别深刻的是看到一尊毛主席的巨型雕像在夕阳之下把他那控制一切的大手伸向天空。芦台农场是国营单位。街道已经清理完毕,通行无阻。看到商店倒塌后各种货物食品散落街边。谁也不敢抢。街道上24小时有武装民兵巡逻。得到命令见抢劫的就开枪。田地里有一溜新坟头。显然,不幸的遇难者当天就下葬了。各个分场都在指定地点搭棚。芦台农场有个油毡厂。其产品正好用上。农场设立大锅饭免费向职工和家属提供食品。有吃有住有人巡逻。所以秩序和人心都相当稳定。厂部医院听说还能运行。唯一欠缺的是分场的医疗保障。所以医疗队的到来在他们看来是及时雨。
我自己被分配去一个分场(几分场记不清了)。和同来的同学们分开。带领我们小组的有两位医生(一个内科一个外科)。除此之外还有两位护士。到了分场一看,庄稼地里搭建了成百的抗震棚,有临时道路可以行车。职工以家为单位居住。临时卫生所设在一个帆布帐篷里。所有的药品器材全部堆在土地上。没有条件进行任何治疗。因此也没有患者就医。当地的医务人员似乎一筹莫展在等着我们想办法。两位医生看到这情景摇了摇头然后不见了。两位护士茫然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拿主意。我一个学生能干什么呢?想想得按照老师教过的开展正规治疗。我跟当地的医生建议建立无菌消毒条件。人家一听挺痛快地答应了,您就说怎么办吧。我说你先给我找20个小姑娘来(话外音:你想当皇帝呀)。不是那意思,是叫她们搓棉花球叠纱布。另外找两口大锅(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叫他们把棉球放里头蒸。不一会小姑娘们就来了。我教了一下人家心灵手巧马上就会了。我叫两位大妈在野地里支上石头架好两口蒸锅烧水。秫栉杆有的是。烧吧。有半小时棉球纱布就好了。放进大锅蒸。人家问多长时间。我想老师教的是高压消毒20分钟。这低压消毒干脆两小时得了。只要不干锅。
乘蒸棉球的功夫叫护士们把外科手术器械拿来。我挑了些常用的镊子手术钳之类的。说把泥巴洗掉然后找75%酒精全泡起来吧。找了张破桌子铺上单子,摆好器械。天黑下来的时候一切就绪。第二天天一亮, 白大褂一穿。我和两个护士上了岗。她们不是外科的,手生,有点发怵。我给她们来了个临阵磨枪。培训了一气。两套外科器
械,我用一套。护士们轮班用另外一套。两位大大夫呢?不知躲哪里去了。不一会有几个患者探头探脑的问给不给看病。当然给看了。重的早送走了,剩下的都是轻伤。不过由于好几天没处理伤口基本上都感染化脓了。还有拉痢疾腹泻也不在少数。清创,包扎,发药,嘱咐。按照老师教的做。又不开刀动大手术。不大功夫就给人收拾利落了。这帮人回去一宣传不得了。一传十十传百全来了。排大长队。不过秩序井然。轻伤让着重点的,大人让小孩。没加三的。我们仨人没过半天就成了熟手。看病速度明显加快。又蒸了些针筒针头。护士可以开始肌肉注射了。这一天患者太多一直没歇,干到天黑看不见才收工。第二天天刚亮又上岗。就这样连续干了整整三天。病人都特感激。大夫大夫的叫着让我这没毕业的学生和小护士们都有点不好意思。炊事班每次都把饭(每天两顿)亲自送来,极高的礼遇。渴了有人给送汽水(不是抢的是特供)。累了有人给送烟(也是特供)。
第三天居然有人抬来一孕妇,求着叫我给接生。妇产科咱们转过,顺产能对付。可一查,是个胎位不正。庄稼地里没有器械药品和条件甭说难产连顺产都干不了。叫产妇去上级医院死活不干非要我给接。费了多少嘴皮子才送走。原以为没事儿了谁料到人家第二天又来了。还是要我给接。人命关天的大事自己绝对不能逞能。好说歹说叫来一拖拉机才把人拉走。治疗的病人多,药品消耗的速度很快。当地卫生所的人问我还需要什么。我说,青霉素。第二天有一辆解放牌大卡车从唐山机场拉来整整一车青霉素。把我着实吓了一跳。我说放下一箱足够。剩下的送别的分场吧。
夜间休息住得是抗震棚。蚊子特多。卫生所的人把成卷的医用纱布展开做成纱帘给我们挡蚊子。极为奢侈。当地有位名人,他虽然是一老农但是个十大代表。他专门前来慰问。看到我们没有任何铺盖。于是诚心诚意地给我们送来自己的被子。这种非凡的礼遇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虽然那床被子脏黑味的程度叫我永远难忘,也就是这床被子帮助我和两位大夫(到了睡觉的时候他们就出现了)抵御了华北平原的寒冷。当然我们合盖那床被子盖在下半身。最初两晚余震多次,我们被反复惊醒。听到不远的地方民兵在鸣枪报警。后来习惯了再有余震也不怕了。翻个身继续睡。
三天之后我们病人的数量明显减少。没有传染病流行。看来我们的医疗措施起到了作用。我心中极为欣慰。抽空去炊事班看了一下受到极其热烈欢迎。发现喝的水是就地挖的大坑积蓄的。严重污染。于是跟师傅们反复嘱咐要把水煮开才能让人喝。后来我自己开始拉痢疾。马上给自己开了付猛的处方:痢特灵三片,复方新诺命两片,黄连素三片,四环素三片,颠茄两片。一次服下,再也不拉了。抽空给老师写了个条,告诉他们我们现在的位置和状况。还要点换洗衣服。托人带到廊坊。老师见了特高兴,可找着你们这帮人了。
到了第七天头上,老师派人接应来了。叫我太太(当然是未来的)把我替换下来。我和第一拨的几个同学返回了廊坊。出去的时候兜里只揣着一毛三分钱。回家的时候还是那么多。这才明白过来,参加医疗队是白吃白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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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花
花花!英雄!
这世道,沙发抢不着也就罢了,话都给人抢了
送花给贴主,白衣天使啊!
救死扶伤的英雄!
避免更大的灾难。花之
LZ说得对,是用了“极为严重”来形容的。
那一年还听到了三次“极为沉痛”。。。
他们在医疗队的表现令人侧目。起码是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记得他们说以前来这里招待的饭菜如何如何。这次太差劲了。我心想:地震了,能有饭折就不错,较情个屁。 回廊坊后我只把自己情况跟老师汇报了一下。我们从外面跑这来实习的不属于医院管。不能乱告状把关系搞坏。我能肯定他们没有受到过任何惩罚,因为他们的行为可能根本没有别人知道。在震后的日子里,人们确实太忙了。顾不上这些小事。那两个护士干的非常出色也没有受到特别表扬。在非常时期作出这种贡献的人很多很多。我们和大家一样并不显得突出。多年以后想到这一段经历自己觉得非常欣慰。有一点自豪的感觉。我想那两个高年资的医生大概不会产生这种想法吧。也许会有点歉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