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潘承洞先生二三事 -- 水风
既然萨军门说到这儿了。那我就顺便讲几个听来的小故事。
我一个铁杆的哥们儿上了山大数学系,头一天去报到,就看见一个大高个子的老师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目不斜视,冲着他就撞过来了。没错,是撞过来了。我这哥们吓了一跳,连忙跳到一旁,正想开口抱怨几句,看到那位老师一边大步流星的向前走,一边回头看他,说“同学,对不起”。我这同学正想客气一下呢,就看见那位老师咚的一声,撞到了半开的大门上……
然后呢,那位老师接着往前走,还不忘了回头大声说:“同学,对不起。”我那同学惊得目瞪口呆的,不知道这第二句对不起是不是给那门说的。
这位给大门道歉的老师不是别人,正是山大数学系的主任兼山大校长,潘承洞先生。
潘先生的眼睛不好,这个好像是来山大以后的事情了。在北大的时候,好像还是挺好的,萨爹有可能知道,但是萨军门或许就不知道了。潘先生的眼睛究竟有多坏,具体的数字我不知道,但是看过跟我同学的合影,呵呵,是毕业合影,眼镜看起来就跟两个酒瓶子底似的。据说潘先生那眼镜基本上就是摆设,戴不戴的,他也看不清楚。只是戴了,有可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不戴,就什么也看不见。
这个问题直到他去世前一年才被解决。就是所谓的激光角膜手术,虽然不能完全恢复视力,但是戴上眼镜,看人至少不会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了。据说揭开纱布后,他看见自己的爱人,就问,你是谁啊。是这里的大夫么?他爱人就笑起来,说你连我也不记得了。他这才恍然大悟。拉过手来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XX,你怎么这么老了阿”。可不是么,据说他从文革开始眼睛就不好使了,快三十年没见到自己爱人长得什么样子了,能不觉得老么?据说自打出了院,他就多了一个爱好,只要看到一个老人(岁数比较大的)就拦住人家,说,你别说话,让我猜猜你是谁。据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当然,他当年没见过的肯定是猜不出来了。
潘先生他的校长办公室就在一楼,据说是正对着楼门口,这样就保证了潘先生不会迷了路。旁边就是山东大学学报编辑部。当年分来教书的很多学生,后来都成了学报的骨干,所以一见面就会有人大声地跟他打招呼。潘先生据说记性很好,基本上都不会叫错的。但是他眼睛不好,总怕有人跟他打招呼他看不见怠慢了人家,所以只要听到有人问早,他就会大声地问人家早。而且会经常跟看起来像人的物体打招呼。我同学有一次去办公楼,一进门就听见校长大人大老远的跟自己打招呼,顿时激动得不行。后来才知道这是老先生的爱好。
潘先生身体很不好,最后几年,几乎一多半的时间是在特护病房里呆着的。我另外一个同学班里查出出血热,全班紧急隔离,都塞到特护病房的二楼去了。最后查出就那一个学生得病,没有事情的时候。潘校长竟然跑来慰问大家,讲了一大通话,最后跟每个人握手。把大家都激动得不行。后来才知道,他老人家一直住在三楼,这次病好了,要出院却发现,二楼住了这么多人,问清楚了原委。就想起自己校长的职责来。于是跑来跟大家说说话。
我有一次跟一个老山大毕业的学生说起来。他说潘校长可是个好人。据说8几年的时候,有一阵食堂的伙食特别差。学生反映上去。当天潘校长就自己晃晃悠悠的去了食堂,托学生给他打了两份菜。耐心吃完了,这才召集人开会。只不过食堂也就收敛了几年,后来还是恶习不改。
潘先生是个大高个,大概有1。90以上,走起路来大步流星的晃晃悠悠。当年据说也是山大的一道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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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我那个文章后写给我的,我帮他整理了一下。
山东大学的“歪门”
山大的校门是一个很个性的山字,这个在网上就可以看到它的照片。别人不知道,都以为这是潘校长当校长以后修的,数学家么,总喜欢抽象美。可潘校长是做数论的阿,和几何没有关系。其实这个门是吴富恒先生做校长的时候修的。怎么修成个山字呢?这要从山大的校徽说起……
那时校长还是吴富恒,山大跟国外的一所高校联合搞活动,搞完后人家送咱们的人他们的校徽。咱们没校徽,吴校长于是向搞一个校徽。让刘乐一搞。刘先生感到无从下手,就在这一天,他突然听到校歌里唱“东临黄海,南望泰山”,灵机一动,咱们现在的校徽诞生了。大家可以看到,上方是山的模样,中间有道折线,代表泰山独有的“瑶玉”。下方是水,代表黄海。
