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幽明怪谈(每日更新中) -- 石璧
伍子胥道:“大王神通,利于水战,水中乃不败之地。他用滚石来攻,我们大可退出王府,迁往别处行营。他不下水,终也无奈我何。若下水,则可率领水兵在河中围攻之,定必取其性命。如是,方为万全之计。”遐霄王道:“水岸对峙,终非了局,狂童不下水,难道任由他在滩头滋扰?我适才已经对众发誓,今日不杀此物,誓不罢休,岂可自食其言。”
伍子胥牵其衣袂,劝道:“王莫托大,昔夫差不听伍某之言,终亡于勾践,大王不听我言,则抉吾眼而观越兵,又在今日……”遐霄怒道:“恶战之前,何出此不吉之言!我乃此间主人,弟当听命,今令你立即护送柴进夫妇回沧州,归来时,与我共饮蛇血,共啜蛇胆。”伍子胥道:“某当暂留,为大王掠阵。”遐霄王道:“不必,本王将独揽全功。”
柴进道:“在下愿留在军中,等候大王得胜归来。”遐霄王道:“你我种族不同,喜好相异,实在难通友善,情尽而别,无多言。你先回府署,我已经让螺太宰为你准备了两袋钱财,俱是历代沉寄在河中之物,水府留来无用,劳你带返凡间。”柴进不欲去,遐宵道:“军前需听军令,休得怠慢。”柴进无奈,只得跟随伍子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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遐霄王待他们去后,化为一道白虹,冲飞水上。石笋滩头的张垩子看见河水晦明不定,忽然“嘣”地一声,有一条白气从河中弹起,立即大叫一声,化为青气,与白气缠绕,扭斗到云霄之上。
他两个在云上现形厮杀,螭游蟒翻,却是怎生景象:螭是神龙无角,朱鳞火鬣,携赤雾满天游走,舔爪鸣吼,声如群鼓;蛇是毒龙无爪,电目血舌,喷黑气纵横疾冲,吐舌长嘶,响似裂帛。好一对魔兽争雄,各挟风雷相击,你来我往,乍离乍合,断鳞与残甲,如雪片飞下。
两个神兽抖擞精神,使出千般解数,一口气从黄昏酣斗都黎明。张垩子力倦神疲,见对方手段周密,渐难搪抵,心道:“这老螭虫恁地了得,之前端的小觑了它,想不到这河北境内藏有如此对手。”当下他虚幌一道冷电,拨转风头,败阵而走。
遐霄王一心取他性命,怎肯就此罢休,五爪轮动,爬着风随后追杀。二人驾着云雾,在碧空中追逐。这遐霄王绰号叫做风脚夔,最善飞行,当下它奋鬃振尾,快得好似一道金光在后,张垩子哪里走得脱,只靠着左闪右窜,变换方向逃生。陷河神被这老螭赶得紧,自料甩不脱它,猛可地眉头一蹙,计上心头。
当下它向下一钻,钻入一片山林之中,念起风雷咒,召来一阵恶风,冷冷飕飕,霎时间,吹得千树吼,万杆摇。张垩子放轻身段,变成一片巴掌大的绿叶,萧萧逸逸,掩隐混杂在万千落叶之间飘坠,指望就此混迹脱身。
未着地,忽觉腰下一阵剧痛,痛得他嘶声大叫,鳞甲张起,原来遐霄王已经看破他道术,变成一条小毛虫,附着在叶脉上用力啮咬。张垩子被它咬住,好在冬眠过后,脱皮在即,身上老皮已松,于是变回原型,在空中猛然缩身,蜕下蛇皮,化作一丝细风,抽身而去。遐霄王见他变身,亦立即现出原形,五爪并用,将他皮甲挝住,空一欢喜,张某却已飞出数里之外。
张垩子得空逃走,惶惶然在山中胡乱闪窜,忽闻说笑酬唱之声,原来是一群豪族女子在半山亭上宴会。他悄然变成一张弦琴,依偎在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身边。少女忽觉袖边有物触傍,一怔,伸手抽琴端看。众人见状,只道她要献技,纷纷含笑止声。为首一个年长的老妇人停盏在手,微笑道:“何不弹《相府莲》?”满座大笑。
《相府莲》音似“想夫怜”,人尽皆知,这老夫人是借曲名的谐音撮弄少女,因此众人哄笑。少女虽羞恼,却不敢违命,只得抚琴,张垩子琴在她十指下泠泠鸣响,不敢有丝毫差错,只求避过遐霄王的追捕。
逡巡,附近一株油松树上响起一阵刺耳的长鸣,完全打乱了少女的琴声,众人抬头看,原来在树干上附着一只靴底大的巨蝉,鼓噪不已。少女只得抱手不弹,张垩子明知这老蝉是遐霄所变,意在嘲弄他,当下不待人弹,自振五弦,偏要将曲子奏完。树上的巨蝉亦在野风中放声悲鸣,忽长忽短,忽高忽低,节奏总与曲调相违,张垩子被他扰得心绪狂乱,频频走调,斗不过,只得扭动腰肢,现出真身,在妇人们的尖叫声中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