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开国第一战】第41章 轻敌上阵 江拥辉白马失手 (1) -- MacArthur
什么本来、差不多,在这个情况下不合适。
[SIZE=2]战和两难 艾总统举棋不定
上下一致 毛主席决策果断[/SIZE]
立于不败之地,
而不失敌之败也。
——《孙子·军形》
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在就任总统的同时,也捧起了一块火炭。
这就是这场不明不白不死不活打不赢又不敢输的朝鲜战争。
在竞选高潮的10月24日——也就是上甘岭打得山摇地动的那个当口,这位二战英雄在底特律共济会教堂的一次演说中,庄重地对美国公众许下诺言:
我将前往朝鲜。
对于众多美利坚合众国的纳税人来说,这张支票显然具有勿庸置疑的诱惑力——他们早就对杜鲁门政府增加税收支付高额军费的政策怨气冲天了。公道地说,美利坚合众国人民可不是吝啬鬼守财奴,当初山本五十六在珍珠港把太平洋舰队给毁了十之七八,人家也是把支票往外一拍,给那个坐轮椅的罗斯福撑了台面壮了胆。可那是日本小个子欺负到头上来了嘛。现在呢,为了这个天远地远八杆子打不着的朝鲜就这么象流水一样地比量银子,这论情论理论财怎么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吧?
而且这无底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填到头。
身为名将的艾森豪威尔熟读兵法,当然知道这是个气门芯。
所以他的这张支票一开,立马就给本届总统杜鲁门放了气,给竞选对手史蒂文森撤了火——这个来自伊利诺州的民主党人企图以美国式幽默对艾克的这一漂亮出招一笑置之。
“如果我当选,我将前往白宫。”他轻松地调笑道。
捧场的民主党人们都鼓掌喝彩。
而在场的美联社的政治评论家杰克·贝尔却已看出:
“实际上,那场竞赛就在那天晚上就结束了。”
果不其然,艾森豪威尔成为了自1932年以来的第一位共和党总统,得票比例是33926234票对27314992票。
他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曾经有过五星上将军衔的总统。
艾克明白,这张支票到了该兑现的时候啦。
兑现是该兑现,可拿什么来兑现?
发动大规模的海空攻势,杀到鸭绿江边,彻底击败共产党中国,在“大韩民国”的旗帜下统一全朝鲜——这是麦克阿瑟的路子,共和党内的强硬派们也对这种汇兑方案最为钟情。
而艾森豪威尔对此案极不感冒。
倒不是他认为这样不好——傻瓜才说不好呢。
可好是好,却办不了。
且不说要为此付出的巨大代价是美国难以承受的,就是付出巨大代价后是否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也是一件谁也不敢打包票的事情。而且话说回来,就是有人打了包票你敢信他吗?就算是你敢信他,美利坚合众国的纳税人们还敢信他吗?那个牛皮哄哄包打天下的麦克阿瑟还把合众国政府折腾得不够是不是?
而且把美国的国力日益消耗在这种无休无止的“外围战争”上,对同以苏联为首的共产主义势力的较量上,产生不了什么“起决定性作用的希望”。
身为行家,艾克看得很清楚想得明白,如果要卷入一场与中国之间的战争,那么这场战争将“远比我们目前正在进行的这场战争更难停止”。
所以,他更为垂青的兑现方法是“实现光荣的和平”。
这是“以妥协方式结束战争”的一种委婉说法,这个政策其实在杜鲁门政府时期就已经得到了确定,而且已经在板门店唇枪舌剑相互斗法一年多了。艾森豪威尔要做的,只是把这件事办得体面一点,光亮一点。
艾克这是捡了个便宜,剩下的事情就是怎么卖乖。
这还用说?人家艾克早就在卖乖啦。
早在竞选高潮的10月1日,艾森豪威尔就已经表示,朝鲜战争的主要重担应由南朝鲜人自己承担,而不是美国人:
这话里的话是杜鲁门你真笨怎么没想到这一招?
杜鲁门听到这话,一定会生出“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来:
你艾森豪威尔当初不也说什么“我国既已诉诸武力,就必须保证成功”吗?怎么着?现在摊子打烂了,你倒成了富有先见之明的先哲啦?
杜鲁门认为这种作为“政治上和道义上都是令人无法容忍的”。
“……我永远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位负责的军事人员,一位非常了解我们进行停止敌对行动谈判的极端微妙之处的人,居然会利用这一悲剧来讨政治上的便宜。”
杜鲁门无可奈何而又不无辛酸地牢骚道。
这也值得大惊小怪?便宜大家都要讨,就看会讨不会讨。你杜鲁门白在美国政坛搅了这么多年了,连这个也不明白?再者说啦,你不也是想靠麦克阿瑟讨便宜最后没讨着还打不着狐狸惹了一身骚吗?
不知这位在美国政坛上搅了多年的预备役上校是真傻还是装傻,抑或是他真是属于那种具有天使般纯洁心态的政治家?
不过他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无可奈何花落去,曾似相识燕归来。
杜鲁门走了,艾森豪威尔来了。
卖乖归卖乖,还得玩点真格的。
12月2日——也就是范佛里特的“金化攻势”遭到惨败的一个星期后,新上任的合众国总统出现在“大韩民国”的首都汉城。
同行的还有内定为新一届政府中担任国防部长的查尔斯·威尔逊、现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布莱德雷五星上将以及准备继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太平洋战区司令官阿瑟·雷福德海军上将。
“联合国军”总司令马克·克拉克上将和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詹姆斯·范佛里特中将迎候在汉城机场。
新总统在朝鲜呆了3天。
3天里,总统的日程排得很满,
3日,艾森豪威尔接见了第八集团军的高级军官,听他们介绍了前线的情况,然后参观了空军和地面部队的指挥部。
4日,视察了英联邦第一师和美步兵第三师第十五团第一营。
此间上演了一出高潮戏。
父亲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和儿子约翰·艾森豪威尔少校及手下的士兵们共进午餐,12年前,当父亲的也是在这个营当营长。
下午,总统还参观了韩国军队的门面部队韩军首都师的示范表演。
5日,总统与韩国总统李承晚及其内阁成员会晤,然后在第八集团军司令部与高级军官们告别后,驱车赶往机场飞返美国。
有人注意到,3天里,艾森豪威尔没有和他的老校友、第八集团军司令官詹姆斯·范佛里特中将说过一句话,仿佛把他忘掉了一般。
连句寒喧都没有。
克拉克心里明白,老学长的军界生涯,要到头啦。
果不其然。
两个月后,詹姆斯·范佛里特中将被召回国,退出现役。
艾森豪威尔还是给了他面子,临走时,让他晋升了上将军衔。
添了一颗不能戴的星,打了一场不能赢的仗,名将范佛里特走人的时候,能有好心境吗?
不过,在朝鲜打过仗的第八集团军几位司令官中,范佛里特最长寿——前不久还坐在轮椅上度过了他的百年大寿庆典。
上帝是公平的,这也算是一种补偿。
“大韩民国”总统李承晚也很背气。
按李承晚的打算,他是想让声名赫赫的二战名将艾森豪威尔在汉城享受到最热情最排场的接待——阅兵式、宴会、群众集会,然后“花一个星期时间向国民议会发表讲话,主持庞大的军事讨论会。”让他的人民看看,也让对手们看看,我李承晚在美国人心中具有多么重要的价值,美国人是多么地够哥们儿够义气在为我李承晚撑腰要和北韩打到底。
而这恰恰是艾克此行所极力想避免的。
新总统的随从们通过克拉克告诉李承晚,总统只打算在朝鲜呆72个小时,而且大多数时间是和他们的将军们在一起。
艾克只给了李承晚一个小时,而且是分配在两次会见中。
李承晚能有好心情吗?
这大韩民国总统,当得真没劲。
虽然艾克具有极好的公关形象,但人们都清楚明白:
总统此行,绝不是冲着良好的公关形象来的。
而且,新总统绝非只会走马看花的等闲之辈。
3天里,他翻阅了大量的作战地图,听克拉克详细汇报了“三角形山”的战斗经过,还踏着吱吱嗄嗄的雪地亲临营区与士兵们交谈,在战地医院与伤兵们见面……。
在前沿观察所附近不时清哳传来的炮声伴奏下,这位军事行家还用望远镜观察了中朝军队阵地并发出感慨:
“看来,他们已找到了一个保护自己万无一失,同时却能以炮火不断地袭扰我方阵地的办法。他们不怕烦劳,开凿了直通山顶、大得足以容纳大炮装备的坑道。他们通过坑道推出大炮进行射击,打完就撤。显然,他们已经做了一项很费力的工作,同样明显的是他们有充分的人力可以使用。”
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
“鉴于敌人阵地的力量已经得到加强,任何正面的攻击将碰到巨大的困难。”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识时务的克拉克和范佛里特却在跃跃欲试想当面向新总统提出并讨论一项新的作战计划,这项计划的“基本内容是分3个阶段向平壤——元山一线发起攻击,每一阶段持续大约20天左右,包括地面部队包围共军,发动一次较大的两栖进攻,一俟时机适宜,空军加入这项行动,从空中和海上向中国境内的目标进攻。”
为此,除在朝鲜的已有部队外,“还需要3个师的美军或联合国军(一个步兵师、一个空降师和一个海军陆战队师),两个南朝鲜师、两个中国国民党师,12个野战炮营和20个高射炮营。”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求“认真考虑使用原子武器的问题。”
“在远东曾与我讨论的每一位指挥官,”克拉克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不论是陆军的、海军的或空军的,都衷心赞同这种行动的路线,并且希望我们的政府会批准这项计划。”
明眼人一看这个计划就知道两位将军这是在犯傻。
那些“衷心赞同”的武夫们也是在犯傻。
除了打仗,这几位一定是从来不读书不看报不关心政治,所以也一定不了解这位新总统上台的政治背景,或许还一厢情愿地认为这还是当年那位雄心勃勃充满了征服敌人欲望的五星上将。其实他们哪怕是稍微翻翻报纸听听广播,看看这位已经是政治家的二战名将在竞选时讲的那些话,许的那些愿,他们也不会冒冒失失地和盘托出如此下策。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
整个视察期间,总统总是在王顾左右而言他,回避这个话题。
“有关这位新总统的访问的最重要的事情。……关于打赢这场战争将要付出多大代价的问题一直也没有提出来。在我们的多次交谈中很快就清楚了。他将谋求一个体面的停战。”
克拉克不无辛酸地说。
“艾森豪威尔避免讨论这一计划,有意避免。”
与总统同行的奥马尔·布雷德利五星上将后来写道。
因为这是一个带有明显“麦克阿瑟味道”的作战计划。
老牌政客李承晚虽然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美国政局,想必也了解艾森豪威尔此行的来龙去脉,然而出于自身利益的需要,也出于心存侥幸的动机,还是有意地在会晤中直截了当地挑逗这位头号强国的总统,要求“全力以赴地全面进攻,……把战争扩大到鸭绿江边,攻击中国境内的”供应基地。
聪明而圆滑的艾克躲过了这个话头。
这实际上就是在说“不!”
