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开国第一战】第21章:分进合击 邓华挥师扫横城 (1) -- MacArthur
(原帖过长,另起一主题。第一章至第二十章在这里)
[SIZE=2]分进合击 邓华挥师扫横城
负隅顽抗 保罗壮胆守砥平[/SIZE]
败兵先战而后求胜。
——《孙子·军形》
韩先楚给邓华赢得了大举出击的时间和空间。
就在韩集团在汉江南岸的防御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的2月5日和2月6日,邓集团主力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第六十六军主力和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分别于高阳、东豆川、金化和金城地域向阳德院里及洪川以南地域迅速、隐蔽地开进集结,准备对东线“联合国军”进攻集团进行反击。
东线韩军比较多,相对来说比较好打!
2月9日,东线“联合国军”进攻集团已进至横城至砥平里一线,其中美步兵第二师第二十三团及法国营被阻于砥平里地区,韩军第八、第五师进抵横城以北之丰水院、上苍峰里、釜洞里、梅日里一线,韩军第七、第九师及首都师进占大美山、下珍富里、江陵一线。在整个战线上,横城、砥平里之敌已趋突出,给邓华集团造成了易于攻歼的有利态势。此时,横城及其附近有美步兵第二师第三十八团一部及荷兰营,美步兵第二师师部及其第九团尚在原州地区,美步兵第七师及美空降第一八七团进至原州东北之下安兴里地区,韩军第三师两个团奉命由平昌附近向横城东北之大门洞、松前里地区推进。
时机很好!
彭德怀决定下手。
但现在的问题是,以邓华集团的现有兵力,不能同时攻歼两处敌人,只能一个一个来,先择其一而击之。
先打砥平里有先打砥平里的好处,砥平里紧靠东西两线分界点,倘先予攻歼,可直接震撼西线“联合国军”主要进攻集团,中朝军队东西两线部队亦可紧密联接,直接配合。
韩集团指挥员韩先楚执先打砥平里的意见。
但该案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
砥平里之敌全系美、法部队,战斗力较强,兵力集中,又已构筑了坚固的工事,不易迅速分割歼灭。倘一昼夜不能解决战斗,利川以南的英步兵第二十七旅、韩军第六师及原州、堤川之美步兵第二师和美步兵第七师均可能来援,横城以北的韩军第五师、第八师与下安兴里的美空降第一八七团亦可横向策应。倘两三天内不能解决战斗,那么水原方向之美军还可抽出两三个师东援。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比较麻烦了。
而横城之敌虽多,但大部分是韩军,战斗力相对较弱,且处在运动中,态势突出,侧翼暴露,又无工事依托,有利于分割围歼。一击之下就把敌人打动打乱的把握很大。
邓集团指挥员邓华持先打横城的意见。
彭德怀反复权衡,于8、9两日之内三度变更部署,最后还是决定由直接指挥东线作战的邓华定夺。
9日,邓华最后敲定,先打横城。
先歼灭突出于横城西北的韩军第八师3个团,在横城方向打开缺口,得手后向原州、牧溪洞方向发展进攻,视情况扩张战果,再攻歼两3个团,以稳定局势。
由于有迹象显示东线敌军可能已发现中朝军队主力部队集结,邓华恐夜长梦多,决定于2月11日17时动手。
邓华的决心是:
吴瑞林指挥第四十二军并配属第三十九军第一一七师及炮兵第二十五团第一营,以第一二四师、第一一七师经上物安里、都仓村、向横城西北鹤谷里、上下加云方向进攻,切断韩军第八师退路;以第一二五师两个团前出至横城西南介田里、回岩峰地区,阻击原州方向可能出援之敌,并策应第六十六军作战;以第一二六师配属第一二五师第三七五团配置于注邑山及砥平里以北地区,继续钳制砥平里地区之敌。
温玉成指挥第四十军并配属炮兵第二十九团第一营、第三营,由正面向横城西北之丰水院、梨木亭、广田地区之韩军第八师实施突击。
肖新槐指挥第六十六军并配属炮兵第二十九团两个连,以第一九六师、第一九七师经横城东北之弓川里、介田里向横城东南方向突击,首先攻取德高山、曲桥里,切断横城之敌退路,并以有力一部准备阻敌增援,尔后向横城突击;该军第一九八师由横城以北之五音山向雉洞、草塘方向突击。
第三十九军吴信泉指挥第一一五师、第一一六师为预备队,配置在龙头里东南地区,战役发起后逼近并监视砥平里之敌,如该敌南逃,则应以勇猛动作截歼之。
朝鲜人民军前线指挥所金雄和金光策指挥人民军第三、第五军团首先歼灭横城东北釜洞里、于屯里之韩军第五师一部,然后向横城东南鹤谷里、乌原里方向突击;人民军第二军团配置于自主峰、泰歧山地区继续防御,积极钳制敌军,阻止韩军第七、第九师西援。待反击成功后,各军团继续向平昌、宁越方向发展进攻。
后来战事的发展大致是按这个部署发展的。
刚从沈阳赶回来的第一一八师师长邓岳逮了个美差。
第四十军任务是正面突击。
温玉成军长决定,邓岳第一一八师和罗春生的第一二0师为第一梯队,实施并肩突击,但重点放在邓岳的第一一八师,不但把炮兵第二十九团两个榴炮连配属给他,还把第一一九师的主力团第三五五团交他指挥,让他们从向花岱到大三马峙地段实施突破,全力向广田和台峰方向突击。
邓岳很得意,罗春生很知足。
第一一九师师长徐国夫不高兴。
在表态服从命令后,他又酸不拉玑地冒了一句:
“打仗嘛,总是有得打,有得看嘛,不是早有顺口溜吗?‘七师(第一一八师)打,八师(第一一九师)看,九师(第一二0师)围着打转转嘛!’”
大家一阵哄笑。
七师、八师、九师都是原来老三纵的编制序列。
温玉成赶紧安抚:
“老徐,战役刚开始,仗还有得打,你别急嘛!”
回过头来又对邓岳正色道:
“邓岳,人家第四十二军、第六十六军和我们并肩突击,以我们第四十军为主,我们第四十军又以你们第一一八师为主。我们的看家老本都在你这儿呢,你也可拿出看家的本事给我们唱好这台压轴戏哟!”
邓岳嘴闭得紧紧的什么话也不说,他觉得现在说什么都多余。
“人家邓岳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军政治委员袁升平很了解他。
邓岳觉得自己现在虽是正兵,也该出奇。
他就是想一鸣惊人。
除了在正面展开第三五三团、第三五四团从上苍峰至鹤洞之间并肩突破韩军第八师第二十一团的防御阵地外。邓岳还把主力团第三五二团用作尖刀,从两个突击团之间穿插渗入敌人防御纵深,直插广田和台峰,卡断敌人退路。
这个穿插距离是25公里。
“你们看,”邓岳指点着军用地图对政治委员张玉华、参谋长汤景仲和政治部主任刘振华说,“我们西侧是洪川至横城的公路,东北方向是龙头里至横城的公路,这两条公路在广田东南汇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丫’字形,。我们这个尖刀团的主要任务就是卡住这个三岔路口,截断敌人向横城后撤的退路。”
这个穿插计划很大胆,也很见指挥员的功力。大家在钦佩之余也觉得有很大风险,不了解纵深的敌情,不熟悉地形,穿插距离这么长。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战争本来就是个冒险的行当!”邓华向大家侃侃而谈,“其实我们也不是孤注一掷。我们这3个团既不是一线平推,也不能互相脱节。尖刀团要迅猛穿插,突击团也要奋勇跟进,互相策应,互相支援。这3只铁拳同时砸到李伪军第八师第二十一团的头上,已经够他喝一壶了,我们插入的是个主力团,他能把我们怎么样?至于个别连排受点损失,那倒是在所难免的。”
看来师长是深思熟虑过了,已经胸有成竹。
那还有什么说的。
大家都同意。
只有从第一一九师配属过来的第三五五团团长李冠智觉得不是意思,你们都有事儿,我们干吗呀?
邓岳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们先当预备队,保障师的侧翼和指挥机关的安全,随时准备支援尖刀团或突击团的战斗。
其实这是邓岳心中的小九九,他压根不想动用这支预备队,到时还给人家徐国夫师长一个完整的主力团那多有面子。
难怪第二次战役人家第三十八军第三三五团团长范天恩不愿给第四十军当配属,拼死拼活都要赶回自己的部队。本来是上场担纲当主力的角色,在人家那里却成了只能看不上场的板凳队员,眼巴巴看人家风风火火地打仗,凭什么嘛!
不过李冠智还真没法挑邓岳的刺儿,人家那道理说得天衣无缝,你能怎么的?
况且人家本来就是主人。
第三五二团团长罗绍福是个红军老战士,曾是邓岳的班长,仗打得呱呱叫,就是文化低点,至今看图识图还不十分顺畅。所以邓岳让政治委员邹屏光协助他,并让师参谋长汤景仲跟进指挥,组织指挥人员和突击营连干部进行图上作业,把沿途的地名、地形和参照物都熟记在胸。通信营也特派出一个通信班跟进架设师指挥所到尖刀团的专线,尖刀团进到哪里,线路就开通到哪里。
11日下午15时30分,部队开始向攻击出发阵地运动。
敌人马上就发现了,顷刻之间飞来12架战斗轰炸机,低空扫射投弹,阻扰部队前进。
不过这回他们撞上了克星,第一一八师刚从国内改装训练的高射机枪连突然开火,很轻松地就打下一架打伤一架。
敌机再不敢低飞,部队再也用不着隐蔽,一路欢呼着跑步前进。
17时,在猛烈的炮火准备后,右翼突击部队第三五三团第二营经1小时激战,拿下了上高垡东山和东南山,歼敌两个连大部;左翼突击部队第三五四团第二营迂回攻击,半小时即攻占鹤洞南山,歼敌一个加强连。
与此同时,第一二0师也突破敌人防线,第三五八团第三营营长李继雷率部于当晚22时抢占圣智峰,牵制住敌人,支援第一一八师穿插行动
第三五二团乘此良机,迅速隐蔽地从中间向敌人纵深穿插。
第三营是前卫,第七连是前卫的前卫。一路上很顺利,没有人来拦阻他们,敌人的注意力全在左右两翼的突击部队上。
但进至上榆洞沟口时,却被敌人盲目发射的密集炮火造成了一点伤亡,团参谋长冷利华牺牲。
这是个1939年参军、多次立功的优秀指挥员,很可惜。
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前卫第七连刚出沟口就撞上一个排的韩军。
正被参谋长牺牲搞得心中很憋气的第三排先一梭子机枪把敌人打乱,然后扑上去就跟敌人打白刃战,也不抓俘虏。
只有八班副王步祥摁住一个韩军,缴了人家的械,然后搂屁股一脚揣下山沟。
师长早说啦,要敌人一个整师,而不是几个俘虏。
一路上撞上的连排规模的韩军都是这样打发的。
18点30分,他们冲到了737高地下。
这是个生得乱七八糟的山沟,到处都是沟壑峭壁,大雪又盖住了路径,连朝鲜向导也迷了路。
第三营营长李玉才只好打发人家回家。
不要依赖向导,这也是师长交代了的。
七连长张洪林只好手里掐着指北针辨明方向,开路前进。跋涉了两个小时才登上主峰。
通讯班最苦,他们背着沉重的被覆线,一路跑得气喘吁吁,只要部队一停,他们就接上电话单机,把送话器送到团首长手时里。
第三营冲上主峰往前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马鞍形的山谷两侧高地上都是敌人,连他们哼小调的声音都能听见。
李玉才沉住气,让七连长向两边放出警戒,掩护部队穿过山谷。
路旁还有许多乱七八糟躺着的韩军,看着一支队伍穿过去也不问什么,还给他们让路,
连团长罗绍福和政治委员邹屏光自己都不相信,3000多人的一个团就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穿了过来。
谁也没想到这是一支中国军队。
人家是旋风部队。
23点,前卫营已经看到穿插的目的地广田东南的三岔路口了。
比师里要求的拂晓前到达,提前了一大半时间。
跟进指挥的谭顺田副政委和李玉才营长、政治教导员翟文清一商量,决定展开营战斗队形,向目的地搜索前进。
3个连并列排开,一打起来谁都有机会,谁也没意见。
他们运气真有那么好!
