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文摘】曼斯泰因回忆录:失去的胜利 -- 香山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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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失去的胜利/第十三章 一九四二年南部俄罗斯冬季战役(下)

希特勒就用其雄辩滔滔的口才力劝我再等几天,因为宽广的顿河将构成一个无法越过的障碍,使敌人在夏季来临以前无法继续进攻。相反,如果第四装甲集团军想向西移动,又可能会陷在泥泞之中。所以他认为在这种环境中我至少还是应该再等几天。

我仍不肯屈服,不愿把整个集团军群的命运寄托在天气突变的希望上,希特勒这才勉强同意把集团军群的东部正面撤到米乌斯河。把有关指挥权问题的讨论包括在内,我们已经谈了整整四个小时。

下面的一件小事更可以证明希特勒是如何象“牛皮糖”一样顽固。在他已经批准我的作战意图之后,我就起身告辞退出,他又把我喊回去说,他对已经批准的事情当然不便反悔,不过他仍劝我是否能再考虑一下,再等候一段时间。如果顿河地区解冻,就还能使我们在顿河-顿涅茨突出地区停留下去。不过我仍然坚持不变。我向他让步的就是如果当天夜间的情况报告不至于要求立即采取行动的话,我可以等到明天中午回到我的总部后再下达撤退命令。

我对这次与希持勒的会晤作如此详细记载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它对这次冬季战役的胜负具有决定性影响,而且在许多方面也可以当作一个典型的例子,说明希特勒的态度是如何顽固,如何的难于使他接受任何与他本意相违的事情。

到二月底为止的发展

经过长久辩论,我终于获得希特勒的批准,可以撤出顿涅茨盆地东部,这就使我们可以把第四装甲集团军转用到西翼方面。不过若因此而认为德军整个南翼的威胁已经解除,那还是错误的假定。根据距离和道路情况计算,把第四装甲集团军从东翼往西翼“蛙跳”的程序预定要花大约两星期时间。此外,由于敌军在顿涅茨河南岸早已到了伏罗希洛夫格勒附近,足以威胁霍立特集群的深入侧面,所以霍立特集群能否安全达到米乌斯河并无确实把握。进一步说,第一装甲集团军能否守住顿涅茨河中游正面也殊有疑问。最后,B集团军群地区的情况――即哈尔科夫地区――也更令人焦急,敌人几乎有一切自由行动的机会。他们不仅可以直趋第聂伯河在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及扎波罗什的渡口,切断顿河集团军群在那里的交通线,而且还可以在更上游地方渡河以从西面封锁它。所以除了把第四装甲集团军调往本集团军群的西翼以外,还必须组成一个新集群来代替B集团军群中的联军部队,他们现在实际上已经完全崩溃了。

二月七日正午,我回到位于斯大林诺的总部。因为罗斯托夫在顿河南岸的郊镇巴特斯克已被敌人攻占,所以情况就益形严重。我一回到集团军群总部,马上就下达撤退命令,第四装甲集团军司令部连同其一切可以调动的师都开始向西跃进。霍立特集群也获得训令要它第一步退到契尔卡斯克-卡缅斯克一线。

二月八日,在罗斯托夫与伏罗希洛夫格勒又发生了新的危机,敌人已从桥头阵地突破。在顿涅茨中段作战的第一装甲集团军,情况也极为危急,并不能完全阻止利斯昌斯克与斯拉维扬斯克之间的敌军进展。

在B集团军群地区,在朗兹将军指挥下组成了一个新集群,集中在哈尔科夫附近,正陆续到达的党卫军装甲军也交给他指挥。我们听说党卫军帝国师是准备击毁在沃尔昌斯克的敌军――他们正准备向东南攻打伊久姆,可是事实完全相反,帝国师却退到顿涅茨河后面。在这种情形下,希特勒建议用党卫军装甲军解除我们西侧面所受压力的办法,也就毫无意义了。

二月九日,敌人在哈尔科夫以北的B集团军群地区,已攻占了别耳哥罗德和库尔斯克。他们也正从环绕伊久姆的顿涅茨河弯向西挺进。在第聂伯河与中央集团军群左翼之间的缺口地带,除了朗兹集群(在哈尔科夫的集中已受到扰乱)和B集团军群在库尔斯克以西的第二集团军(已经残破不堪)以外,更无其他可用兵力。

由于事实上敌人现在可以从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渡过第聂伯河上游来进行迂回运动,所以很明显,尽管采取了步骤把第四装甲集团军调到西翼,可是就长期而言,顿河集团军群凭自己的兵力,难以保障后方交通线安全。所以必须采取某种更激烈的措施。于是我立即要求蔡茨勒将军在今后十四天内在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以北展开一个新集团军,兵力至少应为五六个师,并在第二集团军正面之后――即库尔斯克以西――另外展开一个集团军,以便向南发动攻击。我又说,要做到这一点,运输效率必须有根本改进。像过去那样把一个师一滴滴送上战场对现有情况不会有所补益。

蔡茨勒将军却认为现在也许真正有机会帮助我们。他希望可以从中部与北面集团军群抽出六个师以上的兵力,并且用过去从未有过的速度运送给我们。他假定的运输列车数字为每天三十七个,也就是说我们每隔一天就可以获得这六个师中的一个。不过从德军正面所撕开的裂口宽度看,当然这点兵力最多不过能使我们勉强渡过难关,以待泥泞季节来到。同时,他们是否能准时赶到,又要看哈尔科夫附近的情况发展,这却正是我们集团军群所无力影响的。无论如何,德军整个南翼仍然笼罩在极大危险之下,在泥泞季节来临之前或刚刚来临之时,敌军仍能挺进到亚速海海岸,或更加向西打击,直抵黑海海岸。

