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开车之一〈1〉 -- 春水含羞
在红旗下开车的时间不长, 花样不少。耳闻目睹,加上亲力亲为,大大小小的麻烦有过几回。且听小女子细细道来。
打小,敬爱的老师们就不断培养我们对解放军叔叔的无比热爱。不瞒您说,我也给老山前线的战士们写过信。我不敢对他们有丝毫的不敬。家里?更不用说了。我哥小时候走失,就是解放军叔叔给送回来的。这会是下一次的主题。
可是,我可遇上了一个厉害的主。
那年夏天,刚拿到本儿, 手正潮呢。每天抱着方向盘,满世界疯跑。这一日合该出事。下属公司的一部桑塔納要年检,让我撞上了。经理犹豫了一下,驳不过面子,还是把钥匙交到我的手里, 让我去办年检。
欢天喜地,飞奔下楼,一头钻进车里,起步就走。一路顺风顺水。红灯停,深深的体会到自己的驾驶技术又提高到了一个新的水平;绿灯行,挂挡,起步。妹妹我要大胆的往前走。
咦?有人敲窗。一位解放军叔叔站在窗外。“证件”,他做了一个手势。
路检?那是查出租,查三陪。哪有大白天随便乱查车的。
虽然不满,还是摇下车窗,拿过坤包,还没找着驾照。叔叔一把就抓过包,乱翻起来。天哪,那是女孩子的包吔。
叔叔根本没有什么反应,很快就掏走了驾照,工作证,介绍信和所有的文件。当然,钱和各种女性用品都留下了。
“你把我车给撞坏了。”叔叔很大声地吼了一句, 回头就走。
我一听就晕了。我前头没车呀;左右看看,也没车呀;一回头,噢,一部大解放停后头呢。转头找交警,那家伙正背对着我们聚精会神地指挥交通哪。大解放一溜烟从边上开走了。我敢忙记下叔叔的车牌号。这可是破案线索,唯一的。
大解放一走,交警就转身走过来。
“哪儿撞了?”他问。
这时,我才回过味来。糟了,把人家的车给毁了。急忙到车后头查看。怪事儿,连个划痕都没有。根本就没沾上。
“没事儿?”
“没事儿。”
“那还不快走。阻碍交通。”围观的人群一阵哄笑。
交警意气风发地走回了工作岗位。
晕晕乎乎把车开回公司。不知咋办才好。自己的证件还好说,补就是了。公司的文件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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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在车里, 一筹莫展。咦?又有人敲窗。
原来是公司驾驶班的头儿 - 大个儿李。
这家伙原籍山东, 退伍军人,牛高马大,络腮胡子,一副五湖四海的样子,特别爱说黄色笑话。见到认识的女孩子,不招呼,也不握手;老是张开两臂,笑眯眯地嚷嚷:“抱抱,抱抱。”因其玩伴,同学,战友大多在公检法系统,许多麻烦,纠纷都可以由他出面解决。他在公司里还是很受欢迎的。在他的指导下, 我的驾驶水平大有长进,那是后话。
当时,我脑子中灵光一闪,一下子蹦出车子,磕磕巴巴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大个儿李什么也没说,咧嘴一笑,张开两臂:“抱抱,抱抱。”我赶忙撅嘴,变脸,做出一副珠泪欲垂,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可别告诉我忘了抄下军车号码。” 大个儿李心软了。
“在这儿哪。”我急忙递上车号。大个儿李扫了一眼车号,就用手机给他家老头子打电话。他父亲离休前是省军区油料仓库的主任。官不大,资格挺老,是以前随军南下的干部。
“没事儿,是省军区后勤部车队的。”大个儿李合上电话对我说。
“那你快帮我把东西拿回来啊。”我着急地叫起来。
大个儿李一言不发,笑眯眯的看着我。
“这条大色狼。”我心里嘀咕着,“事情办好了,请你去跳舞。”我开始许愿了。
“我要打保龄球。”
“哎哟,你倒来劲儿了。你赢得了我吗?”不是吹的,那一时期,我的成绩都保持在200分上下,常常打出240以上的分数。
“我可没法赢你。我有个朋友打保龄特狂妄。想让你治治他,你可得给我长脸。”原来想把我当枪使。后来有个晚上打保龄,和他的朋友比试,打六局,交换道。大个儿李下注赌总分我赢。一分五元,因为我是女生,一赔二。六局下来,我赢了40多分。大个李拿到900多元,乐坏了。其实那位朋友打的挺好,只是比我少了一个Turkey。糟糕,迷路,绕远了。
“那你还不去?!”我又叫起来。
“你这是舍近求远。这事儿找你们科室的颍姐最合适。”
“颖姐?她成吗?”我有些迷惑。颖姐在科里跟我最要好了,我们常聊些女孩的话题。没听说她和军区有来往啊。
“你可别小看颖姐,她家老头儿过去是某军的副政委。她和省军区没关系,可她老公行啊。”
“她爱人不是在省委工作吗?”