整个朝鲜战场给艾克的印象极其糟糕。
他对新任国务卿约翰·杜勒斯说:
“美国在亚洲只采取了杂乱的不协调的守势,而并没有一个真正有效的长期、全面的战役计划。”
他得到的结论是:
然而总统也承认,解决朝鲜战争问题,自己也没什么秘方。
虽然在与第八集团军高级将领们的谈话时曾经论及发动全面攻势的问题,而且“战场指挥官们都同意,如果一定时间内谈判还不成功,我们唯一的办法最后只能是不顾一切危险全力发动一场进攻。”
然而艾克还是认为,这是“最不诱人的方案”——尽管“这种讨论是有价值的。”
这一点,他得到了内定的下一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阿瑟·雷福德海军上将的支持,海军上将认为,美国军队不应该这样分散部署,而应当集中在北美洲或北美附近,成为一支战略性的后备力量。
“前线的防务将主要由非共产党国家正在建立的当地军队来负担;万一发生战争,美国的机动力量可以静待机会向敌人的要害出击。”
富有战略眼光的雷福特很愿意给“亚洲人打亚洲人”唱颂歌。
即或是杜勒斯这样的反共疯子,也认为“美国不大可能沿着共产党这么大的整个地区,在四周都驻上充分和固定的防御力量,虽然他们也许会从这些地方出击。”
这位新任国务卿还说:
这一切,成为后来那个“大规模报复”战略的基点。
这个“大规模报复”战略,狠狠地误导了许多美国人。
既然无法打下去,那就维持现状拖下去得了?
而艾森豪威尔认为,这也是“不能容忍的”。
清醒一点的美国军人都认识到,美国军队“正遭受着严重的伤亡,即使有所收获,也是微不足道的。”就这样看不到头地消磨下去,吃亏的只能是美利坚合众国。
那就只有谈,谈出一个“体面的停战”来。
然而就是谈,现在也遇到了很大麻烦。
就在艾克在朝鲜视察期间,联合国大会通过了一个决议。这个决议的议案是根据印度提出的提案修订后通过的,内容是关于朝鲜战争中的战俘遣返问题。
而中国和朝鲜断然拒绝了这个提案。
这个问题僵持已久,各方都在寻求解决问题的渠道。
也有不少热心的国家想在虎视眈眈的双方之间充当“和事佬”。
先是波兰政府代表团在大会开始的第四天——10月18日提出了一项《关于消除另一次世界大战威胁加强国际和平与友好》的提案,在这项提案的开头,就对朝鲜战争的交战各方建议:
二、按照国际准则将全部战俘遣送还乡。
三、外国军队包括中国志愿部队在内,在两三个月之内撤出朝鲜,本着由朝鲜人民自己在一个委员会的监督下统一朝鲜的原则,和平解决朝鲜问题,该委员会由直接有关的国家和其他国家,包括没有参加朝鲜战争的国家组成之。并建议将此列入议程的第一项,由政治委员会首先讨论。
这个很原则的议案因为提案者的阵营属性,立刻就遭到否决。
10月24日,美国国务卿迪安·艾奇逊在联合国大会政治委员会发言,抛出了美国招呼了英国等21个国家提出的提案,坚持所谓“自愿遣返”的原则,对中朝方面施加压力。
29日,苏联政府代表团维辛斯基也在联合国大会政治委员会发言,在波兰提案的基础上提出了一个更具体的提案,要求“双方停止一切陆上、海上及空中的军事行动,战俘全部遣返的问题则交给和平解决朝鲜问题委员会去解决,在这个委员会中一切问题要经全体成员三分之二的多数赞成决定。”关于这个“和平解决朝鲜问题委员会”,苏联提出的名单是:美国、英国、法国、苏联、中华人民共和国、印度、缅甸、瑞士、捷克斯洛伐克、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和南朝鲜。
从这个提案可以看出,美英法韩为一个阵营,中苏朝捷为一个阵营,印缅瑞为中立国,不偏不倚,应该算是一个公平的提案。
然而仍然遭到政治委员会的否决。
这个时候,热心当和事佬的印度人出场了。
11月17日,印度政府代表团团长梅农在联合国大会政治委员会作了长篇发言。11日,这个委员会刚以压倒多数通过了印度等国提出的关于遣责南非当局种族歧视政策的提案。兴头之上,印度对扮演大国角色更加跃跃欲试。
印度提案的主要内容是:
 朝鲜停火后90天,尚未遣返的战俘由高一级政治委员会解决。
 30天后,如仍有未回家和未做出处理决定的战俘,交联合国收养。
21日,印度总理尼赫鲁在印度国会演说,呼吁各国在印度提案的基础上实现朝鲜的停战。
艾奇逊立即就看出了这是个机会。
24日,艾奇逊再次发言,声称如果印度提案能够做些重要修改正,美国将“衷心支持”。26日,这个提案被作了重要修正,27日,美国发言人表示,该案符合美国遣返原则,美国代表团决定支持这个提案。
12月2日——艾森豪威尔到朝鲜视察的同一天,联合国大会政治委员会以53票对5票通过了这个方案。3日,联合国大会也通过了这个提案。
联合国大会这项决议有一对至关重要而又自相矛盾之处:
一方面,该决议“肯定战俘释放与遣返原则按照1949年8月12日《关于战俘待遇之日内瓦公约》国际公法中确定的原则与惯例以及停战协定草案中有关的规定执行”;
另一方面,却又“肯定不应对战俘施用武力以阻止或使他们返回家乡”。
关键之处在于这个“或使”以后的句子。
《关于战俘待遇之日内瓦公约》规定,拘留国在停战生效后只有迅速释放与遣返全部战俘之责,而决无使用武力、使用特务来侮辱和扣留战俘之权。有这个前提,后面那个“肯定”就不能成立,而“肯定”后面的那个“或使”,也使前面那个“肯定”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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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上)
在强权政治的字典中,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公法”啦“公约”什么的——那不过是一张纸。美国政府如果真是“人权”的卫道士,为什么支持的都是象蒋介石、李承晚、吴庭艳、蒙博托这一类独裁政权?
53个国家当然不会都是在美国压力之下才举手投入这一票的,应该说他们当中多数还是抱着尽快结束战争寻求和平的善良愿望来参与这个重要决议的制定的,他们对战俘问题中的复杂内幕全然没有了解,许多人不明真相或者出于反共偏见也人云亦云,真正相信了美国政府的宣传,认为战俘们确实不愿意回到“共产党统治之下”,以武力逼迫他们回去同以武力扣留他们同样是违反人道主义精神的。他们认为,按照这个决议执行,对战俘解除了军事控制,从拘留一方的收容之下释放出来交给遣返委员会,而且所属一方还可以进行解释,这个问题就可以公平合理的解决了。
他们全然没有想到自由女神像下那些“人权卫士”的卑劣程度。
12月14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致电联合国大会主席,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决议是艾奇逊提出的“21国提案”的翻版。所谓战俘“不愿回家”的谎言,完全是不可置信的。
中国总理还明确表示“而且就将全部遣返战俘回家这个任务交给中立国所组成的遣返委员会去作,也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因为……美国方面曾派大批李承晚和蒋介石的特务冒充朝、中战俘,混杂在朝、中战俘当中,利用战俘已被强迫刺上背叛祖国字样或盖上拒绝遣返血书指印后所产生的耻辱、顾虑等心理失常状态,经常对他们进行胁迫行为,如果不把这些特务同朝、中战俘隔开或孤立起来,那么,一切访问和解释都不可能顺利进行,而那些被刺过字和打指印的朝、中战俘仍有被特务胁迫拒绝回家以至带走的可能。因此,要从朝、中战俘中隔开或孤立特务分子,这在遣返委员会管理战俘的情况下,是根本无法办到的,只有将战俘移交给对方保护,然后才能办到。”
以后战俘遣返的实际情况,完全证实了周恩来的这一断言。
勿庸置疑,在此时此地此问题上,中朝方面的地位相当被动。
山姆大叔很有点沾沾自喜,认为确确实实难为了中国人一回,国防部副部长罗伯特·洛维特在记者招待会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付得意相来:
“联合国拒绝强迫遣返战俘的立场,从军事上来说,也是适当的,因为很多战俘是由“联合国军”宣传人员劝导而背叛的,因此,如果强迫他们遣返,便会失掉信用,也将损害联合国心理战争方面的努力。”
一语道破天机,只需将句中“劝导”二字改为“胁迫”。
笔者建议,所有讲授国际关系学的教授们,应将洛维特的这番言语作为《关于战俘待遇之日内瓦公约》的参照文章,一起在课堂上宣讲,以为学子们加深记忆。
这是对美式人权的最好诠释!
如果艾克要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体面的停战”,那么他失算了。
毛泽东正在准备打,而且还在准备大打。
准备和克拉克进行一番登陆与反登陆的大较量。
就在范佛里特在上甘岭大打出手之时,克拉克也玩了许多花活。
10月,“联合国军”举行4次两栖登陆演习。
11月,“联合国军”举行3次两栖登陆演习。
12月,“联合国军”的两栖登陆演习猛增至15次。同时,中朝军队东西海岸守备部队还发现和捕获了大量特务,这些特务的使命都是刺探中朝军队后方情况和收集地理、水文资料。
与此同时,韩国军队也新组建了第十二、第十五两个步兵师、6个独立团、28个炮兵营。这样,“联合国军”第二线的兵力达到了美军3个师、韩军两个师另3个团的机动兵力。
克拉克这个意图行家们一看就懂。
其一、利用海空优势的威慑效应,对正面战线上的中朝军队实施牵制,给范佛里特在金化前线的进攻作战以配合;
其二、为正在酝酿和策划中的那个“以两栖登陆向平壤——元山一线发起正面进攻”的计划进行实际准备。
彭德怀很重视克拉克的这个动向。
这时,彭德怀已回国主持中央军委工作,仍兼任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志司的工作交由代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邓华主持。
1952年11月23日——也就是上甘岭战役取得胜利的前两天,彭德怀致电代替回国汇报工作的邓华主持志司工作的杨得志副司令员,指出:敌军秋季损失较大,冬寒逼近,美国新旧总统正处在交替时期,今冬大举进攻的可能性较少。朝鲜战争拖延下去,美军重点陷在东方,时间愈长对其愈将不利。过去美国曾多次妄想以军事压力逼我就范,企图达到他们希望的“光荣停战”,但均遭失败,最近向五圣山前沿的进攻也系此企图,敌不会因此次失败而死心。我们“必须预防来春[敌人]从我侧翼登陆,配合正面进攻”。
彭德怀已经在未雨绸缪了。
一星期后,美国新总统艾森豪威尔到朝鲜前线视察,回国后又声称准备用“行动”而不是“语言”来“打破僵局”,极端反共的杜勒斯又入主美国国务院,与艾森豪威尔同属共和党人的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罗伯特·塔夫脱和约瑟夫·麦卡锡等人还吵吵嚷嚷地说什么“共和党人取得政权后要全力打赢这场战争”。
12月下旬,情报也传来“联合国军”将在次年2月发动大规模攻势,结束朝鲜战争的消息。
这一切,促使中央军委和志愿军总部首长对艾森豪威尔“用行动来打破朝鲜战争僵局”的表白,从对中朝方最不利的角度进行了解读:
敌人两栖登陆的现实可能性增大了。
12月4日,差不多就是克拉克们跃跃欲试地想跟艾森豪威尔掰活那个“以侧翼登陆配合正面部队向平壤——元山一线发起进攻”的计划的同时,正在国内汇报工作邓华代司令员在写给中央军委毛泽东主席的报告中,就战争形势作了如下预计:
无论是从政治角度还是从军事角度,邓华的这个分析都应该得到一个高分,冷静、客观、科学,从最坏的可能性着眼,对战略大形势的把握尤见功力。
对于登陆的可能性和规模大小,邓华也作出了估计:
这个估计的依据是当前战场形势和“联合国军”的兵力状况作出的,也是志愿军总部首长的共同看法。
毛泽东对邓华的报告予以了高度重视,认为必须要作最坏的准备,并在邓华的报告上批示:
……
决不能许敌在西海岸登陆,尤其不能许其在汉川、鸭绿江线登陆。
在接见即将返回前线的邓华时,毛泽东更明确的要求志愿军总部从“三肯定”出发,针对“联合国军”的两栖登陆计划进行准备,即:“肯定敌人登陆,肯定要从西海岸登陆,肯定敌在清川江至汉川间登陆。”
12月15日,捧着这支令箭,邓华急急回到朝鲜。
“毛主席、朱总司令和周总理让我向大家问好!”