还没走出几步路,就看见西南方向刺眼的灯光射来。敌人的一条汽车长龙沿着龙头里至横城的公路,由西向东奔来。
旋风部队的作风就是不同。
营长一声令下,第七连和第九连迅速冲向广田北山,抢占制高点;第八连冲进台峰村内,占领有利地形,布置好火力,卡断公路。
这下把敌人的车队看清楚了。
一辆吉普车在前边引路,后面跟着100多辆卡车和炮车,都开着大灯,浩浩荡荡疾驰而来。
也难怪,人家有制空权嘛,怕什么。而且又在后方,谁会想到会钻出一支中国军队。
所以活该他们倒霉!
第八连的轻重机枪迎头开火,雨点般地手榴弹扔上公路,前头几辆车立刻就燃起了大火。后面的敌人刹不住车,你撞我我撞你乱作一团。
不过也有不慌的。
车队中钻出两辆重型坦克,一路开着炮冲了出来,把前头的车拱翻,企图冲开一条路。
八班长周红玉冲上公路,先扔出一颗反坦克手雷。
坦克不动了。
大家正在欢呼,突然它又发动起来。
不过它还是没跑掉,前边是第五班于水林带的一个战斗小组。
那会儿反坦克手雷少,一个班只有两颗,一发下来大家都抢。
谁不想当英雄进北京去见毛主席?
于水林个子大手也长,抢住了一个,怕别在腰上又让人家给抢了去,就把它放进米袋里,还把袋口扎得紧紧的。保险倒是保险了,可在这节骨眼儿上却抓了瞎,怎么也解不开米袋子。
大家着急了:
“于水林,你究竟有没有决心?”
这话太刺激,言下之意是你是不是怕死呀。
于水林轰的一下血全涌上了脸,太阳穴上也爆起了青筋。
那会儿的人不管是官还是兵,最听不得的就是这句话,那比让人操了祖坟还让人受不了。
于水林不管不顾地哗啦一声撕破了米袋子,白花花的米粒撒了一地。
手雷也操在了手中。
坦克也冲到了跟前。
于水林转身让过车头,把手雷扔在坦克炮塔和车体之间。
轰隆一声,坦克冒起了黑烟,再也不动了。
又过来一辆坦克,上面还带着天线,一看就知道是指挥车。
班长孙成盛利用职务之便假公济私打埋伏留下了班里另一颗手雷,这时得意洋洋地举着说:
“这回该看我的了!”
“还是我来吧!”于水林冷不防一把抢下手雷冲了上去。
这不是抢人家的功吗?
不过孙成盛这会儿也顾不上骂他,立即用冲锋枪掩护他上去爆破。
于水林如法炮制,又把这辆坦克给炸毁了。
坦克乘员争着往外钻的时候,被班长孙成盛点了名。
后来于水林右臂负了伤,还用左手握着手榴弹抓了8个美国兵。
战斗只打了10多分钟。
缴了140多辆汽车,榴炮和战防炮20多门,高射机枪9挺。
这是美步兵第二师支援韩军第八师的一个机甲炮兵营。
于水林后来荣立一等功,被命名为二级战斗英雄。
第三五二团卡住了三岔路口。
只有广田南山还在敌人手里,那里处在战斗分界线第六十六军一侧。
营长李玉才不管这些。
既然我们比第六十六军先到,那它就应该是我们的。
他跟团长说我们是不是把广田南山也拿下来?
罗绍福当然更没意见,他立即调集全团的携行火炮,掩护第三营攻击广田南山。
第一次第七连、第八连从东北角往上攻击未果。
李玉才把部队撤下来,让一个班在那里不断地放枪吸引敌人,然后绕到敌人背后,一举攻占南山,把上面韩军一个加强排给解决了。
抓了40多个俘虏。
至此,广田南山、北山、东山均被第三五二团控制,互为依托,互相支援,将敌人南逃北援之路切断。
可是26岁的第二营营长李玉才被一颗流弹击中,不幸牺牲。
遗体抬下山的时候,所有人都起肃然起立,连重伤员都挣扎着往起站,流着泪为自己的营长送行。
这是一个很有发展前途的指挥员。
也是一个很受战士们爱戴的指挥员。
第三五二团冒着数十架飞机的狂轰滥炸,在这个三岔口上死死地顶住了溃逃下来的敌人,第五连最后打得只剩下8个人,仍然把阵地牢牢地控制在手中。一直到军主力与左右包抄的第四十二军和第六十六军在横城以南会师。与正面突击的第三五三团、第三五四团和第三五八团东西对进,南北夹击,将韩军第八师牢牢地锁在铁捅之中。
战至12日15时,第四十军共歼敌4 000余人,第一一八师歼敌2 978人,其中俘美军267名。
邓岳又一次大获成功。
战后,第三五二团第二营被志愿军总部授予“尖刀英雄营”称号,荣立集体二等功;第五连和第七连荣立集体一等功,双双被志愿军总部命名为二级英雄连;营长李玉才被记一等功,追认为“二级战斗英雄”。
志愿军总部也通令嘉奖了第一一八师。
邓岳虽然打出了个模范战例,但还是没中上头彩。
头彩被第三十九军第一一七师师长张竭诚给抓走了。
本来张竭诚也是配属给第四十二军当配角的,可人家张竭诚牛就牛在把配角当得有滋有味还很出彩。
张竭诚也是反击开始前刚从沈阳赶回来的。军长吴信泉亲自给他交代了任务,让他带第一一七师到第四十二军听候吴瑞林军长差遣:
“你要好好听人家吴军长指挥哟,要打出我们老部队的样子来。”
“那当然,咱是主力嘛!”张竭诚说。
几天前,军政治委员徐斌洲和副军长谭友林也是这样回答彭总的。当时彭总问他们;
“你们第三十九军前三个战役伤亡不小,还能不能打?”
“我们第三十九军是支老部队,伤亡再大也能打!”
徐斌洲和谭友林不约而同地回答。
“嗯,好!这是你们老部队的作风嘛!”彭德怀很满意。
这次配属给第四十二军这样的新部队,当然更要表现好啦,不然人家会怎么看我们?况且人家部队新是新一点,可军长吴瘸子是个打硬仗打恶仗打胜仗的老祖宗,眼里绝对不揉沙子。
吴瑞林对这支老部队也没讲客气,指着地图向前来受领任务的副师长韩曙说:
“你们师在战役发起后,由右翼直接插入横城以北鹤谷里地区,切断伪军第八师和美步兵第二师第九团的退路,阻击敌人向北增援,配合正面部队,坚决歼灭这股敌人。”
本帖一共被 3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
[SIZE=2]分进合击 邓华挥师扫横城
负隅顽抗 保罗壮胆守砥平[/SIZE]
(续上)
韩曙胸一挺:“我代表张竭诚师长和李少元政委向首长保证,我们第一一七师坚决完成任务。”
第一一七师在向进攻出发地域龙头里东的儿柴里开进时,也遭到美国飞机轰炸,伤了副师长彭金高,牺牲了政治部主任吴书。
彭金高云山之战负伤回国治疗刚归队,现在是第二次负伤了。
大家都恨恨地骂狗日的美国飞机!
2月11日这天,部队睡足了觉,养足了精神,带足了粮弹,各级指挥员也提前一级编入序列,火器也提前配置。全师上下全部均左臂系白毛巾,进入出发阵地。
17时,炮兵进行火力突袭后,部队飞奔出击!
当师指进至都仓村的时候,张竭诚得知前卫第三五一团出去不久就走错了路。按原定部署,他们的任务是击退沿途阻击之敌,攻占夏日公路两侧要点和下加云以北高地,协同第六十六军形成对敌之战役合围。
然而一走错路,他们肯定是不能按时到位了。
张竭诚虽然着急,但同时也决心坚定,指挥果断,判断第三五一团虽然不能按时到位,但仍有补救办法。敌人在向横城方向突围失败时可能丢弃辎重,选择师指所在地琴岱里突围。
张竭诚和李少元当即调整部署,命预备队第三五0团及时“补位”,在琴岱里占领有利地形,准备截歼逃敌。
事实证明这一判断极为准确,这一招也很管用。
更幸运的是,走错路的第三五一团歪打正着,通过路上抓的俘虏问出了一条地图上没有的近道,他们抄小路抢回了丢失的时间,插到了鹤谷里和夏日之间的公路两侧,并侦知夏日、下加云、碧鹤一带的敌军是美步兵第二师第九团的两个步兵营和一个榴炮营和韩军第八师后撤的先头部队。
这时第六十六军的部队尚未联系上,打不打!
照打不误!
第三五一团团长王德雨和政治委员彭仲韬决心也来得很快。
第二营在营长张树芳、政治教导员邹锦章指挥下,面对超过自己一倍的美国军队,毫不迟疑地发起攻击,当即将敌人战斗队形打乱,迅速攻占了夏日公路以东的碧鹤山的332.6高地及下加云西北之无名高地,毙俘美军少校以下200多人,把敌人压制在夏日附近的洼地里。
狭路相逢勇者胜!
12日上午6时30分,第三四九团也提前半小时穿插到预定位置鹤谷里,
至12日12时,第四十二军第一二四师也进至鹰峰里、鸭谷里、石子洞地区,和在夏日、鹤谷里的第一一七师对韩军第八师形成夹击之势。
这下把敌人给堵住了。
第四十军、第四十二军和第六十六军合力打了一个上午,敌人伤亡惨重,无力再撑,只好丢弃大量重装备,分路向南突围。
正如张竭诚所料,果然有1 000多名逃敌窜到琴岱里,正好被第三五0团兜住。
师指的机关人员和警卫分队纷纷冲出去抓俘虏、捡洋捞。
连师的小报《战号》的女编辑王文炳也在上厕所的路上抓到一个俘虏。
又给女同胞们创了一个抗美援朝之最。
黄昏,各路部队发起总攻。
午夜,将敌人全部解决。
至此,横城战斗结束,东线邓华集团在朝鲜人民军配合下,歼灭韩军第八师3个团、美步兵第二师第九团一个营、美韩军4个炮兵营和韩军第三师、第五师各一部,共12 200余人。其中俘韩军7 300余人、美军500余人,是俘美军最多的一次战斗。
第一一七师共毙伤敌850名,俘敌2 500名,共歼敌3 350名,击毁和缴获坦克、汽车200余辆,各种炮100余门。
为入朝参战以来师级单位一次战斗歼敌的最高纪录。
他们也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志愿军司令部的通令嘉奖。第三四九团、第三五一团和第三五0团第一营均荣立集体三等功。
张竭诚中了头彩!
