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金融惊险小说《帆影点点》 -- 蒂罗尔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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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家世

小舒尔茨先生叹了一口气

“一帆,我的父亲临终前,向我卷起袖子,让我看他手臂上集中营的编号纹身。他要我不能忘记,舒尔茨家在第三帝国时代的遭遇。我记住了,从来不忘记,我每年都给西蒙.罗森塔尔中心和联邦宪法监护局捐款,还有任何新纳粹活跃地区的警察工会的福利基金,都得到我大笔的捐款,我不能忘记纳粹野兽加诸于我的家族身上的伤害,我是记仇的。”

老头的声音有些嘶哑,眼睛里也有了些晶莹闪亮的东西

“所以我也是感恩的,你的祖父,江文哲先生对我家的恩情,我们舒尔茨一家也是刻骨铭心无法忘怀的。”说道这里,老头子猛然站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让江一帆吓了一跳。

“年轻人,你知道江文哲先生和舒尔茨家的渊源吗?”老头斗鸡似地直瞪着江一帆的眼睛。

“我知道。”江一帆有些疲惫地回答。

他也是在大学毕业进入舒尔茨-江资产管理公司后,才真正了解了这个尘封近半个世纪的故事,这个故事有关生死不渝的友谊,有关一诺千金的中国君子之风,有关在那个悲剧的时代中人性中美好一面顽强地显现,就如同夜幕中的火炬更加耀眼。

1928年,中国S市青年才俊江文哲考上庚款生赴德留学,在科隆大学求学时,他和他的同学,出生于德-犹混血家庭的阿尔伯特.舒尔茨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租住舒尔茨家的房间,并且以给阿尔伯特的弟弟,大卫.舒尔茨补习功课来作为象征性的房租。每当江文哲和阿尔伯特高谈阔论,把酒言欢的时候,年纪尚小的大卫总是站在一边,以崇拜的目光注视这两个哥哥。

阿尔伯特大学毕业后,接过祖传的事业,开始经营家族的“舒尔茨资产管理公司”,而江文哲则被南京政府简任为驻德使馆一秘。他们的友谊,并不因毕业而中断,反而更加牢固,在阿尔伯特结婚时,江文哲是伴郎。

然而,当大时代的巨浪袭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如此的渺小和脆弱。

1933年,伴随着冲锋队军靴的轰鸣和“元首万岁”的刺耳的叫嚣,黑色的浪潮席卷整个德国,将那个作为魔鬼化身的人推上了德意志帝国的权力最高峰。

舒尔茨家的公司,从开始的被流氓地痞骚扰到最终面临来自官方的打压和限制。

聪明的阿尔伯特找到江文哲,希望将百分之四十的公司股份转让给江文哲,希望借助江一帆的中国使馆官员身份,让纳粹官方能够对公司少一些刁难,毕竟,那个时候,纳粹德国和南京政府的关系不错。

江文哲同意了股份转让,但是却坚持,这只是一种“假转让”,他只是名义上拥有这些股份,一旦情况好转,他就将股份无偿地退回给阿尔伯特。

然而,对情况好转的美好期望如同肥皂泡一样迅速破灭了。

“水晶之夜”之后,阿尔伯特尽管万分恐惧,但是还是保持了清醒的头脑,他清楚地感受到,这还只是开始,今后的日子,会更加艰难,必须作好准备。

阿尔伯特结束公司,整理帐目后,将巨额资产全部转到江文哲名下,以避免被纳粹没收。

在柏林江文哲的公寓里,面对惶恐而绝望的好友,江文哲坚定的承诺:他,江文哲只是代管这笔钱,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保证这笔钱的安全,并且将它交还给阿尔伯特,如果阿尔伯特不在人世了,就交还给任何一个舒尔茨家的人。

一个月后,当江文哲利用公务之便前往科隆探望舒尔茨一家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所踪了,只留下空荡荡如同鬼屋般的宅邸,宅邸中几滩暗红的血迹,似乎在诉说着不祥的故事。

