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以色列到底怎么了?(上) -- 晨枫
当时的以色列堪比苏芬战争中的芬兰
问题是没有一个联合国为芬兰叫停……
当然,即便叫停芬兰恐怕最后还是要输掉,因为毕竟太悬殊了……
首先,真主党如果依靠的是外部(也就是伊朗、叙利亚吧)输血,绝对存活不到今天。外部的输血总是有办法切断的。真主党的存活在于当地的民心。说真主党是依靠外部,和说中共是依靠共产国际一样不切实际。
第二,以色列撤出南黎巴嫩是战略转换的话,那是从什么战略转换到什么战略?以色列一贯的基本战略是“缓冲地带”战略,从早年夺取西奈、戈兰高地、约旦河西岸,到现在的单方面撤离部分西岸,都是为了建立可靠的缓冲地带。除戈兰高地外,南黎巴嫩就是以色列北部的缓冲地带,除非真主党“改邪归正”,以色列必定要争夺南黎巴嫩,迟早的事,2000年撤出是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的自杀攻击者大多来自居住在加沙和西岸的巴勒斯坦人,但已经开始有“本地”的以色列阿拉伯人参与了。
在现在的国际环境下,高民族割据就是种族隔离、种族清洗,是不为国际舆论所允许的。以色列如果得罪了美欧的主流舆论,那里覆灭也就不远了。
南非等地从前的种族隔离并非源于两个民族之间的仇恨血腥,而是来自白人对有色人种的蔑视傲慢。
而这里幻想的以色列的解决办法,是为避免血腥杀戮而搞民族区域自治,首先原因就与南非那种种族隔离有根本的不同,其次实施手段上肯定也会不同。为何就会为欧美所反对呢?
当然在国内重新划隔居住区,这个cost太大了。但这已是另一个问题了。
没有联合国叫停,耶路撒冷可能保不住,但特拉维夫从来没有受到太大的压力,所以说没有联合国叫停以色列就要完蛋,恐怕不全面。耶路撒冷对以色列的精神意义不言而喻,但在军事上没有价值,只有包袱。以色列的“脑袋”在耶路撒冷,但是心脏在特拉维夫-海法一线。
独立战争期间,以色列从来没有从正规渠道从美、英、法、捷得到过大量军火,都是走私战后剩余物资进来的。前总理西蒙·佩雷斯就曾专管军火走私的事。
美国在独立战争期间,对以色列的事情大体中立,没有多插手;在西奈战争期间,艾森豪威尔通过联合国严令以色列从西奈撤军,因为当时美国的宝还是压在阿拉伯国家。美国向以色列一边倒开始于约翰逊时期,在67年6天战争后完成,此后美以不分家。
英国的态度比较复杂,在包子里再详述吧。
看看前南斯拉夫,开始的时候,也是塞、克族人互相清洗(ethnic cleansing),后来演变成种族灭绝(genocide)了。
犹太人被欧洲人欺负了上千年,后来共产主义一出来就涌来无数犹太人,就因为这主义太对他们胃口了。复国的和这些人也差不多,想开辟新天地,当时欧洲犹太人并不是全都支持回去开荒的,复国主义者算是犹太人中的愤青。和所有愤青一样,热情有余理智不足,光想着回上帝给他们的土地,全不管那也是有人世代居住的。
但后来冲突主要是阿拉伯人自己的原因,英国人的特点是特别坏,从哪块殖民地撤走都要留意堆屎,阿拉伯人还特容易中计,人家立国二十年都和平共处下来了自己一独立就发现这邻居是祸害。开打的是他们,输了又装可怜,现在他们嘴里那个神圣的联合国决议,当初要不是他们先当擦屁股纸人家以色列也不会不遵守。
穆斯林现在打仗不行是普遍现象,不说中东和印巴,波黑内战时塞族没美国支持吧,照样打的穆斯林屁滚尿流。
阿拉伯人也是有投票权的,也有阿拉伯议员的
你觉得这样的种族隔离法令能通过么?