美中不足的是韩军第八师团以上指挥官们在下午3时全让直升飞机接走了。
大家眼巴巴地看着,知道跑的是当官的但谁也没招。
手上没称手的家伙。
更可惜的是,因战前未查明韩军第三师两个团已进至横城东北地区,致使第六十六军第一九六师、第一九七师在红桃山、国士峰一线受阻。以至未能及时赶到预定位置横城东南曲桥里、德高山地区,切断敌人退路。第四十二军第一二五师也未能及时渡过蟾江阻截逃敌,致使横城地区美步兵第二师主力、韩军第三师大部得以脱逃。
因横城战斗的胜利,“联合国军”东线进攻集团的美步兵第二师主力、空降第一八七团被迫退向原州、宁越地区;韩军第七师、第九师也分别自下安味里、下珍富里向平昌、旌善撤退。
只有团长保罗·弗里曼上校指挥的美步兵第二师第二十三团和拉尔夫·蒙克拉中校指挥的法国营仍在砥平里原地未动。
这个“不动”很聪明!
其实作出这个聪明决定的人是李奇微。
本来几天前弗里曼就想跑,还请示了师长克拉克·拉夫纳少将和军长爱德华·阿尔蒙德少将。
他们也都同意撤退。
可上报到第八集团军司令部,却让李奇微挡住了。
“不!”
就这一个字。
职业军人弗里曼当然不敢怠慢,回头就命令他的营长们:
“咱们只有一条路,顶住,并且打下去!”
李奇微很冷静明智。
如果这个时候让弗里曼撤退,比较幸运的结果是他能在飞机坦克掩护下全师而退。但如此一来,整个“联合国军”的东部战线的后退就有可能刹不住车,又一次演成大崩溃。
韩军3个师已经崩溃了。
如果不走运呢?
那么弗里曼的美法部队很可能在半路上就要被中国军队截住,即或不被全歼,最低限度也要被人家打个七零八落缺胳膊少腿。
在运动中歼灭敌人,这是中国军队的老章法。
这样一来,东部战线同样面临崩溃。
两种结果一样,而且更大的问题是把西线“联合国军”主要进攻集团美第九军部队的侧翼暴露给对方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
李奇微审时度势,权衡利弊,最后定下决心: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弗里曼依托已经相当坚固的工事,固守待援,有良好陆空协同作战能力的美法部队可以很好地发挥自己的优势,在坦克和优势炮火掩护下,以逸待劳,给中国军队以重大杀伤。同时让步兵第二师第三十八团迅速驰援,解砥平里之围。
李奇微心中还有一个小九九,就是想看看中国军队对预有准备依托坚固工事的美军部队究竟有多强的攻坚能力。
虽然这也有弄险之嫌,但这是冷静思虑后的弄险。
体现的是一种魄力!
与李奇微的冷静相比较,刚获大胜邓华集团指挥员们却很有些头脑发热。
先是判断砥平里之敌正准备撤逃。
这个判断应该说还不算有太大问题。
弗里曼确实想跑,只不过没跑成,让李奇微给挡住了。
但就这一档,就将弗里曼从动摇仓惶变成了困兽犹斗。
邓华对李奇微这一挡所产生的效用估计不足。
然后是认为砥平里之敌不过是两个不完整的营。
其实这时人家是美步兵第二十三团一个整团和一个法国营,加上配属的一个炮兵营和一个坦克连,共6 000余人,而且已构筑了相当坚固的工事。
基于这两个有偏差的估计,邓华决定集中目前能够集中的机动部队——也就是各军在横城战斗没捞上仗打正牢骚满腹的预备队——
第四十军第一一九师第三五六团、第三五七团;
第四十军第一二0师第三五九团;
第四十二军第一二五师第三七五团,配合炮兵第四十二团;
邓华指定第一一九师师长徐国夫组成前指,负责战场统一指挥。
看看这个部署,就知道整个就是一个发洋财捡洋落的思路。
徐国夫说我缺少思想准备,又没看过地形,要指挥这么多不同建制的部队,觉得实在没把握。
“放跑了敌人谁负责呀?”
邓华心说这几个敌人让你们打就是照顾你们情绪的嘛,不然你们没打上仗又要吵吵骂娘。
他给徐国夫鼓气:“敌人不过一两个营,可能还已经逃了一些,必须赶紧抓住,不然黄瓜菜都凉了。”
徐国夫还能说什么呢?他负得起放跑敌人的责任吗?
最后敲定,13日下午17时30分在炮火支援下从东北方向向砥平里发起攻击。第四十二军、第六十六军主力及第一二0师前出原州以北及其西南地区,阻敌西援并抓住原州之敌。同时,朝鲜人民军前线指挥部除以一部兵力正面牵制韩军第七师外,主力向平昌、旌善扩张战果。
后来第三十九军第一一五师也上来了,还配属了第四十二军第一二六师,又是一套指挥班子,从西、南两个方向攻击砥平里,和徐国夫不相统属,互不通气。
各打各的,你打我没打,锣齐鼓不齐。
一动手才知道敌人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人家工事做好了,地雷埋上了,铁丝网也拉起了,火力配备得极有章法。当攻击部队一被阻滞在雷区和铁丝网前时,弗里曼就指挥炮火猛烈的射击,给攻击部队造成了重大杀伤。据弗里曼自己说,最激烈的时候,每门炮一夜发射炮弹竟达到250发。
美法鬼子们也是少见的顽强。
尤其是那些法国营的法国兵,不戴钢盔缠着红头巾喊着口号跟冲上来的战士们拼刺刀。虽然打白刃战那功夫差点意思,但毕竟敢亮着刺刀跟你单练呀!
少见。
整个一个困兽犹斗。
这帮法国鬼子是外藉军团的一帮老雇佣军,为了钱命都可以不要。他们的营长是浑身上下有过16处战伤的瘸腿中校拉尔夫·蒙克拉,此公战前曾是法国外藉军团的监察长,领陆军中将军衔,为了能到朝鲜来打仗,自愿降级为中校,来听弗里曼这个小字辈儿呼来唤去的随意差遣。
也算一爷们儿!
中国军队这边呢,还没打就乱了套。
先是第四十军这边,炮兵第四十二团在开进中马匹受惊暴露了目标,遭到敌机空袭,当晚也就没能为步兵提供炮火支援。炮火只有第三五七团的两门炮84发炮弹。
而美军却有榴炮26门,迫击炮51门和坦克炮21门。
双方火力的悬殊已不言而喻。
配属的第四十二军的第三七五团刚一投入攻击,就被敌人的地雷、铁丝网给拦住,遭敌人炮火杀伤得很厉害,与第四十军前指失去联络。
这样一来,当晚真正直接投入战斗和敌人打上照面的只有徐国夫自己的第三五七团和第三五九团的各两个营。
那当然打不动了。
打了一夜,付出了很大伤亡,还是没能攻占敌人的阵地。
本来这时就该撤下来防空了。
可邓指出于“敌军要遁逃”这个先入为主的判断,命令坚守既得阵地,以便晚上继续进攻敌人。结果使部队白天被敌人飞机和炮火压制在狭窄的既得阵地上,完全处于被动挨打、束手无策的地位。
弗里曼上校后来赞叹说这是非常精彩的空中支援,光秃秃山脊上的中国士兵犹如“暴风雨中的草木”,纷纷倒下。
太痛心了
然后第三十九军和第四十二军这边也出了差错。
和第四十军各打各的不说,第四十二军第一二六师和第三十九军第一一五师还都走错了路,打错了地方。
第三七六团把砥平里西北的田谷当作砥平里攻击,第三营营长胡锡标打得很顺手,21时战斗就结束了。团长张志超还得意洋洋地向师长黄经耀报告说我们已经攻占砥平里啦。
黄经耀先很高兴,想不到敌人真的那么不经打。就让其它两个团隐蔽待命。
这两个团白白等了3个小时。
后来仔细一想不对,再打电话核实,还问了铁路公路等参照物。
这才知道打错地方了。气得黄经耀把张志超臭骂了一顿。
在“捞一把”心态驱驶下的第三十九军第一一五师也打错了地方。
邓指事先没有指定徐国夫指挥第三十九军第一一五师,所以第一一五师是自己在那里决定怎么打。
按王良太师长原来的决心,是第三四四团先行突击,第三四三团跟进,第三四五团为预备队。
可第三四三团团长王扶之不干。
说出口来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反正砥平里的敌人不堪一击,不如我们与第三四四团并肩突击”,其实心里的小九九想的却是“要让第三四四团先冲进去了还不是只会给我们剩些残汤剩水,什么油水也捞不着!”
同样认为“砥平里的敌人不堪一击”的师长王良太和政治委员沈铁兵觉得王扶之说得理直气壮,就说好好好你们就一起打吧。
那会儿各单位的老战友们见了面互相鼓励的话就是:
“好好打呀,打进砥平里有的是洋财发呀!”
结果也是稀里糊涂地把敌人尚未设防的马山当砥平里打。
天一亮也是被敌人航空火力杀伤得班不成班,排不成排,连不成连。
马山被打成一片火海。
据守马山的第三四三团第二营营长王少伯哭着给团长王扶之打电话:“团长,下命令撤吧,再不撤,我们二营就被打光了……”
“不行,马山这个阵地无论如何不能丢!”
“团长……”
“王少伯,我告诉你,你要把马山丢了,我非杀你的头不可!”
王扶之下了死命令。
其实这时王扶之更冷静,大白天在敌人飞机扫射轰炸中往下撤不是白白送死吗?
况且还要打砥平里,这个制高点撤下去容易夺回来难呀!
由于王扶之的冷静,马山制高点的控制对后来第三十九军部队顺利撤出战斗起了很好的保障作用。
也别怪王少伯这个很能打仗的营长象孩子一样的哭,第二营在阵地上遭敌人炮火杀伤,处境十分艰难。但官兵们互相鼓励,始终坚守在阵地上。看着这样的战士流血牺牲,王少伯实在痛心不已。
更让王少伯终身感铭的是,在激烈的战斗中,当自己指挥位置暴露在敌人火力下时,第六连马上扑上来3个战士奋不顾身地把他围住。
结果其中一个牺牲了。
王少伯能不难过?
