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双面月球:冷战太空竞赛与我们的故事 -- 万年看客
我们还要再等15 分钟才能经过位于夏威夷的下一个追踪站。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查明故障所在以及拟定相应对策。尼尔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检查双子星的16个喷射火箭——小型双驱动火箭,混合燃料与氧化剂,专为在真空中使用——这些火箭各自安装在飞船的不同位置,负责进退、升降、左右转等不同动作。8号火箭出了问题。
但是问题没这么简单。监测器发现这枚火箭在理应关闭的时候还开了一段时间,在该打开的时候又打不开。全都乱套了。
也就是说阿格纳火箭一开始就没出问题,有问题的是双子星。这时我们意识到了下一步我们将不得不做的事情。任务规章十分严格,一旦开启返回系统就必须在第一时间内重返大气层。尼尔和我开始讨论这次任务中还有那些项目可以抢救一下,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任务已经结束了。
尼尔一脸和善的转向我,“对不起了,搭档。”他说,“看来我们只能等下次了。”我们都知道,我的出舱行走已经无法进行了,而且我们很可能再也没机会上天了。
但是我的思路马上又被紧接着的危机占据了。
阿格纳火箭依然和双子星飞船处于同一轨道,两者很有可能相撞。我们无法改变阿格纳的轨道,如果没有严密精确的操作指示,我们也不敢贸然改变双子星的轨道。我们只能在经过位于夏威夷的下一个追踪站时才有5分钟时间能从任务控制中心获得相关指示。然后我们又要和地面失去联系有20分钟才能和“玫瑰结胜利者”号取得不过几分钟的联系,然后又是半个小时失去联系的时间,之后我们才能再一次与“海岸哨兵魁北克”号取得联系。
这意味着我们的整个飞行计划都要根据这些断断续续的通讯时段加以制定。地逝时7小时37分,我们进入了夏威夷追踪站的接受范围,一开始任务控制中心让我们在第六次绕行时返回地球,这意味着我们只有90分钟的准备时间。我们知道这根本不可能。飞船上的电脑还没有上载重返大气层的程序。
“时间不够,”我对尼尔说,“我们需要更多时间。”
任务中心肯定也重新进行了计算。几分钟后计划更改了。我们在失去联系前几秒钟收到了新的指示。这次我们要在第七次绕行时返回地球。溅落地区代号“冲击3”。我查了一下手册,冲击3是一个位于南中国海的二级着陆地点,距离原定着陆地点6000英里,附近没有专业救援队。之前还没有哪次任务使用过二级着陆地点。
我暗自希望我们的运气不要太差。我这人不迷信,但是我知道好几个运气极差的人。这事玄得很,但不可不防。我和尼尔在驾驶战斗机时都曾多次死里逃生,但在太空飞行方面我们都是新手,我们这次也能化险为夷吗?没工夫多想了,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重返大气层的时刻就要到了。我知道,那些令飞行员粉身碎骨的事故,大多都不是由单一的重大故障导致的,而是一系列小问题的累加结果。所以再小的问题一冒头就要处理。
我们马上又要进入CSQ的接收范围了。我必须将收到的所有参数输入电脑。船载电脑的内存不足以记录重返大气层过程的所有细节。我们的电脑尺寸大约有鞋盒子大小,重57磅,以当年的标准来看是极其高科技的东西。但是它的内存只有20kb,或者说4000个单词。而且这点内存已经被其他各种指令与数据占满了。首先要先把对接时使用的数据抹去才能通过另一件设备来接收重返大气层的数据,这也是一项新发明,叫做辅助磁带存储器(auxiliary tape memory),简称ATM。这东西就是个外置磁盘驱动器,日后还要用在大型计算机上。一旦我启动ATM并将其与电脑连接,它就会上载相应的软件来接收并处理重返大气层轨道的相关数据。而我则要用一个小键盘把这些数据敲进去。
有关启动制动火箭的确切时间和具体的着陆地点的信息由9行七位数字组成,9行数字各分正负,正为上,负为下。CSQ会把这些数字念出来,而我则要把这些数字全部手动输入到电脑里,只要错一个我们就会降落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什么地方,比如说喜马拉雅山区之类的。要是我们最终要在陆地上着陆,那在落地之前就得弹射跳伞,因为双子星的设计是海上溅落。
我很高兴念数字的人是弗奇,“玫瑰结胜利者”号的人听上去有些紧张,任务控制中心也一样。但弗奇十分镇定,他的口气就像在讨论去不去公园散步一样。我尽可能快地将数字输入进去,以便在失去联系之前能与弗奇再核对一遍。
20分钟后我们经过了夏威夷追踪站并收到了关于预期着陆地点的最终数据更新。地点位于冲绳以东500英里。两架空军的C-54已经分别从立川和那霸的空军机场紧急起飞前来援救我们。一艘名为“莱昂纳多.马森”(Leonard Mason)号的驱逐舰在完成了越南沿海的作战支援任务之后也从冲绳起航赶来救援。
我们得知将会在白天溅落,当地时间刚过中午。天气预报称天气晴好,有微风,海浪最高不超过3英尺。不过地面依然建议我们事先服用晕船片并大量饮水。三尺浪而已,不是事。我们都没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