固然集团军群的纵深侧面已成为焦急的来源,可是正面的情形也同样不能令人乐观。

第一装甲集团军,现在的司令为马肯森将军,参谋长温克上校,其任务是把已经渡过顿涅茨中游的敌人赶过河去,但却已经遭遇到两支优势敌军。第一支是在伏罗希洛夫格勒渡过顿涅茨河,正尝试插入霍立特集群(正向米乌斯河撤退)与第一集团军(正从南面向顿涅茨河运动)之间。第二支已经沿利斯昌斯克-斯拉维扬斯克一线渡过了顿涅茨河,现在正拟将主力移到他们在科利沃伊-托雷特斯河两侧的西翼。第一装甲集团军在两个侧面都有受到包围的危险,它必须尝试连续击败两股敌军。集团军群的意思是想先在其西翼执行打击,把斯拉维扬斯克的敌人击败之后,再转身攻击伏罗希洛夫格勒的敌人。不幸的是该集团军早已被迫把其部份兵力牵制在这些方面,于是其兵力强度就不足以击败斯拉维扬斯克的敌人,也就是在伏罗希洛夫格勒以南,没有足够兵力阻止敌人向西南方面的进攻。

这是危机中的常情,在大危机中往往加上局部性危机,彼此互相作用,而使情况变得更为迫切。第一装甲集团军在尚未派遣第四十装甲军去击毁从斯拉维扬斯克前进的敌军之前曾进行了一次搜索,根据这次搜索结果,该集团军便认为不可能用坦克通过科利沃伊-托雷特斯河以西地区迂回敌人,因为经过该地的深谷完全埋在深雪中。所以第四十装甲军的攻击多少是在河谷以东并沿河谷进行正面攻击。因为俄国冬季的严寒,部队在夜间不敢留在露天,所以多数战斗必然只能在科利沃伊-托雷特斯河谷中的居民地附近进行,主要目标是攻占克拉马托斯卡亚。不过这类战斗不可能获得速决,而这却正是我们所迫切需要的。领先进攻的第十一装甲师正在苦战。

集团军群的意图本是从西面包围敌军,切断它与顿涅茨河之间的联络,这个想法现在落空了。敌人在二月十一日夜间,用一支强大装甲兵力通过了在科利沃伊-托雷特斯河以西据说是不可能通过的地区,一直深入到克里辛诺为止。这再次证明西方人所谓不可通过的地区,对俄国人而言却很有限――当然部分原因是由于苏联装甲车辆的履带较宽,能够越过泥泞和深雪,而我们的坦克却没有这种能力。在克里辛诺,敌人现在不仅已深入第一装甲集团军的侧面,而且也切断了集团军群从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到克拉斯诺梅斯河之间的主要铁路线。现在只有通过扎波罗什的铁路线畅通,但因为一九四一年被敌人炸毁的第聂伯河大桥仍末修复,所以运输效力不免大大减低。结果所有货物都必须转运,运油车亦不能直达前线。

当对前线的补给,尤其是石油补给受到威胁时,第一装甲集团军却不仅西面受到迂回威胁,而且敌人也尝试用已经从伏罗希洛夫格勒突破的兵力,由东面同时进行迂回。尤其是敌人的一个骑兵军已经深入到了德贝特斯夫的重要铁路交点上,这不仅是在该集团军右翼后方颇远,而且也在霍立特集群所拟占领的米乌斯河阵地后方。虽然可能把这个集团军困在德贝特斯夫,但因为敌军在村庄负隅顽抗,所以想完全消灭他们却成了困难费时的工作。结果该集团军右翼所迫切需要的第十七装甲师始终被牵制在那里。

在东面,当霍立特集群向米乌斯河退却时,刚刚经过休息和整补的苏联装甲兵力就跟在后面压迫。结果我们暂时不能抽出该集群的装甲师。不过这个集群终于在二月十七日到达米乌斯河阵地并在那里组织了一道防线。

西翼方面,此时已经可以动用从顿河开来的维京师阻止进到克里辛诺的敌方装甲兵力。不过,该师并不能迅速击溃敌军。除了在最近的战斗中,其兵力已经相当减弱以外,同时军官也极感缺乏。这个师是由波罗的海和北欧国家的纳粹志愿人员组成,由于其损失是如此严重,所以已经缺乏能够通晓其语言的军官来指挥部队了。这自然会使这个原来很有用的部队减低战斗效率。

同时,第四装甲集团军仍在利用公路和铁路从顿河下游向西翼调动,因为道路情况恶劣,也使进展相当延迟。所以除敌人已经在克里辛诺深入第一装甲集团军侧面,并能运送生力军来增援据守该地的部队外,在第一装甲集团军左翼与哈尔科夫之间更是门户洞开,危险异常。在这个地区,敌人享有完全的行动自由。

本集团军群地域之所以如此险象环生,主要是因为要掩护A集团军群撤退,从而在顿河和顿涅茨河停留了太长时间。此后,我们对B集团军群地区的情况发展又日益感到焦虑不安。

敌人在对哈尔科夫方向留下部分掩护兵力之后,挥兵从伊久姆向西前进直抵巴甫洛格勒。从巴甫洛格勒,他们又可以前进到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和扎波罗什的第聂伯河渡口,也就可以切断本集团军群越过该河的交通线。此外,他们还可能尝试击溃正在集中的朗兹集群。如果他们获得成功,那么在克烈缅楚格两侧也就可以顺利渡过第聂伯河,封锁到克里木的道路以及在哈尔森的第聂伯河渡口。结果就包围了德军的整个南翼。尽管泥泞季节的来临通常大约在二月底,对这个远大的作战可以发生阻碍作用,但是这个阶段一过,敌人还是可以继续向这个目标前进。

基于上述考虑,我在二月十二日又把一个新的情况研判送给陆军总部,并请转呈希特勒。以上述作战考虑为基础,我特别强调下列两点:

第一是兵力比例,我指出尽管在过去三个月中,敌人一直都在设法毁灭或切断我们南翼,但是从我方兵力分配上看,似乎我们一点都不重视这个事实。即使把最近几个月中所有送往顿河集团军群的援兵都加起来,在顿河和B集团军群地区,德军对俄军的比例至少还是一比八,而在中央和南方集团军群地区,这个比例反而高达一比四。陆军总部担心从那两个集团军群抽调兵力会造成新的危机,所以始终犹疑不决,这种想法当然可以谅解。此外陆军总部以前答复我时说几乎所有补充兵员和兵器都是送往顿河集团军群方面,结果已使中央和北方两个集团军群的战争潜力远不如我们。不过我们应说明在顿河集团军群地区的各师在几个月之内一直都在苦战不停,但是在那两个集团军群的地区并无如此激烈战斗。此外,我们部队必须野战,而中央和北方集团军群早已建立了良好的防线。