邓华把4瓶“茅台”往桌子上一放,对来到作战室的杨得志、洪学智等人一本正经地挨个儿握手:
“这酒是我在主席那里汇报时总理送的,主席还说总理太小气,要过新年了几瓶洒就把人家打发了!总司令说回来问好必须一个一个地问,不然不算完成任务。”
大家心里热呼呼的,虽然就是几瓶酒,但这是从祖国来的,从主席、总理、总司令那里来的,喝着暖心。主席、总司令、总理掂着咱哩,咱们要不把仗打好,让艾森豪威尔把那三把火烧过来,咱还有脸回去见他们吗?
“把酒留着吧,等咱打个大胜仗再喝!”杨得志提议。
大家都说好好好,庆功酒味道更好。
说到正题,大家一致同意军委的分析,决定进一步调整反登陆作战的部署,在17日召开各军军长、政治委员和各独立师师长以上干部会议,传达军委指示,讨论志愿军总部的决心和部署。
会议开了3天,很快定下了决心,确定反登陆作战为1953年的首要任务。同时确定反登陆作战的方针是:坚决不准敌人登陆,敌人登上来就坚决消灭它,绝对不许敌人在我侧后建立一条战线。在兵力部署上,以一部兵力依托海岸阵地实行坚守防御,力求全歼敌人于海上和滩头;主力部队则在敌人舰炮火力射程之外的纵深实行机动部署,准备反空降,并待一线部队将登陆之敌消耗到一定程度后,再进行反击与敌决战,力求全歼。
注意到没有?这个反登陆作战的指导方针已经不再是“诱敌深入”的传统战法,而代之以“背水击”、“半渡击”这类阻敌于滩头、歼敌于海滩的新招法。这不仅反映了人民解放军在装备上的进步,更重要的是反映了新中国军队讲求实际、因地制宜、积极主动、机动灵活的军事思想。
这仗要是真打起来就热闹了,反登陆带反空降,一定精彩!
在邓华回到朝鲜的同日,军委总参谋部也向各大军区发出指示,指出:朝鲜敌军有可能在明年春季向我军侧后进行两栖登陆,台湾蒋军和滇缅边境国民党军残部亦有极大可能会有所动作,“各大军区应严密注意敌可能进犯之沿海及滇缅边地区,以及内部潜伏匪特趁机活动,均应做一详细研究,作出预定作战方案。”
为了反登陆作战,中央军委决定在国内也进行局部动员,并决定缓建第一个五年计划的部分项目。辽东半岛、山东半岛以及东南沿海加强设防,国内再次动员50万新兵,有备无患,既准备粉碎艾森豪威尔在朝鲜发起的两栖登陆,也准备扑灭可能扩大到中国沿海的战争凶焰。
16日,毛泽东对朝鲜战局作出分析和估计:
……
我如能在坚守北朝鲜东西海岸,使敌人的登陆计划失败,并以正面战线的战术出击作配合,给敌人以更多更大的杀伤,那么朝鲜战局就能更加稳定,而向着更加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
……
为预防敌人登陆和提早发动进攻,我军必须继续积极进行各项准备工作,……准备尽一切力量来赢得战争的胜利。
除了反登陆作战没有打响外,1953年的朝鲜战争,确如毛泽东所预计的,是朝着“更加稳定,更加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的。
20日,中央军委致电志愿军党委,下达《关于准备一切必要条件,坚决粉碎敌人冒险登陆,争取战争更大胜利的指示》,判断“联合国军”有“从中朝军队侧后海岸线,特别是西海岸汉川江、清川江、鸭绿江一线,以7个师兵力举行冒险登陆进攻的充分可能”,并对反登陆作战的准备工作作出了具体指示,限定次年4月前完成全部准备工作。
23日,志愿军总部首长下达《粉碎敌登陆进攻部署》的命令。
此后,中朝军队全军展开了以思想动员、部署调整、工事构筑、物资储备以及战备训练为主要内容的规模巨大的反登陆作战准备。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斯大林又演出了一回“釜底抽薪”。
本来,以苏军第六十四歼击航空兵军为主的中苏朝空军歼击航空兵部队,已逐淅将空中战线向清川江一线推移,“米格走廊”也开始让美远东空军望而生畏。可一听说艾森豪威尔有扩大战争的动向,斯大林又犯了犹豫,一下子又有点缩首畏尾了,空中战线也开始往鸭绿江边收缩。
比起山姆大叔,“老大哥”腰并不细多少,不知道怕什么?
不过这也没啥,毛泽东们也不是第一回遇到这种事儿了。
还是那句话,死了张屠夫,不吃混毛猪。
斯大林怕美国人,毛泽东不怕。
“老大哥”不敢上阵,中国人可要奉陪!
中朝军队的反登陆作战的准备照常进行。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志愿军第二番轮换部队开始陆续入朝。
这一番入朝部队是第一军、第十六军、第二十一军、第五十四军等4个军,正好分别来自4大野战军。
他们在人民解放军的序列中,都是声威赫赫的百战劲旅。
第一军来自第一野战军,原为1946年10月组建的贺龙的晋绥军区第一纵队,后调归西北野战军彭德怀指挥,番号仍是第一纵队。这支部队最早的渊源可以追溯到1927年和1928年间贺龙在湘鄂西地区领导的红四军、红六军,1930年这支部队组成红二军团,后在红二方面序列中参加了长征。抗战爆发后,红二军团改编为八路军第一二九师第三五八旅,开辟晋绥,挺进冀中,参加百团大战,保卫陕甘边区,屡建战功。解放战争初期,第三五八旅与独立第一旅合编为晋绥军区第一纵队,而后调归彭德怀指挥,作为西北野战军主力之一,转战大西北,横扫五马,解放新疆。1949年全军统一编制序列,第一纵队改称第一军。1952年,全军精简整编时,又并入了第三军一部,下辖第一师、第二师和第七师,并奉调入朝参战。
后来名扬全军的“硬骨头六连”就出在这支部队。
黄新廷、梁仁芥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和政治委员。
第十六军在人民解放军的序列中是一支真正的老资格部队。
该军来自第二野战军,其第四十六师第一三六团是老资格中的老资格,它的基础是1925年秋在广东成立的叶挺独立团改编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五师之一部——这也是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的第一支正规武装部队,除了后来在第四十三军编成内的第一二七师第三七九团——也就是正宗的“叶挺独立团”的底子,整个人民解放军中没有哪支部队敢跟他们比资格。这支部队参加南昌起义后,又跟着朱德总司令上了井冈山,成为红四军第二十八团,林彪就曾经担任过这个团的团长——这个团走出了上百位将军。除了这支部队,该军还包括有平江起义、秋收起义和闽西暴动的部队,后来都是红一军团和红三军团的主力,其中就有平江起义老底子的第四十七师第一三九团。这支部队解放战争时期先后转战过华北、中原、华东、中南和西南,是一支响当当硬邦邦的劲旅。
该军第四十七师曾于1951年9月先期入朝,担任志愿军总部反空降、抗登陆预备队,完成任务后于1952年3月回国归建。因该军第四十八师调归川南军区留守泸州,入朝前,又将原第十一军第三十二师划归该军建制。原第十七军第一四八团和第一四六团也分别补入缺编第一三七团的第四十六师和缺编第一四一团的第四十七师。
这支部队入朝前先鸟枪换了炮,主力第四十六师、第四十七师均编有一个炮兵团和一个坦克自行火炮团,成为全军第一个合成军。
志司是准备把他们作为志愿军反登陆战役机动力量使用的。
尹先炳、陈云开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和政治委员。
第二十一军来自第三野战军,也是一支红军部队,其前身是红四方面军主力撤出鄂豫皖后高敬亭将军建立的红二十八军,该部曾在与中央失去联系的情况下,独立坚持了3年游击战争。抗战爆发后,编为新四军第四支队,后来发展成新四军第二师。解放战争中,先后改编为山东野战军第二纵队、华东野战军第二纵队,一直是华东野战军的一支主力。
入朝时,该军辖第六十一师、第六十二师、第六十三师。
吴泳湘、谢福林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和政治委员。
第五十四军来自第四野战军,是四野的两支主力合编而成的。
1952年秋,第四十五军第一三四师、第一三五师和第四十四军第一三0师合编成为一个新军,为了用谁的番号两个军争得很凶,谁都想保留自己的番号——这也难怪,第四十四军是牛皮哄哄的东野老七纵,著名的“三凶部队”;而第四十五军也是声威赫赫的东野老八纵,最早的底子是红色中国的御林军——1933年成立的中华苏维埃中央工农革命政府警卫团,长征前后改编为红三师、红九军团、红三十二军,抗战时又是那个著名的第三五九旅第七一八团,后来改编为陕甘宁晋绥联防军警备第一旅,长期保卫陕甘宁边区——还是红色御林军。
谁也争不过谁的时候,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一锤定了音:
“各自保留你们番号的个位数,叫第五十四军。”
得,这下大家不吵了。
该军第一三0师先期入朝,第一三四师、第一三五师作为志愿军战略预备队,集结于东北地区。
丁盛、谢明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和政治委员。
军委同时命令,原定替换回国休整的第三十八军、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暂缓撤出,参加反登陆作战准备。
同期入朝的还有这样一些部队:
原第十一军第三十三师——事实上加上划归第十二军的第三十一师、划归第十六军的第三十二师,原第十一军的3个师已全部入朝参战。
担负筑城任务的第四十六军第一三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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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2]战和两难 艾总统举棋不定
上下一致 毛主席决策果断[/SIZE]
(续上)
同时还新建以郭维城为首的铁路指挥局,指挥铁道兵第五师、第六师、第七师、第九师、第十师、第十一师入朝,担负铁路修复任务。
地面炮兵第二十五团、第二0五团、第二0七团、第二0八团、第四0一团、第四0四团,高射炮兵第六0三团和第三十八营,坦克第一师、第三师炮团各一个营,坦克第二师炮团两个营。这些炮兵部队都分别加强给正面各军和东西海岸守备部队。
坦克第一师也再次入朝参战。
同时,空军已陆续建成的14个歼击航空兵师500架飞机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海军的一个鱼雷快艇大队18艘鱼雷快艇和一个海巡大队也停泊在鸭绿江口中国一侧的大东沟——就是甲午大海战的那个大东沟,并以两个海岸炮连进至朝鲜西海岸,准备参加反登陆作战。
这种规模的技术兵种集结,在这支军队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与此同时,中朝联合司令部进行了全面的部署调整。
