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我试着译的推理小说,请各位读读看,<只有两个人的世界1》 -- 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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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我试着译的推理小说,请各位读读看,<只有两个人的世界1》

日本推理小说,(还未经原著作者允许,请仅作赏析)

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作者 (日)森 博嗣

梗概:

支撑着总长4000米的跨海大桥的巨大混凝土块

他的内部建造了一个叫“真空舱”(VALVE)的密封空间

科学家,医生,建筑师共六名聚集在那里

由于制控程序发生异常

被海水围困而成为完全密室的“真空舱”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凶杀案

幸存的盲人天才科学家和他的助手的命运将会如何——

翻转的世界,震惊的结尾

本小说显现了充满了睿智策划的森博嗣世界

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作者 (日)森 博嗣

序:

我,讨厌海,惧怕海,

从孩提时便开始;

一直是,即便是如今,也没有改变。

居然有那么多的水,令人难以置信。

不停的涌动,却没有在任何一处漫溢。

好似能把任何事物都吞咽得下。

孩提时看到的可怕的大海。

记得的景象是,暗夜中的黑色的大海。

有机物的气味,如同让胸被压迫一般的潮湿的海风,还有不安的波浪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喜欢起来。

不想靠近。

原本,就讨厌水。

也非常讨厌泳池。

也非常害怕游泳。

好不容易才从水中游上来的生物。

为什么还要在水中游

人类,没有必要游在水中。

所以,才会有船。所以,才会有桥。

我,除了那个人之外,已经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了。

我得到了。

不,是一瞬,在一瞬间有了那样的实感。

它会,从此之后,永远的持续吗?

我,没有自信。

片刻也不愿将眼睛闭上。

连一瞬间都不愿意。

只想,一直望着那个人。

反正,就这样,我便满足了。

要是能维持这种状态,无论牺牲什么都可以。

无论是什么毁坏,还是谁死掉,都没有关系。

即便是地球上的生物都灭亡了,也无所谓。

现在,我,是幸福的。

在笑着。

没想到我的口中会吐出如此陈腐的表达。

可是,一切,全部,正如这些文字所述。

因为,现在是正确的,(所以)没办法。

总之****

现在的我,连核弹的按钮,都会不假思索的按下,这可不是什么比喻,真是这样想的。

因为,反正无论怎么说,事态都会照这样发展下去。

第一节

我第一次见到敕使河原润是在3年前的夏天。

大学毕业后,我没有去就职,用打工赚的钱买了单程的飞机票,与其说是去追梦,到不如说仅仅是从过于复杂的眼前的现实中脱逃掉。半年左右的时间,放浪于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结果是,像变黄的透明胶带一样,精疲力尽的回来了。但,此行也并不是毫无意义,回国后,对于动词“工作”的定义,我得看法却发生了完全的改变,不是为明天而工作,而是为今天,不是为构建自己的人生而工作,而是为了交房租,为了避免饿肚子。我成了大人,变成了社会一员了。即便仅仅有这一点,也算是一个细微的成长了。

只是因为那末一小点的放弃,让我感到了很大的放松。那是因为,我曾经幻想的,从事着体面的工作的自己,在同社会的交往中,找到生存的意义的自己,已经从那幻想中逃离出来了。

我,变得比以前更加积极了,每天过的相对而言,也快乐了一些。

可是,这当然仅仅限于我的外观,我得本质并未发生变化。恐怕,它如同深海鱼那样,只是让自己藏匿于光照不到的地方罢了。也许,不知在何处,我的幻想仍偷偷的生存着。

随便地谋到一个差事,然后做事。渐渐的也能够做一些仅限于那个圈子里的交往了。无论是大学里学到的东西还是研究过的东西一点儿都用不上的肤浅的生活,毫无内涵的会话,为附和而挤出的笑脸。有时,会产生一种自己是不是在动物园的笼子里的错觉,一个有着正常精神构造的人,一定会这么想吧。随意的活着,随意的老去,然后不为人知的死去,如此之类,是我模模糊糊想象的未来。可是,对于它,我却没有特别要去抵抗的动机和契机,这样才意味着,我已然安定在这个现代社会了。

这样平凡的生活刚开始不久,我便被他叫去了,被敕使河原润。此前,我们从未见过面。可是我却熟知这个人。

可以说,他是地球上我最感兴趣的人。

敕使河原润是名人。

的确,他是个超级的名人。电视,报纸,杂志,无论何处,无论何时,都可以看到他的名字和脸。

数年前,由于以史上最年少的获奖者身份,领取了国外某著名奖项,从而引起了媒体的巨大轰动。

天才物理学家,不,也许是数学家,之类的头衔令人目眩。

之后,日本的学会和协会才慌里慌张的向他授奖。

他年纪大我两岁,当时27岁。此外,他——还是个盲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明的,详细的我并不是很清楚。只是略记得在哪一家报纸上看到的,视力是一点一点失去的,直到最近才真正完全看不到东西了。

这一点,又受到媒体的关注,因为里面含有丰富的可能发掘的话题。

戴着墨镜的敕使河原润,在电视节目中,也如同偶像般的存在。

我则是一个不漏的,坚持的看他出演的节目。

我这么的关注他,可不是出于简单的爱好——事实上,敕使河原润是我得哥哥

这事,我没有同任何人说过。

知道的,大概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吧。

我和他的双亲都已过世,两个人又都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他的父亲是一个实业家,叫做敕使河原顯,同时,也是我的父亲。

