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翻译】劫·梦-----介绍的话 -- 南方有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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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修订后的全文下载及译后

译后----一些对话:

最早是高中学中国近代史,老师说,战争的胜败遵循的原则是代表先进文化的战胜落后文化的、民族或曰正义的战争必胜,但是二者发生冲突时,民族战争战胜先进文化,并举中法战争及抗日为例。我当时心里生出极深的疑惑,那时孩子气,和老师在课堂上争执起来----当然我现在知道,编写教材的必须给孩子们一个安慰,或一个理念----道义必须要有作用或决定战争结果的力量,不然孩子们也许失去信仰。我们并不被要求思考太多,思考本身是错的,将受到得低分的惩罚。

在大学里读书,开始学着运用自己的思力,那时候比较喜欢读些历史和哲学,然后遇到了三个问题:

第一,正义到底是什么?如果正义是有主体的,是有大小之别的(比如国家和个体),那么谁的正义更值得维护?但是一经询问谁的正义,必然意味着另一方的正义 要做出牺牲,那么这个问题本身是不是已经不正义了?如果根本不存在个正义,所谓正义也只是人类社会为了定分止争所制定的某种游戏规则,怎么办?正义是否只是一个太华丽的借口,和自由一样,多少罪恶假其之名实行。

第二,我们是否就是无辜的?别人侵略我们的恶,和我们之前加诸于别人身上的恶,有区别么?“不用说为汗血马入侵大宛国的旧事,乾隆对准葛尔采取种族灭绝的政策离鸦片战争并不远。”----当我们以天朝上国的面目出现时,我们真得对他人是“天下一家”,“民胞物与”么?当现在某些人为可能出现的中华帝国而热血沸腾时,我不由地深深恐惧罪恶可能同样假爱国之名进行。我痛恨一切暴力和战争,无论以什么样的名义,是的,我知道必须以直报怨----没有别的办法,宽恕是虚伪的,道歉也是,只是我们必须有人停下来反省。

第三,如果我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会怎么做?我会不会也将杀人视作正常,视作职责,视作忠贞,视作爱国之表现,并渐渐麻木或享受操纵他人生死的快感?我不敢说我不会,首先我不相信我自己的独立思考能力能让我看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其次就算我能看到恶,我也不能保证我有勇气去反抗那制度化的恶,选择默默地服从并给自己一个我只是棋子的解释恐是安全保身的法则。恶从来都深植我们内心,我并不比他人更好。

----嘉木 于2009年4月30日

正义仅仅是一种信仰,然而有仰望才能上进。说穿了也很简单,就是一个仁字。仁,就是把人当人。 整个人类历史,就是人成为人的历史。

在这个过程完成之前,不要说不被当人看的人承担苦难而受缚,就是不把被压迫者当人看的压迫者,因为承担罪恶,也受缚。 所以,在马克思哪里,每个人的解放是一切人的解放的前提。

简单地说,牛顿第一定律的成立依赖于毫无摩擦的绝对光滑,在现实里没有----但可以接近。正义也是如此。因为在现实里没有绝对光滑就放弃牛一律,是愚蠢的。因为在现实里没有绝对公正就放弃正义,同样愚蠢。

这些话题,说起来就沉重,不说呢,更沉重。

说出来好受些,你看能不能把《我们劫持了“梦幻号”》这篇小说贴出来,多一个人看到,总是好的。当然,相信你会喜欢,尽管心里会沉重。

---- 朋友于2009年4月30日

这两天一直在想用什么样的方式把《劫持“梦幻号”》贴出来,直接贴不符合规定,仅给链接估计会去看的人很少。想来想去恐怕还是自己写个读后感,然后对文章进行分段评析贴出可能比较好一点。

我的读后感可能会从以下几点展开:

1. 小说本身几近宿命决定的悲观主义:在这篇文字中,作者塑造的积极追求自由或梦想国度的贾衣拉尼人要不在反抗中死亡要不便经历了最后理想的死亡。这种悲观的情绪在文章开头未曾给密封罐里的孩子一条生路即见端倪。

2. 悲观的原因,是什么令梦想变成了噩梦?We和They的对立及一致?We自身潜在的自利或暴力,或生存竞争之必然?----谁或什么应为此承担责任?

3. Jivadh的追求在人类社会是否有实现的可能,或曰乌托邦是否可能----马克思穷其一生或也是想找到可能的途径?其实是个怎么办的问题。

4. 小说中隐蔽的女性视角。

---- 嘉木于2009年5月5日

你可以找到原文,重新翻译一次。应该说的是,悲剧是把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让人知道什么是不该被毁掉的。如果只是作者自己在撕碎的过程中心碎,而读者哈哈一笑,或者只是作为自己美满生活的调味品--如菠萝之浸盐水,那就是作者白撕了。而有了你的思考,有了你的思,她的撕就是值得的。

小说展现了两种东西的毁灭----一种是Joiliani人原有的安居乐业的生活,另一种是他们经历苦难后对自己之外的苦难的同情,对平等美好的向往。

悲剧只展现毁灭,不告诉你如何避免这种毁灭,所以你也不必太忧心于答案,当更多的人开始思考时,这本身已经是答案----这个答案比他们每个人提出的答案更重要。

---- 朋友于2009年5月6日

下午一直呆在办公室对译文做修订。我发现我以前认为参加过二战的作者对人性是彻底绝望的想法,可能是错误的。作者还是心存希望的,这希望非常含蓄地寄托在在年轻的Jatkan和Salasvati身上,Joilani人的命运并不是对铁栏人的简单复制,至少对冲出“原时空间”的Joilani人来说,已经留下了反省的空间和向前的可能----心灵是会在善的方向上行进的。 另外也因为翻译这个故事突然想到,真正将“梦”摧毁的其实是Joilani人自己,其实对每个人来说也是如此吧。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天色已晚,下起雨来,凉凉地落在脸上,我突然想起萨特在《恶心》里的一句话,大意是远处的天边下起了雨来,那是柔和而宁静的雨。 祝好。

---- 嘉木于2009年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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