无论如何,最重要的因素却是敌人的决定性努力不是指向德军的中央或北面地区,而是指向南翼,所以我们决不能继续居于这种不利的数量劣势。

而且即便我们能够解除第聂伯河渡口被切断的危险,敌人还是不会放弃其更为远大的目标――把德军围歼在海岸上。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应不惜一切代价使德军南翼的兵力比例彻底改善,就算在其他战场或东线其他方面略作让步亦在所不惜。

除了提到这个兵力全盘分配的基本问题外,我也向陆军总部提出对今后德军南翼方面作战指导的意见。这个且留待下一章(卫城作战)中再详述。

二月十二日夜,本集团军群(现在已经改名为南方集团军群)总部移至扎波罗什,因为不久这里将成为一个决定点,所以总部移到这里,对战斗就可以作最好控制。

二月十三日夜间,我们收到陆军总部的指令,这显然是对我在二月九日建议的答复。依照这个建议,决定在波尔塔瓦-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一线展开一个新集团军,而在第二集团军南翼后方另外放一个集团军。不过事实上这都是空话。准备展开在第二集团军后方的那个集团军根本没来。第二集团军虽然获得了少许增援,那却是以牺牲对我们的诺言为代价。准备展开在波尔塔瓦-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之线的那个集团军,实际上就是朗兹集群,早已被用在哈尔科夫。这个集群连同包括别耳哥罗德在内的B集团军群地区以后都交给南方集团军群指挥。第二集团军则移交中央集团军群,B集团军群总部终被撤消。

第四阶段 德军的反攻

一九四三年二月中旬,南方集团军群地区的危机又达到新的高潮。敌军正在其北面邻近地区准备作一个大迂回运动以围歼我军整个南翼。可是恰好在危机达到最高点时,反攻的种子也开始萌芽了。

不过,当前情况还是益形黯淡。

毫无疑问,此时撤消B集团军群是一个危险措施。虽然除了第二集团军以外,它现在不过剩下一些残余部队,但它在整个东线指辉体系中却还是不可缺少的一环。它的撤消使中央和南方集团军群之间的正面上现出一个大缺口。

此外,事实上南方集团军群总部对现在拨交给它指挥的哈尔科夫地区(即朗兹集群所扼守的地区)也无法立即接管,因为通讯联系还未建立。在我们接管以前,哈尔科夫也就丢定了。因为本集团军群通讯团的努力和我们的通讯指挥官穆勒将军指导有方,所以接管工作已经算是最快的了。此外,我的朋友通讯署长维吉贝尔将军也给与我们极大帮助。

B集团军群总部的撤消固然使作战指挥变得更为复杂困难,但还是有一个好处。在朗兹集群受南方集团军群指挥后,也就使我们在这个决定的地点和时机可以执行绝对的指挥权。这对整个冬季战役的最后成功颇有贡献。

此时,哈尔科夫地区已经成了本集团军群新的焦点,尽管B集团军群也可以说是希特勒本人还能继续在那里指挥几天。

朗兹集群曾奉希特勒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死守哈尔科夫,现在可能又像斯大林格勒一样会变成一个面子问题。此外,为了解除敌人对南方集团军群左侧面的压力,这个集群又要以党卫军装甲军为核心,向诺佐瓦亚方向发动突击。它的三个装甲师现在只到了两个。

很明显,以这个集群的现有兵力,最多只能达成这两个任务中的一个。或者专事哈尔科夫的防卫作战,或者去救援南方集团军群左翼。所以我向希特勒建议,朗兹集群应暂时放弃哈尔科夫,先尝试攻击该城南面的敌军。这样可以使集团军群被克烈缅楚格两侧越过第聂伯河的敌军包围的威胁暂时解除。另一方面,当我们把第四装甲集团军投入之后,那么我们对向扎波罗什和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进攻的敌人,就可以以自已的力量来击退。一旦朗兹集群把哈尔科夫城南的敌军击败之后,又可以回过头来夺回该城。

不过这却与希特勒所见不合。因为哈尔科夫为苏联第四大城市,在他心中又变成了一个威望的象征。所以在二月十三日,他又通过B集团军群严令朗兹集群不惜代价死守哈尔科夫。

于是我就要陆军总部告诉我们,在朗兹集群拨归我们指挥后这个命令是否仍继续有效,或是党卫军装甲军在哈尔科夫有被围的危险时,这个命令是否仍应执守。同时我更要求前一天送往洛森的一般情况研判应有答复。蔡茨勒将军回答我说,希特勒认为我的看法未免言之过早。我说,我认为一个集团军群的思维至少应考虑到四个星期到八个星期以后的形势――不象我们的最高统帅部,似乎连三天后的事情都不考虑。

就哈尔科夫的情况而言,环境还是胜过了希特勒的意志。党卫军装甲军在那里的确有被围的危险,二月十五日,他们违反了朗兹将军的命令,自动撤出该城。B集团军群把这个既成事实转告我们,同时移交了最后指挥权。如果撤出哈尔科夫的行动是奉陆军将领的命令执行的,希特勒毫无疑问会将其交付军法审判。但因为这是党卫军装甲军的行动(的确也并不错),所以结果却未受到任何处分。不过几天之后,朗兹将军还是被免职了,代替他的是肯普夫将军,理由是朗兹是山地战专家,而肯普夫是坦克战专家。

在B集团军群把管区交给南方集团军群的阶段中,哈尔科夫周围的情况也正迅速恶化,而南方集团军群越过第聂伯河的交通线也随时有被切断的可能。

二月十六日,我们接获报告说敌军不出我们所料,正以强大兵力从伊久姆以西地区向巴甫洛格勒和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前进。如果他们能够到达诺佐瓦亚或巴甫洛格勒,那么通过波尔塔瓦的铁路联系也就被切断了。

