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沙漠王子 序章 海东青 上 -- 龙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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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沙漠王子 第六章 沙漠王子 下

草原上行军的匈奴军队就像一道怪异的游行队伍,卢水部一万多战士的铠甲和兵器都不一样,他们的衣服大抵上都是羊毛纺织的白色单衣裤,在草原上奔波后白色早变成了褐色甚至是黑色,再加上汗渍的浸泡那味道简直是可怕。

这些战士们手里拿着从弯刀到狼牙棒,乃至于斧子和铁锤,基本上是什么顺手就拿什么,他们的首领从不过问这些。需要召集士兵的时候,部落首领派人骑马到草原上寻找牧民,吹响号角后宣布在哪里集中。于是那些牧民们便成为了士兵,没有军服更没有军饷,战马兵器都需要自备。

他们唯一的收入来自于对敌人的抢劫,所以游牧民族是世界上最凶残的武装力量,他们什么都要,因为草原上什么都缺:铁器、布匹、粮食,乃至于年轻的男女和工匠。

老弱妇孺是累赘,他们不要也不放过,解决办法就是一刀割断对方的脖子。所过之处的房舍要烧掉,好让村落变回到可以放牧的草原。

卢水王正是这种匈奴传统生活方式的忠实拥护者,按说他的军队早就该南下抢掠了,可是郅支却不放心让他独自南下,非要拼凑起足够的各部落联军才肯进军。这不是怕他的兵力消耗吃亏,而是防备着他遵循匈奴弑君自立的传统。

卢水王在沙漠边缘地带等待几日后,终于迎来了大王子蒙迪乌的卫队。屠各部的确是衰落了,蒙迪乌身边只有几百人马,哪有当年最盛时冒顿大单于手下十万屠各战士的盛况!不过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屠各部军容严整,军士们穿着统一的淡黄色军服,身上披挂着厚实的青铜铠甲,戴着用雉尾装饰的头盔,手里的兵器为统一制式的马刀和短弓。蒙迪乌本人穿着一身黄金铠甲,骑着白马飞奔在队伍最前方。

卢水部的军士们高呼三声“长生天、长生天、长生天”作为敬礼,蒙迪乌则拔出铁剑来向他们挥舞致意。匈奴人敬重英雄,蒙迪乌可算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他意气风发地在军营中来回奔驰,直到卢水王面露不悦之色时才来到他身边亲热地说:“卢水王,一年不见你可更精神了!”

卢水王无奈地笑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招摇,现在白胡子一大捧了,跑也跑不动了。”

蒙迪乌对他说:“卢水王何必谦虚,便是在现在,草原上谁不知道你这位骑师的鼎鼎大名?”

卢水王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他哈哈大笑着说:“大王子原来辛苦,先痛饮一番!”

在不远处的丘陵地带,伊屠牙趴在地上,用沙土把自己埋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看着敌人在平原纵酒行乐,他在心里飞快的将敌营布置、兵力分配都计算了一番,尤其是看到蒙迪乌和卢水王的时候,他的狼牙都不自觉地摩起来。忽然空中传来一声鸣叫,伊屠牙的长耳一动,他听出那是海东青在天上飞过。

卢水部的士兵闹了整夜,他们欢快地围坐在篝火旁畅饮美酒,纵情歌唱。直到明月高悬的时候,闹够了的人们才不分长幼尊卑一齐醉卧草丛中酣睡。冷风习习中传来鼾声一片,到也给清寂草原带来异样的景致。

就在月冷风清的寂静时刻,一匹黑马轻轻踏入敌营,骑在马背上的伊屠牙小心翼翼地纵马踩过一个个醉鬼,每走错一步都可能会前功尽弃。亏得这匹马训练有素,竟然没踩醒一个卢水部的士兵。

当伊屠牙走到中军大帐附近时,发现还有几个尽职的卫兵把守。他跳下马拔出玄铁剑仰望明月,在心里说:“蕾娜斯,好一个明月夜,和我一齐闹他个天翻地覆吧!”

