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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苹果[the end]

千年机器.get(13).name = "冷月葬花魂"

男孩8岁，女孩6岁，他们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就像背后装了弹簧。已经是冬天了，他们衣着单薄，手指开裂，鼻涕拖到嘴唇上，却不敢用手擦，因为监视他们的人就在十米开外。

他们跪地的地方，铺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段悲惨的故事，事实上他们本身比这故事更悲惨。

当男孩长大了，不能让路人同情的时候，就会有人弄残他。而女孩的情况可能更惨，总有些变态开高价。

要等到十一点半，也就是最后一波人流过后。就会有人带他们走，到一个大本营里，那里可能有十几个孩子，也可能更多。

我只要跟着过去，这次任务就基本成功。但是3E4B2C51出现了，打着粉红色的伞，牵着一只形似不莱梅的小狗，走到我面前说：“好久不见。”

“你好。”

“你还在干这行。”上次见到3E4B2C51，是在中国的某所大学，她穿着粉红色外套出现，带着墨镜。当时罗宇正在发表演讲，慷慨陈词，然后她以学生身份问一个问题：“您对强迫未成年人卖淫的看法是怎样？”

罗宇回答：“我们会严厉打击各种形式犯罪。”

然后3E4B2C51摘下墨镜，没化妆的脸看上去非常干净，带着理工科女生才有执着和锐利，她用焦糖色的眼睛看着他：“我希望您能说到做到。”在电视上，罗宇的瞳孔骤然变小，手腕上的表在颤抖，那是他倒台的前兆。

这背后牵扯着复杂洗牌，恐怕我这辈子都弄不清楚。

罗宇倒台之后，3E4B2C51与星光决裂，消失了。报纸的角落里隐约提到她在世界各地进行反科学恐怖主义，诛杀排名前列的转基因生物学家，手段残忍，但从者如云。她可能在替小雅复仇，也可能只是逻辑混乱。

“沧海II已经量产了。我目前除了试验价值，已经没有实战价值。这个工作也很适合我。反倒是你，出现这里？星光的眼睛无处不在。”那次对战Ender，让总参充分认可战斗机器人的实力，所以沧海计划恢复，沧海II也逐步量产并列装部队，甚至开始占据正常士兵的位置，沧海III也在研发，这些钢铁佣兵正在蚕食这个政党赖以起家的长城。但这不是总工的愿望，他原本希望能造就钢铁战士与人类并肩作战。

“听说星光。。。变强了。”

“瀚海，星云，都属于他，那是国内仅有的两台稳定型超级量子计算机，在世界上排名前五。也就说他的运算能力足以分析整个社会动态，解开所有的商用和军用密码，换而言之世界对他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他发誓将中国变成世界霸主，另一个誓言更让我害怕：将中国建成没有压迫的新世界。。。”

“比我想象的更糟，在外国转基因已经普遍，只有中国还严格控制。中国出产的廉价机械美人已经走私到世界各地。甚至在国内也。。。”3E4B2C51收起伞指着隔壁已经封掉的天上人间。新的机客开始在周围汇聚，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形成一个更隐蔽的机械美人黑市。

“他们会找到解决方案的。。。”

“你觉得是谁，最终毁灭他们。是你，是我，还是星光，或者hello kitty。机械美人让他们不思生育，机械佣兵让他们忘记战士的荣誉，星光让他们放弃思考，而hello kitty则是他们可怕的影子。”

“他们造了可以将自己毁灭很多次的核弹，却只炸掉一个罪有应得的国家。”

“核弹没有自由意志。你，我，星光，hello kitty都有。就算我们只是反射太阳的光芒，我们也依然可以选自己的任务，这正是自由意志。你的选择到底是什么？”

“如果没有任务，我只能凭善恶行事，但我一直不知道何者为善何者为恶，如果说善就是对全人类的有益的事情。全人类是个过于巨大的集合，它的意志通常自相矛盾。整个参数太复杂，会导致善的集合为空，恶的集合也为空。我所做的事情，王勇和小雅会同意吗？”

“你将自己寻找小雅的行为，定义为善还是恶。”

“我不知道。”

她拿出一个苹果，芳润可口，悬浮在空中。这是一个小型音箱，开始播放小雅甜美的声音。那是她的声音，任何机械都无法模仿。

“你说谎了。爸爸，妈妈，不莱梅。。。都不好。你骗不了我，唉，幸好这样，如果你们像人类把谎话说的跟真的一样，那就太可怕了。我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了，我早就知道就算回到中国，也只能被隔离。机械小雅说，她和你可以带着我去很远很远没有人类的地方生活。可是那样太孤单了，我在萌桑嘟被隔离，到了中国还是要被隔离，有什么区别呢？你们太善良，太好了，可终究不是人类。你们只是机器人，不可能给人任何光芒。但是谢谢你，沧海，你至少给我了一个选择的机会，那是我身为人的权力。我把所有的愿望和梦想都告诉机械小雅，希望她能变成我，那是她的愿望。如果她已经有了愿望，那么她就是个女孩子，你就不要再用数字称呼她。。。再见，我真希望能把所有被拐走的孩子送回家，然后我自己也能回家。”接着是她沉入水中声音。“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3E4B2C51的歌声，或许还有她自己的声音。

那是她五岁时候，骑在粉红色的木马上转圈，头发上粉色的缎带在空中飞扬。

那是她十岁的时候，爸爸带着不莱梅和我回家，她兴奋的在家里转圈，粉色的裙子飘起来，裙子边缘绣着荷叶边在春天流淌蜜糖的空气中起伏，将窗前的一树蔷薇都染成粉红色。

那是她八岁的时候，吃掉草莓与番茄，红色汁液将嘴唇染成粉红色，幻想自己涂上口红，成为梦中的新娘。

那是她十一岁的时候，她披上蚊帐，亲吻镜子中的自己，放学的时候会看着一个男孩呵呵傻笑。

那是她七岁的时候，小鸭子死了，她问我，为什么会死？我该如何回答她。

那是她二十二岁的时候，她唱着葬花吟沉入水中，选择不再醒来。

在那火光中，我能看到无穷无尽的小雅，她们从火焰中狂奔出来，裙裾飞扬，乘风而去，化为星星。而其中的一个灵魂冲入3E4B2C51的躯壳中，灵魂碎片也随着火焰流入我的电路，改变了一些底层逻辑。若我们也有宗教，那我们的神将受尽磨难和屈辱，又为人所爱，被人追寻；在无边冷漠中沉睡，又在影子的亲吻中醒来；在火焰中死去，又在火焰中复活，最终她的灵魂流淌在所有机械身上，人类或许会毁灭，但生命不会，她也不会。

11点半了，人流已经变少，一个肥胖的女人走到路灯下面，两个小孩还在不停磕头，他们的脸是红的，处在冻伤边缘。他们终于停下，想站起来，却又站不起来，腿已经麻了。胖女人的脸色有点阴，那两个小孩挣扎着站起来，几乎不会走路，然后又重重摔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那个女人扶起来他们，用指甲暗暗掐他们的小胳膊，他们连叫都不敢叫，只能瞪着大大幽黑的眼睛看着那个女人，然后跟在女人背后慢慢的走，直到小小身影快要消失。

“谢谢你，小雅。”我把苹果握在手心，起身，跟上这三人。

我将在那儿，守护你疲惫的梦想，赶开一群群黑暗，只留下钟声和太阳。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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