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这个艾未未还挺神的……” -- 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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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来还有在这里的一个月之前的抱怨没看到

从您的帖子看得出来,您是技术出身的,您的看法,也是非常典型的IT人的观点,反而我自己并不是。好吧,我虽然也是计算机出身的(暂时不说母校的名号了,怕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败坏了名声,哈哈),但是现在已经转行了。虽然不觉得我就因此“没有资格”评价google什么的,不过对您的技术上的看法还是愿闻其详。

关于google的问题,您作为“群众”的看法,我认为和我的看法并无矛盾。不要觉得一提民主和言论自由就是西方普世什么的,那是被“一小撮”免煮分子搞臭了的。越是无法通过精英们控制的媒体发声的草根群众,越有必要给他们一个表达言论的平台,互联网在这方面无疑是进步的,这个不是要说给谁听,而是这些东西是有历史进步性的。当然这还没有成熟。我认为,这种保证草根真正发言权的尝试,其实是始于WG的大字报,我不是说WG是成功的,或许WG对于这方面的尝试有所歪曲或走入了邪路,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就不是我们所努力的方向。

关于你所抱怨的政府不依靠群众的问题,这个问题我也还是回答不了,超出我的能力之外了,我只能说,人类社会,似乎还没有找出一条能够使得政府不是少数人的政府的道路,哪怕从50年的维度看来,也没有。苏联失败了,新阶级产生了。中国嘛,呵呵。

另一方面,我曾经看过吴思《血酬定律》里面的一段:

洪武十九年(1386年),朱元璋写下了一段充满失望和希望的文字,大意是:过去我任命的那些官,都是些不才之徒,一到任就与吏员、衙役和顽恶泼皮勾结起来作弊,害了我多少良民。我想依靠官员替百姓辨别曲直,但是十九年了,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官。今后,民间的老人和豪杰要帮助我安民。官府再徇私枉法,就给我把刑房(近似县法院)官吏捆来。再赋役不公平,给我把户房(近似县财政局)官吏捆来。……只要民众按我的命令去做,不用一年,贪官污吏就会全部转化成贤人。为什么呢?因为良民自己能辨别是非,奸邪难以得逞,由此就可以逼迫官员成为好官。谁敢阻挡民众捉拿贪官污吏,诛杀全家!

……

此外群众监督还有并不干净的一面。朱元璋讲过某些刁民如何滥用这种权利的故事,如何借机横吃横喝,到人家杀鸡宰羊,敲诈勒索,如何拿获贪官污吏白役后做私下交易。这倒也罢了,反正可以降低贪官污吏和白员们的收益。问题在于难以正常执行政府公务。朱元璋本来限制了衙役的合法伤害权,不准他们拿着牌票下乡抓人,只能发牌传唤,三次传唤不到才可以用强。结果,在官府需要召集民众正常服役的时候,某县一传不来,二传不来,三传都不肯来的达251户,更有一位叫刘以能的刁民,不仅三牌不至,还把前去通知的差役绑缚进京。

我们可以想像,各级官员如何窃笑着把这些信息迅速而夸张地传到朱元璋的耳朵里。他们的潜台词是:不是要限制我们的权力吗?不是要群众监督我们吗?那好,你安排下来的工作我们无法完成,这可不赖我们。朱元璋听多了这类报告,感叹道:呜呼!为了方便民生而禁贪婪的官吏,刁民便乘机侮慢官长。为了维护官吏的威信而禁民众,官吏的贪心又勃然而起。没有人知道仁义在哪里。呜呼,治国难呀!

时至今日,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WG末期改开初期老干部们的反弹,颇类此例。前一阵子在互联网上颇流行的各类李刚段子和流言,也恰恰是一个官民,或者现代一点的说法,精英草根对峙的缩影,特别是还涉及了网络言论的问题。

其实,这个李刚不过是个地级市公安‘分’局的副局长,充其量是个科级,现在上个大学甚至去国外读个文凭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他儿子才上了个河北传媒学院的二年制专科生;肇事的那辆车,也不过是辆帕萨特还是宝来。说李刚儿子在保定地头惹了事抬出他爹我信,可是说李刚能影响央视影响网络影响GFW,我实在看不出来他有这个能量。虽然李刚是他儿子自己不争气,怪不得谁,从网络千夫所指的角度说,李刚也只不过是个倒霉的小爬爬虫。

——由此可见,吴思提到的这个问题,现在和朱元璋那个时代相比,进步并不明显。也就是说,群众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依赖的。TG的群众路线可以说是历史上对这个问题探索的顶峰了,可是依然遭受了反右WG的挫折,要不然也不会被章诒和之流哼哼唧唧地念叨到现在。甚至,西西河自己,就有第一次忙总出走引发的大讨论在那儿摆着,西西河的选择又是什么呢?所以我认为不能只看到群众路线的一方面而忽视了另一面。

所以我之前那贴的逻辑就很简单了,第六取消管制,是为了鼓励草根声音;第七实名制,是为了制约谣言和不负责任的言论;第八不因言获罪,是为了制约精英群体对草根声音的打压。你确定你理解我的本意了?

我没法给出结论,但最后想说,这个问题有两个方面,其一就是上面这一大段的核心意思,目前的人类社会,还没有不依赖所谓的“精英”就能够长期维持稳定繁荣的先例;其二还有一点,就是苏联的例子,精英和底层,也是会互相转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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