伊屠牙鬼魅般地在帐篷之间穿行,接着黑暗的保护渗入卫兵中间,在电光火石之间接连砍倒数人。化身为狼人之后,他的力量大增,速度敏捷非常,几乎不亚于那帮夜行者。

再加上这套战术早已烂熟于胸,所以是站起来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每一个被杀死的卫兵都是在背后被一剑斩落首级,连叫声都没发出来。就这样,片刻之间卢水王的卫兵们全都魂归地府,做了无头之鬼。

卢水王虽然健壮如牛,但毕竟年事已高,在一番痛饮后早已抱烂醉如泥。他只顾鼾声如雷地裹在牛皮被子里大睡,丝毫没留意身外的帐篷已是血流成河。

在一片牛油蜡烛的灯火照耀中,帐篷被剑尖挑开,一个狰狞的狼头钻进来。伊屠牙冷冷地打量一番眼前的敌人,简直是犹如猪狗般的蠢物!他一个箭步冲进帐篷里面,一脚踏在卢水王胸口上。

卢水王从梦中惊醒,他一睁眼便吓得魂不附体:怪物正在自己眼前!一个狼头人身的大汉,身上裹着黑色的羊皮袍子,腰间悬挂着铁胎弓和狼牙箭,手里拿一把明晃晃的大剑正戳着自己的咽喉。正在卢水王惊慌失措之时,那“怪物”口吐人言对他说:“我是伊屠牙!”

卢水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痴痴地鹦鹉学舌:“伊屠牙?”

伊屠牙不屑地嗤笑道:“我就是左尘!去年还杀了你一万人,现在就忘啦?”

卢水王“啊”了一声,随即明白自己遇到的“怪物”是什么来头了。他惊魂未定地问道:“你竟然还活着?”

伊屠牙哑然失笑,那副模样与狼张嘴吐舌的样子一模一样,只是他嘴里冒出的还是人话:“卢水王,当年你先率部追随郅支杀害我休屠部无数,后又屡次随匈奴侵犯汉境与我作战,今天我一次回报于你!”

卢水王慌忙求饶说:“千万别——”

他的话还没说完,伊屠牙便一剑刺穿他的嘴,斩断他的舌头,接着又复一剑砍下他的头颅。当他拎着血淋淋的头颅走出帐篷时,却被一个起来撒尿的卢水士兵发现了。

那卢水士兵大张着嘴打着哈欠,猛抬头看见月光下狼头人身的伊屠牙走出来,顿时把全身的酒都吓醒了,他大喊大叫着拼命逃跑,把满地的人都给吵醒了。

伊屠牙看自己形迹败露,便仰天发出一声惊雷般的咆哮!这吼声像是让人彻骨生寒的狼嚎,卢水人的马匹都因为受惊而四散奔逃,把那些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们头上脸上践踏一气。受伤的卢水士兵们尖叫醒来,却被稀里糊涂地卷入更大的混乱当中。

就在这时,埋伏在四周的休屠部人骑马冲进营地里大砍大杀,他们在马鞍上挂着点燃的油壶,遇到帐篷便甩一个过去,遇到挤在一起的卢水士兵们也招呼一个过去。顿时营地里面到处都是火焰和惨叫,一万人的大军在骄纵的饮酒狂欢后迎来了崩溃与灭亡。

休屠部人冲到伊屠牙身边,伊屠牙站在马鞍上眺望屠各部营帐的方向。只见那里在短时间内已经燃起大团篝火,数百名士兵在蒙迪乌的指挥下用弓箭压住阵脚,在乱军中屹然不动。

虽然是敌人,可这等表现也让伊屠牙暗暗称赞。他急速吩咐手下说:“大伙分几队冲出去,趁着黑驱赶卢水部乱兵冲击屠各部的营帐,他们人少,挡不住这么多人乱跑!”