同时,陆军总部所应许的增援,到达速度又再次减缓了。预定是一天三十七列车,结果在二月十四日那天只到了六列。

此外,中央集团军群宣称目前它缺乏必要兵力,无法沿我们之间的分界线与南方集团军群有任何认真的合作。此时若能制止第二集团军撤退,则对我们是真正有利的。

情况已经变得如此危急,所以希特勒决定亲自到我总部来一次。很明显,我过去的若干批评已经对他的思想发生了相当刺激作用。我固然很欢迎他御驾亲征,因为这可以使我有机会跟他谈到天明,而且也可以让他亲眼看看我们处境的困难;不过在象扎波罗什这样一个相当大的工业城市(敌人也正向它进攻),要保障他的安全自然非常困难,尤其是他已经宣布准备多住几天。他和他的随从,包括总参谋长、约德尔将军及其私人厨师等都在内,被招待住在我们总部,周围整个地区都已加以严密封锁。即使如此,安全还是不太有保障,因为希特勒的驾临还是有人知道的。当他驱车从飞机场前往扎波罗什时,在街上立即被士兵和党员们认出来了。我们能用来担负警卫任务的兵力只有我们总部警卫连和少许高射炮部队;不久,敌军坦克部队已如此接近该城,已经可以向第聂伯河东岸的飞机场开火了。

希特勒于二月十七日正午到达我们总部。我把下述情况当面向他汇报:霍立特集群已于本日到达米乌斯河阵地,敌军在后穷追不舍;

第四装甲集团军已在克里辛诺阻止了敌军前进,但仍未能击毁它。同样,在克拉马托斯卡亚地区,对沿着利斯昌斯克-斯拉维扬斯克之线前进的敌军所作的战斗也仍未决定。

朗兹集群正撤出哈尔科夫,并已向西南撤往莫斯河地区。

我向希特勒报告我的意图,准备命令党卫军装甲军完全撤出哈尔科夫,只留下朗兹集群中的残余部分继续占领该地区。

党卫军装甲军准备从克拉斯诺格勒向西南大致朝巴甫洛格勒的方向进行一次突击,并与正向那里进攻的第四装甲集团军会合。这些部队的任务将是击毁通过第一装甲集团军与朗兹集群间的宽广空隙前进的敌军。这个任务完成之后,霍立特集群与第一装甲集团军可以避免被切断的危险,我们也就可以开始在哈尔科夫地区发动攻击了。

希特勒首先拒绝讨论我建议的作战程序。他甚至根本不承认已有强大敌军正从第一装甲集团军与霍立特集群之间的地区通过。他同时又担心我想像的在第聂伯河与顿涅茨河之间的作战会陷在泥泞之中。因为时间已是隆冬,所以这种可能性是应该考虑的。但希特勒反对的主要原因可能是他希望能立即收复哈尔科夫,他希望等党卫军装甲军的各师都集中之后就立即采取这个行动。事实上要想向哈尔科夫的方向进行任何攻击,先决条件就是应解除敌军对第聂伯河渡口的威胁。除非越过这条河流的交通线畅通无阻,否则第四装甲集团军或霍立特集群就无法继续生存下去。此外,要想对哈尔科夫发动打击,至少也需要与第四装甲集团军的部分兵力合作。而且当最后地面解冻以致使作战暂停时,也是顿涅茨河与第聂伯河之间地区先受影响,至于哈尔科夫附近和以北地区,影响就要迟一些。因此,我们可以合理的希望在击败现在正在第一装甲集团军与霍立特集群之间前进的敌军之后,能来得及向哈尔科夫攻击。相反,如果我们把次序颠倒过来,那这两个作战是否能同样成功则不免大有疑问。

因为希特勒总是固执已见,所以又引起了激辩论。我最后设法结束了这次争论,指出无论如何,党卫军装甲军必须首先集结在哈尔科夫-克拉斯诺格勒公路上,但这至早在二月十九日以前不能完成,所以到底是向南或向北进攻,最后的决定留到那时确定也不迟。我之所以采取这种拖延政策,是因为我知道在二月十九日以前,第四装甲集团军也不能参加作战。同时我也认为以后实际情况的演变将迫使希特勒自己明白事实真相。

二月十八日,我又谒见希特勒。敌军用强大兵力向米乌斯河进攻,对尚未巩固的霍立特集群正面已经突破了好几处。此外,我们对围困在这条正面后方地区巴尔涅科沃的敌方骑兵军也还未能歼灭。我告诉希特勒,尽管如此还是有从这里抽调摩托化部队送往西翼的迫切需要。敌人的机械化部队在克里辛诺已经深入到了第一装甲集团军的侧面,那里的兵力却被牵制住了。

另一方面,现在已经有确实证据表示在第一装甲集团军与朗兹集群之间空隙中前进的敌方部队,正集中全力向第聂伯河渡口进攻。在克拉斯诺格勒以南已发现第二六七步兵师的番号,第三十五近卫师,包括一个坦克营,也已经攻克了巴甫洛格勒。那里的一个意大利师(前意大利集团军的残部)一见到敌军接近就仓皇退走了。

朗兹集群报告说,党卫军“骷髅”师的机械化部队已经在基辅与波尔塔瓦之间完全陷在泥泞之中不能动弹。这样也使希特勒立即向北进攻夺回哈尔科夫的希望完全破灭了。如果党卫军装甲军没有这个师连守城都不可能,那么现在想要夺回哈尔科夫则更是毫无希望。而这个师何时可以到达目前却无法预测。所以现在惟一可行的就是向东南方攻击,毁灭通过朗兹集群与第一装甲集团军之间空隙前进的敌军。因为那个地区马上就会解冻,所以不可再损失一点时间。在这种气氛下,希特勒终于同意我的见解,把党卫军装甲军中第一支可以动用的部队“帝国”师立即用在巴甫洛格勒方向。至于“生命”师则对抗从哈尔科夫向南压迫的敌军以掩护第四装甲集团军作战。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第四装甲集团军在获得“帝国”师增援之后能获得成功。

接着这个决定之后,我又把对一般情况的意见再次向希特勒申述一次,指出即令我们能够避免不利发展直到泥泞季节来临为止――这也还是没有太多把握――但我仍然需要再往前想,泥泞最多只能使作战中断几个星期。此后本集团军群就会有一个长达四百七十英里的正面需要防守,而包括朗兹集群在内,全部兵力不过三十二个师。反之,一旦泥泞季节过去,敌军一定还会集中主力来对付我军南翼,准备将其围歼在黑海岸上。

