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新译】引发南北战争的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 -- 卢国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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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07 母爱的力量

当伊莉莎从汤姆叔叔小屋转面而去的时刻,也许,全世界都瞬间蔓延着她的形单影只,以及内心的凄惨。

丈夫的苦难、儿子的安危,齐聚心头。身在离去,心却往回跑,那是怎样的一种难以割舍。前路尽是险滩,可她却不得不离开,离开昔日那些深爱的朋友,离开那熟悉的一切——那片成长的热土、那棵留下无数笑声的大树、与爱人并肩相依的灌木丛。这一切的一切,就在心里,清晰的几乎要流淌。

然而现在,举目苍穹,星光似乎也闪耀着质问的光芒——你为什么要离开,你将去向哪里?

  但是,母爱的辉煌耀过星辰,她明白,危险随时都会来临。事实上,孩子已经学会了走路,很多时候,她都是牵着他的小手让他自己走。可是现在,她一刻也不远撒手,哪怕是一想到孩子离开她的怀抱就会浑身发抖。唯有把孩子紧拥在怀中,才有力气走向前方,走向未知的路。

地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在她急切的脚步下吱吱作响,加上夜风中狰狞摇曳的树影,让她说不出的恐惧,大气都不敢出,她只一味地加快步伐,尽力奔去。

连她自己也暗暗惊奇,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此刻的孩子是那么轻,就像抱着一根温暖的羽毛。惊吓让她双唇发白,但对她来说,越是惊吓越是无惧,她只向前!

我们设身处地想想此刻的伊莉莎,就知道她的勇气和力量并不夸张。如果有一天,你家的小哈里,或是威利,第二天一早就要被一个人贩子夺走,而且你还见过这个畜生,也知道贩卖合同已经被人签好字,而且离天亮前只几个小时可以带孩子逃走,你会走多快呢?看着你怀里的困倦的孩子,感受着他靠在你的肩膀上的那种生命的依赖,你能在这短短几小时内走多远?

伊莉莎的逃亡之路

哈马特比林斯为该书精装版绘制的插图,1853年

  最初的恐惧,让孩子一直不敢入睡,母亲也总在不断地提醒安慰他,只要乖乖的不出声,她就能救他。于是,他安静地搂住母亲的脖子,渐渐的,他实在撑不住了,才问妈妈:“妈妈,我需要一直醒着吗?”

  “不用,宝贝。想睡你就睡吧。”

  “可是,妈妈,我睡着了,他不会趁机抓走我吧?”

  “绝对不会,上帝会保佑我们的!”尽管妈妈脸色苍白,但双眸却闪烁着坚定和执着。

  “你肯定,对吗?妈妈。”

“我保证!”妈妈说。

回答的语气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因为这种坚定似乎以前她从未有过。

孩子终于把小脑袋耷拉在妈妈肩上,安静地进入了梦乡。脖子上温暖的小胳膊和轻柔的呼吸,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血脉喷张,那种触动,犹如电流,那是无尽的能量。

精神的力量远远大于肉体,它使弱者变的坚强。

  座座农庄、片片树林,一处处熟悉的景物,与她擦肩而行,不做片刻停留。当旭日东升时,她已经走出了好几里,故土已然渐行渐远,现在正身处一条宽阔的大路。

  以前,她常陪着女主人到离俄亥俄河不远的村落探亲,所以对附近还是稍微有点印象。于是,她决定先逃过俄亥俄河,之后的事,便只有听天由命了。

路上渐渐车水马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如此行色匆匆,慌乱的脚步、慌张的神色,一定会让人注意到,甚至起疑心。于是,她放下已经醒来的孩子,整理了一下衣帽,快步而尽量回归自然地继续赶路。

临行时,她在包裹放了些蛋糕和苹果,她掏出来苹果,扔到路前方几米远的地方,逗得孩子兴奋的往前追去,如此反复中,他们不觉加快脚步,又走出几里。

  前面的路旁,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旁边小河清澈,溪水叮咚。她把他带到一块大石后面的隐蔽所在,然后给孩子拿出早餐。孩子见她不吃,觉得有点奇怪,就抱住母亲的脖子,往她嘴里喂着小点心。

