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我的一些经历 -- 余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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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一个大马华人的回忆 (6)

一个大马华人的回忆(6)

童年的憧憬,心中的一座圣殿

1959年开始了小学生涯。

同年,大哥已经上中学初中三。

那时,东甲,砂益及木阁的学童,小学毕业后想上中学的,都到利丰港培华中学继续升学。大哥当时就在培华中学上课。每天大清早,大哥就已经到大树下等校车。记得除了大哥外,表哥表姐都在培华上学。校车从砂益出发,沿路把在等车的学生载走;经过东甲,港脚,才到利丰港。从砂益到利丰港大约要30公里路程。

当年教育不普遍,能到中学升学是很了不起的(至少在我心中是如此)。他们穿着一身洁白的校服,背着书包,女生手上还抱着书本,显得多么神气。男生把两手插进裤袋里,多么逍遥潇洒。男生白衣白裤威风凛凛,女生白衣白裙飘逸优雅。因此,每天清早,还未上学前,我就蹲在门口,无限仰慕地看着他们上校车;心中憧憬有一天我也要像他们一样,穿上洁白的校服,神气地踏进这所高等学府求学。培华中学成了我心中向往的圣殿。

1961年,我读三年级时,大姐也加入他们的行列。心里更加羡慕,但也自我安慰,快了,很快就轮到我了。于是盼望自己快高长大。可是,我却不知道,这一年出炉的教育法令改变了我(及许多人)的命运。因为这个教育法令,我永远没有机缘踏进这所圣殿,我的憧憬变成永远无法实现的梦幻。

(1961年的教育法令)

以下是摘录自董教总的华教导报

《达立报告书》与《1961年教育法令》

1960年8月,政府发布《1960年达立报告书》,在所谓“创造国家意识”的前提下,提出以两种官方语文(巫、英文)为各源流学校主要教学媒介。《达立报告书》实质就是1951年《巴恩报告书》的翻版。

翌年10月,政府在国会通过《1961年教育法令》。该《法令》绪言中省略了《1957年教育法令》中所规定的“维护和扶持我国非马来人语文和文化 的发展”这个重要部分,却塞进了“逐步发展一个以国语为主要教学媒介的教育制度”这一段文字。显然,“最终目标”又重新列入法令。在该《法令》下,华文中 学被改制成为国民型中学,以英语为主要教学媒介语。到了70年代再被改以国语为主要教学媒介语。不接受改制的中学则成为独立中学,办学经费全由华社承担。 此外,该《法令》第21条(2)也规定“教育部长有权在认为适当的时候把国民型小学改为国民小学”。

董教总领导并发动华社强烈反对上述《报告书》与《法令》。在抗衡席卷全国华文中学的“改制风暴”中,教总主席林连玉先生被褫夺了公民权并吊销教师注 册证,但董教总坚持“津贴金可以被剥夺,独立中学不可不办”,终于催生了华文独立中学,保住了民族母语教育的薪火。而当时教育部长达立保证改制华文中学有 三分之一时间教授华文的承诺,始终没有实现。

2005-08-26

再给一个接链,胡万铎先生的文章。胡万铎先生是独中复兴运动的领导者。

[URL=]http://kcpupeng28.blogspot.com/2010/12/blog-post_2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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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丰港培华华文中学成立于1929。1942年马来半岛沦陷时而停办。1946年复办一直到1962年,总共经过六期的建校,1959年成立高中部后,学校就包括小学部,初中部 及高中部,成为蔴坡北区最完整的高等学府。

1961年,华教面临一次重大的打压和波折。‘达立教育报告书’的出炉对华文教育是一项沉重的打击。这一年,为了抗议华文中学改制,大哥参与了罢课的浪潮中,导致被校方开除。被开除的大哥,不能再进入任何政府中学,只好在东甲教会主办的私利英文中学完成他的中学教育。

1962年培华中学终于接受改制,变成国民型中学,媒介语从华文变为英文。培华中学改制为国民型中学的历史背景,可以追溯到1950年代。

余风:补充资料 马来亚华文教育史 摘要

1961年,大姐进入培华初中一就读。1962年培华改制后后,大姐离开并转校进入礼让英文中学(Ledang English secondary school)。

刚好这时礼让英中在东甲创立,成为东甲开埠以来第一间政府中学。大姐就顺理成章转来这间中学。老爸的理由:反正培华都改制了,变相的英校,不如进入正规英校,况且可以减少劳顿舟车。(砂益离东甲只有10公里)