而我的母亲,没有同敕使河原顯结婚,她在临终时才告诉了我有关父亲的事。

豪宅,建在了一所幽静的住宅区里。

宽阔的庭院里,树木成荫,蝉声烦躁。

我,第一次和敕使河原润见了面。

他说话的声音很柔和,这与在电视之类上见到的敕使河原润的说话方式有些不同;显得更加文静一些,有一种让人不由得觉得像是听到了小孩撒娇般的语气。

“见到你,真高兴,让我摸一摸你的脸好吗?“,他一边抚摸着我得脸,一边微笑着,一幅真切的欢喜和纯真的笑脸。

“听说,你和我长的非常像,至少,我得到的报告是这样的,啊,嗯,虽然知道很失礼,但我一直在调查着你的行动,希望你别生气。”

“不,这点儿事情,我想是极为理所当然的“ ,我也用沉着的语调做出了回答。

由于对方的眼睛看不见,所以总会令人觉得可以放松。

“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吧,我的身边可是出乎您的意料之外的清白吧,又没有一点同女性的关系,嗯,至少,现在我不是罪犯,只有一次,因为超速,驾照被吊扣过,除此之外,我想我没有过可被别人指责的过失。”——

“你可,真能讲啊”,敕使河原润稍微歪了一下头,对我好像感到有点意外。

“平常不是这样的。”

“那你怎么看我?”他一边问一边摘下了墨镜。我第一次在近前看他摘去墨镜的脸。

他看我的视线,略微有些偏离,可他的眼睛却是那么的美丽,美得让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它已经停止了机能。

“我和你,真的很像吗?”他微微地眯了一下眼,可能是已觉察到我当时是一幅怎样的表情了。

“嗯,非常像”。我如实地回答了自己的看法,可完全不懂他提问的意图。

“是吗,”他轻轻的竦了一下肩,用鼻息轻叹了一下,“看不到,可真让人遗憾。可是,这样也好,因为我可以用脑海中已经存在的印象,描绘出你的容貌。”

我的哥哥,敕使河原润,留着一头长发。

一头乌黑的长发,直垂至后背,前面的头发则像日本偶人那样,剪到了齐眉的高度。作为男性来说是稀有的发型。

另一方面,当时的我,则是一头短发。

因此,把头发留到同哥哥的一样长为止,耗费了一年多的时间,结果,这成了我的研修期间。

装扮成敕使河原润,仅仅是在外表上,为此,我掌握了所有的技巧。

为什么要我这么做,我没有过多的考虑,仅仅因为它是一件比较不错的工作,为了眼前的金钱,我接受了它。

以往从未经历过的愉快地每一天,让我感觉到我正在过着安定的生活。

所谓的人,是会把琐碎的疑问和细小的不安,简单的收容,隐匿到沉稳安定的生活中的。

于是,我便成了敕使河原润的替身。

甚至,连戴着墨镜,穿着高级西装,前往电视台演播室这样的事都替他做过。

把敕使河原润从这样那样的非生产性时间里解放出来,成了作为弟弟的我的工作。

雇用我,他也绝对划算。因为,不管怎样,仅靠冒牌的敕使河原润赚到的演出费,就足以宽裕地支付给我报酬了。

那个叫罪恶感的东西,可以说是完全的没有。因为我有完全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的自信,无论是得到自由时间的哥哥,还是想在近前看一下他的敕使河原迷们,那一方都可以得到满足。虽然不知道是谁的主意,但我认为这可是够高明的做法。

若是涉及到了一定程度专门内容的采访,就由哥哥来接受,或是由我接受采访,但在成稿前的校阅阶段,由他来修正。这些以外的一般性,无关痛痒的新闻,我便足以应付了。本来嘛,本人也曾是大学理工科的学生,有关于基础知识之类的,还不至于漏出马脚。另外在研修期间,我还彻底的收集了与敕使河原润专业领域以及与他取得的业绩有关的信息。

我从来就没这么积极地学习过,几乎有些不可思议,人的目的一旦明确,就可以这么快乐的学习。

无论多么晦涩的理论的学习,同它的创想比较起来,都不过是简单的摹写罢了,所以,要去理解理论远远要容易得多,而且理论本身越优异,理解起来就越容易。

因此,假扮天才,出乎意料的简单。

总之,每天过的非常的愉快。

最初,太过于留意于一个个单独的动作,姿态,因而总是很紧张,过后也总是后悔那些细小的失误。但幸运的是,所犯的大失误,也只不过是一些让自己捏一把冷汗而没有人觉察到的。

说成是表演好还是技术好,反正我都渐渐地习惯了,并产生了与之相应的自信。一旦有了自信,就能越来越磨练自己的演技。到了最近,我可以无论对方是谁,无论置身于何种局面,都可以令人无可非议的,不,是超乎期待地饰演着敕使河原润。现在的我可以充满自信的说“只要有我便可足以让敕使河原迷们欣喜若狂了。”

哥哥为此也感到很高兴。

我喜欢上了这个工作,可是,这种喜欢也因为这回的工作而成了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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