后来要盖校门了。吴先生一世英名,号称全才,可这次他犯了一个错误。他让设计者按照校徽来设计校门。校徽是尖的,于是校门也成了尖的了。设计者还我感觉良好,觉得像金字塔。可金字塔是个坟呀!这就是校门的来历。
故事到这里远远没有结束。大家看图书馆,原先的时侯没有两边的相对矮一点的部分,有人说像骨灰盒。图书馆跟南们中间有一个口朝东的方形建筑物,事实?原先东面也有一个。两个向对像灵堂。你们看,多合适。全凑一块儿了。打那以后,就出了许多事。有一对儿跳楼的。有老师从楼上掉下来的。注意是莫名其妙的掉下来,而且不止一个。有一个死掉了。另一个现在好了。
于是请了一个风水先生来,注意不是刘大钧。他说是校门的事。于是在校门里搞了一个铁架子,就是原先挂倒计时牌的那个东东,现在不知为何除掉了。“灵堂”也除掉一半。图书馆改建了一下。从此平安无事。
后来听过数学院一个博士师兄说过一个事情。吴校长修的那个校门很成问题,校门是一个抽象的山字,因此整体向东倾斜。走进校门,没有笔直的路,而是两条向10点10分的方向延伸的路,更奇怪的是,这两条路从校门开始向校园里走,一路下坡。所以大家就总结了这个地方是“歪门邪道下坡路”。
不知道谁说的,校门如果有问题,就是风水不好,会影响校长。所以潘校长做了校长后,过了不几年,就生病住院了。不知道怎么的,以前的那个谣传就传到别的校领导耳朵里去了。身边守着个风水大师刘大均,不用不是可惜了?马上起卦,老刘算了一卦,嗯,这个校门风水不好哇,拆了重修,浪费。咱们在它的南边再修一个小门,不就破了它的晦气了么?潘校长的病自然就好了。
校领导们一听,这还有啥说的。修吧!这就是现在南辅门出现的原因。说来也奇怪,修好了南辅门,潘校长的病就好了。真是怪哉。
[萨评:看到“请了一个风水先生来,注意不是刘大钧”,大笑,这个需要强调么?
把文中涉及的几位老大资历附录于后作为参考 – 看看,山东大学真不愧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啊。
刘大钧:
刘大钧,字长山,山东邹平县人,汉族,1943年元月3日生。 现任山东大学教授,中国周易学会会长,山东大学周易研究中心主任,《周易研 究》学刊主编,北京大学哲学系兼职教授,北京大学太极文化研究刘大钧所名誉所长,日本易经总本部学术顾问,台湾易经学会顾,山东省政协委员,济南市人民政府文化顾问等职。主要著作有:《周易概论》、《周易古经白话解》、《周易全译》、《周易讲座》、《周易传文白话解》、《纳甲筮法》,并《主编》、《大易集成》、《大易集要》、《大易集述》及《象数易学研究》一、二、三辑。刘大钧先生先后主持召开了“第一、三届国际周易学术讨论会”(1987、1997年)、“首届海峡两岸周易学术研讨会”(1993年),创办了我国第一份易学研究专刊《周易研究》,发行28个国家和地区,在海外造成了极大影响,被国际易经学会会长,夏威夷大学教授成中英先生誉为“推动当今大陆易学研究迈出重大里程碑的人”
吴富恒
吴富恒 (1911.3.18~2001.6.25)男,山东大学原校长,著名教育家。河北省滦县人。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其父和祖父都以教书为业。1929年吴富恒考入北平高等师范学院(北师大前身)预科,1931年升入北平师范大学英文系。1935年6月大学毕业后,在北平师大附中任英语教师。其间,参加由英国著名学者瑞哈慈教授创办、旨在推广英语教学的“正字学会”。1937年7月北平沦陷后,出走天津,在工商学院附中任教。1938年又辗转至云南昆明,在瑞云中学任英语教师。后与清华大学教授吴可读等人创办云南省立英语专科学校,任教务长。1940年获“洛克菲勒基金会奖学金”,赴美国哈佛大学跟瑞哈慈教授进修语义学和文艺评论,同时在哈佛大学教育学院攻读教育心理学。1941年12月获硕士学位。1942年初返回祖国。初仍在昆明英语专科学校任教,翌年应聘至云南大学,担任英语教授。1944年该校设立英语系,他任系主任,同时担任英国文学和文艺批评等课程的教学。他积极参与闻一多、楚图南、吴晗等民主人士组织的“民社”活动。1946年4月,经吴晗、周新民介绍,加入中国民主同盟,积极参加反对国民党独裁统治的民主活动。同年离开昆明转经上海,经中共代表团介绍,于1947年3月到达烟台解放区,参加革命工作。初任解放区英文报纸《芝罘新闻》副总编辑、胶东行署外事组组员。1948年9月参加解放济南的接收工作,任济南军管会文教组成员,负责接管山东省立师范学院。10月,华东大学迁至济南,他任该校校务委员会委员,并先后任该校文学院教授,文艺系和文学系主任,兼任校文工团团长。