休屠人答应一声,分几队冲出营地,而后又从后方一边射箭一边大声呼哨,把那群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的卢水人赶向屠各部的营帐方向。伊屠牙纵马在人海中驱驰,铁蹄踏碎无数人的脑壳。

他不时地大声咆哮,手里的玄铁剑如旋风般把人的肢体砍成碎块。在外围的休屠人们也学着发出同样的狼嚎,让卢水部士兵哭爹喊娘,实在不知道来了多少可怕的怪物。

只有屠各部营帐的方向没有狼嚎声音,于是能跑得动的卢水士兵都涌向这里。蒙迪乌骑在马上喝令手下放箭射退那些疯狂涌过来的乱兵,但是这一招在此刻已经震慑不住疯狂逃跑的卢水士兵。瞬间数千人已经涌上来,把那些站成一排阻拦的屠各部士兵挤倒推翻,践踏成泥。

蒙迪乌见势不好,拨马便走。他的白马是宝马良驹,载着他四蹄如飞般冲出乱兵,逃到沙漠边缘。蒙迪乌勒住马缰回首望去,身后已经是一片不堪入目的修罗场。

卢水部和他自己的手下士兵们大多死于互相践踏,侥幸逃出的都失魂落魄四散而去了。一万人就这么完蛋了,这让他心痛如绞。他怒不可遏地诅咒道:“伊屠牙你这个恶魔,定然不得好死!”

“你自己已经身陷死地,还有工夫管别人的事?”随着这一声答话,一匹黑马从黑暗的沙丘后面转出来。月光洒在伊屠牙身上,让他的外貌清晰异常。

蒙迪乌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看着眼前的“怪物”向自己逐渐逼来,心里的震撼犹如雷击一般。忽然他怒喝一声,拔出剑来迎着伊屠牙冲上去,嘴里骂着:“你这条汉狗,你这个怪物!”

两人在马上擦身而过,兵器撞击溅起一簇火花。伊屠牙看看自己手里的玄铁剑,又看看对方手里的铁剑并没有折断,心里暗自称奇。蒙迪乌也是如此,他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原来於夫罗的九天玄铁斧被你锻成了剑!”

伊屠牙说道:“那又怎样?你用的也是玄铁剑不成?”

蒙迪乌哼了一声,嘴里说着:“你想知道么?”忽然身子朝后一仰,左脚踩弓身,左手拉弓弦,“嗖”的一下射出一箭来!伊屠牙没料到对方居然能以这种姿势放冷箭,仓促之下侧过身子躲避,那支箭深深插进他的右臂之中。

这边伊屠牙痛叫一声,那边蒙迪乌已经挥剑冲上来肉搏。两人的兵器都是一样的神兵利器,虽然伊屠牙是力大无穷的狼人,可是蒙迪乌也是匈奴勇士中的佼佼者。

在对手中招右臂使唤不灵的时刻,蒙迪乌使出浑身解数猛攻一气。他知道机会就在眼前,若是没有杀死伊屠牙自己就难逃一死。伊屠牙则被蒙迪乌的暗算激怒,可惜他不是左撇子,所以右臂受伤对他影响很大。两个人就这样绞杀在一起,人在上面对打,剑剑相交火光四溅;马在下面互咬,鬃毛飞落鲜血淋漓。

就在这时,忽然一匹马飞一般奔驰而来,马上的人高喊一声:“别打了!”正在死斗的两人各自虚晃一招退出圈外,因为喊话的人是海迷失。

伊屠牙向海迷失喊道:“别过来,安排给你的护卫呢?”在这同时,他听到蒙迪乌也在朝海迷失喊:“你来做什么?”

伊屠牙一愣,然后看着海迷失说:“你们认识么?”

海迷失纵马来到两人之间,用自己的身体隔开双方。她对伊屠牙说:“你问过我是怎么找到绿洲容身,附近的要塞又为何无人。我告诉你,这是因为蒙迪乌啊!”

“什么?!”伊屠牙大吃一惊,盯着海迷失的眼睛问,“你不是被他下蛊迷惑了吧?”

就在这时,夜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鸣叫,一只海东青从天而降径直落在蒙迪乌的箭头。海东青的脚爪上还缠着伊屠牙送给海迷失的黄金脚链,一切都明白了,海东青真正的主人果然是蒙迪乌!