第一夜攻击受挫,伤亡很大,但邓华还是不死心。
次日,他调整部署,让温玉成军长指挥,命令各部于当日晚上24时继续进攻砥平里。
这一次要好一点,炮兵有部分营连参加战斗,第一一五师第三四三团和第三四四团也赶到参加了攻击,从四面八方向砥平里发起攻击。步兵冲击也非常英勇,很快将敌人压缩到不足两平方里的狭小地区。凌晨2时左右,第一一五师还一度突入砥平里街内。
第一一九师也一度占领凤尾山。
美法军伤亡惨重,弗里曼上校也被迫击炮的弹片击伤。
可惜这时中国军队的攻势已成强弩之末,对敌人火力无法压制,坦克不能摧毁,障碍也无法突破,在猛烈炮火轰击之下,始终无法扩张战果,最后与敌人打成胶着状态。
难分难解,就看谁能熬到最后。
形势危在旦夕,但弗里曼还是很沉得住气。
他将坦克用作机动火力点,形成据点式防御,兵力相对集中,火力亦很强大,依然固守着以砥平里为中心的环形阵地和290高地,还在猛烈炮火掩护下不断向攻击部队反扑,夺回第一一九师一度占领的凤尾山。
战至拂晓,攻击部队伤亡很大,仍未解决战斗。
但此时砥平里的战况对弗里曼也相当不利,他的炮弹将尽,步兵第三十八团部队迟迟没有上来,骑兵第一师的增援部队也一直没有消息,只要当面的中国军队当日晚上再加一把力,他也很难再撑住局面。
然而,这时战场形势却发生有利于“联合国军”的逆转。
13日下午,美步兵第二师第三十八团从文幕里增援砥平里,在461高地一带遭到第一一六师部队的顽强阻击。
14日下午,李奇微得知步兵第三十八团血战一日仍无进展的消息,决定西线美第九军派出集结在骊州南侧梨浦里的骑兵第一师第五团继续向砥平里驰援。
17时,骑五团在团长马塞尔·柯罗姆贝茨上校率领下,配属第七十坦克营A连的两个排、第六坦克营D连和野战炮兵两个营以及一个工兵连,向砥平里高速开进。
次日上午10时,骑五团先头部队已突至曲水里,另一股也从侧翼迂回注邑里,向砥平里靠近。
负责打援的第四十二军第一二六师第三七七团、第三七八团分别在曲水里、注邑里对骑五团的增援部队进行了英勇顽强的阻击,将敌人跟进步兵击溃,并用地雷和少量火箭筒打击敌人坦克,许多战士勇敢地跳上坦克,用炸药包进行爆破,先后将敌人13辆坦克击毁。
可剩下的30多辆坦克仍冲破阻击阵地,向砥平里高速扑来。
那会儿对付敌人的集群坦克还没什么高招。
第三十九军第一一五师第三四五团团长耍清川命令第一营营长刘兆在砥平里和曲水里之间公路上占领阵地,配属给第三四三团进攻砥平里。
下午,刘兆将部队隐蔽好后,举着望远镜向曲水里方向望去。
烟尘滚滚,不时传来枪炮声。
刘兆不放心,打电话到第三四三团指挥所报告了情况。
第三四三团询问第一一五师师指,师长王良太对第三四三团团长王扶之回答说:
“第四十二军在曲水里打援,你屁股后头很安全,第一一六师配署给你们的山炮营也要到了,你放心一门心思打砥平里吧!”
王扶之听到这个消息当然很鼓舞。
回头又如此这般告诉刘兆。
刘兆心说我看见的怎么跟你们说的不一样呀?
他举起望远镜一看,不好,敌人坦克从曲水里开过来了。
他又把电话打到第三四三团团指。
团作战股长苏盛轼大大咧咧地回答:“没事儿,你放心吧!”
刘兆怕自己看花了眼,再举起望远镜看,敌人的坦克越来越近了:
“不对呀,敌人有二三十辆坦克冲过来了!”
话筒里传来的还是“你放心吧!”
刘兆气得把电话一扔大声命令:
“司号员吹号,全营占领阵地!”
第三四三团团长王扶之、政治委员王国英正在指挥所吃饭,观察所来电话说在靠南边的公路上发现老百姓的牛车拉着草,正向我方阵地接近。
王扶之一听不对,炮火连天的,哪有老百姓整整齐齐赶着牛车大摇大摆在公路上走的?
他和警卫员拔脚就往外跑。
刚一出门就看见敌人先头坦克已经冲到了通信连前面的桥洞上,副团长朱互宁猝不及防,抽出驳壳枪就向敌人射击。
那能顶事儿?
王扶之立即命令警卫连阻击敌人,并打电话命令刘兆把敌人坦克搭载的步兵敲掉。
大家手忙脚乱地扭住敌人打,用90火箭筒和炸药包击毁了敌人4辆坦克,把搭载的步兵大部分也打掉了。
可剩下的22辆坦克仍于15日下午17时冲进了砥平里。
这个时候先是第四十军军长温玉成和第三十九军军长吴信泉冷静下来,不约而同地先后向邓华建议停止攻击,撤出战斗。
然后是邓华冷静下来权衡利弊:
本帖一共被 2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
[SIZE=2]分进合击 邓华挥师扫横城
负隅顽抗 保罗壮胆守砥平[/SIZE]
(续上)
如果继续组织力量攻击砥平里,即使能够攻克,就各个击破敌人以造成战役有利态势的全局目标来说,都慢了一步;除非在攻克砥平里的同时,又能消灭相当数量的援敌,而中朝军队主力又能适时进至长湖院里以南地区敌人主要进攻集团侧后,才能迫使敌人全线退却。
但平心而论,邓华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
15日17时30分,邓华作出了一个痛苦而又明智的决定,东集团向砥平里进攻部队撤出战斗向北转移,前出至原州附近的各军同时向北转移。
16日,各部队撤出战斗。
这一仗各攻击部队伤亡惨重,仅第四十军参加攻击的3个团就伤亡1 830余人,第三五九团第三营基本打光,撤退时营长牛振厚悲痛欲绝,死活不下阵地,要和他的战士们在一起。
后来是被战士们硬拖下来的。
可仅歼敌800余人。
二者简直不成比例。
第三十九军和第四十二军的情况也差不多。
一个得不偿失的失利战斗。
后来邓华为此作向中央军委作了检讨。
还不在于一个战斗本身的得失。
这是兵家之常,从来没有只胜不败的兵家。
就象从来没有只赚不赔的商家一样。
关健是这次失利在战略、战术上都对敌人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从此以后,美军遇上包围迂回,也有了敢于固守待援的信心。美国陆军第八集团军军史也声称:“美步兵第二师在砥平里的英勇坚守后来证明是挡住共产党进攻的转折点。”
这是战术上的意义。
战略上的意义则在于通过这一仗,使美国军政首脑认定了中国军队火力薄弱,攻坚能力差,即使达成穿插突破的有利态势,也会因供应困难而难以进行深远突进。从而增强了对朝鲜战局的信心,更加确立了要在朝鲜打下去的决心。
这一仗对“联合国军”在朝鲜的作战行动具有转折性的作用。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中国军队砥平里受挫有着必然的因素。战争毕竟是军力和经济力的较量,是毛病迟早都得抖落出来,丑媳妇早晚也得见公婆。
是缺陷是毛病早认识早暴露比晚认识晚暴露好。
其实这对于中国军队同样应该具有积极的战略意义,这就是
——破除对“小米加步枪”不适当的迷信和崇拜。
只不过中国军队的认识过程相对来说要长一些。中国军队指挥员的主要优势是他们的战争阅历漫长而丰富,意志品质坚强,在很多艰难困苦西方军队认为无法作战的环境中仍能从容应对。但他们大多文化程度不高,理论水平亦受局限,及时对经验进行总结提练的能力相对敌军来说要略逊一筹,一般都得经过血的教训才能有所进步。
这一点,中国军队应该向对手学习。
善于向对手学习的军队,才是最可畏的军队。
值得骄傲和欣慰的是,指挥砥平里作战失利的邓华将军,很快又让对手对自己和自己的部队产生了新的敬畏。
这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特许版权,请勿转载**********
本帖一共被 2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
俺们伸着脖子等下文呢,不过辛苦了,还是要花您下。
这两天有点儿忙... 抱歉抱歉,往后尽量争取每天按时转发...
外籍军团使法军中较有战斗力的一个,但解释为为了钱命都不要,有点不同意见。
军团在建立之初招收外籍人员,但多为地痞流氓之流,军团司令深为厌恶,于是以高强度的训练加以折磨,遂成战力。但后来人员组成多为试图忘记过去的流浪人士,如无路可逃的强盗,失恋的水手,失意的政治家,自杀未遂的诗人等等,当然后来军团出名后 还有一批烂漫的冒险家。加入军团可以消抹过去身份(军团中可使用各种姓名国际身份,不问犯罪记录等,但现已取消),军团即是他们的家,可以说是在用战斗来麻醉自己,获得救赎。二次大战期间又多了被占领国家满怀抱负救国思想的年轻狂热者,这样一来形成了后来的外籍军团强大的战斗力。
员里,觉得韩先楚是最牛的一个
赞成这个分析。
不过志愿军也着实大意了,战场瞬息万变,不了解敌情可以原谅,但这么多不同建制的攻击部队居然没有统一前指可就实在是太乱了
[SIZE=2]清潭当关 雷保森炸坦克车
华川开闸 吴信泉淹陆战队[/SIZE]
斗乱而不可乱;
浑浑沌沌,
形圆而不可败。
——《孙子·兵势》
1951年2月中旬,彭德怀面对的形势仍然非常严峻。
中朝军队虽获横城反击之捷于前,并在防御作战中给“联合国军”以重大杀伤,歼敌22000余人,但却因砥平里攻坚受挫于后,因而未能有效遏止“联合国军”的攻击势头。
中朝军队被动应对的局面因而也未如预期那样得到改观。
有鉴于此,为掩护从国内和朝鲜北部休整地域赶来的战略预备队第三、第九、第十九兵团的开进,彭德怀于2月17日决定,结束战役的第一阶段,在全线转入运动防御,以空间换取时间,争取在两个月以内集结兵力,改善交通运输、囤集作战物资,待诱敌深入,置汉江于敌之侧后,再进行大规模反击。
按此设想,西线防守部队第三十八军和第五十军尚在汉江南岸的一个团先后于16日和18日全部撤至汉江北岸。
很玄,刚一撤过汉江,第二天江面就化冻。
同时,中朝联合司令部作出部署:
以第三十八军、第四十二军、第五十军、第六十六军和朝鲜人民军第一、第二、第三、第五军团共8个军为第一梯队,在西起汉江口,沿汉江北岸,经杨平、中元山、横城、烽火山、酒峰、芳林里至下珍富里正面150余公里的地区展开,构筑纵深25~30余公里的第一线防御阵地,争取在这一地区抗击敌人一个月;
以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第十九师团、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二十六军、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为第二梯队,在西起汶山,经议政府、铸锦山、青雨山、座防山、洪川江北岸至洪川、丰岩里地区展开,构筑第二线阵地,准备在第一梯队完成任务后,在这一地区接替进行防御。
2月15日,第十九兵团开始由安东入朝。
2月19日,志愿军总部从君子里前移至金化前线的上甘岭。
这次长达两个月的艰苦防御作战,乃是一种在不利形势下的被迫选择。出于对三八线政治因素的考虑,也由于朝鲜地形限制和二线兵团开进时间的限制,中国军队所擅长的大踏步进退传统战法受到了极大制约,每个军每天的后撤距离都有限定。只能被迫以已之短,就敌所长,在敌人优势航空火力和地面炮火的狂轰滥炸之下,与敌人进行逐山逐水的浴血争夺。
这样长的时间、这样残酷的带坚守性质的战略性防御作战,在这支军队历史上还是头一次经历。
一次血与火的煅打!
