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点评版]北非战场之英意演义 -- MacArth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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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北非战场之血战凯塞林山口

1943年2月13日,Dwight Eisenhower将军一整天都在视察突尼斯前线美军阵地。午夜过后,将军乘车来到又一处前线指挥所听取汇报。此时月光皎洁,四周万籁无声,一片静谧。然而将军却是心乱如麻。远处暗黑的天空下面隆起着一大片高高的山岭。将军担心德军会从那边向美军发动攻击。白天他视察了守卫山口的美军阵地。他的所见只能证实他的担心:美第二军尚无与德军对抗的能力。

大多数美国大兵根本没打过仗。没有经验的军官们偏安于前线的一时宁静,根本不知道赶紧督促部队赶修防御工事。步兵进入阵地已经两天了,尚未布设地雷 -- Eisenhower知道对面的德意军队会在两小时内完成这一切。他发现第二军军长L.R.Fredendall少将居然把自己的司令部设在防线后80英里遥不可及的崇山峻岭之中,而仍然担心会受到德军攻击。Fredendall居然要求工兵为他和他的参谋在司令部周围开挖避弹所。“我问工兵是否应该首先为前线部队开挖工事,”Eisenhower回忆到,“一个年轻的参谋军官说:'噢,各个师有他们自己的工兵。’ 在整个大战中我还是头一次见识到高级司令部如此担忧自身安全以至于要挖地下避弹所。”

评: 这个Fredendall显然是个怕死鬼。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战争中的leadership其重要性不下于后勤装备等因素。更何况离前线80英里,如何能及时掌握部队动向!

更让Eisenhower担心的是,军长Fredendall固执己见,根本无法取得下级信任。他不相信麾下第一装甲师长Ward少将,甚至绕过Ward少将对其部下发号施令。Fredendall的排兵布阵更成问题:就目前局势而言,常规做法是保持一支强大的机动预备队,一旦德军进攻某处可以马上开上去;他非但没有这样做,反而把部队平均分配在前线各处把守。美军防线实际上虚弱不堪。

评: 处处分兵处处挨打。拳头散开每根手指轻易就能被折断。这个Fredendall看来是习惯于一次大战中的那种“静态战争”打法,根本没有“机动”的概念。

当盟军对Tunis和Bizerte港的突袭陷入冬季泥沼而失败后,Eisenhower将军把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投入到盟军南方。盟军此时在突尼斯和德意军队形成了从北到南200英里长的对峙线。盟军北线部队主要是英军,他们将等到开春之后再恢复攻势;中部是装备很差的法国第十九军;再往下,把守着南部山区的便是美国第二军。

东面,在山地和大海之间的平原上,现在有两个轴心军,各自由一名令人敬畏的德国将军率领。火炬战役开始之后希特勒火速运往突尼斯的第五坦克军由Jurgen von Arnim将军统领。他在12月份成功地把盟军挡在突尼斯之外。现在又加上从东边赶来的隆美尔所率非洲坦克军。沙漠之狐从埃及向西长途跋涉1400英里,在英第八军的追击之下进入了突尼斯。他把部队呈雁形展开,北起地中海,南达内陆100英里处 -- 那里是一大片无法逾越的山岭。这一片地区散落这一群群的旧法国工事,易守难攻,曾被称作Mareth防线。隆美尔分出一支部队把守这里,挡住英第八军,然后他马上着手准备进攻。这次他的打击目标是盟军中的美军。

评: 突尼斯小小弹丸之地居然集结了德意三个军团。不过一山不容二虎,阿尼姆先到突尼斯,所以名义上突尼斯地盘应该由阿尼姆说了算。但是阿尼姆军衔低于隆美尔,且出身西里西亚贵族,正是隆美尔最看不起的那种人。俩人互不服气,互相轧苗头。德国跟意大利在突尼斯前线由谁来出任最高指挥官问题上争执不下 -- 隆美尔前期跟意大利人合作很不愉快,尤其是新近落败,意大利人对这个“沙漠之狐”更是心存轻视。德国最高统帅部迫于隆美尔在国内的巨大声望而根本不敢把他拿下。而隆美尔发现了当面的美国大兵毫无作战经验时敏感地觉察到战机,正是大有可为之时岂可离开。指挥系统紊乱将给隆美尔带来巨大危害。