从此之后,舒尔茨一家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任何音讯,没有人敢提起他们,就如同他们根本从来就不存在过。

然而江文哲孤独地坚守着自己的承诺,他将他认为只是名义上属于自己的巨额款项,购买成在那个动乱年代最能保值的物品,人类在任何时候都承认的财富象征:黄金,在江文哲的心中,哪怕是因为自己的管理不善而造成这笔他受托管理的财富受到损失,他也是不能原谅自己的。

在那个天翻地覆般的时代,一切事情的发展自有它自己的内在规律,并不因这个世界上那些善良人们的意旨为转移,甚至正好与他们的期望相反。

闪击波兰,闪击西欧,闪击苏联,纳粹的军靴耀武扬威的踏过古老欧洲的一个个首都的大街。

旭日旗引导下,人形的兽类在大半个中国肆虐成灾。

一样的铁与火的浩劫,一样的山河破碎,一样的无辜者鲜血染红大地。

江文哲没有豪言壮语,他默默地递交辞职报告,默默地婉拒使馆的挽留,默默地和接任的同事交接工作。他所拥有的,只有一种深沉的,发自内心的愤怒,这是一种平静下掩盖着狂暴的惊涛骇浪的愤怒,这是对一切邪恶与不义的愤怒,是儒者之怒,是侠者之怒。在那个年代,正式千千万万拥有这种愤怒的中国普通人,在愤怒中燃烧了自己,也燃烧了那个企图奴役整个亚洲的日本帝国,才让中国,能够如凤凰一般,浴火重生。

在回国投笔从戎之前,江文哲利用自己还拥有的外交官证件,前往瑞士,将那笔舒尔茨家全部财产凝结而成的黄金存入瑞士银行,在存款合同中,他特地留下如下条款:

如果他-开户人江文哲不能再来取出这笔黄金,则任何人,只要持有官方的证明,证实自己是舒尔茨家的直系亲属,都可以自由支配这笔黄金。

1945年,漫长的战争终于以所谓千年帝国的终结而结束了。

当时正在重庆军队中担任中级军官的江文哲,立刻委托他的好友,大公报驻欧洲记者肖坤打听舒尔茨家的情况。

凭借着和英国驻德占领军司令部高级军官的良好私交,肖坤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一个红十字会的难民营中,找到了舒尔茨家唯一的幸存者,大卫.舒尔茨。

在战争中,舒尔茨一家34口全部死于布痕瓦尔德集中营,只有大卫一人幸免于难。

听到消息后的江文哲,悲喜交集,立刻请假,前往欧洲。

风尘仆仆的江文哲赶到科隆肖坤的公寓,找到了大卫。

江文哲毫无保留地以存款人身份,取出了存于瑞士银行的黄金,将这些钱全部交还给那时已经一文不名的大卫。

从1938年到1945年,整整7年,江文哲孤独地守护着挚友交托的财富,不管风雨如磐,不惧夜色深沉,只为一句承诺而已,君子之心,万金不可移,威武不可屈。

当将巨额财富交还给大卫的一瞬间,江文哲才总算卸下了这让他独自背负了7年的心事,完成了对好友的承诺,然而斯人已逝,唯余白云悠悠。已经是一个坚毅的军人了的江文哲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潸然泪下,谁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呀。

大卫.舒尔茨对江文哲的感激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他重开了家族的资产管理公司,在后来他将董事长职位交给儿子之后,被员工们称作老舒尔茨先生,用来和他的儿子,现任董事长小舒尔茨先生区别开。他将重新新开张的公司命名为舒尔茨-江资产管理公司,并且将公司的股份的百分之四十算到江文哲名下,尽管江文哲并不接受。他以江文哲的名义在瑞士银行建立了帐户,每年按时将股份红利转入该帐户,尽管江文哲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在瑞士银行拥有一个帐户。

后来舒尔茨-江资产公司在DAX上市,经过配股和扩股,江文哲名下的股份缩小到占公司全部股份的百分之3,可是市值,却增长到3千万欧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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