我告诉希特勒,仅仅用三十多个师的兵力来防守长达四七O英里的正面,那么强大的敌人可以随意在任何地点突破。此外,没有任何兵力阻止他们继续从北面迂回本集团军直达亚速海或黑海海岸。所以一旦泥泞季节结束之后,集团军群决不可坐待敌人突破或迂回。除非陆军总部能够在适当时机发动攻势来解除这个向东突出过远的正面所感受的压力,否则就绝对无法久留。

我提出这种思想的目的就是希望说服希特勒对作战问题一劳永逸的就长期观点寻求总解决。不过很明显,他却无意作此承诺。尽管他承认集团军群的兵力太弱,在明年不足以防御那条正面,但他并不接受我告诉他的兵力比例。我们证实面对我们的敌军兵力一共有三百四十一支大部队,希特勒对这个数字并不否认,但他却认为这些单位是已经没有太多价值。当我反驳说我们自己的各师也已经筋疲力竭了,他却回答说,在泥泞季节我们可以使兵力补充足额,并配发新兵器――事实上当然应该如此,不过他却不承认在同一时间敌人也可以把其一九二六年出生的新兵力一百五十万人送达前线。同时他也不承认在两个月内(大约为泥泞季节的长度)敌人生产的坦克数量足够他们补充六十个装甲旅。反之,希特勒却拼命强调说,顿涅茨地区若再度落入敌手,对苏联的坦克生产具有决定性。至于说到他自己在一九四三年对东线德军的作战指导,他却无法从其他战场抽调兵力来发动大攻势,他也无处征召大量人员。不过反过来说,他却认为有新武器帮助,他至少可以进行有限和局部的行动。这样希特勒又回到了兵器和兵器生产问题上面,于是我们就不可能捉摸他对未来夏季战役的意图了。

我们似乎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二月十九日又举行了另一次会议,这次克莱斯特元帅也被要求参加。很明显,由于希特勒驻跸我的司令部,终于已经对南方集团军群的危险有了相当认识,因为他宣称A集团军群今后应尽量把可以抽调的兵力转送给南方集团军群。也就是说A集团军群应该作为南方集团军群的一个“邻近兵力储蓄库”,所以希特勒预备以后利用库班桥头阵地的作战计划现在已经暂时搁置了。不过不幸的是,由于受到运输工具的限制,这个“储蓄库”却并未发挥它的真正作用。库班桥头阵地继续处于孤立状况。过去的经验早已告诉我们,一支兵力若被牵制在一个错误地点,就会非常难于调动它了。

那一天,当有相当实力的敌人到了辛辛诺科夫火车站之后,情况就变得更为紧张了。敌军现在不仅已暂时切断了本集团军群中央与右翼的主要补给线,而且距德国元首驻跸的地点只不过是三十五英里到四十英里!因为附近已经没有部队可供调动,所以希特勒于那天下午飞返大本营的确使我如释重负。因为第二天敌方坦克能够阻止我们使用第聂伯河东岸的飞机场,实在是意料中事。

我向希特勒所作的最后要求就是在准备在西翼所作的打击中,我需要动用所有装甲师,它们必须要从米乌斯河阵地抽调。米乌斯河阵地之所以能不被攻破,惟一原因是敌军主力必须经过罗斯托夫瓶颈,所以尚未到达。从东面攻占顿涅茨地区的可能性决不可忽视。除非我们首先解除集团军群后方交通线被切断的危险,否则就会一筹莫展。希特勒对这一点似乎也能理解。

无论如何,我感觉到希特勒访问我的总部,已经足以帮助他了解东线南翼将被包围的危险是如何迫切严重。尽管如此,不久陆军总部或施蒙特将军却来一个故事,说希特勒所以要作这次旅行,是为了振作我们集团军群的精神。我从来没感觉到我的总部需要这种“振作”。即使我们并不准备完全遵守希特勒的想法实行寸土必争不计后果的办法,但是我敢说要找出另一个司令部,能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局面中如我们这般确保必胜意志的,似乎并不容易。就这方面而言,我与幕僚之间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顿涅茨河与第聂伯河之间的战斗

二月十九日,集团军群总部命令第四装甲集团军对沿着别里斯切皮诺-巴甫洛格勒-克里辛诺一线前进企图切断本集团军群与第聂伯河之间交通线的敌军发动反攻。

二月二十日,敌军作战意图已经完全显示出来,而且证明与我们所预料的完全符合。

在我们的东正面上,敌人已经攻击霍立特集群在米乌斯河的阵地,已经在三个主要点上达到了突破目的。

为了切断我方越过第聂伯河的交通线,敌人用了一个集团军(下辖三个步兵师)、两个坦克军和一些骑兵――而原先被我们控制在克里辛诺和卡拉马托斯卡亚的敌军兵力尚未计算在内。

同时,敌军也企图在哈尔科夫西面和西南面突破肯普夫集群的脆弱正面――朗兹将军已经代替肯普夫将军。此外,敌人企图从北面迂回以包围整个集群。

面对着这些发展,本集团军群有两个不同任务需要完成。

第一,应尽量设法守住在米乌斯河东面防线――不过凭那点有限的兵力,又无任何预备队,所以实在大有疑问。

第二,必须用第四装甲集团军迅速击败在第一装甲集团军与肯普夫集群之间的敌军,阻止敌人切断他们与第聂伯河渡口之间的交通线。若这个行动失败,集团军群的多数兵力不久都会因为燃料缺乏而丧失机动能力。

一旦将顿涅茨河与第聂伯河之间的敌军击败之后,就要看那时的情况发展以决定进一步行动,也许我们可以立即使用一切机动兵力向北突击,恢复肯普夫集群的地位。或者假使肯普夫集群不能凭自己的兵力肃清在卡拉马托斯卡亚的敌军,第四装甲集团军可能还要在第一装甲集团军的地区再打一仗。

无论如何,我们目前必须守住北翼,即肯普夫集群的地域。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作最顽强的抵抗,封锁通往第聂伯河的道路,或经过克拉斯诺格勒以达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或是经过波尔塔瓦以达克烈缅楚格。如果敌人企图直达基辅(有许多象征已经使希特勒很感忧惧),那么我们就可以预祝他旅途愉快――这样远距离的大迂回运动,在泥泞季节开始前不可能获得任何实际效果。