为了“使新入朝的军能依托正面工事得以锻炼取得经验,而将几个在朝鲜有战斗锻炼的军加强东西海防”,中朝联合司令部决定:
第三十八军、第四十军从第一线调至西海岸,将第十五军、第十二军调至东海岸,将第四十七军调至谷山作为志愿军预备队,而以9、10月间入朝的第一番轮换部队第二十三军、第二十四军、第四十六军和1953年1月入朝的第一军分别接替撤出第一线各军所担任的正面防务。
以第十六军、第五十四军第一三0师、第四十六军第一三八师加强西海岸防御力量;以原中朝联合游击支队改编的摩托化独立团置于北仓里地区,作为快速机动的反空降突击队。
经过调整,担任西海岸防御的部队有志愿军6个军19个师,朝鲜人民军一个军团另一个旅,地面炮兵14个团另9个营,高射炮兵两个团13个营,坦克6个团;担任东海岸防御的部队有志愿军两个军7个师,朝鲜人民军两个军团另两个旅,地面炮兵两个团另3个营,高射炮兵5个营,坦克一个团;担任正面防御的部队有志愿军11个军33个师,朝鲜人民军3个军团另两个旅,地面炮兵14个团另18个营,高射炮兵24个营,志愿军坦克4个团,朝鲜人民军坦克两个团;志愿军总部还掌握着志愿军预备队一个军,地面炮兵4个团又两个营。
至4月底完成反登陆作战准备时,中国军队入朝参战部队已达到最高数字——135万人,加上朝鲜人民军,中朝军队兵员数量已达180余万人。
这是中国有史以来在异国土地上最大的一次兵力集结。
为这次反登陆准备,军委和志愿军总部也下了大本钱。
军委从国内调来了4个汽车团、3个陆军医院和14支医疗队,加强运输和医疗力量。抽调铁道兵第五师、第六师、第七师、第九师、第十师、第十一师等6个师及5 000名铁路员工入朝,会同朝鲜人民军铁道兵第三旅,抢修铁路枢扭,增建辅助线路。另外,还调工程兵第十二团入朝,会同第二十一军第六十三师及已在朝的5个工程兵团,修建公路新线。
至1953年4月底,铁道兵和工程兵在铁路上架便桥35座,完成迂回线路4处,新修公路8条,连同整修和加宽的公路共566公里,架设桥梁47座。
中朝军队的后方供应部署亦作了相应调整,至1953年2月底,弹药总囤集量达123 800多吨,平均每个军囤集3 100多吨10多个基数,每个炮兵师囤集1 000多吨;粮食总囤集量248 000吨,可供全军食用8个月。
国内应征的90 000余名新兵也全部编入部队,第一线各军基本上达到了齐装满员。
这也是中国军队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后勤保障。
在中央军委规定的4个月期限内,中朝军队动用了60 000万多个人工,平均每天以50余万人参加筑城,在东西海岸抢筑了以坑道和钢筋水泥工事为骨干、纵深10余公里的防御阵地,其中坑道8 090多条,总长720公里,堑壕、交通壕3 100公里,构筑永备火力点605个。在敌人便于空降和坦克行动的纵深地域,还构筑了反空降和反坦克阵地。使整个绵延1 130多公里的弧形战线,形成了以坑道或钢筋水泥为骨干、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
这是个惊人的奇迹——而且这是在狂轰滥炸之下完成的。
根据中央军委指示,海岸防御配备了最强的指挥班子。
西海岸防御指挥部以邓华兼任司令员和政治委员,梁兴初、吴信泉和朝鲜人民军的方虎山中将任副司令员,杜平任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王政柱为参谋长。
这差不多就是把志司搬过来了。
西海岸还建立了以坦克第一师指挥机构为基础的装甲兵第二指挥所,指挥西海岸坦克部队投入反登陆作战。
东海岸防御指挥部由志愿军第三兵团部兼任,王近山兼任代司令员。朝鲜人民军的金雄中将担任副司令员,杜义德担任副政治委员,王蕴瑞任参谋长。原兼任东海岸防御指挥部的第九兵团司令部与第三兵团司令部对调,负责正面战线中段地区的作战,王建安、王必成分任正副司令员。
这都是些让克拉克和范佛里特头痛不已的角色。
大诗人毛泽东有两句现成的诗句可以形容反登陆作战的准备:
4个月过去了,作战方案、预案完成了,气也鼓足了。
美国佬却不来了。
大家都懊丧得不行。那个劲儿憋得最足的老牌劲旅第十六军上上下下更是牢骚满腹:现在兵强马壮,人人都盼着跟克拉克大战三百合见个分晓见个高下,连勤杂人员都配发了武器,跃跃欲试决心给咱老资格部队添点新纪录,他妈的那老小子怎么不来啦?
背着下边人的时候,军长尹先炳和政治委员陈云开也发牢骚:
“龟儿子,克拉克把老子们给逗了!”尹先炳连连拍桌子。
“唉,准备了120天啦,大伙儿流了多少汗哪!”
陈云开也连连摇头。
一片低沉的气氛中,邓华代司令员却喜气洋洋地打来电话:
“部队情绪怎么样?”
“不怎么样,都象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尹先炳没好气儿。
邓司令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邓华挨了顶却一点不生气,还乐呵呵的:
“泄么子气嘛,咱们不是打了胜仗吗?”
“胜仗?”尹先炳一楞。
“你想想,克拉克为什么不来啦?”邓华问道。
“肯定是被咱的反登陆准备给吓住嘛!”
“对呀,他被吓住了不敢来,这不是个胜利么?”
尹先炳一楞,对呀,咱准备半天不就是不让他来吗?
“告诉你吧,这叫‘不战而胜’!”邓华点拔道。
“好,邓司令,我马上把你的话通报全军!”尹先炳开了窍。
“通报什么?”在旁边不明就里的陈云开问道。
“不战而胜!”
的确,正在举棋不定的艾森豪威尔之所以最终放弃军事冒险的选择,中朝军队规模巨大的反登陆作战准备的消息一定对其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影响。试想,如果毛泽东对两翼海岸大大咧咧掉以轻心,艾森豪威尔这种老手难道不会叮着缝就下蛆吗?而后来中朝军队还敢在夏季放开手脚在正面战线大打出手吗?
数十年后有人问花费如此巨大的人力财力物力进行反登陆作战准备,而最后敌人又没有来,是不是劳民伤财太不值当了?对此笔者嗤之以鼻——那不过是一种的真正书呆子气加事后诸葛亮的浅薄。
君不闻兵圣孙武之千古警句
——善战者,求之于势,不择于人。
——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
然而,事隔多年,我们还应该冷静地面对事物的另一面。
艾森豪威尔们费费口舌之功,玩点小打小闹的花活儿,就迫使中朝军队进行了如此规模巨大的战备工作,还被迫缓建了第一个五年计划的部分项目,确实也表现出美国强大国力军力核力在局部战争中的巨大威慑作用。虽然没未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效果,却也“不战而动人之兵”,调动和牵制了大量中国军队的地面部队和当时对于一个新生国家来说至为宝贵的财力和物力。中国军队由于没有以核武器和强大海空力量为后盾,只能以数量巨大的人力物力进行工程作业来实施反威慑。客观地说,这还是一种被动,一种没办法的办法。
而且这种反威慑的方式还具有相当大的局限性。
朝鲜战场地形狭窄,海岸线短,以坑道为骨干的防御体系能够相当有效地抑制航空火力突袭效果,抵消原子武器在战役和战术上的决定性作用。而在地域辽阔、海岸线漫长的国土防卫作战中,这种方式显然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你想想在一万多公里的海岸线上和960万平方公里土地上进行这类工程作业是个什么概念?
最有效的反威慑是你也拥有对方所具有的威慑手段。
这次反威慑行动,极大地刺激了新中国领导者们加速发展国防新技术、发展尖端武器和发展核工业,实现国家工业化,增强国家实力的意念。当时钱三强教授受中共中央委托,到西欧收集有关核工业方面的资料时,居里夫人的女婿、法共党员、著名核物理学家约里奥就恳切地对他说:
“请转告毛泽东同志,你们要反对核武器,必须先拥有核武器!”
说到这里,你一定会明白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后来为什么对“钢铁元师升帐”这类现在看来非常偏狭非常幼稚非常不科学的口号会具有那么盈然的热情——包括后来为民请命犯颜直谏的彭德怀和设计改革盘活中国的邓小平,他们最初的热情也绝不在毛泽东之下。现如今人人都知道50年代未那场“大跃进”是一场大倒退,是一场人为的灾难,那些举措是多么愚蠢多么荒唐多么可笑!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付出沉重的代价得到的是“再好的动机如果超越了科学也会变成灾难”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普遍真理。可又有人想过没有,为什么全中国亿万人民会以近乎疯狂的热情投入“全民大炼钢铁”这样一个既劳民又伤财的群众运动?为什么会对“××年超英国赶美国”这类只有空想成份而毫无科学依据的口号笃信不疑竭力拼命?为什么刚从大饥荒中摆脱出来的人民群众听见原子弹爆炸成功的消息时会热泪奔涌欣喜若狂?——笔者当时刚上小学,亲眼看见过那些刚走出饥饿阴影没两年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婶们,是怎样地欢呼雀跃噙着眼泪去追着赶着抢那些套红的“核号外”的。
中国人,谁不希望自己背后站着的是一个强大的国家!
我们在审视在总结在反思那段荒唐愚蠢可笑的惨痛历史时,一定不要忽视这些事实的另外一面——
那也是一次奋勇的抗争,那也是一次曲折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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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想 1。
克范两人一点都不傻,当官当到这么大,早就是老奸巨猾的政客才能大于军事才能了。难道还看不出来“向中国境内的目标进攻”是不可能的?他们提出这个建议,就是吃准艾克不会批准。老艾越不批准,他们俩的建议就越踊跃,无他,博取支持给自己加政治分而已。不腰疼的话,这伙人当然愿意大说特说。
这跟这两天老美的总统竞选种子选手的战略差不多。参议员麦凯恩大谈要向伊拉克增兵,小布也跟着敲鼓,实际上说明老美真正想从伊拉克撤了。先提增兵,自己先把政治制高点占上,然后再说。
感想 2。
才意识到双石兄这本书每章竟然由麦克阿瑟亲自贴。
和当年邱吉尔的名言一样:我既希望看到德国人躺在坟墓里,也希望苏联人躺在手术台上。老斯是希望中美永远打下去,最好谁都别赢。从一开始放任联合国通过决议组建联合国军到后来开战时不肯提供空军,苏联从来就没打过好主意。抗美援朝是中国人自己打赢的。自己打赢的才说话硬气。
居然要求增加国军部队,这个要是能通过几年前就通过了。明摆着是期待着被拒绝。
来自敌人的表扬是最好的表扬...