东线“联合国军”攻防转换速度极快。
2月19日,“联合国军”东线部队挟砥平里得逞之势,转入进攻。
东线邓华集团首当其冲,受到在大量飞机、坦克、火炮支援下的美骑兵第一师、美陆战第一师、英步兵第二十七旅、韩军第三师、第六师的猛烈冲击。
紧接着,美步兵第二师、第七师和韩军第七师、第九师也于2月23日起,向左翼朝鲜人民军阵地发起进攻。
邓华集团之第四十二军配属炮兵第四十四团,防守曹佐里到鹰峰地段正面22公里防线;第六十六军配属炮兵第二十九团第一营,防守鹰峰至井金山地段正面19公里防线
他们均系久战疲惫之师,粮弹供应也极其困难,只能依托仓促构筑的野战工事,进行了英勇顽强的节节抗击。
两支部队都打得非常英勇、非常出色,使“联合国军”每一步推进都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
第四十二军还创造了一个“第一”。
在抗美援朝作战中第一次用轻武器击落敌机。
犯了纪律的老兵关崇贵立了个意想不到的功。
2月24日,第一二五师第三七五团第一连第一排据守的614高地受到了英步兵第二十七旅一个营的猛烈进攻。
第二班副班长关崇贵是个老机枪射手,那机枪能打出安塞腰鼓的节奏来,不知有多少敌人被那鼓点撵上,成了冰天雪地里的孤魂野鬼。
他的副射手的名字很特别,是一挺著名机枪 -- 马克新(辛)。
他俩把着一挺英国勃伦式轻机枪和战士徐天中3人一起,坚守第一道堑壕,打了一个上午,阵地前摆满了送死的英国鬼子,两人也懒得数,反正一看见来拉尸首的也打,到下午1时许,一条沟横七竖八的全是敌人的尸首。
这下敌人飞机来。
一共来了8架“黑寡妇”(P-51的别称)轮番向山头上仍炸弹和俯冲扫射,这些飞行员在朝鲜上空从没受到过什么打击,胆子越来越大,飞着飞着就把一次战斗出动变成一场竞技游戏。
争相比谁飞得更低,在山沟里转的时间更长。
打打闹闹地把关崇贵的干粮袋打成一堆炭灰。
这就活该他们中某一位倒霉了。
关崇贵咬牙切齿,这儿他妈的成了你们家后院了?
“欺人太甚,把老子饭碗敲了,老子非揍它不可!”
“别,别,副班长,别犯纪律!”马克新忙劝道。
由于当时没有制空权,上级规定发现飞机,不能暴露目标,不能擅自用轻武器射击,以免招来敌机轰炸遭受损失。那会儿土八路们对飞机的知识也不多,好多连排干部见到飞机临空,连话都不准大家说,说是怕飞行员听见。
整个一个土得掉渣的土老冒。
但关崇贵这回是铁了心要犯一回纪律出一口气。
他连哄带吓地对新兵蛋子马克新说:
“这儿只有你我两人,只要你不报告……”
“那可不行,要是出了麻烦,你吃不了兜着走啊!”
马克新名字挺火爆,性子怪老实的。
“怕什么?”关崇贵大大咧咧地说,“大不了枪毙我!”
说是这么说,身为老兵的他心里明白,这事儿犯不了枪毙的罪。
说着就背靠工事,举着机枪,对着飞来的敌机哗啦就是一梭子。
没打中。
“马克新,再给我一个梭子,非把它打下来不可!”
换上一个弹匣瞄得准准地又开火。
14发子弹出了膛。
到底是老机枪射手,这回打中了。
可能打住了要害,敌机冒着黑烟,一头栽到沟里。
机头弹出一个白点,是驾驶员跳了伞。
其它敌机吓得立即就爬高飞走了。
“打中了,打中了!快抓俘虏呀!”满地的人都在欢呼!
可惜没抓住,那家伙运气不太好,高度太低,降落伞还没张开就摔死在树杈上。政治指导员陈风歧跑过去检验了敌机残赅,记下了机号81156,并让战地摄影记者拍了照。
整个阵地上的人都象孩子似地跳跃着:
“原来真是纸老虎呀,这么怕死,打下一架就吓跑啦!”
你想想这个爆炸性新闻还能保得住密?
第一连第一排打下一架飞机的消息立马就传遍了全团。
团里马上要第一营赶紧查清情况,究竟是谁击落的,尽快报告。
营里来人调查,问谁谁都说不知道?
怪事儿,打下飞机竟然没人认账。
后来营里吓唬大家,要没人认账就处分全排。
关崇贵觉得自己是条汉子不能装熊连累大家,站出来认了账:
“飞机是我打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跟大家没关系!”
眼瞅着敌人马上又进攻了,团里问清楚了也没处理他。
也没法处理,关了他的禁闭谁打仗呀?
关崇贵这次打得特别卖力,一心想着好好表现,将功补“过”。
英国鬼子一天的3次反扑都被他的机枪给打下去了。
阵地前扔了50多具尸体。
第四十二军撤出战斗休整后,关崇贵用轻机枪打下飞机的事儿后来经过层层上报传到了彭德怀耳里:
“这个纪律犯得好!犯出了一条经验,也教育了我们。要表彰这个战士,推广他的经验。”
彭德怀压根儿就没提什么处分不处分的。
不光不处分,还要记功。
志愿军总部决定,授予关崇贵“二级战斗英雄”称号,并在所有部队推广他用轻武器打飞机的经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也授予他“一级战士”荣誉勋章。
这个关崇贵可没想到,他寻思虽然犯不上枪毙的罪,通报批评和蹲禁闭是免不了的了。所以上级宣布嘉奖令时,他还以为在做梦,还假模假式地作出高姿态一再请求给予处分。
团政治委员包楠森憋住笑板着脸对他说:
“关崇贵,你小子别犯傻,这是你的光荣,也是我们全团的光荣,你要把它给弄没喽,我可真处分你了。”
吓得关崇贵扭头就跑。
关崇贵后来参加志愿军归国代表团,还和毛泽东合影留念。他戴上军功章的照片和飞机残骸的照片一起,长期陈列在北京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
从此,各部队纷纷组织战士们用手中武器射击敌机,连文艺工作者都拿着三八枪跑上山去打飞机。
还有人用卡宾枪甚至手枪击毙过低飞的飞行员。
兄弟团——第一二四师第三七四团第一营第一连也出了一位用美式半自动步枪击落敌机的英雄李风,
再到后来,这种事儿就多了去啦!
在步兵火器打飞机方面表现最好的,当数后来赶上来参加第五次战役的第十五军,就在关崇贵用机枪击落敌机的一个多月后,他们在4天之内用步兵火器敲下11架美国飞机,创造了又一个中国军队抗美援朝作战纪录之最。
秦基伟是个争强好胜的角色,他的兵们表现欲也忒强。
正是因为到处都撞上了象关崇贵这样的中国士兵,“联合国军”进展非常缓慢。
直到3月6日,东线“联合国军”始将战线与西部战线取平,推进至杨平、横城、下松滨迄东海岸之江陵一线。
17天时间,平均每天付出900余人的伤亡,前进不到500米。
2月24日,也就是关崇贵用轻机枪打下敌机的同一天,美第九军军长布赖恩特·穆尔少将在指挥进攻作战时坠机身亡。
也就是在同一天,正在北京的彭德怀和军委代总参谋长聂荣臻一起,与苏军总顾问M·B·扎哈罗夫大将商谈,请求苏联出动两个歼击航空兵师进驻鸭绿江北岸,将掩护交通线的距离从清川江以北延长至三八线以北。
扎哈罗夫大将代表苏联方面拒绝了这个请求。
巧不巧?
彭德怀是第四次战役第一阶段刚一结束的2月21日返回北京的。
他是憋着一肚子气回去的。
2月19日,他到平壤附近的朝鲜人民军总司令部与金日成商讨了当前战场形势、中朝军队下一步作战方针、朝鲜人民军改编、东西海岸防御、机场修建、后勤供应等一大堆问题,并在主要问题上取得了一致意见,进一步确定了第二阶段作战的方针。要求西线汉城方向的韩先楚集团沿汉江北岸抗击时间愈久愈好;东线横城方向邓华集团力争再打两个胜仗,推迟敌人进出三八线的时间,力争有两个月的时间准备下一次战役。
但对下一步的作战目标,彭德怀心中并不乐观。
虽然这时在“彻底解决朝鲜问题”的战略目标上,他与毛泽东之间并无分歧,但作为战场统帅的他毕竟身处第一线,对敌军优势地位比毛泽东有更具体更深入更客观的认识。正因为如此,他觉得有必要从毛泽东本人起,从上到下彻底打消迅速解决朝鲜问题的乐观情绪。
次日下午,刚下飞机的彭德怀风风火火闯进京西玉泉山下双清别墅毛泽东住处。
习惯于晚间工作的毛泽东正在午睡。
“彭总,主席工作了一夜,刚刚睡下……”卫士们小心翼翼地劝道。
“不行,我有急事要立即见主席!”彭德怀不管不顾。
“没有特殊情况,我们不能影响主席休息……”
这是人家的职责。
彭德怀脸一黑,大手一把把人家拔开冲进屋去:
“什么特殊情况,我这儿军情如火!”
“是老彭吗,进来吧进来吧,只有你彭德怀才敢在人家睡觉的时候把人家吵起来哟!”
毛泽东已经披上睡衣迎了出来。
“对不起主席影响了你休息,前线事太急,我又是急性子……”
彭德怀见毛泽东一脸倦容,心中陡然生出歉意来。
主席也是人,他天天要遇上的麻烦事只会比自己多,不会比自己少,况且又有在战争年代落下的失眠的老毛病,好容易捞上一觉睡着了也挺不易的。
“好了,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毛泽东心说吵都被你吵醒了还客什么气。
“那我可要直来直去了,”彭德怀也不客气,大嗓门震得一屋子嗡嗡作响。“我看第三次战役之所以前进那么快那是敌人根本就没有打算坚决守,汉城也是人家主动放弃的。我们呢,一拿下汉城就搞游行搞庆祝,将来一旦战争需要放弃怎么办?这次敌人反攻回来我们很被动,你却要我们前进100多公里打到三六线,这根本就是办不到的嘛。这次邓华他们打砥平里,敌人决心死守一处,凭借他们优越的武器条件,我们就拿人家没办法嘛,几个师攻击受挫。虽然横城得手,还是没有遏止敌人的攻势,以致到现在都很被动。主席,别怪我在这儿对你冒炮,你说了战争要有长期打算,可你在战役部署上仍然打的是速胜的主意……”
乖乖,到底是彭大将军,那话直得就象一根棍子,直通通地就往人家痛处戳。
毛泽东始终面带微笑听着。
两人共事近20多年,这种场面他见得多啦,彭德怀要不是这样他就不是彭德怀了。
“现在我们方方面面都是一大堆困难,我们比敌人更需要喘息,战士们一把炒面一把雪,粮弹都供应不上,这仗怎么打?前一段汉江南岸防御作战,战士们饿着肚子拿石头砸敌人,第五十军和第三十八军有几个连队都是全部战死在阵地的。我们现在这种装备这种供应怎么可能迅速把敌人赶下海?我们如果不痛下决心从你这儿解决速胜观点,怎么解决朝鲜问题?我这次回来还要向后勤部门兴问罪之师。”
彭德怀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
毛泽东也沉重起来,缓缓吐出一口烟:
“嗯,这件事我要负责任,我看我们需要调整作战方针,能速用就速胜,不能速胜就缓胜。”
这话彭德怀听了很对胃口。
接着他就向毛泽东汇报当前部署和发动春季攻势的设想。
毛泽东予以首肯,同时也开始从战略战术角度思考问题:
“看来与美军作战与国民党军队作战不同,我们打国民党打顺了手,几万几十万人的大歼灭战把胃口也撑大了。而朝鲜地形狭长,大部队迂回机动都很困难,筹粮运输都难以保障,应当注意总结出一套适合朝鲜地域特点和敌军特点的一套打法。比如李奇微说我们是‘礼拜攻势’是‘月圆攻势’,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利用我们的兵员优势,组织两番部队,轮番攻击呢?”