二月二十一日,在本集团军群认为是最重要的一段正面上首先显出了一线希望。

米乌斯河的东面防线已经守住了。在那道防线后方的巴尔涅科沃车站久被我军围困的敌方骑兵军残部终于被迫投降。敌方另一个坦克军在马特维耶夫库尔干突破米乌斯河正面之后不久被我军围困,现在也已被消灭。

在第一装甲集团军右翼,敌人正在对弗雷特-皮科群施加压力,目的明显是想进一步毁灭米乌斯河阵地的侧翼依托,或迂回第一装甲集团军的北侧面。面对第一装甲集团军的地区,一切平静无事。从无线电窃听获得的情报,显示出在克里辛诺和克拉马托斯卡亚地区对第一装甲集团军西面作战的俄军已经受到重大损失。(在克拉马托斯卡亚地区的德军兵力为“波波夫群”。很明显,俄军补给线已经被切断了。

第四装甲集团军已经攻克巴甫洛格勒,而且有理由希望所有部队在路面软化之前来得及与主力会合在一起。事实上,一支并不强大的敌方坦克部队虽已挺进到扎波罗什附近,但并不是一个太大的威胁。在距该城约十二英里远的地方,它把燃料用光了,结果被我军全歼。不幸的是本来有一个新的师(第三二二)预定向巴甫洛格勒增援,并已在行军途中,现在又被陆军总部调往中央集团军群右翼。尽管第二集团军的情况也并不乐观,但南方集团军群却应有优先权,因为我们正要夺回主动。至于敌人向基辅方面能否有任何进展,此时都已无关大雅。

敌人的确有此意图,下述事实证明,因为他们已经使用了相当数量的兵力从别耳哥罗德向阿哈达卡挺进,目的是迂回肯普夫集群北侧面。

在以后几天,第四装中集团军的反攻已经达到我们所希望的成功。于是这个战役的主动权终于回到德军手中。

最开始,这个集团军击溃了正向第聂伯河渡口前进的敌军――即在巴甫洛格勒周围和南面地区的兵力。希特勒拒绝承认的观念现在已经兑现,敌军共有两个装甲军、一个步兵军和一个骑兵军。以后又与第一装甲集团军合作,击败了面对着其西面的四个敌军坦克及机械化军。

到三月一日,因为顿涅茨河与第聂伯河之间的敌军已被击败,所以在第一装甲集团军北正面上的压力也同时减弱了,于是他们也就能够重占这个地区的顿涅茨河之线。因此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诱惑,使我们想越过封冻的河面追击敌军,并在哈尔科夫以西攻击敌军的背面。

不过为了使我们可以自由越过顿涅茨中游前进,还是应首先击毁敌哈尔科夫集团的南翼,后者正集中在该城西南的别列斯托维亚河上。因为解冻期即将来到,能否行动殊有疑问。所以本集团军群的第一步目标只以击败顿涅茨河以西的哈尔科夫敌军为满足。

在集团军群作战地区南端接近海岸部分早已开始解冻。二月底,米乌斯河的敌军放弃了使用装甲兵力及其他机动部队实行突破的企图,改派步兵师接防。很明显他们是希望在泥泞季节来临前在该河两岸至少能保住几处桥阵地。不过当这个宽广的攻击失败之后,他们的攻势退化成无结果的局部攻击。

到三月二日,集团军群看到第一个反击的效果,这是由第四装甲集团军和第一装甲集团军的右翼执行,以夹在顿涅茨河与聂伯河之间的敌军为目标。在攻击过程中,霍立特集群在米乌斯河曾作成功的防御,敌方“西南方面军”的各集团军均已受到相当打击,暂时不能发动进一步攻势。尤其是向第一装甲集团军左翼前进和钻入第一装甲集团军与肯普夫集群之间的敌人所受的打击更为惨重――苏联第六集团军、在克里辛诺战斗的波波夫集群以及第一近卫集团军。敌方第二十五坦克军和三个步兵师可说是全军覆投,此外第三、第十、第四近卫坦克军,还有一个独立装甲旅、一个机械化旅、一个步兵师和一个滑雪旅也都已经打垮了。而第一近卫坦克军、第十八坦克军,加上六个步兵师和两个滑雪旅也都受到严重损失。

据我方部队战报,敌人在顿涅茨-第聂伯河战场共遗尸二万三千具,所获战利品共有坦克六一五辆,野炮三五四门,高射炮六十九门,大量的机关枪与迫击炮。俘虏九千人的数字未免嫌小。原因有三:(1)我们自己的部队多数都是装甲部队,不能对敌人构成一个连续的包围圈。(2)因为天气奇冷,尤其是夜间,部队有向村庄集中的趋势,所以丢弃了武器和车辆的俄国兵很容易逃走。(3)无法封锁敌军后方的顿涅茨河,轻装部队是可以徒步通过这条封冻中的河流。

除上述敌军损失外,其第四近卫机械化军(在米乌斯河正面后方被围)和第七近卫骑兵军也同时被肃清。

哈尔科夫会战

在顿涅茨与第聂伯河之间地区一战获胜重获主动权后,南方集团军群进一步依照在二月二十八日颁发的命令,向“沃罗涅日方面军”(即位于哈尔科夫地区的敌军)发动攻击。我们是要攻击这支兵力的南侧面,以来迂回敌军,可能的话还想从东面直插敌军后方。我们的目标不仅是占领哈尔科夫,更希望击毁那里的敌军。

所以优先考虑击溃敌军南翼,它由苏联第三坦克集团军在该城西南的别列斯托维亚河上构成。第四装甲集团军在三月五日达到目标。敌方这个集团军的第十二和第四坦克军,一个骑兵军和三个步兵师――一部分被切成碎片,一部分则在克拉斯诺格勒的一个小包围圈中被俘了。虽然俘虏的数字还是相当少,但是据我方部队报告,敌军死亡数字为一万二千人,我方俘获坦克六十一辆,火炮二二五门,车辆六百辆。

