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士兵系列1——空军中士的军旅回忆0 -- 吴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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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士兵系列1——空军中士的军旅惠以21

军旅回忆之二十一:中秋月圆时(上)

前面说了,科长和参谋打架那天我不在部队。哦,不对,准确地讲,应该是科长被参谋打那天我不在部队。

因为,我请假回家了。

请假那天是8月31日,这我印象很深。那天白天我一直在西电高中军训学生,返回营区时,已临近晚饭时间。

至于请假的原因嘛,和谈恋爱有关。

那时我的那个“她”尚在成空某旅服役,除了每日信件来往,通电话自然也是必备科目。

预备役师当时还未上程控交换设备,电话仍旧停留在磁石总机转接阶段,往成都要个军线长途不甚方便,需由我们师总机要到西安基地总机,由基地总机接通成空总机,再由成空总机要到她所在的单位总机,最后接到她所在的分队。这么一大圈折腾下来,不仅费时费劲,而且往往通话效果极差,声音恍若来自天外。

总机班的“五朵金花”都和我关系不错,常常给她们送些零食小吃,密切关系。到94年底老兵复退时,一口气走了3位老大姐,只剩下两个人手紧张。师里决意不再新添女兵,遂从16飞院警通连借调了两个小女兵前来帮忙。

关系再好,怎奈设备手段落后,军线接通率太低。所以,我时常跑到外面邮局或者公话亭打市话长途。

后来上了程控自然就方便多了。我所在的军务科电话有军线长话直拨权,可以直接拨打全国各地驻军。

军队通信现代化,不仅便于指挥联络,而且也着实替我节省了不少的开支。

那天上午出门时,我厚着脸皮让总机班的唐山小女兵帮我把电话要到了成空某旅,可她所在的分队电话却一反常态,始终无人接听。

一整天实际上我都心神不宁,隐隐的总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当时我的腰上已经挂上了全国漫游的传呼机,不少时候她找我总是通过传呼联系,可直到全天训练结束,传呼也没有动静。

午休时我曾在街头用公话打过,连旅总机都未曾拨通。她们单位当年也只有两条外线,话务繁忙亦属正常。

次日便是西电高中的开学典礼,参加军训的高一新生要在全校师生面前作汇报表演,因此我也不敢大意。下午认认真真抓了几个小时的队列动作训练,不断给学生们打气加油,效果倒还颇为明显。

回到单位后,我在办公室又让总机试着要了次成都军线,还是未能接通。

已然心绪烦躁的我坐在桌前翻了会儿报纸,捱到6点钟军号响起,这才慢慢腾腾下楼准备去饭堂吃饭。

记忆中那天机关显得异常安静。因为天热的缘故,机关下午上班时间推迟到了3点,一些不相干的干部中午回家后,少于下午再来。而当时教导队似乎也有预编分队正在训练,部分机关干部去了户县。

我下楼时,整个办公楼空空荡荡,基本已没有人活动了。

刚走出门厅,便听到总机班的郑州女兵喊我:成都长途!

我掉头撒腿就往1楼尽头处的总机房奔去,急切的抓过耳机便开始接听电话。

果不其然,是她。

原来,早上出操时她突发急性阑尾炎,被送至空军成都452医院,准备手术。

老实说,从听到这一消息的那个瞬间,我就已然下定决心,要回去看她、陪她、守着她。但当时我并没有在电话里明说,只是询问了她的病房号和床位号,借口说准备委托我的同学去看她,送点儿营养品什么的,而后劝慰安抚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拔掉外线后,我直接将电话线头插到了科长家,开始扳机振铃,简单向科长汇报了一下情况,要求请假回家。

科长非常爽快,沉吟片刻,准了我7天假,并且嘱咐:不要给任何人透露行踪,自己悄悄走了便是,若是有人问及,他会推说我因病住院了。

于是,我心急火燎的跑回宿舍,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换了件便装,拎着个军挎包,风风火火的打车直奔火车站而去。

时值暑运高峰,成都方向的卧铺硬座早已告罄,唯一能够买到的,仅有站票。

我从小在铁路系统长大,爷爷和父母均为铁路领导干部,打小坐火车都是软卧包房,当年跟着老爷子出门,还享受过挂公务车专用车厢的待遇。80年代初小平同志陪同朝鲜的金太阳到重庆以及叶剑英委员长到山城视察,我还上过他们的专列。

现在而今眼目下,为了爱情,也只好艰苦一把了。

那时从西安经宝成铁路翻越秦岭到成都,特快列车也需要18个小时。我愣是站了一宿,整整坚持了13个小时,车进川北广元后方才找到个座位。

到成都已是次日下午3点多,我确已风尘仆仆,一脸的倦容。从车站到我家很紧,步行不过10余分钟。那天是个星期日,我家请客,七大姑八大姨亲戚老表舅子姑爷的满满塞了一屋,以我母亲为首的几个中年妇女正在高唱卡拉OK,欢歌笑语不觉语言,见我突然回家,都感到十分意外。

到家我也没多说什么,只说回来办事,简单刨了几口剩饭,飞快地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遂夺门而出,直奔城东南的空军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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