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浅析仙剑奇侠传的萌元素兼论中国式萌属性 上（完） -- Adol

续 浅析仙剑奇侠传的萌元素兼论中国式萌属性 上

仙剑奇侠传的第二女主角是林月如，就游戏中的戏份比例来说，林月如和阿奴差不多，但她的存在感远远大于阿奴。林月如与李逍遥之间的爱情，切中仙剑的主题，也就是跨越身份的爱情。赵灵儿和李逍遥之间的感情包含了许多东西，爱情、恩情、责任、命运交织在一起，因而并不单纯。如果说他们的爱情尚存争议的话，林月如和李逍遥之间的恋爱过程相对完整，爱情也更为纯粹。显然，单从这个角度来看，林月如更加适合李逍遥，事实上，和林月如一起旅行是李逍遥最幸福的一段时光，这是难以否认的[1]。但是林月如致命的尴尬之处在于和主线没有丝毫关联，这也是她殒命锁妖塔的关键因素，她的情节实际上在京城击败林天南之后就结束了，加之游戏系统设计成队伍最多三人，使她只剩下了退场一途，并且退场情节本身榨干了她的最后一滴剩余价值。关于傀儡虫和最后一幕的问题，正如前文所说，仙剑一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单纯是设定不完整没有讲明白，虽然仙剑二正式解答了这个悬念，但或许多少有给她补偿的意思吧。

林月如

尽管在游戏中不是第一女主角并被迫中途退场，林月如的人气并不弱于赵灵儿，也就是一般我们讲的“灵月平衡”，这显然是人物设定的成功。林月如年龄18岁，汉族，苏州巨富、南武林盟主林天南的独生女，她是李逍遥的红颜知己，发式为侧单马尾，服饰色调为紫色和白色，武器是剑或鞭——正如赵灵儿的两种武器对应她的两种性格表现，林月如也是如此：在苏州城外初遇时，她惩罚下人用的就是鞭，鞭代表了她性格中“刁蛮”的一面；但是，林月如还有着敢爱敢恨、嫉恶如仇、直爽热心的一面，因此，当她拿起剑的时候，体现了英姿飒爽的“侠女”风采。林月如的“刁蛮”是萌点之一，在我个人的头脑里，这几乎和她服饰的紫色结合在一起了——是的，不仅仅服饰等特征对人物的萌属性有影响，一个经典人物形象也会对她的特征有影响，令人一看到这种特征就联想到该人物，进而潜意识地认为具有这种特征的另一个人物也具有和经典人物类似的萌属性。

在苏州城外初遇的情节中，可以微妙地体现林月如虽然有些“刁蛮”，但恐怕并没有过真正地伤害过别人，她才会不知如何是好地扔下剑跑掉。所以林月如萌属性的核心，说到底还是在一个“侠”字，她首先是一位侠女，然后才是林家的千金，无论是在扬州追飞贼、京城驱蛛怪还是锁妖塔执意陪李逍遥有去无回的冒险都体现了这一点。侠女这个萌属性是中国独有的萌属性，动漫里是几乎没有的，日本的国情民俗决定了它不可能会出现江湖这一事物，当然也不会有侠女了。关于侠女为什么会“萌”、亦即大家喜爱侠女的哪里，从唐传奇的虬髯客传到金庸古龙，再到时下铺天盖地的网络武侠小说，不难得出答案。要特别强调的是，说林月如是侠女属性决非忘记了她的千金小姐身份，“侠女”事实上是相当大的类别，包含的子类型很广泛，而我们并不一定欣赏所有的侠女，此时林月如的千金小姐身份就会发挥很关键的作用，“身为千金小姐还能有如此英姿飒爽的侠女性格”，这是男人的梦想吧。

扬州追飞贼

京城驱蛛怪

锁妖塔一去不回

林月如和李逍遥的相遇方式，是典型的“不打不相识”，这其实和她侠女的萌属性有相当的关联。“比武招亲”则是颇受欢迎的中国式萌元素，然而说是“比武招亲动芳心”，尽管李逍遥在比武中胜了林月如是打动她的一个重要因素，我认为他获得美人垂青的更深层原因，是之前被划了一剑时硬撑过去的气势。林月如不可能单凭他武功胜过自己就决意嫁给他。

——在京城击败林天南之后，李逍遥曾经问林月如，“我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浪子，你跟着我，不怕以后两个人一起去当要饭的？”，林月如回答：“到时我也只好认命”。这个情节纯粹是两个人在拌嘴而已，并不是林月如真的有这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2]，她的表情语气说明她根本不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要饭怎么办？我也只好自认倒霉了（潜台词其实是“我是不会看错男人的”）

而在林家后花园里，林月如说“我完全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这才是真的，虽然看似草率地跟着李逍遥冲出了家，但从来没有把婚姻大事当作过儿戏——她有主见、有行动力、聪明机敏——这是林月如最重要的萌点，坦率地讲，这样的女孩子，我也喜欢——或者说，我萌这种属性的角色。

“我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月如有主见，有行动力

阿奴这个人物的存在感很稀薄——她的人物设定其实不坏，萌属性也算常见，无奈她的两位前辈实在太耀眼，等她遇到李逍遥的时候，人家连女儿都有了——阿奴在游戏的后半段登场，她对李逍遥的感情只是少女单方面懵懂的爱慕而已，而那时李逍遥早已是经历过妻离子散、经历过与红颜知己生死别离的沧桑男人了。因此阿奴与爱情主题是无缘的，她与主线的关联其实也极其有限，进而她在游戏中的重要性比林月如又次之，虽不能称之路人，但已很难当作女主角。