天气突变使本集团军群未能从背面进攻正在阿哈达卡和波尔塔瓦困扰肯普夫集群的敌军,以迫使他们用反正面进行战斗。要达到这个目的,第四装甲军必须从哈尔科夫下游渡过顿涅茨河,但河上的冰面随时可以破裂,而任何浮桥都抵抗不了这些浮冰的碰撞。即使渡过莫斯河进行规模较小的侧击以夺取哈尔科夫(敌军的后方交通线都通过该城)都似乎很难办到,因为地面现在已经开始解冻。所以我们只好企图从侧面卷起敌军,顺便迫使他们退出哈尔科夫城。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第四装甲集团军,包括党卫军装甲军在内(它的最后一支部队,“骷髅”师也已到达),于三月七日从克拉斯诺格勒地区向北发动攻击。当其正面的压力减轻之后,肯普夫集群马上也加入攻击。

在以后几天,攻击进展颇为良好。不过到此时,敌军已认识到沃罗涅日方面军的危险。我们的无线电窃听发现敌人正从伏罗希洛夫格勒地区抽调几个坦克及机械化军前往伊久姆,目的很明显是想乘第四装甲集团军向北进攻哈尔科夫打击它的侧面。不过这些行动已经不能产生任何显著效果,原因是(1)敌军在伏罗希洛夫格勒附近和米乌斯河的战斗中已经把攻击能力消磨殆尽了;(2)顿涅茨河已经开始解冻,足以阻止他们行动。敌人能做的只限于在该河南岸、伊久姆的西北赢得一个小规模桥头阵地。此外他们也从东面把第二近卫坦克军撤回哈尔科夫,并把正面对着肯普夫集群北翼和第二集团军的兵力撤到波戈杜霍夫。因为第二集团军的兵力太单簿,所以我们很难阻止敌军逃走。不过不管怎样,我们尝试迫使面着肯普夫集群的敌军离开哈尔科夫向南移动或是切断他们在顿涅茨河的渡口。若能如此,哈尔科夫即可一鼓而下。本集团军群准备不惜一切代价防止哈尔科夫变成第二个斯大林格勒,若那样我们就必须顿兵坚城之下。

不过,哈尔科夫的大名却应用来当作精神号召以刺激部队和下级军官奋勇作战。特别是党卫军装甲军是想重夺该城作为献给领袖的礼物,所以它只想抄近路,集团军群只好一再予以制止,不准它向该城发动正面攻击。因为这样会使该军兵力被牵制在那里,而放任该城以西的敌军逃走。最后,我们终于使党卫军装甲军绕到该城东面。哈尔科夫毫无困难的攻陷了,我们在顿涅茨河也截获了敌方相当数量的逃兵。

上文说过,由于在哈尔科夫附近及其南面的情况发展,使面对肯普夫集群的敌军不能不抽回,他们早已到达波尔塔瓦附近并攻占了阿哈达卡。现在他们必须向哈尔科夫和别耳哥罗德撤退,而肯普夫集群则乘胜穷追。

三月十日,希特勒又亲临我们总部。我除了把当前敌情向他作了一个简报以外,特别把我对泥泞季节结束以后作战如何继续进行的意见也向他申述了。这且留待下章去分析。

三月十四日,党卫军装甲军进入哈尔科夫。同时,肯普夫集群的北翼“大德意志师”也迅速进到别耳哥罗德。敌人一再用强大装甲兵力对抗它,却均被击败。

攻占哈尔科夫和别耳哥罗德也就是本集团军群第二次反击的结束,因为地面正在加速的泥泞化,所以不能再作更进一步的行动了。当然,本集团军群很想乘此机会与中央集团军群合作肃清库尔斯克西面的突出地带,以便缩短德国防线。但因为中央集团军群说它无法合作,这个计划不得不放弃。结果这个突出地带在我们战线上成了一个讨厌的漏洞,妨碍了我们的作战。虽然如此,我们这个集团军群现在却已经守住了整个顿涅茨河正面,从别耳哥罗德到米乌斯河出海口为止。这也就是德军在一九四一年到一九四二年间冬季所守住的同一道防线。

结 论

对一九四二年到一九四三年南部俄罗斯冬季战役的全部过程和结果作一个总检讨,那么我们必须首先承认苏联方面已经获得极大成功。俄国人围歼了德国第六集团军,这是我方最强大的野战集团军。此外,我们的四个同盟国集团军都已被击溃。其中有许多勇士丧命疆场,更有相当多的人做了俘虏。剩下的同盟国部队也都已溃不成军,迟早得撤出战场。即使从残部中把第六集团军的原有各师番号恢复了,而霍立特集群于一九四三年三月也改称第六集团军,可是二十个师的战斗主力加上相当数量的炮兵和工兵部队,却始终是一个难以弥补的损失。同盟国部队的战斗效率固然有限,但他们的丧失也使德军在比较平静的地区缺少可以替换的兵力。

不过尽管在德军的战斗序列中已经损失了五个完整的集团军,但凭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断定这对战争的结果具有决定影响,此外,我们也丧失了一九四二年夏季攻势中赢得的巨大土地连同天然资源在内。高加索油田的夺取本是此次攻势的基本目标之一,终于未能达到――在这里应附带说明一下,这个经济性目标是戈林强烈要求的,但对攻击力量的分散却具有决定性影响。当他们追求这个经济目标时,完全忘了必须先击败敌军主力,然后目标才有达到和守住的可能。不过总而言之,德军还是能够守住顿涅茨盆地的一部分,那是对战争的进行有必要的。

尽管俄军毫无疑问已经有了极大收获,但他们对德军南翼未能获得决定性成功,如果这个南翼被毁,那我方也就会一蹶不振。到冬季战役结束时,主动权又回到了德国人手中,而俄国人也已经遭到了两次失败。虽然这都不具有决定性,但却稳住了战线并使德国统帅部可以有使东线战争发展成相持局势的希望。虽然如此,我们却决不应希望在一九四三年夏季再发动攻势来改变战局。我们的战斗力损失已经够大,所以这种计划已经没有可能性。

德国统帅部应该得出的结论,就是应尽一切努力以求至少与敌国中的一个签订和约。同时也应该认识到,今后在东战场的战争指导必须以节约兵力为原则,尤其应该尽量避免斯大林格勒式的悲剧(损失一个整集团军),同时更应设法磨灭敌人的攻击能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必须要坚决摆脱一切次要的愿望,在西方敌国还不能在法国登陆或在地中海地区进行严重打击之前,应尽量把主力集中在东战场。