  “不,不,宝贝哈里,不脱离险境,妈妈就不吃东西。我们一会儿还要继续赶路,尽快过河才行。”片刻之后,他们再次起身,更加从容地走去。

  这里已经基本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了,加上谢尔比家的好善乐施远近闻名,即使碰到熟人,也不至于对她有丝毫的怀疑,甚至还会保护她。况且,伊莉莎肤色很白,不细看的话,都看不出她是黑人。而孩子的肤色就更白了,这都是有利于她的因素。因此,天将中午的时候,她看到一户干净的农家,离家既远,一直紧绷的一旦放松下来,才觉得又累又饿,于是,她想停下来吃些东西,稍稍休息一下。

  农户的女主人很是和蔼,原本就喜欢拉家常的她,可算等来一位聊友,显得异常兴奋。伊莉莎几句善意的谎言,就轻易把她搞定了。事实上,伊莉莎是多么渴望这谎言——与朋友们共聚呆一个星期,商量一些事情——不是谎言啊。

离开农家继续赶路。夕阳沉沉,暮色将至时,他们到达了俄亥俄河边的一个村庄。尽管此时此刻,她已是腰酸腿疼,浑身发软,但还是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俄亥俄河就在眼前,可它就像约旦河一样,硬生生地把她和迦南分隔开来。这边是悲惨的逃亡,彼岸却是世外桃源自由乐土。

  春打六九头,早春二月,正是六九河开的时候。俄亥俄河水声隆隆,河水暴戾。近肯塔基州的地形奇特,在不远处,一小块的陆地像一只手伸进河中,热情的挽留着那些“行色匆匆“的浮冰,致使狭窄的河道中浮冰拥挤喧嚣,形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冰筏,一直延伸到对岸,煞是壮观。

  伊莉莎呆立许久,一筹莫展,她知道,这个时日是不可能有摆渡船只的。于是,她转身进了一间酒店,想问问情况。

  老板娘正锅碗瓢盆刀叉齐飞的准备晚饭,听见伊莉莎悦耳而略带忧伤的声音,就停下来回头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现在到对岸,有渡船吗?”伊莉莎问。

  “哦,没有,”老板娘说:“渡船这个时节是停开的。”

  看着伊莉莎心急如焚的样子,她又问道:“想过河呀?是不有人生病了,看你那么着急?”

  “我孩子病得很重,”伊莉莎说,“昨晚我才听到信儿,今天一大早就赶路过来,就是想赶上渡船。”

“哦,真是不巧,”母性油然而生:“这真是让人担心啊,所罗门!”

她顺着窗户向里间的小黑屋喊了一声,一个围着围裙两手脏兮兮的男人冒出了头。

  老板娘问那个人:“今晚是不是有人要运木桶过河呀?”

  “嗯,有可能的话,他想试试。”男人回答。

“有个人今晚要运东西过河,他就住附近,你就坐这儿等他吧,他一会儿要来吃晚饭的。哟,这孩子长得可真可爱呀!”女人说着,递给小哈里一块蛋糕。

可是,已经累到精疲力竭的哈里却忍不住哭了。

  “我可怜的小宝贝,他才学会走路不久,我还老催着他走。妈妈不好……”伊莉莎心疼地说。

“唉,带他来这屋吧。”女人打开一个房间,里面有张“久违”的舒服的床。

伊莉莎拥着孩子,握着他的小手,孩子渐渐鼻息均匀,睡熟了。然而,她自己却睡不着,前路未卜,后有追兵,在她心里,一团焦急似火。面对眼前这条激流,她深知,对岸才是自由,片刻的安宁往往酝酿着更大的凶险,她渴望过河,渴望跨过这道阻隔,彻底甩掉追赶。

  那么,追兵的情况呢?