阿奴

阿奴年龄14岁，苗族，白苗族族长的女儿，她是李逍遥的跟班，发式虽然是双辨，但不同于赵灵儿高位的中国花式双马尾，属于把自然垂下的长发分两侧简单束起来的类型，服饰为典型的苗族服饰，色调主要是绿色和白色，不穿鞋，武器是法杖或苗刀。从作品中的作用来看，阿奴的萌属性颇像动漫中常见的“学妹属性 ”，虽然这种属性一般都不是第一女主角，但用于调节气氛、控制节奏、备胎、撮合、做支线情节等等用途很广，对作品整体来说，倒也是不可或缺的 ——而且也有人萌这个，虽然我并非如此；从性格上来看，阿奴也有些小恶魔的属性，但并不明显。

最后说一下彩依，彩依救刘晋元的剧情，是仙剑中最成功的一条支线情节[3]，相比于仙剑中其他用于诠释爱情主题的支线，如桃木林、姜清闯锁妖塔、巫王与巫后等，甚至是主线的李逍遥和赵灵儿的爱情，给人印象更深，当然这个成功在很大程度上要归于那首《蝶恋》。从故事本身来看，是非常老套的桥段——又是中国式的萌元素，动物/妖怪化身美女或仙女下凡救书生的报恩情节。严格地说，“报恩情结”见于许多民族早期的神话传说和文艺作品中，在心理学研究中也是一个重要课题，不单是中国式萌元素，但彩依和刘晋元的故事——蝶仙对书生的报恩——“书生”一出现，就很有中国传统韵味了，古代传奇小说中，这样的故事应有尽有，各地传说也屡见不鲜，并且自动带有“跨越身份爱情”的属性。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大家萌这个情节，“因为萌它，所以常见，因为常见，所以老套”；用唯物史观的话讲，叫做“表现了古代劳动人民善恶有报的朴素观念”。而彩依是什么萌属性，也就不言自明了：就是化人报恩的妖仙吧；特别要说明的是，作为这类人物的特殊萌特征，翅膀也是她的萌属性，就如同常见的兽耳尾巴一样。想想已经被演绎了无数次的白蛇传，不得不说这个古老的萌属性至今仍然焕发着勃勃生机。另外，虽然我并不萌蛇，但赵灵儿的蛇身形态似乎亦可归为此类，毕竟还是有白蛇传作为先例，勉强算做又一个中国式的萌元素吧。

彩依牺牲自己延续刘晋元的生命，这段情节，配上那首《蝶恋》，成为国产游戏的经典场景，至今鲜有超越

尽管台湾是受日本文化影响最深的地区之一，仙剑奇侠传却将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发挥得很好。从游戏设计的角度看，萌可以被认为是一种文艺作品如何吸引读者/观众/玩家的理论，仔细分析国内玩家的萌取向，可以避免国产游戏对国外游戏剧情的邯郸学步。同时，对于萌取向的分析也需要拓展视野宽阔思路，而不是永远桎梏在老前辈金庸古龙笔下人物的萌属性中。在抱怨盗版猖獗、审核太严之前，国内的游戏开发者们可以扪心自问，究竟有多少人能够抛却中国武侠的老底子，去自己做一个非武侠的、少点爱情元素多些其它元素[4]的优秀RPG出来呢？否则又有什么资格质问仙剑奇侠传的巨大成功在客观上阻碍了其他国产游戏的创新和发展呢？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单机游戏的时代似乎已经渐渐远去，遥想当年仙剑，不禁怃然。

[1]：林月如和李逍遥之间的恋爱过程相对完整，爱情也更为纯粹

[2]：其实这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是个经典的中国式萌元素，比如封神演义里的土行孙和邓蝉玉、水浒传里的王矮虎和扈三娘、杨家将里的杨宗英和姜翠屏等等，这种观念纯属封建糟粕，好孩子不要学。

[3]：虽然从描写的人物来看是支线，但是这个情节和可触发可不触发的桃木林不一样，它是林月如剧情的重要一环。

[4]：我认为爱情在一部作品中似乎不能算作一个简单的萌元素，而应该成为一个萌特征，考察这个特征的属性是什么：更精确一些的，比如纯洁的初恋、懵懂的暗恋、两面为难的三角恋、跨越身份地位的爱情、跨越敌我双方的爱情、责任感/道德观和真情矛盾的爱情、甚至是冒犯禁忌的爱情……这些加上定语和分类的爱情可以算作萌元素，某些读者/观众/玩家可能会对特定的一种爱情情节产生共鸣，进而达到萌的效果。

而其他元素，比如亲情、友谊、忠诚、坚强、勇敢、善良、野心等等人类美好的、或至少是吸引人的情感，似乎并不能做为萌特征再进行求精，而仅能作为萌元素来吸引读者/观众/玩家。果然这还是因为爱情在人类的情感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吧，正如“两大永恒主题”的说法。但是我坚持认为，一部作品想要打动、吸引读者/观众/玩家，并不是非有爱情不可的，至少爱情并不是一定要占主导地位的，无数优秀的文学、电影和游戏作品证明了这一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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