Eisenhower预见到德军将首先打击美军,穿过山区一路向西,然后转向北进军阿尔及尔海岸。这一攻击路线上有大量的丰厚目标:盟军的机场和后勤补给点。

Eisenhower没有预料到的是美军对于即将到来的打击毫无准备。2月14日他视察完毕返回第二军司令部途中他就决定要立刻调整兵力部署。可惜,当他于凌晨5:20到达司令部时,消息传来 -- 德国人已经开始攻击。其实Eisenhower离开前线两小时后德军就开始了进攻。

美国大兵还是头一次见识到这种阵势:铺天盖地的Stuka尖厉呼啸着俯冲下来一顿狂轰乱炸,德国第10坦克师通过Faid山口涌向西方。在沙暴的掩护下,德国坦克轰轰隆隆地冲向Sidi Bou Zid村 -- 美军在此地扼守一条通向西方的公路。德国第21坦克师同时绕过山地从村子南方出现,发起钳形攻击。

T.D.Drake上校从村外山头上观察下面平原上展开的战斗,他从望远镜中看到支援美军坦克的炮兵阵地被攻克,士兵们在四处乱跑。他给Sidi Bou Zid村指挥部 -- 指挥部本身也正打得激烈 -- 打电话报告他的所见。

“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吧,”他的上级惊愕地回答,“他们可能只是在更换阵地。”

“去他妈的更换阵地,”上校回答到,“我知道我看到的是恐慌。”

天黑后美军撤出Sidi Bou Zid村,德军进驻。但是第二天Fredendall军长下令反击夺回小村,以解救被截在两个山头上的2500名美军。2月15日午后,J.D.Alger中校带领他的坦克营排着阅兵般的队形向Sidi Bou Zid村前进。德军张网以待。他们躲在两侧,美国坦克毫无察觉,大摇大摆开进了村。忽然间,德国炮弹如雨般落下;一队Stuka出现在天际,对美军坦克一番狂轰滥炸。慌乱之中,美军发现德国坦克从两侧冲出,然而为时已晚。Alger自己的坦克被击中,当了俘虏。他的部队虽然英勇战斗,但是在强大的Panzer IV面前只有四辆美国坦克得以逃出生天。Alger的坦克营彻底覆灭,牺牲了19名军官,298名士兵和50辆坦克。

评: 隆美尔东进埃及途中一度因为推进过快而空军根本跟不上。现在德军各兵种都猬集在突尼斯一地,后勤线大大缩短,而且机场离前线很近,空军基本上能做到随叫随到。这种空地一体战在美国大兵眼里是很新鲜的东东。德军有Ju-87, 苏军有IL-2,相比之下,美国空军并没有专门的对地攻击机,二战期间美英基本上是靠P47/P51等战斗机改做对地攻击用... 美国人直到七十年代才采纳了近距对地攻击机的概念,才有了A-10

Fredendall意识到继续进攻是徒劳的,他用飞机给两个山头上的美军步兵空投了指令,告诉他们自行向西突围。2月16日夜里10点,Drake上校率领他的1600名士兵在夜色掩护下从山坡上撤了下来,悄悄通过德军坦克营地而没有惊动敌人。然而天亮之后,他们被发现,很快就被乘卡车的德军步兵包围。Drake上校迅速把士兵布置成防御圈,他站在圈子中央,指挥战斗。德国坦克很快就到达战斗现场。“庞然大物,侧面画着老虎。” Drake回忆到。一辆坦克攻破防御圈,冲向Drake。德国坦克指挥官向Drake喊到:“上校,投降吧!”

“你去死吧。” Drake回答到。他转过身去,等待被坦克轧倒或者机枪打死。那辆坦克在最后一秒钟转了个方向。余下的美军意识到继续战斗下去是徒劳的,遂停止抵抗,全部做了俘虏。

评: 和武装党卫军部队在东欧和苏联的种种暴行相比,非洲军团对于盟军对手还有一定的尊重,日内瓦公约相对遵守得比较好。可能因为北非德军基本上是由普通国防军构成,隆美尔本人对于纳粹的那一套也不感冒。武装党卫军并未成建制地部属到非洲 -- 大约是因为从摩西时代起非洲犹太问题就不严重吧... 这要在苏德战场上坦克肯定直接就轧上去了,还喊什么话...