“主席讲得对,我们在春季作战中要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彭德怀气顺了。
几天后,中央军委慎重研究了朝鲜战局,重新调整了作战方针:
朝鲜战争有长期化的可能,至少我们应作两年的准备。
同时决定,为坚持长期作战,志愿军采取轮番作战的方针,编组3番轮流的部队,以现在朝鲜作战的9个军30个师为第一番志愿部队;将正从国内调集的6个军及现在朝补充的3个军共9个军27个师作为第二番志愿部队;将准备从国内调去的6个军及第一番志愿部队中的4个军共10个军30个师作为第三番志愿部队。准备“以几年时间,消耗美国几十万人,使其知难而退,……”
25日,彭德怀又在周恩来主持的军委扩大会议上放了一把火。
参加者除在京军委成员外,还有各总部和各军兵种的负责人。
彭德怀一上场就板着脸,也不看会议主持人周恩来:
“前方部队衣服破了没得换,负了伤没医药,给养给养没有,冲锋陷阵总要有弹药吧?连弹药也供应不上去。前方那么大困难,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好象前方的人都是猪!好象你们都是爱国的!……”
全场肃然,大家都知道彭德怀是出了名的只骂官不骂兵。
周恩来面容严肃,知道的人都明白,这话是冲着他说的,他是总理,又是中央军委副主席,后方工作都归他管。
等彭德怀发完火,周恩来轻轻咳了一声说:
“志愿军在彭总领导下,在朝鲜碰到了巨大的困难,仍然取得了大胜利,这是值得我们好好学习的。跟他们比,我们后方同志的工作做得不够好,需要继续努力克服改进。有些具体困难前方的同志不了解,这是我们通气不够,说明不够。”
周恩来平平静静地从国家全局上所面临的困难讲到各总部所遇到的具体困难和作出的努力,特别讲到了国家财政收入60%以上都用到了抗美援朝战争上。
彭德怀动容了。
然后,周恩来当着彭德怀的面一件一件地落实彭德怀提出的要求,全部落实到人头,并作出具体决定或提出切实可行的办法。
全部处理完了,他恳切地望着彭德怀:
“老总,你看这样解决落实可以吗?”
彭德怀哪里还有脾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我代表前方的战士们谢谢大家啦!”
看看,还是周恩来能治彭德怀。
由于汉江的阻隔,西线的“联合国军”动作要慢一些。
3月7日,当东线“联合国军”将战线取齐之后,西线“联合国军”也完成了渡江作战准备。
李奇微立马集中兵力,从全线发起进攻,企图从中央突破,造成由东北迂回包围汉城的态势。
这就是所谓“撕裂者行动”。
这次进攻来势更加猛烈。
头一天,中朝军队一线各军就有8个连队全部牺牲在阵地上。
已经打了近50天的汉江两岸防御战打得实在残酷,第五十军打到最后基本上没有一个完整的建制连队,兵员不足战前的一半;第三十八军9个步兵团只有第一一三师第三三八团建制还算完整,第一一二师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第一一四师第三四二团只剩一个完整建制连,伤亡最大的第三四0团只有两个班尚能作战。
撤出时,全军只有第三三八团和整编出的21个连队尚有战力。
这个巨大代价的回报,是中朝军队取得了横城反击作战的胜利,极大地消耗了敌人的有生力量,迟滞了敌人的进展速度,打击了敌人进攻势头,并掩护了中朝军队第二梯队的开进与集结,为预计中的第五次战役争取了必要的准备时间。
勿庸讳言,对于中国军队来说,这仗打得既被动,又吃力。
而且现在面临的局面却更加严峻。
炮兵由于没了弹药,炮损严重,大多撤往三八线以北休整。步兵没有炮火掩护不说,粮食也接济不上,很多阵地仅仅是因为守备分队饥饿而不得不忍痛予以放弃。前线将士装具破烂不堪,许多战士还不得不打赤脚,因生活困苦,营养不良,病号也不断增加。
饥寒交迫,缺粮少弹,这仗,可怎么打?
还是得打!
本帖一共被 3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
[SIZE=2]清潭当关 雷保森炸坦克车
华川开闸 吴信泉淹陆战队[/SIZE]
(续上)
从3月8日起,中朝联合司令部和志愿军总部连续发出战术指示,要求各级指挥员很好研究敌人的进攻特点,改进我之战术,并且明确提出中朝军队防御作战的作战方针是“积极防御,纵深设防,利用良好地形(山区、河流)节节阻击,迟滞和杀伤敌人,赢得时间,以待后续部队到来进行战役反击”,指出“战役上的积极防御,在战术上应是节节阻击和反击相结合的办法。”在兵力配备上“必须确实贯彻前轻后重的原则。”
这已经是明确的运动防御的作战方针了。
根据联司的战术指示,正在交接防务的中朝军队也改进了战术,他们在宽大正面上采取重点设防,梯次配置和扼守要点,以点制面的部署,实行“兵力前轻后重,火力前重后轻”的原则,以阻击结合反击、伏击、袭击等各种手段,依托每一阵地节节阻击敌人,大量地杀伤消耗敌人。
战线仍在缓慢北移。
3月9日,彭德怀返回已前移至上甘岭的志愿军总部。
面对“联合国军”咄咄逼人的进攻势头,彭德怀和邓华等商议后,觉得为了节省兵力、减少伤亡、缩短供应线和保持主动,充分准备下一次战役,有必要暂避敌锋。遂决定:从3月10日起,提前让第一梯队按预定计划采取运动防御,以4~5天时间逐渐后撤至高阳、议政府、清平川、洪川江北岸至丰岩里一带休整,让第二梯队接替防务,继续采取运动防御节节退至三八线地区。
交接部署为:
朝鲜人民军第十九师团接替人民军第一军团,第一军团主力转移至开城、延安地区休整;第二十六军接替第五十军、第三十九军接替第六十六军,第五十军、第六十六军回国整补;第四十军接替第四十二军防务,第三十八军、第四十二军分别撤至肃川和元山以西地区整补。
10日,彭德怀致电中央军委并第三、第十九兵团指挥员陈赓、王近山、杨得志、李志民,决心把敌人诱至便于歼击之地区,第三兵团集结伊川、谷山、遂安、新溪公路以东地区;第十九兵团集结至兔山、市边里、南川店地区;第九兵团之第二十军、第二十七军完成补充后集结于平康、金化地区,第二十六军完成迟滞敌进之任务后,集结于铁原及其东南地区。各兵团按指定地区事先进行准备,并须于4月10日前全部到达集结位置,待机歼敌。
11日,彭德怀再电周恩来:“为缩短我军防线,决定放弃汉城,采取运动防御,保持有生力量。现运输情况未改善,部队仍经常吃不上饭,就地筹粮亦不可能。”
这时候,彭德怀已决心不再背汉城这个包袱。
但这事儿得跟金日成说清楚,汉城是人家的首都。
11日,在给周恩来发电决定放弃汉城的同时,彭德怀亦电告柴成文转金日成,通报了与毛泽东等商定的长期作战的作战方针,并特别提出了“作战方针以消灭敌人为主,不必顾虑城市之暂时得失。抗美援朝运动已在中国全面展开,各地动员参军均超过指标。”
那意思也就是让金日成放心,汉城丢了就丢了,中国军队还是要和你一起打到底。
要打到底的中国军队现在还只能且战且退。
3月12日,中朝军队第一、二梯队在预定地域完成防务交接。
3月14日,中朝联合司令部确定:中朝军队下一次战役的起始位置为西起东海岸之长渊、东向新院里、白川里、漏川里、朔宁、芝浦里、华川、杨口、麟蹄、襄阳一线。为控制这一地域,为新入朝部队争取作战准备的时间,要求前线各部从第二道防御阵地至三八线,要阻滞敌人20~25天。
同日,夹汉江两岸而进的美步兵第二十五师和第二十四师攻占清平川以南之九岩里,截断了春川至汉城的公路;向洪川江推进的美骑兵第一师、陆战第一师、英步兵第二十七旅已过洪川江,占领洪川,从三面逼近汉城;东线朝鲜人民军第二、第五军团当面的韩军第一、第三军团也推进至草岘里、下珍富里一线。
当日晨,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按联司预定计划主动撤离汉城。
这时,距中朝军队在1月5日攻占汉城,刚好66天。
朝鲜人民军撤离汉城时秩序井然,还举行了降旗仪式,当面美步兵第三师和韩军第一师并未有丝毫察觉,直到第二天,其侦察部队才侦知城内已无中朝部队。
眼巴巴地把汉城望了很久的李奇微和李承晚回到了汉城。
这下李承晚有得吹了。
由于有麦克阿瑟的前车之鉴,李奇微对中国军队的北撤行动仍然疑疑惑惑,生怕又受到中国军队那防不胜防的穿插渗透战术的威胁,因而不敢贸然轻率跟进,而要求各部队采取“主力靠拢”、“等齐发展”,各部队之间不留缝隙,用“磁性战术”进一步消耗中朝军队。
两天后,李奇微才小心翼翼地开始往前拱。
“排炮打不动,一定是八纵!”
据说这句话是出自前国军悍将、原国军五大主力之一的整编第五军军长、外号人称邱疯子的邱清泉将军之口——当年在平汉战役中的睢县,邱疯子的整编第五军和八纵交过手。
没便宜占!
当时的八纵就是这会儿的第二十六军,军长张仁初和韩先楚是老乡,中国第一将军县湖北省红安县人。他和第四十二军军长吴瑞林一样,也是个瘸腿战将,当年在八路军第一一五师主力团第六八六团当副团长的时候就是个出了名的打仗不要命。那年在鲁南重坊与日本鬼子3辆坦克为先导的一个大队遭遇,张仁初骑着战马,一手抡着二十响快慢机,一手舞着马鞭,带头往敌人堆里冲。战士们也怒吼着端着刺刀跟着他往里冲。张仁初自己的二十响弹无虚发,战士们也不管不顾地跟敌人肉搏。结果日本鬼子死伤300多人,自己的部队伤亡也近200人。
当他兴冲冲地到师部报告胜利消息时,被人称妈妈政委的罗荣恒劈头一阵怒喝:
“张仁初,你是来请功的吧?你是来领赏的吧?”