克范二人稍有不同。克拉克二战时一直坐艾森豪威尔的副手 -- 联络官一职。此人一来眼界开阔,看问题能上到战略高度,毕竟跟这艾克那么多年,看也看会了;二来对老艾克的心思肯定比谁都了解。所以说什么“攻击中国境内”啦,“考虑使用原子弹”啦,如您分析的那样,肯定是吃准了不会被批准的...
范佛里特不一样,此人武夫一个,跟死鬼沃克一样,都是战场上打出来的,迷信武力。说攻击中国境内目标,他倒是真心相信能够对缓解朝鲜境内美军的压力 -- 至于使用原子弹,本来也就不是他这种战场指挥官所能左右的事情...
老美就是这样,一方面有死硬派,相信武力能解决一切问题;一方面有务实派,很清楚美国的实力并没有大到可以解决世界上的任何问题... 但是在竞选中为了取悦投票人,为了“求爽”,大家都要赛着喊口号,看谁喊得响 -- 至于上台之后怎么做,则是另外一回事儿... 君不见,无论那个总统候选人都嚷嚷着要对中国制裁。人权,贸易,军售,间谍,每件事都能扯到中国身上 -- 可上台之后哪个又真敢动一下手?
外强中干...
引用:
12月2日——也就是范佛里特的“金化攻势”遭到惨败的一个星期后,新上任的合众国总统出现在“大韩民国”的首都汉城。
当选的美国总统不是在次年的一月二十日宣誓就职吗?或许五十年前的规矩不同?
鸡蛋里面挑骨头了,抱歉。
国家与国家之间谁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不过有时候老毛子也挺实在的。给中国援助了156项工业项目,最重要的是手把手的把现代工业的技术和门路都传授给了中国,奠定了中国工业化的基础。可以说授人以渔了。如果苏联不给技术援助,而光是给物资和财政援助,中国当时也没有讨价还价的地位。
虽然国民党那边根本对工业化没有热情,但是美国也没有手把手地帮中国进行过经济规划。美国表面上看给了老蒋不少物资和贷款,但是没有给最实惠的工业项目。波兰团结工会上台之前,美国等西方国家许诺了许多援助,可是瓦文萨当了总统之后,实际兑现的寥寥无几,据说瓦文萨都哭了。(我们大学军训老师说的,不知道有人能否考证一下)。无论瓦文萨哭了没有,实际到位的确实是大大地缩水了。
两相对照,苏联是粗暴流露在外面,美国是阴谋藏在骨子里。
作为已经当选的下一位总统去的,所以说“新上任”也没有大问题。
[SIZE=2]一山难取 克拉克脸上无光
全线反击 王建安心中有数[/SIZE]
使敌之气失而师散,
虽形全而为之用,
此道胜也。
——《尉缭子·战威·第四》
艾森豪威尔走后,范佛里特很有些失落感。
从老同学、新总统在整个朝鲜的行程期间对自己的冷漠态度中,范佛里特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军旅生涯即将走到尽头。这也难怪,老同学刚当选,自己却送给人家一个败仗作为贺礼,于公于私,怎么说,都差那么点意思。
换了自己,那气性儿没准儿更大。
然而范佛里特毕竟是范佛里特,随随便便就认输他可不干。
和所有有血性的军人一样,范佛里特也想打个好仗再走人,走得轻轻松松——就象人家李奇微一样,是在“联合国军”节节向前推进的情况下升官或者离任的,那多潇洒!即或是个小仗,只要能有些微进展,那就怎么都能说出花来,而不至于给世人留下打了败仗被换下来的尴尬。
挑来选去,范佛里特选中了刚上阵的第二十三军的阵地。
陆军中将这是欺生。
第二十三军12月22日才将东海岸的防务移交给从上甘岭撤出的第十五军,经过连续5个昼夜的急行军,于除夕前接手第三十八军的将军洞至粟木洞间29公里阵地的防务,正与“联合国军”方面的美步兵第七师主力和韩军第二师相对峙,相互之间已经有了班排规模的小接触。
范佛里特决定再赌一把!
克拉克很同情范佛里特——这位老学长时运太不济啦。
同时,身为“联合国军”总司令,他也想用一次胜利的战斗行动来向新总统表明,自已在“金化攻势”中未能得手,并不说明第八集团军是一支战斗能力不佳的军队,那个杀到“平壤——元山”一线的计划也绝不是什么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要想结束战争,还得在“打”字上下功夫。
于是,克拉克对老学长的最后一搏予以首肯。
范佛里特选定的目标是“T字山”——芝山洞南侧高地。
这个高地在中国军队作战地图上准确的称谓是205高地,因其形似“T”字,故“联合国军”方面称其为“T字山”。由于它位于城山、芝山防御阵地的前沿,其南段又与“联合国军”阵地相连接,战术上有一定价值。
据侦察报告,这个高地也就是一个排的守备分队。
范佛里特认定这是个软柿子。
1953年1月12日凌晨3时,范佛里特先发起了一次试探性进攻。
与上甘岭一样,免不了是炮火先把那个巴掌大的山头给犁了一遍,然后炮火一延伸,在4辆坦克掩护下,近两百名步兵就吵吵嚷嚷地往山头上冲击。
这是美步兵第七师第三十一团一个加强连。
美步兵第七师两个月前刚在上甘岭碰了个头破血流,兵员损失甚为严重,撤出后经过整补,刚刚恢复了些元气。这次换了方位再打,那劲头虽然已大不如在“三角形山”的时候,但在炮火飞机掩护闹哄哄地打进攻战还是显得挺有气势的。
上边已经跟他们说啦,这个高地的中共军是新上来的,不经打。
果然,步兵们眼瞅着离山顶只有几步之遥了,还没一点动静。
美国兵们很得意:没错,这上边儿的人已经被打光了。
范佛里特的情报很准,这高地上的确只有一个排的守备分队。
第二十三军第六十七师第二0一团第一连第三排。
这个排的排长名叫乐志洲,是个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兵了,虽说到朝鲜来这几个月光在东海岸挖工事带看海景了,跟美国鬼子交手过招这根弦可一直没松过。请老大哥部队介绍经验哪,学习坑道作战方法哪,干部们到第一线兄弟部队实习哪,这几个月里也长了不少见识。第二十三军全军上上下下都憋着一股劲儿,要把华野老四纵那股子精神头露出来给美国少爷兵们瞧瞧!
跟第十五军交接那功夫,又巴结着人家套了不少干货出来。
美国兵打炮那会儿,他们正在坑道里抽烟说笑哩。
炮火一延伸,外边那观察员瞅瞅差不多了就喊了一嗓子:
“敌人上来了!”
大伙儿把烟屁股一扔,操起家伙冲出洞去。
噼哩叭啦,一阵冰雹式的手榴弹、手雷、爆破筒飞了出去,劈头盖脸地砸在美国兵的头上。霎时间,清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再过了片刻,那盯着找人的机枪、冲锋枪声就响成了一片。
美国兵扔下一片尸体连滚带爬地下了山。
一个上午,美国兵前前后后折腾了4次这样的冲击。
最后蹲在那高地上的还是乐志洲们,还是完完整整的一个排。
他们只有一人牺牲,6人负伤。
一个加强连的美国兵,躺下的有50多个。
这买卖,真划算!
范佛里特悲哀地意识到,自己的机会转瞬间就要失去了。
然而身为二战名将,即使是剩下一线希望,他也要奋力一搏。
范佛里特打定主意,在他的权限范围之内并求得小师弟克拉克的支持,调集目前能调集的最大兵力和火力,在总统就职典礼那天,发起一次决定性的攻势作战,把“T字山”从中国军队手中拿下来,给总统献礼,也给自己挣回点脸面来。
克拉克这次很痛快地支持了老学长。
他明白,这位老行伍要干到头了,就由着他再搏一把吧!
不过,克拉克给这次攻势的命名,却显得比“摊牌作战”要保守得多——“第八集团军空、炮、坦、步协同实验”作战,行动代号“鞭挞”。
听见没有?实——验!
虽然命名很保守,排场却很张扬。
一反在“三角形山”对无冕王们的百般防范,克拉克这回很卖力地为老学长扯了一回场子。除了组织第八集团军的高级军官们来观战外,还招呼来12名记者。来者都发了一份有6页厚、用3种颜色套色、印制精美的“实验”说明书和一份附有“实险”主要项目和进程的“剧情说明”。
记者们最本能的反应是得到了一张百老汇的节目单。
有了克拉克撑腰,范佛里特这回是势在必得。
为了一举取下这个“T字山”——中国人说是“丁字山”,真他妈的是个“钉子山”,从20日开始,连续4天,远东空军每天都出动40余架战斗轰炸机投掷炸弹及凝固汽油弹,同时,5个炮兵营近百门105毫米以上火炮也进行不间断的破坏射击。
到了临近进攻前一天,火力突袭达到了最高潮。
那一天,不算地面炮火,光是远东空军的战斗轰炸机群就在这块高地上投下了136000磅炸弹和14箱凝固汽油弹。
这个火力支援的档次,仅次于上甘岭作战的头一天。
在“联合国军”炮火准备期间,在与“T字山”相似的地形上,美步兵第七师第三十一团一个加强营的攻击部队进行了多达9次的反复演练,直到每个人都了如指掌地熟悉了自己的任务。为确保胜利,临行前,这个加强营还得到两个喷火器分队的配属。
这种准备不可谓不充分。
25日,“实验”正式开始。
“实验”完全是按“节目单”上的顺序发展的:
8时~12时,远东空军出动F-84“雷电”式战斗轰炸机196架次,每批8架,每架携1000磅炸弹,可着劲儿地反复蹂躏205高地。与此同时,近百门火炮齐发,轰击近4小时,除205高地外,还向城山、芝山阵地进行牵制性炮击。在炮火掩护下,美步兵第七师第三十一团一个加强营和33辆坦克在山下攻击出发阵地完成集结。
炮火刚一延伸,坦克分队立即前出,马达轰鸣,炮火频闪。
这是为了分散守备部队的注意力。
按预定计划,F-84战斗轰炸机编队又用炮火和凝固汽油弹把山头深耕细犁了一遍。
这时信号弹飞了起来,步兵开始攻击。
冲在最前头是小约翰·阿博加特斯少尉的E连第二排。
这时高地上的守军仍然是第二十三军一个排。
还是第二0一团第一连,只是换了一个排上阵。
头几天敌人炮击的时候,他们都躲在坑道里休息,到了晚上才出来整修白天被炸坏了的表面工事。连续4天,修了炸,炸了修,始终耐心作好准备,一门心思候着敌人步兵自已送上门来。
这回是真的送上门来了。
和12日那场战斗几乎一模一样,守备高地的第二0一团第一连第一排量敌用兵,在敌人炮火延伸后,以小组为单位视敌人进攻规模从坑道中跃出,先劈头盖脑把手榴弹哪手雷爆破筒什么的砸下去,把敌人压下去,然后再机枪找着人点名。
第一批手榴弹就把小约翰·阿博加特斯少尉给炸成了重伤。
美步兵第三十二团E连的景况很悲惨,一排被守备分队的支援炮火压制在山岩下,三排拖着一大批伤兵连滚带爬好容易才逃了下来,二排好好歹歹总算冲上了山头,却被隐蔽在坑道里出来支援的中国人一阵冲锋枪爆破筒给清扫得只剩下几个人,费了老大劲才跑了回来。
结果范佛里特精心策划拉了几天的那些过门儿,全没用。
战至下午15时30分,5次集团冲击均被打退。
看着再打下去实在没戏,团长劳埃德·摩西上校只好下令撤退。
折腾了大半天儿,“T字山”还在中国人手里。
“这场大规模的表演在哭泣声中结束了。”
美国军事历史学家约翰·托兰这样描绘了克拉克和范佛里特炮制的这次节目的演出效果:
笔者需要给托兰先生更正一下的是,这场战斗对于“联合国军”方面来说是一场“大规模的表演”——你看看他们拉的那个架势嘛,但对于中国军队来说,却是一场不值得一提的排级单位的小打小闹,小到差一丁点儿就名不见经传——如果不是“联合国军”自己把它预先包装得那么光艳夺目的话。甚至在《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二十三集团军军史》中,对这场战斗也就是轻描淡写的几笔,前后不过几百个汉字,提及的人名也就两人:
“战斗小组长刘开发右眼负伤,血流满面,仍然顽强坚持战斗,……”
“排长负伤后,三班副陈志同志挺身而出,不顾燃烧弹烧着了衣服,烧焦了耳朵,以顽强的毅力代替排长指挥。……”
这个排的伤亡仅11人,而不是托兰先生所说的“65人”。
这说明,依托坑道工事的中国军队,仗越打越精了。
对于范佛里特来说,这场失败的攻势是个加速器。
加速把他推出了军界。
一场小战斗因为无冕王们的鼓噪,在美利坚合众国议会掀起了大波澜——议员们集体反串了一回事后的诸葛孔明先生:
“这是正常的军事行动,还是供贵宾观赏的角斗士表演?”