在另一个山头上,Robert Moore上校同天晚上也下令突围。他带着手下约900人才走出了一英里就听到一片树丛里传来德语喊话。Moore试图置之不理,带队继续前进。突然间猛烈的机枪火力撕裂夜空的宁静。“散开!” Moore大声喊到。暗黑的夜色里到处闪烁着枪口的火光,诡异的曳光弹痕迹不停划破夜空。Moore时而匍匐时而前进,他一度被机枪火力压得根本抬不起头来。当交火逐渐平息后,约600名美国士兵被打死或者做了俘虏,Moore带着幸存的300人连夜奔逃了9英里回到美军防线。

盟军在两天的战斗里损失了两个装甲营,两个炮兵营和两个步兵营。盟军最高统帅部对此十分担忧,下令美第二军和法第十九军后撤50英里。疲惫不堪而又士气低下的美国大兵翻山越岭,越过平原上的仙人掌丛向后撤。他们的后撤常常因为交通堵塞而被迟滞,晚间公路上到处都是汽车排气管冒出的火花。潮湿的空气中充满着汽油的恶臭。

评: 注意盟军最北端的英军并没有撤退。一来英军相对战力较强,二来盟军海军控制着地中海,强大的支援火力可以随时轰击海滩纵深十几英里的目标,更重要的是一旦局势恶化可以直接把英军撤到海上。

盟军冒着在德国飞机和装甲部队的不停骚扰,终于穿越突尼斯中部,到达西部山区。疲惫不堪的第二军将在这里迎战追击者。这种时候至关重要的是必须要有坚定的防御意志。著名的凯塞林山口(Kasserine Pass)扼守着通往阿尔及尔和盟军通讯后勤枢纽重镇Tebessa的公路。从凯塞林山口往北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天险可守,隆美尔可以长驱直入一直打到阿尔及尔海岸,更何况他还可以从此严重威胁盟军后勤;从后面袭击英军 -- 盟军要么全军覆没,要么就必须撤军。这一票隆美尔搞定了。

评: 隆美尔惯于运用此道,号称“勾拳战术”。其实和亚历山大在征服波斯战役中屡次使用过的“镰刀战术”异曲同工,都是集中兵力从敌阵一侧打开一个缺口然后横扫敌军。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隆美尔已经开始怀疑他的无线电被侦听,所以在与大本营的电报往来中他故意掺杂了些假消息,果然被盟军的“Ultra Intercept” -- 专门侦听破译德军通讯的机构 -- 截获。盟军相信了隆美尔的装甲矛头将指向中路装备差劲的法国第十九军... 狐狸又涮了对手一道...

防守凯塞林山口的美军实在运气不佳。第二军士气萎靡不振。最近的撤退毫无秩序,一片恐慌。很多军官对部队失去了控制。兵找不到官,官找不到兵。更惨的是,Fredendall军长跟手下的第一装甲师长Ward少将最近彻底闹翻。两人之间的个人恩怨已经发展成刻毒。Fredendall实际上剥夺了Ward的指挥权,直接给下面部队发布命令,搞得第一装甲师的军官们心烦意乱。

盟军的一个好消息是:轴心国在这个关头搞了一个古怪的双重指挥制,使盟军得以休息了两天。隆美尔和Arnim地位平等,但是谁对谁都不服气。两人互相仇视嫉妒。各人有各自的算盘;两人都听命于远在罗马的凯塞林元帅,问题是凯塞林离得太远,鞭长莫及,无法协调这俩人。如同大家预料的那样,隆美尔强烈要求迅速对盟军的通讯后勤枢纽Tebessa发动攻击;Arnim却表示后勤供应严重不足,根本不足以准备一次进攻。而且他已经开始把一些德军部队从凯塞林山口调走,准备攻击更北边的地方 -- 隆美尔怀疑Arnim故意保留兵力“搞他的个人表演”。凯塞林元帅不得不从罗马飞赴北非调解争端。他批准了隆美尔的进攻计划。即使这样,Arnim仍然把按计划应该划归隆美尔的部队留着不放。当德国人在争吵时,盟军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评: 阿尼姆强留了隆美尔的三个装甲师和第十装甲师一部,包括一个虎式坦克营!虎式坦克正是隆美尔一心指望的王牌... 可以想象隆美尔会有多么痛心疾首。

Fredendall不确定德军将从五个山口中的哪一个发动总攻,他又一次地把部队平均分配到整条山岭上。即使加上前来增援的英法部队,哪一个山口也没有得到足够的防御兵力。2月18日,轴心国对于凯塞林山口的侦察行动使Fredendall意识到那里可能有大规模行动。他觉得必须找个有经验的战地指挥官才能应对凯塞林山口的战斗。他给第26步兵团的A.Stark上校打电话:“我需要你马上赶到凯塞林山口,那里需要个Stonewall Jackson。” (注: “石墙”杰克逊,美国南北战争南军名将,以军容威严,防守坚决著称。在Manassas战役中赢的“石墙”称号。