“是省委宣传部的副部长。转业前,是省军区政治部副职。他刚转业不久,以前和后勤部那帮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熟得很。我不是不帮你。我出面找朋友是由下往上求人家,颖姐老公出面是由上往下压任务,效果不同。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会不给面子的。”
我回头就跑。到了办公室就在颖姐身边起腻。
颖姐有些莫名其妙,看看我,说:“今天怎么啦?有事就说。”
我吞吞吐吐地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车子真没事儿?”
“没哪。不信你下楼看。”
“我是说那军车。”
“嗐,我桑塔纳啥事儿没有,那大解放能咋地。”
颖姐笑了,拿过车号,就开始给她爱人拨号,把事情复述一遍。
不到一个小时,就有答复了。这回是省军区后勤部的人打来的。他认识颖姐,先是嫂子长,嫂子短的打哈哈,然后告诉颖姐这部车出任务还没归队,要晚上才会回驻地;他已经给车队领导打过招呼,让我们晚上直接去车队驻地拿回文件。
“好啦,解决问题。你今晚去部队......"颖姐看我脸色不对,还没说完就停住了。
去部队?这不是要我夜探虎穴嘛!我早让叔叔给吓懵了。我哪有杨子荣打虎上山的本事。人家受过党多年教育,胸怀必胜信念。我? 咳!
颖姐看我的狼狈样儿,燦然一笑。“要不,下班后你等着我。我今晚有个应酬,完事儿就和你联系。就开那部桑塔纳去,明白吗?”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证据都带上,算无遗策。
到晚上,俩小白鸽就代替杨子荣出征了。
颖姐一头指路,一头交代:“到地方,少说话,多认错。东西能拿回来就成。一切由我应付。现在的兵不象过去那么实在了。”
驻地不远,就在城东。远远看到黑黪黪的大门,一带围墙也是暗暗的,不甚分明。我就有点紧张起来。
“别吓着自己。小事儿一桩。”颖姐感觉到了,随手就给我一颗定心丸。
刚到大门前,只听一声断喝:“?”
根本没听明白喊的是什么。方圆三丈之地唰的一片雪亮。简直就是苏修特务在京北大渠遭遇民兵围剿的翻版。不知从哪儿冒出个哨兵,走到车前。
“干啥的?”
“我跟你们队长约好的。”颖姐回答。
“等着。”哨兵走回哨位。大概那儿有个电话吧。
一会儿大门哐噹噹地开了。进了大院,找个人一问,就被领到二楼会议室。
嗬,这可是个先进单位。各种锦旗,奖状,相框琳琅满目,挂的满屋满墙。有些明显年代久远。我顿时来了情绪,目光炯炯的搜寻着,看看有没有林副主席的手迹题词。颖姐拉了我一下。我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儿。
车队的领导已经进屋坐下。随即打开官腔:“我是这儿的副队长。今天下午接到了上级电话,我了解了一下情况。经过检查,车子确实有损坏。。。。。。”
我听着就着急。桑塔纳嘛事儿没有,大解放却伤着了?!这引进的德国技术真不赖啊!
颖姐扫了我一眼。我明白,沉默是金,还是耐心地听副队长作报告。
副队长话没说完,会议室又进来一人,冲着颖姐过去就握
手。颖姐站起来,笑眯眯地打招呼。很明显,新来的这位说话不太利索了,看起来就象是重新找到了组织。俩人竟然聊了起来。好嘛,新来的是车队正队长。
副队长在边上傻傻的看着;我在边上呆呆的坐着。
正队长一问缘由,立即把文件交给颖姐:“您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这点小事还要您跑一趟。”再加一句:“现在有的战士缺乏法制观念,对他们要抓紧法制教育。”嘿,这领导的水平就是不一样嘛。
在回来的路上,我才知道,这位队长给颖姐父亲开过好长时间车子。后来上军校,加上大军区调整,才没联系。颖姐小时候常坐他的车。
敢情这大老虎是颖姐家养的,走失了。
临下车,颖姐说了一句:“你这技术是够烂的。”
这就结束了?最少也得说说技术到底是怎么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