1951年初随学校迁青岛,学校与山东大学合并,他任合并后的山东大学教授、文学院院长兼外语系主任。同年参与创办《文史哲》,并兼任该杂志社副社长。1952年高校院系调整后,任山东大学教务长。 1955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58年10月随校迁回济南。1959年至1966年,任山东大学副校长、校党委常委,分管科研和师资培养工作,为健全学校科研规划和科研体制,扶持建立晶体材料、美国文学的学科做出重要贡献。其间于1963年起兼任所创设的美国文学研究室主任。“文化大革命”开始后被污为“反动学术权威”,受到冲击。十年动乱结束后,于1977年8月和1978年3月,相继出席中共“十一大”和全国科学大会。1978年6月,出任山东大学校长、校党委副书记,为学校的拨乱反正、教学科研秩序的恢复建立、学校在新时期的发展,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1982年6月,被美国哈佛大学授予荣誉法学博士学位,成为我国第一位获此称号的学者。1990年享受政府特殊津贴。
他学识渊博,长期从事高校教学和管理工作,具有扎实的理论基础和丰富的教学经验,为我国教育事业的发展,为山东大学的发展做出重大贡献。2001年6月25日病逝于济南。
刘乐一
刘乐一,男,现为山东大学艺术学院美术系教授。他在全国的金石书画鉴赏方面是一个新闻人物,几年的研究成果一经面世,总会引起轰动。从破译《周易封符》到贵州对〈〈红崖天书〉〉的释译,都在全国学术界引起关注。他又与人合作,几经周折,刻苦攻关,使已经失传的千年古玺铸造技术重放光彩,其书法,篆刻作品高古雅致,深受各界人士的赞誉。
刘乐一先生自幼跟随外祖父长大,受其影响便从小喜爱广集民间墨、印、字、画,且为日后选择艺术道路提供了有利条件。
上世纪80年代初,刘乐一先生大学毕业被分配在山东大学出版社,先后任美术编辑、总编室副主任、技术编辑室主任,主要从事图书的装帧设计和技术编辑工作。他先后为山东大学出版社、青岛海洋大学出版社、黄河出版社、〈〈文史哲〉〉编辑部等书、刊社设计正式出版的封面达千余种,其中〈〈成仿吾文集〉〉获山东省优秀图书编辑奖、封面编辑一等奖。他多才多艺,曾多次被国家教委调去参加文交会、北京展览馆、上海展览馆等教育部分的展览总体设计。现山东大学校徽的设计就出于乐一先生之手。]
整个城市的走向就是那样子的。以南边的千佛山为最高,然后一路向北就出溜到黄河了。所以,除了极少数的几个地方,只要在南边修大门,没有不走下坡路的。
不过这个小兄弟看来是比较晚了。我听说的顺口溜是“远看像座坟,近看是个门,进门就走下坡路,出门就倒霉”。因为南门外边据说原来是个煤店,好大的一片煤厂子。所以才有此说。好像后来那煤店就迁移了还是撤销了。反正就没了。另外山大的邮编是250100,被大家笑了好久。都说是100%的250。
多谢萨军门捧场,诺,还顺便得了一通宝。多谢多谢。
这么好的文笔,却难得给大伙写东西--很不厚道!
一码归一码,如此好文坚决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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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纯粹的人在现如今也不可能当上大学校长了
大概也可以用概率来解释吧
花完了再将其翻过来打?
进出山大N回,也没注意校门啥样,现在才知道,罪过罪过。
俺咋就没注意呢,现在想来从俺校北门进去确实在一路爬坡呀,原来济南的地形就是这样,亏在济南呆四年。
两兄弟还是挺象的.
潘承彪老先生也是眼睛不好,走路也是这个样子.上课的时候,因为要低头看书,头发老是往下掉,时不时的要捋一下,印象极为深刻.
当年系里的结论是,只有最聪明的人才去搞数论,结果我们这一届搞数论的,一个也没有.
陈佳洱当年上班都是骑着一辆咣当响的自行车,有学生向他打招呼,都是很和蔼的一一回答。而且平时穿一套旧中山装。你要是不知道,还以为哪个收酒瓶子的老农民混进来了呢。(所以妖道很以自己是农民自豪,你看,北大校长不过是像农民而已,俺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丁石孙的打扮要洋气得多,温文尔雅,一看就是受过教育的人。百年校庆的时候,碰巧遇到他跟他爱人在散步,一边走,一边大谈什么教育问题。因为在小路上,看到后面很多人走过来,他们还自动走在路边给人让路。这就很难得了。丁现在已经是副委员长了。比起当个小科长就盛气凌人,指手画脚的人来说,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