Stark带着一头雾水于2月19日凌晨到达凯塞林山口,刚刚赶上德国坦克正从山下晨雾中浮现,冲了上来。他迅速视察了一遍阵地,发现根本没有把握能否守得住。他手头可用的防守兵力只有一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营和一个坦克歼击车营,再加上A.T.W.Moore的第19工兵团,可是工兵们从来没有打过仗。

评: 这个第19工兵团全称是19th Engineer Combat Regiment -- 美军的工兵部队分得很细,有舟桥团(Boat Regiment), 有岸防团(Shore Regiment),还有空勤团(Aviation Regiment)。象文中提及的这个第19工兵团更偏重于在战场环境中工作,也就是一手拿枪一手拿镐头的那种,口号是“Always First in Combat”。别看是个工兵团,他们有自己专门的反坦克连!

美军的战术布置是放德军进入山口,但是坚决不放他们出去。其实这个战术是由地形决定的:由两侧峭壁构成的通道逐渐变窄,最窄处只有1500码。进入山口的德军将会越来越挤到一起,就象沙子通过沙漏一样。通过山口的公路进入一个盆地后一分为二:一条向西到Tebessa,一条向北到Thala。盟军把反坦克炮布置在盆地里两条公路附近。当德军企图沿公路通过时将会受到打击。

2月19日下午,非洲军团的坦克在Karl Buelowius准将的率领下试图通过这一天险,在经历了炮兵、反坦克炮和轻武器打击后停了下来。夜幕降临后,Buelowius用偷袭的办法解决了他白天没有打下来的山口。非洲军团的步兵成功地从山口北侧爬到山顶,把山顶守军打了个措手不及。然后他们又居高临下对下面盆地里的守军发起突然袭击。在Thala方向的公路约100余名美军官兵成了俘虏。

在Tebessa路方向,美军第19工兵团某连被神奇般地出现在面前的德军吓破了胆,彻底溃散了。恐慌就象传染病一样逐步扩散开来。Moore派出去一些炮兵前进观察员来协调火炮打击德军。其中一个人声称:“这里打得太激烈了。” 然后就放弃了阵地,其他人也陆续跑掉。有些部队仍然在继续奋战,其他人要么跑散了要么失踪。到19日深夜,凯塞林山口的防御已经被分割开。幸亏午夜稍后一个美步兵营和一队只有11辆坦克的英国装甲部队前来增援,德军攻势才被抑制住。

第二天早晨盟军仍然把持着山口。隆美尔越来越不耐烦。他的时间不多了。在同一天早晨,蒙哥马力的第八军从突尼斯另一个方向开始试探攻击德军后卫部队把守的Mareth防线。隆美尔算定几天之内那里就会有一场大战。凯塞林山口必须立刻拿下,否则沙漠之狐就会被蒙哥马力逼得回防Mareth防线。

隆美尔激励Buelowius继续施加更大的压力以解决凯塞林山口。德军20日的攻势前所未有地猛烈。山谷里回响着德国六管火箭炮(Nebelwerfer)的尖啸声。大规模炮击过后,一波又一波的轴心国部队冲向盟军阵地。午后不久,防守Thala路的英军部队失去了最后一辆坦克;Tebessa路方向上,美国工兵也溃不成军。工兵团长Moore上校差点儿当了俘虏。他总算逃到Stark的司令部,报告他的第19工兵团正在后撤。128人战死或失踪,余下的在公路稍后的位置布置起另一次绝望的抵抗。

下午4:30,轴心军总算突破了凯塞林山口。隆美尔亲眼看着他的非洲军团,意大利Centauro师和第10坦克师浩浩荡荡通过山口,进入盆地。沿Tebessa路侦察的意大利坦克报告说并未遇到抵抗;Thala路方向的德国装甲侦察部队也报告同样情况。通向盟军腹地的公路大敞而开,隆美尔此时却犹豫了起来。他怀疑盟军正在准备一次反击。他要求他的部队收缩整顿,做好准备。当隆美尔坐失良机时,美英部队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该地区,增强Thala路和Tebessa路的防御。

评: 这让人想起了莱特湾海战。栗田舰队千辛万苦总算打到莱特湾口却转身离去... 阿拉曼对于隆美尔的打击是使他丧失了一贯的乐观进取的作风,开始变得畏首畏尾 -- 隆美尔之所以能博得沙漠之狐的称号,赌徒性格加大胆进取的作风缺一不可。一旦他开始疑神疑鬼,也就和其他庸碌之辈没什么区别了。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一个曾经野心勃勃、乐观向上的年轻人是如何在同僚的牵制和现实的打击之下一步步地堕落成他一度最看不起的年老保守的将军...