  谢尔比太太说是要尽快开饭,可哈利发现,这和做生意一样,光是一方用劲是肯定不行的。尽管至少有五六个仆人把女主的要求告诉了克洛怡大婶,但她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悠闲做事,僵硬的回应之后,大没有风风火火,这事儿有点奇怪。

而更为奇怪的是,就连仆人们也似乎都能感觉到耽误点时间,太太也不会责怪。整个一天,就这么怪事频发,让原本早晨就应出发追逃的事一拖再拖。一哥们儿很主动的倒霉了一把,把肉汤翻了,没办法,大家再重做一次。克洛怡大婶也是不紧不慢地搅着肉汤。你一催她,她就说——我总不能把生肉汤端上去吧?抓不抓人和我没关系。另一哥们儿也貌似很不行,挑着水时摔了个四仰八叉,只得再到泉边打水。还有一哥们儿更狠,把奶油洒一路。

就这样,“生产”事故频发,不断地传回厨房,最后,“哈利老爷坐立难安,正在屋里踱来踱去,显得非常着急。”

  “这是他自找的,”克洛怡大婶愤然说道,“好看的在后头呢,他要是再不注意为人处世之道,他主人迟早会把他叫回去,那时,让他更坐立难安。”

  “他会遭报应的,必须的。”小杰克在一旁帮腔。

  “活该!我告诉你们,他已经犯了众怒,”克洛怡大婶停下手里的活儿,用一把叉子比划着,冷冷地说,“正是应了乔治少爷给我们诵读的《启示录》里说的那样,圣坛下,无数的灵魂在呐喊,祈求上帝替他们报仇。总有一天,上帝会听到呐喊,他一定会听到的。”

  在厨房,克洛怡大婶德高望重,倍受尊敬,她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时,人们一般都是张着嘴巴听。此刻正是这样,饭已经差不多了,可仆人们都在乐此不疲地听她宣讲,全然顾不得上饭。

  “这种人应该是被火烧死,没错,烧死,对吧?”安迪说。

  “能亲眼看他被烧死,肯定是一特过瘾的事儿,我一定要看到。”杰克说。

  “孩子们!”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说,这让大家一惊——汤姆叔叔,进来半天了,他一直倚在门口听大家说着。

  “孩子们!”他说:“我看连你们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有些字眼很可怕,是不能随便说的,就是在心里一闪念,也是有罪的,你们千万不要那么咒别人。”

  “我们其实也没说别人,针对就是那些奴隶贩子,”安迪说,“他们太可恶了,大家心里都忍不住想问候他老娘。”

“老天难道还会宽恕他们?”克洛怡大婶说:“是谁从妈妈怀里夺走襁褓中的婴儿卖掉?而那时,孩子扯着妈妈衣襟不松手,哭的死去活来;又是谁棒打鸳鸯,把好好夫妻活活拆散?”说道痛处,克洛怡大婶无限悲泣:“干这种事,你看他们感到过内疚吗?还不是吃喝玩乐,比神仙还舒坦?如果宽恕有用,要魔鬼干什么?”

说到这儿,克洛怡大婶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用围裙捂着脸,大放悲声。

  “圣书上说,有人欺负你,你要为他祈祷。”汤姆说。

  “为他们祈祷?”克洛怡大婶说:“上帝可真是会开玩笑,这太搞笑了。”

  “克洛怡,人之初性本善,”汤姆很平静:“可是,再强大的本性也比不过上帝的恩典。你应该这么看,干这种事的人,灵魂的悲惨已无以复加,他们才可怜呢。你应该感谢上帝,你很幸运,因为你不像他们。肯定的说,我就是被卖一万次,也不愿意让那个可怜的人背负所有罪责。”

  “嗯,我明白了,”杰克说:“上帝,我们会看到他的下场,对吗,安迪?”