“这种让美国青年白白送命的‘实验’,价值何在?”
“总统是否准备以这种方式结束战争?”
“这样下去,美国的死亡名单必定会更长……”
……
你说克拉克还敢再“实验”吗?
你说,艾森豪威尔还敢由着范佛里特性子胡来吗?
《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对这场战斗的评价是:
是啊是啊,可问题是,为什么轮到你防守时,情况却相反呢?
事后孔明们的发难,势必要由事前马谡来担戴。
2月10日——也就是“T形山”战斗和总统就职典礼的半个月后,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陆军中将詹姆斯·范佛里特奉命离职回国,遗职由美陆军助理参谋长马克斯韦尔·泰勒中将接替。
不过,艾森豪威尔还是给老同学垫了个台阶。
退出现役之前,范佛里特晋升上将军衔。
范佛里特仍然极为委屈,回到家中仍然牢骚满腹:
“我已十分了解中国红军,我的判断是:如果重新召我回去同其作战的话,我会满怀信心地踏上归程的。”
这他妈的不是诅了个牙疼咒吗?
“范佛里特的任期成为打一场有限战争的争论和受挫的话题。”
很多年后,美国军事历史学家约翰·托兰这样写道。
他认为这是范佛里特将军的一个贡献,尽管“他很不光彩地离开了朝鲜”。
这一点,笔者与托兰先生看法一致。
其实范佛里特多少有点冤枉了艾克这位老同学和新总统。
还是那句话,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着眼点自然不同。范佛里特面对的是一个第八集团军,最多是一个“联合国军”。而艾森豪威尔需要面对整个美国在全球的战略利益。身为第一位五星上将出身的总统,艾森豪威尔绝非懦怯之辈。要是真能以战场上的军事行动来解决问题,他艾森豪威尔干吗不干?事实上,就是他从朝鲜回来处在进退两难的时候,他也曾委托参谋长联席会议考虑并拟制一个“攻势”计划,这项计划包括动用国民党军队、轰炸满洲、封锁中国沿海等等项目,甚至还包括“在战术上使用原子弹的问题”。
虽然总统本人觉得这类大打出手的方案从实际操作性上是“最不诱人”的,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和酝酿——最低限度,它还是具有威慑作用吧?
而且就在2月2日,艾森豪威尔在步入白宫之后不到两个星期,就在他的第一个国情咨文中,宣布撤销台湾的“中立化”,放蒋出笼。
同时,五角大楼也发布命令:
“现行紧急指令中关于保证台湾和澎湖列岛不被用作中国国民党向中国大陆的基地的那部分现在予以撤销。”
第二天,新总统还与出兵朝鲜的16个国家代表协商封锁中国。
你看,艾森豪威尔走得比杜鲁门还远!
可问题是,身为总统,艾克受的制约比范佛里特多多啦!
这不,刚开始有点硬着的头皮伸出来,乱子也就跟着来了。
几乎跟当时杜鲁门闹腾出来的那场原子弹风波一模一样,这边艾森豪威尔话音未落,那边丘吉尔立马就黑了脸:
“联合王国决不同意因使用国民党军队而导致朝鲜战争扩大。”
2月5日,英国外交大臣艾登在下院发表演说,声称:
“封锁中国是一种错误。”
大英帝国这样义愤填膺当然不是为了什么公理正义之类的大道理,说实在的,不列颠的政治家们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这类当不得吃当不得喝当不得枕头睡的东西。他们心里头那船是弯在香港那儿的,你想想,一封锁中国大陆,他香港的买卖上哪儿找去?
其实就在艾森豪威尔跟16国代表商量时,在场的大多数国家的代表就别别扭扭吞吞吐吐地表示有这样或那样的困难。而且国内民主党人士也趁机发难,猛烈抨击这种冒险政策。
新总统不得不步他前任的后尘,硬着头皮与盟友们打商量。
恰好在这个时候,范佛里特又连遭败绩,艾克还能有脾气?
这圈子转过去转过来,最后还是要转到谈判桌上来。
不过这么下台太没脸儿,还得有人垫个台阶儿。
谁来垫?
中国人这会儿可不想搭这个楂儿。
2月7日,就在艾森豪威尔宣布撤销台湾“中立化”的5天后,毛泽东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国委员会第四次会议上就作出了回答:
毛泽东料定,美国人除了回到板门店,别无出路。
看着艾森豪威尔正好处在尴尴尬尬扭扭捏捏的当口,给不给他垫这个台阶儿呢?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要求外交才子乔冠华组织人马研究办法提出意见。
2月19日,乔冠华等人拿出了意见:
㈡联大对我拒绝印度提案尚未处理,但鉴于美国解除台湾中立化的行动,激怒了很多中间国家,多少抵销了我拒绝印度提案的不利影响。联大复会很可能对此案不了了之,拖到下届再说。
㈢美国人搁起板门店转向联合国,本来想借此压我们,联大压不成,战场又无多少办法,本可自回板门店,但鉴于美国在联大尚未死心,对战场亦未完全绝望,因此虽有少数国家不反对再回板门店试试,美国今天是不会愿意的。
㈣如果我正式在板门店通知对方无条件复会,美国态度将是拒绝的居多。具体方式可能是:1.置之不理;2.惟我既未接受其方案又未提出新方案而拒绝;3.反建议以印度方案为基础复会;4.坚持不得强迫遣返战俘的原则解决战俘问题。以2、3可能较大。如我以金、彭致函形式,对方可能认为我性急,有些示弱,反易引起对方幻想。
结论是一动不如一静,让现状拖下去,拖到美国愿意妥协并由它采取行动为止。
好,拖下去。
毛泽东、周恩来都同意这个分析。
“他们可能要再找苏联人!”
毛泽东预计道。
毛泽东这话说对了一半——“老大哥”那门开着哩。
1952年12月25日,也就是中央军委作出反登陆作战准备命令的5天后,深恐美国扩大战争使苏联被迫卷入的斯大林一边让苏军第六十四歼击航空兵军向鸭绿江一线退缩,一边借回答《纽约时报》记者提问之机向艾森豪威尔摇动橄榄枝:
“苏美两国的战争不能认为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两国在今后能够和平共处。”
在表示了愿意和艾森豪威尔举行会谈的愿望后,他明确表示:
“苏联是关心结束朝鲜战争的,愿在结束朝鲜战争问题上同艾森豪威尔合作。”
“老大哥”这事儿,做得不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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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2]一山难取 克拉克脸上无光
全线反击 王建安心中有数[/SIZE]
(续上)
本来是该他牛气的时候,他却要装孙子,没劲!
也是该着,人家艾森豪威尔压根儿没搭斯大林这个楂儿!
这一半,毛泽东可没看准。
聪明的美利坚人自已找到了台阶。
那是两个月前一个几乎被人遗忘了的小事情——红十字国际委员会1952年12月中旬在日内瓦通过了一项决议:倡议病伤战俘在停战以前先行交换。因为1952年10月8日板门店已经无限期休会,10月17日金日成、彭德怀致辞函克拉克建议恢复谈判又遭拒绝。中朝方不愿在对方压力下先开口说话,克拉克又对那个“摊牌作战”抱有很大希冀,所以双方对国际红十字会什么的作个决议什么的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来。
现在“摊牌”碰了钉子,“鞭挞”也没了脾气,小打不赢,大打不敢,艾森豪威尔们挖空心思找台阶,翻来刨去,一下子就把这事儿给刨出来了。
这不是个现成的台阶吗?
美利坚合众国武装部队的新总司令立即让参谋长联席会议给克拉克下达指令,让他在借这个机会,写封信给金日成、彭德怀,把橄榄枝摇起来。
2月22日——也就是乔冠华们上书毛泽东建议“一动不如一静”3天后,“联合国军”总司令马克·克拉克上将就致承函中朝方面,建议在战争期间先行交换伤病战俘。这时,距1952年10月8日停战谈判休会,已经过去了4个月零14天。
那边要下台了。
这边也准备塞把梯子。
其实这边为打破僵局,中朝方已经准备了一个分两步走的方案:
现在那边下了台,这边就该递梯子了。
中苏朝三方正在进行紧急蹉商,准备对克拉克作出答复。
又出事儿了。
3月5日,斯大林去世了。
又忙活着办丧事,折腾了半拉月。
刚消停下来,捷克斯洛伐克总统哥特瓦尔德又去世了,又忙活了半拉月。
周恩来率领的中国党政代表团那一个月里就光顾上奔丧了。
直到3月28日,克拉克提出建议一个月后,中苏朝三方协商一致,相继采取了重大步骤。
3月28日,金日成、彭德怀复函克拉克,同意交换伤病战俘,并指出应将该问题的合理解决引导到全部战俘问题的顺利解决上去,使朝鲜停战得以早日实现。因此建议恢复板门店谈判。
3月30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就朝鲜停战谈判发表声明,正式提出那个分两步走的对案,给对方送上了一把梯子。
3月31日,金日成发表声明,支持周恩来的新建议。
4月1日,苏联外长莫洛托夫发表声明,支持金日成、周恩来的声明,并建议联合国中应有中朝两国的合法代表。
一时间,国际舆论纷纷表示欢迎,觉得中朝方给了世界一个天大的面子。
4月6日,板门店停战谈判联络组会议举行,中朝军队方面联络组组长为李相朝少将,“联合国军”方面为美国海军丹尼尔少将。
4月11日,遣返伤病战俘的协定顺利达成。
4月18日,第七届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
4月20日,双方开始交换病伤战俘。中朝方面交给对方战俘684人;“联合国军”方面向中朝方面交还战俘6670人,其中志愿军战俘1030人。
到了这个份儿上,双方虽然谈不上是一拍即合,但也算是互有呼应了。按理,恢复停战谈判就应该是顺理成章的果实了吧?