当隆美尔第二天恢复进攻后,Tebessa路方向的美军加强防守顶住了攻势;然而Thala路方向的英军却寡不敌众,在德国第10坦克师的强大攻势下逐步后退,最后退到Thala村外的一道小山岭上。在Thala方向的援军中,美第9炮兵师的三个营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从阿尔及利亚西部沿着泥泞的山间公路跋涉四天刚刚于21日下午到达前线。师长Irvin少将和手下不顾疲劳连夜修筑好48门榴弹炮炮位。壮观的美国炮群振奋了Thala村外的英国守军,他们决心和美国人一起死守此地。凌晨时分Irvin准备好了。当2月22日早晨太阳升起后,Irvin的炮兵们不顾连夜劳累,努力地向前进中的德国坦克倾泻着炮火。

美军火炮头一次齐射就打中了德国坦克纵队。指挥官Boich正在调度部队准备一举攻占Thala村,炮击的密度使Boich大吃一惊,他开始相信盟军已经连夜聚集起大量部队,一次大规模的反击迫在眉睫。他一方面暂时按兵不动,同时电告隆美尔解释了当面情形。隆美尔也同意暂时不要冒险前进,而应该采取防御姿态以应对即将到来的盟军反击。Boich等了一整天,对面的盟军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告诉隆美尔准备在下午4点恢复攻势。

这个进攻最终还是被取消。整整一上午,隆美尔忽然开始疑神疑鬼,他担心自己的攻势是否可行。此前他花了些时间视察缴获的美军物资:坦克,卡车,部队装具和武器。他十分惊讶于美军后勤装备之丰富,已及充足供应的零备件;同时他也对美军增援部队进入凯塞林地区的速度感到惊讶。对比之下,他的部队只剩下一天的弹药和六天的口粮。他的油料只够他的车辆再跑120英里。

评: 老美从来都讲究大军未动粮草先行,部队打到哪里物资随时就运到哪里。可以说他们的战术就是和敌人拼后勤,而着正是德国人的软肋所在。大战之前,隆美尔还跟凯塞林元帅为能否把他的油料供给从每天四吨提升到十四吨大吵大闹了一番。跟老美一比简直寒碜得要死。

在即将攻下Thala前夕,隆美尔断定盟军增援速度是他的部队所解决不了的。如果轴心军继续前进的话,一方面每天都要拉长自己的补给线,另一方面又势必陷入越来越多盟军重重围困中。而且沙漠之狐还很着急要赶回Mareth防线去抵挡他的老对手,英国第八军的攻击。

隆美尔态度的忽然改变使他的上司凯塞林元帅很惊讶。他赶到前线,试图恢复隆美尔的信心。“他平时的激情和信心荡然无存。” 凯塞林元帅后来沮丧地观察到。实际上隆美尔当时患有一定的抑郁症、黄疸和沙疮。2月23日,他放弃了费了老劲才打下来的凯塞林山口,把部队撤回东方。他的撤退非常隐秘,当面的盟军整整一天不敢动弹,24小时之后后才意识到德军已经退了。

评论:隆美尔的进攻就战术层面而言可谓战果辉煌 -- 美军损失惨重,3000人阵亡,4000人被俘,260辆坦克被毁,Eisenhower震怒之下马上撤了Fredendall的职。但他未能实现迫使盟军撤出突尼斯的战略目标。如果没有Arnim扯他的后腿的话,他本来可以夺取Tebessa -- Tebessa储存的大量物资远远超过他在托布鲁克的缴获。如果,hoho,现实世界并不承认“如果”,只承认现状...

Arnim留着好几个装甲师干什么去了?他在北线对盟军按照他自己的计划发起了代号为“笨蛋”的攻势!What a name!!! 名不正则言不顺,自然以失败收场。而“笨蛋”这顶帽子转了一圈最终落到了Arnim自己的头上,所谓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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