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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上等上的果子(续二――十五) -- 履虎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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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上等上的果子(续三)

张作霖佚事(四)

却说高坎镇紧东头路口处住着一户人家。这家人家姓孙,当家的前几年得了伤寒病,走了,撇下三十多岁的媳妇,守着个吃奶孩子过日子。

这天晚上,孙寡妇在炕上打发儿子睡下,自个儿下地"出外头"去。孙寡妇在茅栏子里刚蹲下,就听见村路雪地上传来"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和"高一声、低一声"的拌嘴声。孙寡妇用手扒开秫秸帐子,从秫秸缝儿里往外这么一瞧,月光下,就瞅见一群半大小子争争吵吵、骂骂咧咧、推推攘攘地往屯子外头走去。

孙寡妇的心里呢,当时可就犯了疑,这黑更半夜的,这伙子半大小子到野外去做啥去呀?

孙寡妇回屋上了炕,坐炕头窗户根儿底下,耳朵紧贴着窗户缝儿,仔细听着。心里话了,我得听听,这伙儿子人到底干啥去了,啥时候回来。过了有两袋烟的工夫,路上的脚步声"嘎吱嘎吱"的又响起来了,越来越清楚,越来越近,孙寡妇知道是那伙子半大小子折回来了。孙寡妇的心里就更犯疑了,奇怪呀,去时候他们是争争吵吵、骂骂咧咧的,回来怎么都闭住了嘴哑嘛悄儿的不言语了?再者说了,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们出屯子到底去干啥去了呀?

孙寡妇越想越犯疑,不行,我得去瞅瞅,他们到底干啥去了。孙寡妇转身下了地,出了门,顺着雪地里的脚印儿,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屯子外头柳树趟子里。

远远儿的,孙寡妇就看见前边雪地上有一团黑影。等走近了,睁大了眼睛仔细一瞅,可不得了了,这不是缩成一团的一个"路倒儿"吗!孙寡妇吓得是"哎呀妈呀"一声,一个屁股蹲坐在了雪地上,腔子里头的那颗心,咚咚直跳,差点儿就从嘴里蹦了出来。过了老大一阵子,孙寡妇才缓过来气。孙寡妇吓坏了,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想麻溜回家去。

刚走了两步,孙寡妇又停住了。不行,我得瞅瞅,这到底是谁,还有救不。这俗话说得好,"老娘们儿是贼胆,嘴说不敢她还敢"。孙寡妇回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到了"路倒儿"的跟前。孙寡妇猫下腰,伸出手,壮着胆子把手摸到"路倒儿"的身上,哦--还有股热乎气儿。孙寡妇再往那个人的心口摸摸,心还在微微地跳着。

既然不是"死倒儿",孙寡妇也就不害怕了。孙寡妇弯腰解开"路倒儿"手上捆着的腰带,把他的棉袍子棉裤归整归整,把他弯着的身子放直了,把裤子给他穿好。都收拾利索了,孙寡妇想把他从地上?o起来,扶他回家去。可是,这小子死沉死沉的,根本?o不动。孙寡妇麻溜跑回家,拉着雪爬犁折了回来。孙寡妇费了老大力气,才把这个半大小子搬到爬犁上,然后,孙寡妇拉起爬犁,把这快冻死了的半大小子拖回了家里。

列位看官,不用俺多说您自然看出来了,这个差一丁点儿就冻死了变成"路倒儿"的半大小子,正是当年的张老嘎瘩,现如今的张作霖张大帅了。

孙寡妇把张老嘎瘩拖回家里,点亮了油灯,在炕头上铺了一床厚被子,把张老嘎瘩?o上炕,塞进被窝。孙寡妇给张老嘎瘩掖好了被子,又麻溜下炕,去外边柴禾垛抱回两捆秫秸,把炕烧得再热一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张老嘎瘩慢慢儿地醒过来了,他迷迷糊糊地就觉得浑身上下挺暖和怪舒坦的。哎呀妈呀,可不得了啦,听说冻死鬼儿临冻死之前,冻得迷迷糊糊就不觉子冷了,身上越冻越暖和。我觉得暖和,只怕是要冻死在雪地里了吧?想到这里,张老嘎瘩猛的打了一个机灵,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醒过来了。