“不!”
节骨眼儿上,又有两位不识好歹的人物跳了出来。
谁?
李总统和蒋总统。
4月9日,停战谈判的联给组会议刚开始举行。“大韩民国”总统李承晚就迫不及待地给艾森豪威尔写了一封抗议信,坚决反对恢复谈判,这位怪脾气的总统极不识趣地写道:
你说这老小子是不是发高烧说胡话?大家都“离开这个国家”喽,那还有你的“这个国家”吗?
更不识好歹的话还在后头:
你看看你看看,他还成了大爷了!
倒象是艾森豪威尔该着他欠着他,之所以没让这该着欠着的主儿立马欠债还钱,只不过是他大韩民国总统给了美利坚合众国总统一个天大的面子。
你说艾森豪威尔读到这封信会是个什么感觉?
无独有偶,4月15日,台湾的蒋总统也来信教训艾克了。
不过相较之下,蒋总统要识趣得多,那封信的口气也委婉得多。只对艾克说那个板门店谈判要给共产党们规定个时间限制,不答应这边就要放手大打云云。
对于自己的斤两和价钱,蒋总统大致还是清楚的。
艾森豪威尔当然能读懂这两位总统的意思。
这二位腔调不一样,实质却是一样:
都在做“一统江山”的美梦。
但却要美利坚合众国出本钱。
艾克心中一定在窃笑:“世界上哪有这等好事呀!”
不过艾森豪威尔也明白,老蒋可以不理,老李却不能不尿。
毕竟在人家那地界儿上打仗,弄出麻烦来对美国也没什么好。
4月23日,艾森豪威尔给李承晚写了一封长信,少不了好言安抚一番,为美利坚合众国的妥协找出了4点冠冕堂皇的理由:
第二、任务既已完成,如果拒绝在体面的基础上先行停战,那就不能自圆其说了。
第三、美国和联合国支持朝鲜在“它的自由和独立得到保证的条件下统一起来”,但它从没有承担义务要诉诸战争来达到这一目标。
第四、任何体面基础上停战的协议,都是以双方愿意讨论遗留问题并作出合情合理的努力去达成上述协议为前提的,
粉打完了,再把脸黑下来软中带硬,点筋动脉:
李承晚仍然梗着脖子,虽然他实在打不出一个响亮的喷嚏。
4月26日,中断6个月零18天之久的谈判重新在板门店恢复。
僵局,终于打破了。
这次,双方代表都作了调整。
这边,丁国钰接替边章伍,柴成文接替解方。
那边,威廉·哈里逊陆军中将接替特纳·乔伊海军中将。
继续言来语去,唇枪舌剑,磨嘴皮子。
谈虽然是又谈起来了,前边儿的打打闹闹却仍然没有消停。
争取停,准备拖,是中朝双方商定的总方针。
毛泽东给志愿军总部的指示也非常明确:
“谈的只管谈,打的只管打!”
“军队只管打,不管谈!”
这期间,由于中朝军队的反登陆作战准备工作日趋完备,阵地更加巩固,粮弹也更加充足,虽然没有进行大的作战行动,但积极的战术性进攻活动却始终没有停止过。当时,中朝联合司令部给中朝军队确定的作战方针是:如敌来攻,则坚守阵地,予敌以大量杀伤;如敌不攻,则选敌弱点,以小吃狠打、逐点攻歼的战法,积极主动地打击敌人,以便拖住敌人,破坏敌人的登陆企图。
而自从“T字山”战斗后,“联合国军”再也没有什么大的作战行动了,特别是美军,作战行动日趋消极,精神意志日趋萎糜,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
进入3月后,随着中朝军队第二线阵地工事基本完成,东西海岸顾虑也越来越小。于是正面战线的中朝军队,相继开始了有选择地攻歼“联合国军”连以下目标的作战行动。
3月23日,西线的第四十七军第一四一师第四二三团,在迫击炮以上火炮66门,坦克7辆的配合下,向“联合国军”上浦防东山阵地发起猛攻,全歼据守该阵地的哥伦比亚营两个连又一个排。并在连续5天的激战中,打退美步兵第七师增援部队的多次反扑,歼敌2000余人。
这个上浦防东山,就是被第三十九军打了多次的那个“老秃山”,这个山头经历了多次炼狱之火的锤击,确实是光秃秃的连棵草也不长的“秃山”了。
不过这次一打完,就再也不用打了。
“联合国军”打不动了。
同一天,第二十三军也对石岘洞北山之敌进行了成功的奇袭。
去年,第三十九军在石岘洞北山曾经狠狠捞了一把。这次,第二十三军也不含糊。接手一线防务后,他们首先把冷枪冷炮给操练起来,在每个山头上都放上监视哨,敌人只要一脱离掩体,电话马上就通到炮兵,那诸元什么的早就测好了,监视哨只需把地域编号给报过去,那后边儿的炮火就盖了上来,每每能捡不少便宜。
不过这一次,第二十三军部队用了个老法宝——偷袭。
那天晚上,第二0一团第五连的偷袭队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剪开铁丝网,把一个排的美国兵堵在交通壕里用手雷给烩了。然后带着两个活的,在炮火掩护下潇潇洒洒地走了人。
这是美步兵第七师第三十一团的一个排。
另一支奇兵——第一九九团第三连在风树洞东山也用这个办法得了手,把陆战第一师一个连给打发了大半。
说实话,美国兵最头痛的还是这种套路。
美步兵第七师的一位老兵曾在回忆录中写道:
一位陆战第一师的下士掰活得更玄乎:
啧啧,这就是美国王牌部队的王牌兵?
3月26日,第四十六军那边也动手了。
第四十六军动手的部队是第四十军配属过来的第一二0师第三五八团,动手的对象是美国军队头号王牌陆战第一师第五团,动手的地点是马踏里西山——梅岘里东山。
这个山头“联合国军”官兵给它起了个怪好听的名字——织女星山
第三五八团这次战斗打得很顺手,很露脸。
反正有的是时间,不着急,他们从1月底就开始准备。
从第一二0师师长郑志士、参谋长宋宪孔,到主攻团第三五八团团长李冠智、配属的炮兵第四十二团团长刘建胜,全都把这个山头的地形摸了个透,还通过捕俘把敌人的情况弄得清清楚楚。
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件趣事。
那天,军高炮营把陆战第一师的一架炮兵校正机给揍下来了,逮住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美国飞行员。那家伙端着陆战第一师的王牌架子,腰挺得倍儿直,很是牛气。
第一二0师参谋长宋宪孔通过翻译问他:
“从哪里起飞?来执行什么任务?”
大胡子美国佬一脸的不屑:
“这是军事秘密,恕不奉告!”
咦,小子满有种嘛,这样的美国佬,少见!
“什么军事秘密?你现在是俘虏,你搞清楚没有?”
宋宪孔这会儿还算客气。
大胡子头一别,还是一脸王牌气。
这下宋宪孔可火啦:
“把他的防弹衣扒下来,看看有没有武器!”
防弹衣被扒下来扔在地上,搜出了一把水果刀。
宋宪孔哼了一声,刷地从身上扒出手枪。
美国佬猛地一颤,脸也白了。
宋宪孔叭叭两枪,把防弹衣打了两个洞:
“华尔街的老板哄你们说这东西能防弹,你看看他能防什么?”
敲山震“鼠”,那家伙立马瘫了,到了军部,乖乖地就招了供。
“织女星山”上驻守的是美陆战第一师第五团C连第二排及第一排、第三排各一部,配有轻重机枪8挺,共有90多人。加上旁边的马踏里西山的H连的一个加强排,也就百把十个美国鬼子,被第三五八团一锅烩喽,没一点儿问题。
这会儿的美国鬼子也学着做工事了,而且很坚固。
还照着中国军队模样,捣腾了许多坑道工事。
然而李冠智团长还是很有把握,由于战局比较稳定,中朝军队在第二线配有相当数量的机动炮兵,可以视情况投入重点作战方向形成局部炮火优势。
有时一个步兵连队进攻,后面就有10个炮兵连撑腰。
这次当然也一样。
战斗进行得异常顺利,15分钟解决战斗,加上打坑道的时间,前前后后也不过一个半小时,一个加强连的美国鬼子就全部就歼。
同样的战法,这边玩得风车斗转,那边使得稀松平常。
以后几天,陆战第一师发起多次反扑,每次都被炮兵第四十二团分散配置集中射击的炮群逮住,常常是还没有接近中国军队的阵地,就被打得四散奔逃,步兵们反而很消闲,常常有面临“失业”的危机感。
这个时期的中国军队炮兵的数量和质量,与入朝之初已不可同日而语,而即或是美陆战第一师这样的美军劲旅,除了战斗意志和士气外,其步兵的战术和技术素养与当时的中国军队也不可同日而语,这两个“不可同日而语”加在一起,当然就让第八集团军的美国鬼子们只剩下挨打受气的份了。
陆战第一师伤亡1300多人,送给第三五八团25个俘虏。
第三五八团攻必克,守必固,战必胜,牛气极了。
整个3月份,中国军队共进行战术性反击和袭击作战48次,加上其他作战,共计歼敌15000余人。进入4月份,又进行了46次这样的战斗,歼敌14000余人。在整个反登陆作战准备期间,仅以进攻手段歼灭的联合国一个排到一个连的战斗即达47次。
中国军队反守为攻,节节胜利,无论在战略还是在战术上,已经完全处于主动地位。而“联合国军”则日趋被动,已经组织不起任何一次哪怕是战术级别的进攻作战了,完全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
4月,中朝军队反登陆作战准备全部完成。
此时,“联合国军”总兵力已达120万人,其中:
地面部队24个步兵师,其中韩军16个师,包括正在扩建的一个师,连同海空军已达64万人,装备、火力已接近美军水平,完全形成了艾森豪威尔所设想的“亚洲人打亚洲人”规模。较之于1952年秋季,“联合国军”的工事也有了普遍增强,其基本阵地均象中朝军队一样,构筑有坑道或坑道式掩蔽部,并有大量的地堡群和各种障碍物。
中朝军队的力量也增强到战争开始以来的最高点。
这个时期,中朝军队兵员已达180万余人,其中中国军队19个军135万余人,朝鲜人民军6个军团45万余人,兵力、火力均达空前水准,作战物资亦有充分保障,三线阵地全部完成。
全军上下积极求战,士气高昂。
家底厚了,中国军队又有一位战将起了杀心。
第九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王建安。
王建安,从中国第一将军县湖北红安走出来的红色战将,曾在李先念率领的那个赫赫有名的红三十军第八十八师任政治委员,抗战期间,担任过八路军山东纵队副司令员兼第一旅旅长。解放战争期间,又是那个“排炮打不动”的华野八纵的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再后来又和那个跟他有过一段恩恩怨怨的老搭挡许世友一起,打开了济南府,活捉了王耀武。
也是风风光光名震一方的人物。
不过到了朝鲜,还没来得及风光一回。
从2、3月份极其顺手的正面作战情况中,王建安敏锐地看出:
机会来了。
3月31日,王建安致电志愿军总部,提出建议:
如果敌人在4月份内于正面战线发动进攻和在东西海岸登陆战时,我正面各军应在5月上旬发起一次反击作战,在有充分组织准备和周密的计划部署的条件下,我一个军攻歼敌人一个营的阵地是有条件有把握的。我正面各军一齐动手发动一次战役反击,就能造成敌人内部更大的恐慌。如果敌人4月份在东西海岸登陆时,我正面各军应该发动战术性冲击,每一个军选一到两点进行反击也是有条件的。只要全线在统一部署、统一号令下于同一时间一齐动手就可以造成敌人的错觉,使我更易于取得反击的胜利。只要弹药充足,新兵补齐,发动一次全线的战役反击或战术反击是完全可以的。
这个建议很对正在志司主持日常工作的杨得志的心思。
他顺着王建安这个思路往下跑:既然老王在敌人正面进攻和侧翼登陆的威胁下都有打一场反击战的魄力,那敌人要是不敢从正面进攻和两翼登陆,咱们岂不是更可以放手大打?