事实上阿拉伯以色列人也是利库德集团的主要支持者之一
阿拉伯工人(甚至包括巴勒斯坦人)是以色列城市低级工作的主要劳动力,全部隔绝了,以色列劳动力都要恐慌了
犹太人和阿拉伯人,都在为大国流自己的血
好可怕啊,俩超级大国……
学老萨一把,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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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色列短短的50多年历史中,有过几个转折点。每一次,人们都以为曙光终于出现,但每一次都被证明是流星划过夜空的转瞬即逝的辉光,和平依然在可望而不可即和遥遥无期之间摇摆。
67年的第三次中东战争中,除了留守象征性的十几架战斗机外,以色列空军倾巢出动,把埃及、叙利亚空军消灭在地面。以色列装甲部队在有“犹太人的隆美尔”之称的塔尔将军等悍将的率领下,把阿拉伯联军打得落花流水,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当时的总参谋长就是后来出任总理的拉宾。军事上辉煌的胜利使人们误以为阿拉伯国家再也不敢进攻以色列,然而,在政治上,这仅仅打成一场击溃战。果然,阿拉伯联军在6年后卷土重来,以色列差一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70-80年代时,被赶出约旦的巴勒斯坦游击队在黎巴嫩重新安营扎寨,以南黎巴嫩为基地,不断袭扰以色列北部的加利利地区(以加利利海(Sea of Galilee)命名,在圣经中很有名)。82年,时任国防部长的沙龙坚信直捣巴解老巢将带来持久的和平,以色列空军在贝卡谷地创造了现代空战的一个经典战例,以色列陆军再次发挥机动穿插的特长,迅速紧逼贝鲁特,但在贝鲁特城内打成一场烂仗,以色列军队还纵容黎巴嫩民兵在两个难民营里造成惨案。阿拉法特在国际调停下,被迫同意撤往突尼斯。美、法、意多国维和部队进驻贝鲁特,以色列撤出除接壤地带的黎巴嫩。但以色列入侵、巴解抵抗无力、黎巴嫩有国无防的状态,导致真主党的产生。真主党首先拿驻贝鲁特的多国部队开刀,一身巨响中,二百多美国海军陆战队官兵报销了,不久多国部队就撤离了贝鲁特。之后,真主党武装打败了以色列扶植的南黎巴嫩军,并迫使以色列从南黎巴嫩撤军,从此以南黎巴嫩为基地,不断向以色列北部发射火箭,直至今天。代号为“为了加利利的和平”(Peace For Galilee)的黎巴嫩战争最终还是没有为加利利带来和平。
西奈战争期间的总参谋长达扬将军到67年时升任国防部长,曾和总参谋长拉宾、夺占耶路撒冷的伞兵旅长Motta Gur(日后升任总参谋长)三人,得意洋洋地穿越耶路撒冷城门,留下了一张著名的照片。当年叱咤疆场的独眼将军在十月战争中一反旧威,一片失败主义。战后,达扬和萨达特联手,在同受重创的埃以之间缔结了戴维营协议,为以色列一劳永逸地消除了最大的军事威胁。
87年到91年的第一次巴勒斯坦全民暴动(First Intifada)使以色列第一次领略到暴民的威力,荷枪实弹的以色列军警和投掷石块的巴勒斯坦青年成为世界电视新闻里每天的常备镜头。几年下来,以色列和巴勒斯坦都疲惫不堪,尤其是以色列,认识到这样下去只有双输。在挪威外交部长Johan Jorgen Holst的主持下,拉宾和阿拉法特在挪威奥斯陆签订了奥斯陆协议,规定了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互相承认生存权利的原则、巴勒斯坦建立自治政府(Palestanian National Authority)和日后的和平进程。人们再一次以为和平终于即将来临。
但是以色列国内有相当大的势力反对奥斯陆协议对巴勒斯坦人的妥协,反对党领袖沙龙挑衅性地参拜圣殿山(Temple Mountain),触发了第二次巴勒斯坦人的暴动(Second Intifada)。巴拉克政府在暴动中左右失据,在犹太人和阿拉伯人中两面受谴责,以色列人终于对和平失去信心,换上鹰派的沙龙。沙龙以暴制暴,并且无毒不用其极地压阿拉法特,迫其退位,代之以更合作的阿巴斯。然而,巴勒斯坦人中反以色列的情绪早已不是换一个领导人就能压下去的,哈马斯在巴勒斯坦人中声望鹊起,阿巴斯和老牌巴解的法塔赫被边缘化。同样的情况也在南黎巴嫩发生。哈马斯和真主党的崛起决不是外部支援的结果,否则美以只要切断外援,代之以自己的外援,就可以解决问题。哈马斯和真主党的声望说明了以色列走上层路线也走不通,只有在民众中赢得和平的信念,才能带来真正的和平。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戴维营和奥斯陆协议都是在以色列和阿拉伯双方都遭受重创之后达成的。阿拉伯方面从来没有强势过,否则以色列怕是没有今天了。但以色列处于强势的时候,其和平主张从来没有成功过,原因大抵不外是不愿给阿拉伯人过多的妥协。如果这个规律不幸成真,巴勒斯坦人已经到了无可失去(nothing to lose)的地步了,没有多少退路,反正破罐子破摔。以色列还有得苦头吃,只有苦头吃大了,才有心做下来,认真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