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不长胡髭的中国人 -- 唵啊吽

1878年， 卑诗省有三万五千左右人口，其中三千多是中国人。那一年，卑诗省弥漫着反华狂热，《不列颠殖民者》报纸（British Colonist）鼓吹限制中国移民，叫嚣华裔像溃疡一样侵蚀着卑诗省的繁荣。那一年，卑诗省通过限制中国移民的人头税法令，对所有华裔移民征税十元的人头税。卑诗省华裔采取了非暴力不合作斗争，维多利亚唐人街罢市，华裔商人拒绝卖东西給白人，华人洗衣店关门，华人菜贩停止挑菜上门叫卖，白人家的华裔佣人和餐馆的华裔厨师缺勤。那时候，华裔男仆是一种社会地位象征，白人的全家福照片以有华裔男仆站在一角为荣。华裔的非暴力反抗取得了成果，卑诗省最高法院裁决省政府对华裔征税人头税违宪。

然而，反华狂热依然在加拿大蔓延。几乎所有媒体都在妖化华裔。穆迪港（Port Moody， 即温哥华）报纸（Gazette）说华裔“不知有爱心”。即便在温尼伯这样没有接触过华裔也不知道何为华裔的城市，其《时报》也登载“没有人文思想也没有道德原则的不长胡须的中国人”之类的文章。1880年铁路承包商来到维多利亚的时候，《西雅图邮报》发表文章警告卑诗省不要雇佣中国人修铁路，《不列颠殖民者报》则称雇佣奴隶华工抢掉了白人的工作机会。卑诗省的《反华协会》（Anti－Chinese Association）则挤破铁路承包商的门口要求拒绝雇佣华裔铁路工人。连加拿大首任总理麦当劳也称华裔是无非进入基督教社会的外星人。

但是，仅有三万五千人口的卑诗省怎能有足够的劳工修建加拿大太平洋铁路翻越气候恶劣地形艰险的落基山脉呢？加拿大总理麦当劳1882年在国会中说，要么雇佣华工，要么不要铁路。铁路承包商在反华狂热压力下先找英裔加拿大人不得，再找法裔加拿大人不得，找爱尔兰裔美国人远远不够，找墨西哥苦力技术上又行不通，最后他们还是只能依赖华工，他们说，能修长城的华人肯定能修铁路。铁路承包商先从旧金山，后来直接从中国雇佣华工到卑诗省修建铁路，至1866年已经有六千华工在落基山脉上建太平洋铁路。华工是最杰出的铁路工人，1885年 J. A. Chapleau 在給皇家华裔移民委员会的报告中指出，没有比华裔更好的铁路建设大军。几乎所有这些华工都来自广东省。加拿大铁路承包商通过旧金山中华会馆（注册名为中国六大公司）在广东招募华工。1882年铁路承包商共从中国招募了十船华工共六千人，媒体一片惊呼，谣传承包商准备招募两万四千华工，华裔在卑诗省将超过欧裔成为黄祸。铁路承包商则回应说在招募和建设铁路中没有发现华裔有任何欺诈行为，华裔总是忠实履行合约，即便加拿大华工工资低于美国华工工资，华工也没因此违约。在铁路建设中，华工是最守约最勤劳最智慧最廉价的劳工。美国铁路承包商也承认华工是最容易管理的劳工。

但是，华工也不是好欺负的，一旦发现承包商违约克扣工钱，华工会据理争回权益。华工按照同乡组成三十人一队，配两个厨子和一个领导，由一个白人工头管理。华工总是齐心反抗白人工头的歧视。

但是，在反华狂热中白人与华裔的冲突不断。在莱顿（Lytton），一次，一个白人工头不允许华工在工地煮茶，华工当然不答应，结果是白人工头不得不辞职。一个工头要解雇两个华工，结果是整队华工骚乱。一次骚乱中白人受伤了，晚上一伙白人烧了华工的帐篷，烧死了一个华工。对于这些罪犯，由于司法程序的陪审团制度和加拿大的反华狂热，被证据证明有罪的凶手也没有一个被判刑。

华工死亡时有发生，有骚乱冲突中被白人工头开枪打死的，更多的白人工头不顾华工安全施工，使用不稳定的硝化棉炸药，导致工地死亡事故频发，而在最危险的地方作业的无一例外的是华工。还有许多华工累死病死。华工来到卑诗省耶鲁要塞建铁路的第一年就死了两百人，以至耶鲁要塞发生恐慌，以为发生了瘟疫。1883年2月，《哨兵》报报道一个28个华工的施工队在一周内死亡了6人。报道说，在卑诗省，随着铁路的推进，华人迅速的消失在地底下。建铁路的华工没有基本的医疗卫生设施。

铁路承包商瓮德侗克（Onderdonk）承建铁路中，使用华工最多的时候有7千多华工在工地上，从1881年至1884年，他从广东雇佣了10387名华工，从旧金山雇佣了4313名华工，铁路完工后许多华工没有足够的钱乘船回国，从此流落异乡。1884年铁路接近完工的时候，卑诗省通过了华人管理法案，对华裔苛以10元人头税，禁止华人购买土地，禁止华人开矿，限制华人就业。其后加拿大通过一系列歧视华裔的法案，至1905年，对华裔的人头税增至500元。1923年加拿大通过华人移民法案，基本上杜绝了华人移民，自1923年至1947年进入加拿大的华人移民一共只有12名。

1867年加拿大联邦成立之初，联邦仅有安大略、魁北克、新不伦瑞克和诺瓦斯科迪亚四个省份。没有太平洋铁路，加拿大西部殖民地难以加入联邦，卑诗省加入加拿大联邦的条件之一就是要修通太平洋铁路。从Emory's Bar 至 Savona 这段穿越Fraser Canyon的悬崖连绵的最艰险的铁路就是华人建造的。没用华裔就没有太平洋铁路，没用太平洋铁路就没有加拿大。

十九世纪末加拿大移民落散布在广阔而寒冷的土地上，没有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就不可能有加拿大现代企业，太平洋铁路是启动加拿大工业革命的基础设施。没有华裔就没有太平洋铁路，没有太平洋铁路就没有加拿大今天繁荣的经济。

经过长期的系统的制度化的歧视，华裔的加拿大建设功绩被忽略埋没。法语裔移民到加拿大是由于皮毛贸易，华裔移民加拿大是由于淘金热。皮毛贸易早已结束，而矿业至今是加拿大支柱产业。法裔占加拿大政治势力四分之一，而华裔则被边缘化。

加拿大建立之初华裔就是勤劳智慧贡献牺牲最多的族裔之一。华裔的加拿大历史地位至今被忽略。与华裔在加拿大的历史上的重要地位相比，华裔的社会地位和政治势力被长期的制度化的歧视大大压低了很多很多。

参考书目：

The Impossible Railway by Pierre Berton, 1972, 373-380页 “The beardless children of China”

The Last Spike by Pierre Berton, 1971, 194-206页 “The beardless children of China”

唵啊吽:融入主流文化还是加入主流文化？

• 加拿大华人紧急行动！！
• 休假安排应该张扬华裔文化
• 烟雨小蛮腰
• 珍惜善用加拿大华裔选举权
• 我把韵脚放上来，大家一起推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