我们现在再回头说到这次冬季战役及其结果时,我们应该提出的第二个问题可能就是苏联指挥当局在这次战役中既已获得巨大成功,为什么仍然未能对德军整个南翼完成决定性的歼灭成功呢?俄军不仅拥有压倒性的数量优势,而且从一开始起就握有作战优势,所以本来应有全胜的机会。

特别值得强调的是苏联的指挥当局并不缺乏果敢进取的精神,为了达到目标,完全不顾兵力损失。俄军部队也都能勇敢善战,不避牺牲。尽管如此,其步兵素质还是有弱点,而在一九四一年到一九四二年之间损失的炮兵,直到现在仍末完全补充起来。从战争开始以来,苏联将领们毫无疑问已经学会了很多教训,尤其是在大装甲集群的组织与使用方面。虽然早在一九四一年,敌人就已拥有大量坦克,但他们却完全不知道如何把坦克编成独立单位加以运用。现在他们已经学会如何组成坦克军及机械化军,并且已经学会了德军的深入突破技术。不过即令如此,我们却还是每次都击败(毁)了俄军的装甲部队,尽管他们已经在德军的前进地区突破达相当深度――只有一九四二年十一月的情况例外。自从围歼第六集团军之后,俄军就再也没有过同样成功,他们想切断德军南翼的目标始终未能达到。除了斯大林格勒,那是希特勒自己替敌人制造机会以外,俄军统帅部就再也没有完成第二个大包围战,如我们在一九四一年一样,那次一俘虏就是好几十万人。尽管这次冬季战役中,俄军在数量上占有极大优势,而且开始时的情况和德方同盟集团军的崩溃也使他们可以毫无阻拦的进入德军后方,结果还是如此。反之,我们在一九四一年所进行的却是以正面为主的战斗。

现在我们再来检讨一下俄军的最高层领导。从德国夏季攻势结束时的作战情况来看,包围德军南翼的战略目标实在是理所当然,决不可能被忽视。突破同盟集团军正面也是一个非常显明的行动。在一九四二年晚秋时节拟定作战计划时,苏联方面实在不需要太大的军事天才。

第一下打击即包围第六集团军,毫无疑问是正确的。如果一击成功――德军统帅部也倾全力来帮助其实现――德军的最强大打击兵力也就随之消灭了。

若这第一下打击能与对意大利和匈牙利两个集团军的攻击配合起来,似乎会更好,俄军开始发动攻势时就应倾全力用一个统一的大规模攻击行动,在罗斯托夫或亚速海达到切断德军的目标。很明显,其所装备的炮兵不足以完成这个任务,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俄军才延缓了其突破作战。同时也可以想像到俄军的运输情形,不能容许全部兵力同时集中和获得适当补给。

可是我方的同盟军出乎意料的相继迅速完全崩溃,却帮了敌人不少忙。所以俄军在顿河下游、亚速海和第聂伯河没能切断德军整个南翼,实在是表示他们自己无能。从现代战争的标准来看,苏联攻击部队所要越过的距离并不算太大。同时德军也并无强大预备队可以投入,所以俄军攻势实无中途顿挫之理。

反之,我们可以说除了斯大林格勒以外,苏联指挥当局在打击一个决定点时,从来没有协调其兵力与速度。

在冬季战役的第一阶段,苏联当局为了确实不让第六集团军这个头奖溜走,毫无疑问不必要牵制住了太多兵力。因此,也就错过了在顿河下游切断德军南翼补给线的机会。攻击契尔河正面的兵力固然很强大,但是在行动上却并不一致。

在突破了意大利集团军正面之后,俄军统帅部又未能不顾一切迅速渡过顿涅茨河以直捣罗斯托夫。当然此种行动会使俄军本身的侧面也有受到攻击的危险,不过他们接着向匈牙利集团军正面发动的攻击也可供给相当的保护。若说这不免要冒险,我是承认的。但是不敢冒险的人却决难获得决定性战果。

甚至在对匈牙利集团军获得了成功突破之后――从顿涅茨河到沃罗涅日之间的德军正面已经撕开了一个大裂口――苏联当局还是未能用足够的速度和兵力向决定性方面(即第聂伯河的渡口)挺进。俄军不知道集中强大兵力于一点,反而分散兵力进行了一连串互不协调的攻击。这样才使德军在决定点上能集中较强的兵力。

施利芬说过,在一个会战或战役中,胜负双方的行动对最后结果同样具有贡献。德国统帅部对第六集团军的丧失以及整个南翼所遭遇到的危机是应负责任的,这在上文已经说明过了。现在为了公正起见,也应说明德方对俄军包围德军南翼行动的失败有何贡献。

在这一方面只有一点需要说明:面对数倍优势的强敌,若非德军部队和他们的指挥官作了超人的努力,这种失败也就会无可避免。若非我们那些英勇的步兵师――不像我们同盟国的部队,而且常常缺乏适当反坦克装备――面对敌方装甲兵的攻击挺立不动,而当敌方坦克突破防线后又能立即封锁起来,并终于将其歼灭,否则冬季战役就不用打了。我们的装甲师也同样劳苦功高,他们显示出无比活力,东奔西跑,使他们的效力不只增加了一倍。德国战斗部队深信自己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军人,在最危险的情况中仍能屹立不动。其英勇和自我牺牲精神足以抵消敌方数量优势有余。

有一件事更不应忘记,那就是因为英勇的第六集团军奋战到底,才使敌人未能一举歼灭整个德军南翼。如果它不是一直抵抗到二月初,而是在情况绝望立即放弃战斗,那么敌军在各要点的兵力就会立即增加一倍,于是整个德军南翼被围歼也就成为定局了。这是第六集团军的最大贡献。固然第六集团军的英勇牺牲对整个大局并无补益的,但我们决不可以抹杀其精神价值。这个集团军尽到了军人的最后责任――为了他们的同胞,在绝望中仍能奋斗到底。

原作者:弗里茨?埃利希?冯?曼施泰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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