张老嘎瘩睁开眼睛一看,天已经大亮了,自个儿盖着一床大被,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的热炕头上。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守在身边,一对眼睛盯盯地瞅着自个儿。

那个男孩一看张老嘎瘩醒过来了,冲着外间喊了起来:"妈呀,他睁眼睛了。"这孩子说话奶声奶调的,还多少有点咬舌子。

就听外间答应了一声,接着,门廉子一挑,一个中年妇女端着一只直冒着热气的大碗走了进来。

张老嘎瘩一下子就明白了,多亏人家救了自己一命。张老嘎瘩爬起身来,顾不及穿上衣服,就在被窝里给这个妇女磕起响头来。一边磕着头,这眼泪呢,可就顺着张老嘎瘩的脸蛋子淌了下来。

闲言少叙,孙寡妇拦住张老嘎瘩,没让他穿衣服下地,让张老嘎瘩就在被窝里喝了那碗热面汤。喝完后,孙寡妇就问起了事情的经过。张老嘎瘩也不隐瞒,就把昨儿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自个儿的姓甚名谁,多大岁数,家里外头,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孙寡妇。

明白了事情的前后经过,孙寡妇开口了:

"这帮子人啊,心可真够黑的,不就那几个钱儿吗,就想要了人家一条命,也不怕天打雷劈!不过呢,老嘎瘩呀,不是婶子我说你,年轻轻的你学啥不好,偏学什么耍钱?赌场里只有输的,没见着赢的,你见着几个是靠耍钱发家的?你呀,今儿个耍钱,明儿个你再抽大烟,照这么下去,我看你是'王小二放羊,不往好道上赶了'。从小就不学好,将来老了你可咋整?再者说了,既然进了赌场,就得认赌认输,输也输个光棍。你自个儿觉得还挺不善呢,还耍赖玩儿滑稽胡弄人家,你当就你精啊?人家都是傻子呀?我问问你:'这锅爆鱼是咋死的'?你知道不?"

张老嘎瘩低着头回答说:"知道。"

"知道?到底是咋死的,说呀!"

"奸(煎)死的。"

"你知道就好!往后啊,做人做事都实称点儿,别光想着歪门子邪道。"

张老嘎瘩红着脸回答说:"婶子,俺记住你老的话了,再也不去耍钱了。我倒是想学点儿手艺,可是,我穷啊,咋学呀?"

孙寡妇说:"老嘎瘩呀,穷,咱们不怕,只要有志气就行。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都是人挣来的。穷怕啥?这俗话说得好:‘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只要你记住了不走歪道,学手艺的事好办。我有个娘家兄弟,会给牲口治病,还会劁猪骟马什么的,是个兽医先儿。等过些日子,我把他请过来,让他收你为徒弟,把手艺传给你。你看你想学不?"

张作霖一听,心中大喜,立马就又给孙寡妇磕头,认了干娘。

孙寡妇一下子收了这么大一个干儿子,心里也挺高兴的。她仔细地端详着新认的干儿子,就见张老嘎瘩生得是"北人南相",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小脸蛋儿白净净、红朴朴的,真招人稀罕。孙寡妇一把抱住了张老嘎瘩,说:"好儿子,以后可得学好啊,给妈争口气。"

张老嘎瘩说:"妈,你老放心,儿子一定好好学手艺,再也不走歪道了。我要是再不学好,你老拿鞭子抽我。"

从打这开始,张老嘎瘩就在干妈孙寡妇家住下了。张老嘎瘩又将养了几天,继续去大车店打杂。头天下半晌去,第二天一大早回来,帮人家牵个牲口,打打水,轧轧草什么的。挣得那几个小钱,一个子儿也不花,回家全交给干妈孙寡妇,反正是再也不去耍钱了。等开春后,孙寡妇打发人给娘家兄弟带信,请他过来串门儿,顺便把手艺教给干儿子。就这么着,一眨巴眼儿的工夫,大半年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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