  安迪耸耸肩,吹了声口哨,以表赞同。

“今天早晨,老爷没按他的计划出门,我很高兴。”汤姆说:“如果他真的躲出去了,也许对他来说,不觉得什么,但对我来说,那比卖掉我更让我伤心。我是从他婴儿时就看着他长大,总算在我走之前让我又看到老爷一眼。他也是迫不得已,这种选择本没错,我觉得,我们应该听从上帝的安排。只是我很担心以后的庄园,总不能让老爷也像我一样到处去视察打理农庄的事务吧。孩子们虽然哥哥都是热心肠,但毕竟你们还小,做事粗心,这才是最难让我安心离去的。”

仆人在议论

哈马特比林斯为该书精装版绘制的插图,1853年

  正在这时,铃响了,汤姆被叫进客厅。

  “汤姆,”主人和蔼地说:“我想告诉你,我和这位先生有协议在先,他来领人,如果你不在,我就得赔付一千美元。今天呢,他还有别的事要忙,所以你今天还是自由的,可以出去走走。”

  “谢谢老爷。”汤姆深施一礼。

  “你可要当心点,”奴隶贩子说,“你们这些黑鬼,最好不要耍什么小聪明。如果我找不到你,他就会倾家荡产。他与其相信你们,还不如相信我呢,比泥鳅还要滑的家伙。”

  “老爷,”汤姆岿然挺立,娓娓道来:“记得老太太当年把你交给我的时候,我八岁,你只有几个月。太太说,‘汤姆,小主人就交给你了,好好照看他。’老爷,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从我入基督教以来,我对你失信过吗?反对过吗?”

  谢尔比先生的泪水已经润湿了眼眶:“好汤姆,上帝知道,你说的都是真话。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选择的话,就算整个世界毁灭,也别想买走你。”

“我以女基督徒的名义发誓,”谢尔比太太说:“只要我们攒够钱,就一定把你赎回来。”

她转头又对哈利说:“您就帮忙留意一下,看他是被谁买走的,然后及时通知我。”

  “这事不难,”奴隶贩子说:“也许,我还会一年以后再把他买回来卖给你,让他毫发无损。”

  “那样的话,我很愿意再次和你做这笔生意,而且让你多赚点。”谢尔比太太说。

  “当然没问题了,”奴隶贩子说:“对我来说,怎么都不亏。往南往北我都卖奴隶,生意还不错。你知道,太太,我只为了生存,我想,这都是两全其美的事。”

  对这个厚颜无耻的奴隶贩子,谢尔比夫妇都觉得很烦,但他们明白,此时此刻,控制情绪很重要。他的卑鄙表现的越淋漓尽致,谢尔比太太就越是担心他会不计一切代价抓捕伊莉莎和哈里。于是,她优雅地赔笑,附和着奴隶贩子的观点,并尽量找话题和他周旋,尽力让时间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

  两点钟时,山姆和安迪把马拴在了树桩上,显然上午的追逐使他们更加精神焕发,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尤其是饭后,山姆更精神焕发外加无比殷勤。哈利过来的时候,他正和莫迪吹呢——“我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成功了”。

  “我觉得,你们主人估计不怎么不会养狗吧。”哈利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有啊,”山姆很得意地说:“有一条叫布鲁诺,很棒。每个黑人也都会养狗啊。”

“呸!”哈利骂骂咧咧:“我是问你,你们主人有没有养那种用来追捕逃跑的人的狗?”

山姆一听,这不就是指桑骂槐嘛,但他还是装做一副傻傻的样子说:“我们养的狗都非常聪明敏锐,有可能是你说的那种,但我们从来不让它们追逃犯。你想用,我给你叫过来。”

说完,他吹了声口哨,布鲁诺就晃晃悠悠懒懒散散地冲他溜达了过来。

  “滚!”哈利说着,翻身上马,喊着另外两个人:“快点,上马。”

  山姆也上了马,可他一个劲地逗安迪,安迪就不停地笑。哈利实在急了,抡起马鞭,给了他一下。

  “我说安迪,我就纳了闷儿了,”山姆一本正经地说:“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总嘻嘻哈哈不当正事呀,你还帮不帮老爷的忙了?”