由于这起事件,小学毕业后,我们姐妹及弟弟只好接受老爸的安排,都陆续进入礼中接受英文教育。进入培华求学的憧憬破灭了。

当我进入礼中求学时,发现自己不能融入这间中学的文化环境,从内心里抗拒它。我因此要求老爸让我去培中。当时培中已分成国中和独中。我要求去独中。但老爸不答应,理由有三:1. 培华独中没有自己的校舍,必须借用培华国中。2.只能在下午上课,没有校车接送。3.学费是国中的倍数,加上车资也是倍数,无形中增加负担。

我只好乖乖就范,认命了。

(1970年代,独中复兴运动时,培华独中才有了自己的校舍。)

于 01-10-2011

1965年,上中学报到的第一天

从纯华文教育的环境,骤然间转入一间纯英文环境的学校,文化教育的突然断层,在我心中留下很大的冲击和震撼。

很不喜欢这间中学,打从第一天踏入这间学校,就没产生过好感。是的,没有好感,因为那一巴掌。

记得第一天到这间中学报到,我们来自东甲,砂益,木阁,还有港脚的学童,都齐集在操场上,依据原来的小学列队,由老师点名分配班级。我们砂益启群学校的学生都被分配到第一班,加上砂益园丘淡米尔小学的同学,及 kg. Payamas 马来学校的同学,就凑成了我们这一班。

当时带领我们的是一位年青的印度老师,盛气凌人,态度很倨傲。我们毕竟是来自不同语言源流学校的学生,突然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英语学校,难免出现语言不能沟通的现象。但是印度老师很不耐烦,拉长脸孔,对我们呼呼喝喝,目中无人。

记得还未进来报到之前一个星期,大姐整天在家里教我背一些简单的英语会话:例如;What is your name? How old are you?Where do you stay? What is your father? 等等等等。她说老师通常问这一类的句子,让我背熟和她对答。

那天列队我刚巧站在第一个位置,老师因此先向我发问。第一个问题:What is your father? 我轻松的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Do you have any brothers and sisters study in this school? 糟糕,大姐没教我如何回答这问题。但我听懂sisters ,this school,我就乱点头。第三个问题:Are you from Chee Chuin school? 因为启群两个字, 我又点头。老师又问:Are you dumb? 我又乱点头。老师似笑非笑地转过头向下一个同学发问。

男生都排队在女生后面,而印度同学又排在最后面。老师一个同学接一个地发问,火气越来越上升。紧接下来,老师问到一位印度同学。我还记得这位同学叫Arumugam,长得矮小,头发卷曲,皮肤黝黑,有的像小黑人。当老师向他发问时,他用一连串的淡米尔语回应老师,他的话还没说完,老师一巴掌扫了过去。“啪!”的一声,好响亮的一巴掌!那同学痛得马上蹲下来,捂住面孔,唔唔的哭起来。这一巴掌,震得我们目瞪口呆,不寒而栗。这一巴掌,粉碎了老师在我心中圣洁的形象。老师的尊严就像一尊塑像突然间冰消瓦解。

这就是我在这间中学第一天所受到的教育。

在小学求学时,小学老师对我们十分爱护关怀。师生关系非常融洽。当时老师们都住在学校宿舍,每当放学后,我们都喜欢到老师宿舍串门,我们和老师亦师亦友。但这样的关系并不减少我们对老师的尊敬。反观这里的老师,高高在上,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对他们很难产生敬仰。这么大的反差,的确在我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冲击。

几个月后,当我们能用英语沟通交谈时,我们围住Arumugam问他向老师说了些什么话而被打?他笑着说:我跟老师说你讲英语,我不明白。为什么不用淡米尔语?一个同学插嘴道:“这太过分了。只为这句话就送你一巴掌?”Arumugam 说:“我忘记了我们是有等级的。老师不讲淡米尔语,他讲兴都语。” “那又怎样?用兴都语就高人一等吗?”“是的,印度人的等级观念很强。他认为我是在羞辱他。”

这又是我在中学所上的另一课。小学时代,师生的平等关系使我们如鱼得水,学习是愉快的。在这里第一次有了等级的观念。

于03-10-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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