摸不着头脑的张仁初不敢吭气。
“我没功给你,没有赏给你!你是个疯子!你赔我长征过来的红军干部,你赔我平型关下来的老战士!”
不擅骂人的罗荣恒一骂起人来就浑身发抖。
在场的人都吓坏了,谁都没见过从来都是和言悦色的罗政委动那么大肝火。平常性烈如火的张仁初更是吓得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你违反游击战的基本原则,只管自己过瘾,动不动就发疯!老本拼光了,怎么持久作战?怎么跟日寇最后决战?”
“我错了,我犯了大错!你处分我吧?”张仁初流着眼泪说。
“人都牺牲了,处分你有什么用?”
“政委,那你说咋办就咋办吧,我决无怨言。”张仁初抬起头。
“要好好学习,要懂战略,看看毛主席的书!”罗荣恒拿出几本油印的《论持久战》、《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拿去看,看完了还我,弄丢弄破了都不行,我还要检查!”
“是!”
张仁初在罗政委给他的这些书里大大长了学问和见识,后来仗也越打越精。打什么仗都要冷静三思琢磨着怎么打出档次来,打得不论是日本鬼子还是国军,遇上他的部队都要多加小心。
他把大家看来是没什么油水的阻击战也打得有滋有味,打出了五花八门的色香味来。
人家都说这疯子是当年被罗政委给骂开的窍。
开了窍的张仁初后来那仗自然也就打得不同一般了。
可较之于国内战争,张瘸子这次阻击战打得可就太为难了。
光是把部队带上第一线,他就费尽了吃奶的劲儿。
张瘸子现在是自己瘸不说,手下还尽是些“瘸”兵!
他们从2月7日就开始向前线开进,可冻伤未愈的战士们就是干着急走不动路,光是从休整地域挪到前线,就走了20来天——最少的一天才走了15里路,全无当年华野八纵那支神气活现的飞行军劲头。
也难怪,虽然在第二次战役长津湖之战中,在第九兵团各军中第二十六军相对来说算是战斗伤亡和冻饿减员最小,可同样也大伤了一回元气,部队突击休整治疗冻伤两个月,还是没完全缓过气儿来。
然而这毕竟是一支铁军,情况紧迫,他们还是赶了上来。
3月22日,第二十六军在西起龙源里、东至后坪40公里正面、纵深55公里的地幅呈四线展开,实施动动防御,与正面之敌美步兵第三师、美步兵第二十四师、美步兵第二十五师一个团和法国营展开激战。
防御战的头两天,第七十八师第二三三团在没有炮兵支援且弹药奇缺的情况下,与美步兵第三师和法国营在绿阳里反复纠缠了两天,数次使用刺刀、铁鍬、石块,击毁坦克8辆,毙伤敌550余人。
3月23日,“联合国军”拱到了高阳、议政府、加平、春川、瓦解里、注文津一线,还动用美空降第一八七团4000余名伞兵空降于汶山地区,实施了朝鲜战争中的第二次大规模空降作战,企图与正向汶山攻进的韩军第一师一起,合击正在后撤之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
但慢了半拍,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主力已撤至临津江以北,中朝军队尚在江南之部队顽强组织抗击,将“联合国军”击退。
朝鲜战争中,美军曾实施了两次空降,都很成功,都很不成功。
成功的是那伞是平平安安跳下来了,特别是这一次,连吉普车和105毫米榴炮都空投成功。
不成功是两次空降全都扑空,作战行动变成了跳伞表演。
可惜中国土八路这会儿还没有反空降作战的概念,防御纵深也没有配置反坦克预备队,让这帮伞兵轻轻松松地着了陆。只有正交替掩护节节抗击的第二十六军部队与其发生了小规模战斗接触。
迄今为止历次战斗都没起什么重要作用的美空降第一八七团觉着挺不自在,在与美步兵第三师的部队会合后,于24日掉头就向东转进,当日就进占东豆川西南之湘水里、发云里地区,跟在美步兵第三师屁股后面,朝第二十六军的侧翼扑来。
美步兵第三师师长罗伯特·索尔少将本想一拳击中对手软肋,没曾想却打在了一个铁疙瘩上。
张瘸子和他的瘸腿兵们给了“联合国军”一个下马威。
第二十六军的梯次抵抗和防守反击给美国军人们以深刻印象。
打防御战很有经验的第二十六军在正面展开的部队并不多,主力都摆在阵地侧后纵深地域,在第一线部队在顽强抵抗到一定时限后撤而敌军跟进时,看准机会时不时瞅冷子突然杀出,打一个短平快的防守反击占了便宜就跑。
然后是小分队也不断对疲惫不堪的美国兵们施以袭击。
然后下一轮则继续如此操练。
美国兵虽然炮火凶,但也经常被这种招法玩得晕晕乎乎。
关于张仁初们在这一阶段作战中的表演,《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六集团军军史》中有比较详尽的描写。不过,在与美国军事历史学家拉瑟福德·波茨的《韩战决策》中有关部分相对照后,笔者还是认为后者的描绘更为扼要和精彩:
第八集团军的一些军官们认为,中国军队在防御方面比广为人知的进攻方面干得更出色一些。他们善于隐蔽和伪装,一个整师的部队能在荒芜的山野中从人们的眼皮底下消失。……他们撤退也撤得利索,很少出现后卫遭困的情况。虽然他们不惜付出代价阻滞联军的行动,但还是沿山梁用圆木和石头构筑坑道和掩体,以抵挡炸弹和重炮轰炸,减少伤亡。撤退时,他们经常在联军主要前进路线两侧的山上留下一些小股袭击部队。这些部队常常夜间出来袭击捣乱,有时还给人以反攻的错觉。
罗伯特·索尔少将就属于“第八集团军一些军官”中的一个。
24日,第二十六军以一部兵力对敌人实施反突击,遏制住敌人的进攻势头,主力则转移至仙岩里、七峰山、海龙山、旺方山、云岳山一线,布雷设障,继续与敌进行反复争夺。
就在这里,他们创造了一个模范战例。
第二十六军的阻击战中常有伏击和奇袭的招。
3月25日,齐安聚师长率第七十八师部队沿七峰山、海龙山、旺方山沿纵深展开后,第二三四团第九连在清潭川旁的七峰山布下伏击阵势。
第九连的前哨阵地设在七峰山下299.3高地上,班长雷保森带领第四班和配属的90火箭筒组一共9名战士守卫在这里。这个高地地形狭长,西侧是清潭川、铁路和公路沿河傍山从299.3高地的西坡穿过,由于修路基,将山坡切成了一个3米多高、约200长的断崖。公路从断崖下通过,是敌人机槭化分队迂回攻击七峰山的必经之路。
“大伙儿说说,要是敌人来一大串铁王八,咱咋打才中?”
四八年的老兵雷保森操着兰考话问大家。
这是开“诸葛亮会”——土八路打仗的法宝之一。
大家七嘴八舌地合计起来:
“咋打?地形这么好,坦克只能一辆辆地过吧,咱只要掐住两头把路堵住,一辆一辆挨个儿消消停停地拾掇不是很便当么!”
“说得容易,咱从山上扑下来,不是给人家坦克当活靶打么?”
“啧,都象你这高梁花子脑袋还打什么仗?咱不会就藏在路边断崖后边,等坦克走近了打么?坦克那玩艺是个灯下黑,越近越看不清楚……”
“对,火箭筒打前后两头,咱藏在路边,冲出去手雷的伺候,他还没看清楚,咱就送他回美国老家了。”
“坦克后面的步兵冲上来咋办?”
“咋办?咱机枪是干什么吃的?美国鬼子打仗最没气性儿,机枪手榴弹脸对脸一招呼,吃不了让他趴着走!他还能上来?”
……
先民主,后集中,雷保森最后定盘子:
“大家说得很对,咱这回不守山头了,就在这断崖后面挖一道堑壕,咱隐蔽在里面。敌人坦克上来过了隘口时,火箭筒组听我的命令,先打敌人头一辆坦克,我打敌人最后一辆坦克,把敌人坦克堵在里面。然后机枪组封锁敌人步兵,然后大家一起上,再挨个收拾这些挪不动窝的铁王八。大伙说,中不中?”
“中!”大伙一起笑道。
“好,大家挖堑壕吧!”
这个又大胆又出奇的打法实施得不折不扣。。
27日下午14时,美步兵第三师一个坦克连和一个步兵连共12辆坦克,1辆吉普车和100多名跟进步兵从梅宁里方向朝七峰山开来。
那坦克开进还是很有点阵势的,轰轰隆隆震天响,老远就看见尘头大起,一般胆小的人真还能被唬住。
“别慌,这是找上门儿来的冤死鬼,咱立功的机会来啦!”
雷保森不失时机地给大家打气。
那坦克开到距阵地500米处突然停住了。
“哎呀,狗日的是不是发现咱啦?”有人心里有点发慌。
“沉住气,它没那本事!”老兵们招呼着新兵蛋子。
果然,敌人坦克朝主峰上乱放了一阵炮,看看没动静,又接着往前开。
眼瞅着坦克绕着“S”形的公路开了过来,从雷保森们鼻子底下开了过去,轰轰隆隆地震得地皮子发颤。
片刻功夫,第一辆坦克已冲到了沟断崖北头。
雷保森一看时候到了,对着在最北头的火箭筒组一挥手。
一发火箭弹出了膛。
第一辆坦克立马就趴了窝。
紧接着阵地南端的机枪也欢叫起来,把敌人步兵压在地上不敢动。
“出击!”
两个突击组分头向敌人坦克纵队的南北两端奔去。
当雷保森提着反坦克手雷冲到南头的时候,敌人第十二辆坦克已经飞快地开着倒车退出了好远。
第十一辆坦克刚在挪动,就被雷保森的一颗手雷扔在炮塔上。
轰的一声爆起大火,不动了。
整补了两个多月的第二十六军部队反坦克手雷很多,和寒寒酸酸一个班只分到两颗手雷的第四十二军部队相比简直就是个大财主,所以两个突击组打起来都没什么顾忌,分别从两端向中间给坦克挨个点名,雷保森和一个战士从第十一辆打到第七辆,另一个突击组3个人从第二辆一打到第六辆。
5个人把10辆坦克给打趴下了。
火箭筒组又一炮把吉普车也打着了。
前后不到10分钟,11辆坦克和1辆吉普就成了一堆废铁。
好啊好啊,大家兴高采烈地撤回了阵地。
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夸耀摆功,就听得咣咣坦克炮打了过来。
伸头一看,原是是第二、第五、第七辆坦克只被打伤,虽然跑不动,却拼命地进行报复性射击。
这他妈不是找死吗?