  “咱们照直向河边追,”出了庄园,哈利决定道。

  “没错,哈利老爷英明。到河边有两条路,您是打算走土路呢,还是走大路呢?”安迪开始满心奇怪地看着山姆,因为这个地理状况他今天头一次听说。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于是也学着山姆问,来加强山姆所说的感染力。

  “当然了,我觉得啊,莉兹肯定会走土路,因为那条路人少。”山姆补充道。

  哈利自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灯,当然也不会轻意被忽悠,不过听了山姆的话,他还是停留片刻,仔细考虑了一下。

  “你们少来那套啊,不说鬼话能死啊!”沉思片刻,哈利沉声说。

  哈利苦思冥想的痛苦表情把安迪逗的心里直乐,而山姆却一幅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阴沉着脸,似乎被哈利老爷伤到了心。

  “当然,”山姆说:“这主意还得老爷您自己拿,您说大路,咱就大路,对我们来说,哪条路都一样。其实呢,我也觉得大路比较好。”

  “她必然会走人少的路。”哈利一边琢磨一边自言自语,山姆说的,对他简直就是耳旁风。

  “那也不一定吧,”山姆说:“这女人呀,很多时候都不按牌理出牌,有时还经常反其道而行之。如果你按自己的分析觉得她们走的是这条路,那你就应该选另一条路追。据我的了解,莉兹会选择大路,所以我们还是从大路追吧。”

  这套关于女人的大道理没起作用,哈利还是决定不走大路,选择另一条路去追莉兹。他问山姆,什么时候到那个路口。

  “哦,就在前面不远。”山姆说着,向安迪使了个眼色,接着又一再补充他的想法:“其实仔细想想,我敢保证,真的不应该走土路,一来我也从没走过那条路,二来那路上行人少,没准儿会迷路的,到时候,只有天知道我们会走哪儿去。”

  “别说了,不管怎样,我就是要走土路。”哈利说。

  “哦对了,差点忘了,我还听人说,那条路在快到河的时候好像有栅栏挡着,是吧,安迪?”

  其实安迪也只是听别人说过有这么条路,自己从未走过,心里也没谱,就含混应答着。

  哈利当然有自己的权衡,他始终觉得,山姆说有条土路,是他无意中说漏了,只是他不想让自己抓到伊莉莎,所以才找理由推脱不走土路。因此,他还是觉得走土路比较靠谱。于是,他策马上了土路,山姆和安迪在后面跟着。

实际上,土路是一条废弃了的老路,直通河边,大路修好后,就很少有人走了。开始,他们走得还算顺利,但走了一会儿,路上就不断出现农田和栅栏,后来,干脆就不能再往前走了。

对这条路,山姆其实很熟了,他早就知路已经断了。安迪倒是真不知道这个情况,于是就偶尔发几句牢骚,担心这么难走的路会让杰瑞的脚受伤。

  “够了,我可告诉你们,”哈利怒道:“你们那点小心眼我早就明白了,你们就是把乌鸦说成鸭子嘴,我也不会改变路线的。”

  “老爷,随你,随你。”山姆说着,脸上还挤出一副特委屈的神情,而同时,他却得意地朝安迪眨着眼。安迪则差点得意忘形地表露出来。

  山姆一路上很是主动积极,一会儿说要仔细搜搜,一会儿大声喊山坡上有个女人的帽子,一会儿又说山谷里的人不就是莉兹吗!乱石穿空,山路崎岖,他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折腾,别说哈利总是心慌慌了,就连马都快疯了。

  又挣扎着走了一段,来到一处院子前,但并没发现什么人,也许大家都到田里干活去了。院子里的有个谷仓,正好就在路的中间,显然,再走下去是不可能了。

  “您看看,老爷,我不是说过吗?您一个外地人,怎么也没我们本地人熟悉这里吧?”山姆好像收了多大委屈似的说到。

  “狗屎,”哈利骂道:“你是很清楚这里的事。”

  “我都告诉过您呀,这条路被堵了,路上还有栅栏,我不太确定是不是能过去,可您就是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对吧,安迪,你可是听到了?”

  事实如此,哈利干生气却无话可说,他只好很“大度”地认倒霉,于是,三个人拨转马头,上了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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