嗯,就这样,再给艾森豪威尔上一次眼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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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线反击 王建安心中有数[/SIZE]
(续上)
邓华代司令员正在西海指主持工作,杨得志立马拍板作了主,给王建安复电并上报军委:
3月31日电悉,建议发动一次战役反击甚好。如敌5月10日前不向我进攻时,我同意经军委批准后发动一次反击作战。唯我们为最近第二十三军、第四十六军、第四十七军在“丁字山”、“老秃山”、“织女星山”等战斗,是经过较长时间周密组织与充分准备的,且只有为敌一个连以下兵力;而对一个营阵地的反击,根据过去的经验,要更为慎重,歼敌一个营兵力的战斗尚不多。关于反击时间,因新兵目前东北只集结了4.7万人,西南10万新兵要在6月才能开抵东北完毕,且均未经过一定训练。为保证战斗发展有持续的兵员补充,至早应在5月下旬,而现在战备工作尚未全部完成,各军4月份须以战备为中心任务,目前不得牵扯部队这方面的精力。反击的准备则依前电在5月上旬进行。请充分准备意见与材料,届时志司准备专门召集会议研究。
以上是否有当,请军委指示。
杨得志
1953年4月1日
4月4日,军委的回电来了:
建安3月31日电、得志4月1日电均悉。根据目前情况,在我确有充分准备下,举行小规模歼灭战。每次歼灭敌一两个排至一两个连,例如“丁字山”、“老秃山”、“织女星山”一类的作战,使我第九兵团及其它兵团取得新的战斗经验及促进停战谈判均有利……至于一次同时在全线打毁10个据点之敌的战役性作战则以待至5月中旬或下旬为宜。
军委
1953年4月3日
根据军委指示,志愿军总部首长决定:
继续加强东西海岸防御工事,随时准备粉碎敌人的进攻,同时采取针锋相对的方针,除继续进行个别的战术反击外,如5月上旬敌不向我进攻,我则于5月中、下旬举行类似于1952年秋季那样的战役性反击作战。
军委批准了这一决定。
你看毛泽东的这两手多厉害,那边谈的在为艾森豪威尔准备梯子,这边打的在为艾森豪威尔准备眼药,变着法儿的要让美利坚合众国上路子。
那艾克敢不乖乖就范?
4月20日,志愿军总部预先向全军发出战役指示。
4月30日~5月4日,志愿军总部召开党委会议,最后敲定了反击的战役指导方针和部署。
这又是一次百战将星的云集。
他们中有不少是刚从国内赶来轮换的高级将领——中央军委批准志愿军总部的反击决定时就已经看到,这很可能是朝鲜战争的最后战斗了,应抓紧让国内的高级将领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来感受现代化的战争,以培养和锻炼高级将领队伍。因而决定,志愿军参谋长解方、第十九兵团司令员韩先楚、第二十兵团代司令员郑维山轮换回国任职;从国内赶来轮换的李达接替解方任志愿军参谋长,许世友任第三兵团司令员,黄永胜接替韩先楚任第十九兵团司令员,杨勇接替郑维山任第二十兵团司令员。
5月5日,中央军委又调第二十兵团政治委员张南生任志愿军政治部副主任,王平接任第二十兵团政治委员。
为加强对作战的指挥,军委要求来轮换的高级将领在5月上旬赶赴部队,准备回国的高级将领则在主持反击作战后再走。
会议结束后,志愿军代司令员邓华、副司令员杨得志、参谋长解方、政治委员李志民联名下达《举行夏季反击准备工作的补充指示》,明确提出:战役的目的是消灭敌人,锻炼部队,汲取经验,配合谈判。根据“联合国军”的分布情况,西线部队以打击美军为主,东线部队以打击伪军为主。
战役指导的基本精神只有4个字:
稳扎狠打!
稳——积小胜为大胜,不急于求成,攻击目标不超过一个营。而且在歼敌之后还要准备粉碎“联合国军”两至三个象“上甘岭”那种规模的反扑。
看见没有,稳,好象很保守,其实很令人振奋——要打两到三个象“上甘岭”规模的那种反扑!要没有充足的底气,有力的保障,邓华们敢说这个话么?这说明,中国军队从战场准备、后勤保障到作战能力,都发生了质的飞跃,日益走向了不可战胜。
狠——放开手脚打!没有保障顾虑,没有两翼顾虑,干吗不放开打!
长进了,长进了,从精神到物质,都长进了。
其实这个指示中还有一个没概括出来的字:
活!
首先是目标函数订得很活。
虽然是阵地进攻作战,但仍然保持了某些运动战的特点,依攻击目标的工事、地形和敌情确定作战目的。倘目标工事坚固,有坑道,地形又利于控制,则攻克后坚决固守之——此为重点目标;倘目标工事虽较坚固,但无坑道,或地形不甚有利,则攻克后视情况或守或主动放弃之,然后再以第二、第三番部队乘敌立足未稳进行反击,经过拉锯式的反复争夺,达到大量杀伤敌人最后控制阵地的目的——此为第二类目标;倘目标工事不强,地形不利,又非要点,则专以攻歼守敌为目的,抓一把就走——此为第三类目标。每个军同一时间内只保持一个重点目标,第二、第三类目标亦最好是各保持一个;而当敌以一个师反扑时,每个军保持一个重点目标;当敌以两个师反扑时,每个兵团保持一个重点;当敌反扑时间长、规模更大时,则全线只保持两个重点,其它方向则停止争夺,以保证兵力、火力的集中和弹药、器材的供应。
这种指导原则极其集中地体现了毛泽东军事思想“活”的灵魂。
其次是发起时间上的“活”。
这次反击作战拟分3个阶段实施,发起时间上也采取统一与分散相结合的方法,每一阶段作战10天,间隙5天。开始阶段,全线统一动作;第二、第三阶段,或全线统一,或由各兵团统一,视情况再定。为分散敌之兵力、火力,每阶段作战最好在敌一个师的正面上选择两三点同时攻击。
这是土八路的老章法,为的是不让克拉克摸着规律。
为保障作战胜利,志愿军总部又进行了兵力调整:
首先,从第二线部队中抽调了9个步兵师,从西海岸抽调和预备炮兵中抽调了野榴炮8个营、火箭炮兵4个团、战防炮一个团、高射炮兵一个师另两个团、工兵6个营,分别加强给参加反击的第一梯队各军,以保持持续作战能力;其次,将在东北整训的一部分新兵补充到正面各军,并给正面各军增编了一个3 000~4 000人的补充团,保证随缺随补;同时,以第十六军、第五十四军和榴弹炮兵第一师、第二师两个团、火箭炮兵第二十一师两个团为志司总预备队。
这个底牌,在这支军队当时的历史上,是最牛气的一张。
我们在三八线上,炮多粮又足,兵强马又壮!
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叫他在哪里灭亡。
敌人要不来进攻,我们就叫他赶紧往后逃亡!
第一线参战各军进行了充分的进攻准备。
各级首长们挑来选去,最后确定了56个目标,其中营级目标7个,连级目标17个,排的目标32个。上上下下都进行了沙盘作业和模拟演练,侦察分队也细密地组织了侦察捕俘,攻击分队也全部在前沿200米冲击线附近秘密构筑了屯兵洞,选定了潜伏区。
到了5月上旬,除了对重点目标的准备尚未完成外,其它第二、第三类目标的进攻准备全部完成。
政治工作、宣传鼓动也挺到位,大伙儿劲儿都鼓得足足的。
就等着动手啦!
按志司原来设想,是5月31日完成准备,6月1日发起进攻。
可邓华、杨得志们看看5月份那谈判桌上的形势,一时半会儿恐怕谈不出什么道道来——至少6月份不会有什么结果,新轮换来的那些战将也全都吵吵着快点打,说这是压台戏再不打咱就捞不上打啦。
邓华、杨得志也被吵吵烦了。
那就打吧打吧,砍倒了树省得老鸹叫。
准备好的先打,重点目标仍按原计划6月1日开打。
也是巧了,恰好在这当口,美国人又送过来一个“打”的由头。
中国人递上那把梯子,美国人扭扭捏捏不下。
由于艾森豪威尔和李承晚那对榫头还没有对上,谈判桌上的美国人也只好先在一些细节问题上胡搅蛮缠拖延时间。为了打破僵局,中朝方又把梯子递高了一点,于5月7日提出解决战俘问题新方案,主张由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瑞士、瑞典及印度组成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看管不直接遣返的战俘,并由战俘所属国家向战俘进行4个月的解释,以保证他们的遣返问题得到公正解决。
这一下使双方的立场更加接近,国际舆论也立马为之动容。
这当口上,不识趣的美国人却做了一件不识趣的事。
5月13日,板门店谈判的美方代表又提出一个方案,主张将一切不直接遣返的朝鲜籍战俘“就地释放”,并对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的职权和战俘所在国的解释工作加了许多限制条款。
这一下,中国人还没发言,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美国盟友们全火了,纷纷骂美国人没事儿找事儿,存心不让大家消停。
美国国内舆论也表示了不满。
其实板门店的美国代表们多少有些冤枉。
这还不都是李承晚这个老东西跟艾总统磕绊弄出来的事儿吗!
也就是在这一天,中国军队在全线大打出手。
不管邓华杨得志们主观上是怎么想的,中国军队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打出手,确确实实地造成了一个极为有利的客观效果: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中国人在赶着美国人喝罚酒、下梯子。
这叫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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