“伊屠牙,请你听我说……”海迷失愁容满面地看着伊屠牙,轻轻地告诉他事情的原委。

十年前,木楼普带着海迷失与其他族人被赶进沙漠。大家在饥渴中濒临绝境,木楼普发现了绿洲和挡在绿洲前的要塞。蒙迪乌当时在要塞中歇脚,目睹了绝望的休屠人对要塞的疯狂进攻。

木楼普在自杀式的进攻中阵亡后,十五岁的海迷失趁夜晚独自来到要塞前要求谈判,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告诉蒙迪乌,只要放过她的部民。她就自杀,好让蒙迪乌把她和木楼普的首级送去领功。“没想到他放我们进绿洲,还撤走了要塞里的守军。”

话说到这里,蒙迪乌接口说道:“海迷失说的没错,你知道我为何要答应么?第一,我认为把休屠人赶尽杀绝不对,休屠部是屠各部的旁支,本是一家人。第二,我喜欢海迷失!”

听到这句话,伊屠牙便朝海迷失望去,她却毫无表情地把脸转开说:“蒙迪乌,我跟你说过了,我是伊屠牙的妻子,我是休屠部的阏氏。”

伊屠牙把剑放下,他平静地问海迷失:“海迷失,你……”

海迷失却坚定地说:“要说的我都说完了。”随即挥鞭而去,只留下两个男人在沙地上无言以对。

蒙迪乌耸耸肩说:“跟她去吧。”那只海东青听话地飞走了,伊屠牙望着它消失在夜空中,喃喃自语:“这本是我的图腾啊。”

蒙迪乌对伊屠牙说:“我可怜休屠人,但我恨你。”

伊屠牙冷冷问道:“恨我什么?”

蒙迪乌厉声喝道:“恨你害得海迷失苦等十年,辜负了青春;恨你投靠汉朝,背叛草原。尤其是现在——你变成了怪物,居然还要海迷失陪在你身边!你害她还不够么?”

伊屠牙苦笑一番说:“真没想到郅支的儿子会对我说出这番话来,怎么你还要打下去么?”

蒙迪乌叹息着说:“我不愿海迷失伤心……”他把剑收回鞘中,对伊屠牙说:“本来我们是兄弟,父辈的恩怨却让我们成仇敌。狼与狗咬架,代代不休。”

伊屠牙也把玄铁剑插回背后说:“蒙迪乌,我感谢你救我族人的大恩大德。但我不能饶恕你父亲。”

“知道么,我父亲背后的右贤王乌历屈才是祸根。”蒙迪乌恨恨地说:“这个外来户本不是贵族,凭着一肚子坏水爬上来,迟早这片草原要毁在他手上。”说完他转身拨马欲走,伊屠牙问他:“郅支残暴,今天你的军队溃灭,回去后能保住自己么?”

蒙迪乌冷笑道:“不必你替我担心!他毕竟是我父亲,我还要最后再劝他一次。草原没什么机会了,你的皇帝要来了!”

“你说什么?!”伊屠牙大喝一声,他感到浑身的血都涌上头顶,来确保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蒙迪乌的冷笑转为苦笑,他对着夜空长叹一声说:“一个月前,长安发生了一件事情,皇帝刘询提出禅位给丞相周利良,还在皇宫内修建了受禅台。周利良父子大为得意,兴冲冲去参加却中了埋伏,父子都被杀——空握十万重兵却被数十人所杀,无能的蠢猪!”

伊屠牙急急追问:“谁帮皇上动手的?是不是马逸群?”

蒙迪乌说:“好像是这个名字,现在他是汉朝的大将了。刘询杀了周太后,灭了周氏一族。现在正在集结军队,马上就要来草原进攻我匈奴复仇了。”

伊屠牙长处一口气说:“感谢长生天,皇上终于平安了!真是太好了……”

蒙迪乌忽然打断他说:“喂!”