其实他们要悄没声地没准儿还能有条活路。
雷保森又带人扑上去每辆补了一颗手雷。
这下彻底了。
不到半个小时,全班9人共击毁坦克11辆,吉普车1辆。
全班无一伤亡。
这是整个抗美援朝战争中步兵班反坦克战斗战绩的最高纪录。
也是中国军队的一个之最,其纪录迄今仍未被打破。
由于这个模范战例,第二三四团第九连第四班班长雷保森被命名为“反坦克英雄班长”,记特等功一次,获“一级战斗英雄”称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一级战士”荣誉称号。
可是,在第二天七峰山激烈的防御战斗中,刚创造了骄人战绩的雷保森英雄班却在与敌人的白刃血战中大部分英勇牺牲,只剩下雷保森和战士周士武,身负重伤的雷保森在掩护周士武滑下山坡后,自已也跳下悬崖。
连队认为他必死无疑,上报他已经牺牲,还开了追悼会。
他自己也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可死神却不愿意沾他的边。
全身上下负伤14处的他在14个小时后被两个朝鲜老乡救起,送到野战医院,不久又回国内治疗。
医生从他身上取出了4颗子弹。
还有一颗在腿上无法取出,留作了永久的纪念。
第二十六军政治委员李耀文将军在为他记功时,想到了后来收复九连阵地时并没有查到他的尸首,怀疑他有生还的可能,随即在《人民日报》等多家新闻单位刊播消息寻找,最后几经周折才在河南省人民政府招待所里找到了他。
他在那里当了一个端茶倒水的招待员。
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七峰山的英勇行为。
在百万赴朝参战的志愿军战士中,象他这样的很多。
1957年,彭德怀元帅发来请柬,请已在海军长山要塞任职的他上北京参加国庆八周年观礼,还专门为他举行了简朴而又热烈的家宴。元帅夫人特意为他熬了小米粥,元帅本人则为手很不方便的他递馍夹菜。
彭德怀两眼湿润地抚摸着自己这位英勇无畏而又朴实无华的士兵一身的伤疤:
“我们的战士都是哀兵,哀兵必胜!”
毛泽东在中南海家中款待了他和其他几位志愿军英雄,逐个询问他们的伤情和工作情况。在合影留念时,毛泽东握着他的手说:
“你是志愿军战史上的自豪!”
1992年,中央军委主席江泽民签署命令,授予年逾八旬的雷保森“胜利功勋荣誉勋章”。
本帖一共被 2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
[SIZE=2]清潭当关 雷保森炸坦克车
华川开闸 吴信泉淹陆战队[/SIZE]
(续上)
将瘸兵也瘸的第二十六军把“联合国军”治得瘸了腿走不动路。
在3月的最后几天,第二十六军在七峰山、海龙山与美步兵第三师反复争夺11次,杀伤敌人1 000余名。尔后,又在第三、第四防御地带节节抗击,与敌反复争夺。血战至4月初,将“联合国军”阻滞在高台山、金鹤山、内加、外加、葛末面以南。
3月28日,美空降第一八七团用直升机一架载步兵30余人在旺方山阵地实施机降,占领第二十六军两个班的前哨阵地。
这是战争史上第一次直升机机降作战,获得战术性的成功。
不过这时候“联合国军”方面也打得很是为难了。
3月~4月的朝鲜,正值冰雪融化,道路变得非常泥泞,“联合国军”机械化部队前进速度大受影响,无形中为中国军队的防御作战助了一臂之力,加上中朝军队后续部队的不断开进,所以无论从精神还是从物质来说,“联合国军”的攻势也日渐衰退。
4月初,中朝军队部队基本撤至三八线以北。
他们为第五次战役的作战准备工作,争取了一个多月时间。
在东线断后的吴信泉最后唱了一出很精彩的压台戏。
第三十九军在战役即将结束的时候,来了个“水淹陆战队”。
3月底,当第三十九军第一一五师部队完成洪川到春川的防御作战任务后,军长吴信泉就在打华川水库的主意。
他一面让第一一五师师长王良太将第三四四团第一连留在紧挨着湖边的288.4高地,阻止鹰峰山方向敌人向库区进击,一面让师侦察科长蔡愚派了人了解水库大坝闸门和蓄水情况,并要求关闭所有闸门,提高水库水位。
蓄了好几天,水库的水蓄得很满。
陆战第一师也拱上来了。
4月8日下午,师侦察科副科长沈穆带人来到水库。
看水库的朝鲜工人问:
“是不是要炸坝?”
“不!给朝鲜人民留着它发电吧,你们现在只要把闸门打开放水就行了。”
一句话,留下了水库。
今天的韩国政府应该给吴信泉将军发勋章,因为停战后水库划在军事分界线以南,一直在给韩国老百姓发电造福。
4月9日凌晨以前,华川水库10个闸门全部提了起来,水象高崖上的瀑布一样,汹涌澎湃,倾泻而下,河道水位也迅猛上涨,一小时内上涨了1米多。
吴信泉指挥放水后,让军指挥所打开所有的报话机监听
陆战第一师那边的电台整整热闹了一夜。
里面大呼小叫,一片混乱,说是共军炸毁了大坝,大水冲跨了一个炮兵营阵地,冲走了人员帐篷,冲毁了公路,韩军第六师刚架上的舟桥也被冲走啦,部队根本无法前进云云……
大伙儿边听边乐。
吴信泉这边也小有损失,第三四四团一名班长和战士在那里执行警戒任务,一不小心也被大水冲走了。
这是朝鲜战争中的一奇,水淹海军。
海军遭了水灾骑兵接着上。
李奇微心中很不受用,决定也要学一学共军,玩一玩穿插渗透的活儿,把美国传统陆军的好感觉找回来。
他原想让自己的老本行部队、一直没轮上露一回脸的空降第一八七团来实施空降,可空降兵们这会儿正在汉城集结,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没奈何,他只好另选了一支精锐:美骑兵第一师第七团——就是在新仓里从第四十二军掌中溜跑了的那个骑七团,让他们全部轻装,徒步穿插,夺取水库和水库附近的高地。
配属给骑七团的第四特种作战分队还真有两下子,穿也穿进去了,插也插过来了,11日夜间,还利用第三四四团前沿哨兵正在睡觉的疏忽,一度占领了水库附近的436.1高地。可惜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第三四四团团长徐鹏组织第三连和第七连给反击了下来,全部赶到了华川湖边。
骑七团背水而战,状况十分不利。
李奇微不失为一明智的将领,看看不是路子就决定认输,立刻命骑七团撤出战斗,撤回原驻地。
然而骑兵第一师却不认这个账,他们在战史里这样写道:
……这是越过三八线进行的辉煌进攻的结束。然而,骑兵第七团如果再有一两天的充裕时间,就能出色地完成任务,借以自慰。
这兑不了现的支票开得过于乐观。
岂止一两天,比骑兵第一师更牛皮的陆战第一师的部队在华川湖边整整折腾了一个星期,因第三十九军部队已主动后撤,才占领了水库大坝。
看来阿Q能耐不小,不知什么时候播撒了一批美国种子。
日本陆战史研究会撰写的《朝鲜战争》很幽默地评价了骑一师战史的这种写法:
“可能是该师的优越感促使他们这样写的。”
纵观美军在朝鲜战争中组织的几次战役战术级别想达成奇袭效果的穿插渗透和迂回,除了第五次战役后期有过有限的得手外,大都很不成功,能跑回去大部分那算是运气。
这事儿耐人寻味。
同样的战术,中国军队能用出五花八门的效果来,一直用到战争结束还屡试不爽,而美国军队一用就碰壁。
连笔者自己都觉得奇怪!
一直到战役结束,华川湖边的288.4高地都在第三四四团第一连手中。
陆战第一师第三团一个整营在每天几十架飞机和几十辆坦克支援下,整整啃了他们一个星期。
他们不动,阵地也不动。
第一一五师向来重视情报工作,入朝后每天都组织英语翻译和懂日语的技师收听东京和美国的广播。
一天, 他们听到外国电台说:
“陆战队的士兵称华川湖边的高地为‘小直布罗陀’!”
消息传到第一连,土八路们都不知道直布罗陀是怎么档子事儿。
还是师政治委员石瑛学问大,把那个世界上最难通过的直布罗陀海峡的来龙去脉比比划划地讲给了土八路们听。
噢,原来如此。
土八路们陡然间觉得自己的身板又往上窜了一寸。
22岁的连长赵志立后来还玩了一回洋格,到板门店停战谈判会场去答了一回记者问。
“我今年22岁,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一个步兵连长,我率领我所在的连队同美军陆战第一师第三团作战的那天,正好是我22岁的生日。……”
穿着新军装,为增加几分老成还假模假式地戴上了一副眼镜的赵志立显得很有几分儒雅书卷气,跟他在战场上那副咬牙切齿恶狠狠的样子判若两人。
“哇,真年轻!”
“My God!”
“在自己生日打了如此残酷的一场战斗,不可思议。”
“噢,中国军队的军官是不是都是这么漂亮的娃娃?”
金发碧眼的男女记者在惊叹了娃娃连长这张藏不住的娃娃脸后,又没完没了提了一大串问题,尤其是守卫288.4高地的究竟是一个连还是一个营?如果仅仅是一个连怎么会扛住美利坚合众国头号王牌陆战第一师一个星期的猛攻?
涉及的都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战斗,土八路赵志立回答起来没什么障碍,通通口若悬河一一作答。反正仗也打完了,部队也撤出了,讲出来美国佬也学不了什么招。
他把当时阵地部署也讲了个头头是道,一清二楚。
在场的新华社记者吴冷西乐得在下边对着他直翘大拇指。
记者们最后称他是“东方直布罗陀战斗年轻的胜利者”。
当他乐颠颠地回到第三十九军时,各个单位都包饺子请他去掰活是怎么在板门店跟大鼻子们玩洋格的。
比立了个战功还风光。
4月中旬,伤亡惨重、精疲力竭的“联合国军”勉强进至西起汉江口,沿临津江,再经三八线以北附近地区至襄阳一线,也就是李奇微所谓的“堪萨斯线”, 除在铁原、平康、金化地区继续其进攻行动以破坏中朝军队反击准备外,其大规模进攻势头基本被遏止。
至4月21日,第四次战役第二阶段结束,中国军队共计毙伤俘敌56 000余人。
整个第四次战役历时87天,是中国军队现代战争史上时间最长,也是最残酷的运动防御战役。
战役期间,中朝军队毙伤俘敌78 000余人,其是中国军队毙伤俘敌53 070(美军35 793人,英法军647人,韩军16 630人,其中俘虏美军1 214人,韩军7 769人);缴坦克13辆,装甲车2辆,毁伤坦克107辆,缴汽车619辆,毁汽车208辆;缴获各种炮288门,各种机枪363挺,各种步枪6 436支。
中朝军队共付出战斗减员53 000余人的代价(志愿军战斗减员42 000余人,其中失踪4 379人),以空间换取了时间,为重新赢得主动,进行下一次战役创造了必要的条件。
其间,“联合国军”将战线向前推进了100公里,平均每前进1.1公里,付出900余人的伤亡代价。
对于美利坚合众国来说,这买卖太不合算。
但是必须承认,李奇微在战略上获得了相当程度的成功。
他为美利坚合众国赢得了一分信心,达到了保住南朝鲜的目的,同时给麦克阿瑟与华盛顿之间冤冤不解的纠纷突然之间打上了一个挺不坏的休止符。
还为白宫将要开展的对麦克阿瑟的大批判提供了事实依据。
你说,白宫和五角大楼好容易遇上个那么能干的一个李奇微,麦克阿瑟他要不下岗还能上哪去?
李奇微得手之日,就是麦克阿瑟倒霉之时。
时势使然。
**********特许版权,请勿转载**********
本帖一共被 2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