“啊?”伊屠牙还沉浸在欢欣鼓舞当中,没弄明白蒙迪乌的意思。

“你现在是休屠部的王,不是汉的将军,不要再一次背叛草原啊!”说完这句话后,蒙迪乌纵马飞驰而去,只留下百感交集的伊屠牙屹立在风中惆怅不已。

“蕾娜斯,中原的事情终于结束了,可是草原……”

对于匈奴帝国的臣民而言,这一年的夏秋之交注定是混乱与狂野交织的混屯时代。传说中从冥界出来复仇的休屠部忽然打出推翻暴君郅支的旗号,郅支则再度召集各部兵马准备抵抗汉军入侵,草原上的各部落都在惶惶不可终日里度过时光。

一个躁动的夜晚,强劲的风吹得匈奴羯人部落帐篷的流苏疯狂舞动,马匹和狗以及羊群都萎缩在草丛里面,似乎感觉到会有什么灾难降临一样。羯王空着肚子躺在帐篷里面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旱獭是草原的珍味,虽然现在是獭毛最厚、獭膘最肥的时候, 晚饭的旱獭肉和马奶子酒却都让他难以下咽。因为郅支单于征兵的号令让他烦恼异常。羯人本就是匈奴中地位最下贱的一支,总是被当作仅次于奴隶的贱民对待。

这些年来得对汉战争中羯人被征兆最多,所得最少,尤其是近年来郅支还反复索取青年男女侍奉自己,这些人被虐待的消息令羯人怒不可遏。但是羯王不敢反抗单于,只能默默忍受。

他的手下多有逃亡的,现在郅支又要他们当先锋抵抗汉军,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率部逃到西域去避难,又担心逃不脱郅支的追赶。

帐篷外面传来一阵人马嘶鸣的杂乱声音,他心烦意乱地想着莫不是狼或豹子闯进营地里来了?

忽然平地里传来一声咆哮,这可怕的声音与自己近在咫尺!羯王翻身欲起,帐篷却被人一劈两半,黑塔般的一人一马裹着冷风一起闯进来,羯人们光在附近鼓噪却不敢上前阻止。

羯王忙从枕下抽刀,那匹黑马一蹄子踏在他手上。羯王痛叫一声,一把大剑已经搭在他的脖子旁边。

伊屠牙用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盯着羯王,安慰他说:“别怕,我不是来杀你的!”

羯王看着伊屠牙狰狞的狼头,颤巍巍地说:“果然是真的,休屠人的王是个怪物!”

伊屠牙冷笑一声:“比起郅支来,我还算是个怪物么?”

羯王说:“郅支是狼主,是我们的主人。我不能评论他。”

伊屠牙放缓语气说:“如果你跟随我的话,我们便是朋友。羯人不会再受欺负!”

羯王怀疑地问:“我羯人世代都是贱民,你怎能办到?”

伊屠牙大笑几声说:“随我杀了郅支,我会替你向汉朝皇帝要封号,有了封号你们便不是贱民!”

羯王说:“如我不答应呢?”

伊屠牙从马鞍下丢过一样圆溜溜的东西来,那东西在羯王怀里打了好几个转才停下来——赫然是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是鬼戎王的头,你要与他作伴么?”

羯王还未来得及答话,伊屠牙又接连丢过两颗人头来:“这里还有余无王、楼烦王的头!” 羯王吓得大汗淋漓,他连忙趴在地上叠声说:“长生天在上,不敢违抗休屠大王!”

伊屠牙把剑收起来说:“匈奴人不在刀剑下起誓,我是诚心找帮手。明晚我会再来,你有一天的考虑时间。”

说完他拨马便走,羯王呆立在原地良久才大喝一声:“来人!赶紧去联络!”

第二天晚上,黑压压的草原上聚集了数千人马,羯王和其他匈奴首领燃起几大堆篝火,等待伊屠牙的到来。当马蹄声自地平线上传来时,精于马术的匈奴人都听出那是上千匹战马发出的喧嚣。伊屠牙带着自己的军队再度光临羯人的牧场,他一马当先跑在最前。

羯王也率领等候已久的人们迎上去,当伊屠牙来到他们面前时,这些人一起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呐喊:“郅支待我等狠如豺狼,羯人各部愿追随你做新的狼主!”

伊屠牙大声告诉这些加入他队伍的新成员说:“从今日起,我与大家便是兄弟!长生天要我来铲除草原上的祸患!不要叫我狼主,我是沙漠中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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