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整理】新一战史 -- 普罗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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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整理】新一战史(7)

     

法国《费加罗报》的记者罗蒂,用他的走访和叙述回答了这个问题。在今天北海公园的玉岛上,他看到了矗立在整个北京城最高处的“中国之巨鬼”----    

“我进去大魔鬼那里,它是那高处唯一的主人……啊,怎样可怕的人呀!它比普通人高一点,如同死神Shiva一样,在死尸上跳舞;那里有五六个凶恶的面孔,其狞恶之相,几不可迥迩。它带着骷髅制成的颈珠,有三四十个手臂,执着许多行刑或杀头的器具。”    

当然,罗蒂也看出这并不是印度的湿婆神(Shiva),但两者又有许多共同处。从他的叙述看,最接近的自然是藏传佛教中的大威德金刚(不是合欢的那种)。此神像仅仅保留了湿婆神的“死亡”特征,而去掉了“性爱”和“重生”的涵义,同时通过凶恶的面孔、骷髅颈珠、行刑器具、死尸等元素强化它的残忍和恐怖。当看到了这样的神像时,罗蒂不禁恍然大悟:    

“这就是中国城的守护之神,比一切屋瓦尖塔还高。这好像它们深刻的残忍性之可摸触的象征,这好像是这些人脑中不可解的裂痕之遗迹。平时那样的和顺温柔如小孩,及花草般可接近,但可以忽然变成热衷磨难,撕人指甲,拉人肠肚出来的人……”    

由此,罗蒂就给他所见到、听到的“深刻的残忍性”找到了依据。可是,不难推断,罗蒂的心理平衡随时会被再次打破,就像他几天前在中国人当中看到“女神”那次一样:    

“一个半黑的房里,那里晚间的太阳,不进来已开始黄昏了。两个可怜的女孩,像是姊妹,低头坐着,可以说是陷着,以狼狈之姿态,一个坐在椅上,一个在黑木床的床缘,大概是她们睡的地方,她们穿的是平常的黑衣裳……”    

这样两个陷入困境的女孩,却对罗蒂他们表现出极端的冷漠:    

“她们在那里一前一后,没有眼泪,眼注视在地下,两手直垂。她们失望之视线,并不举起来看看进来的是谁。我们进去,她们没有动作,没有惊异,什么于她们都无所谓……”    

从叙述看,士兵们之所以称二人为“女神”,是因为她们在枪林弹雨之中,跑上佛塔去保护祭坛。罗蒂忍不住把她们和圣女贞德相提并论。可是,接下来,这位巴黎才子脆弱的心遭到更大打击:    

“我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觉得在那里,很是局促,觉得很难为情。我们忽然产生捐几块钱给她们的意思,将银元放在错乱的床上,但其中的一个姊妹,虽然像没有看见我们,却将银元拍到地上去。做了一个手势,叫女仆自己拿去用。呵,我们的举动再笨拙没有了!”    

而俄国人扬契维茨基,则在军队攻陷天津之后,表现出同样的“疑神疑鬼”:    

“中国人在我走过的时候弯腰鞠躬,并出示用麻布或白纸做的白旗。他们那不动声色的脸孔变得更加沉着,更加不可捉摸了。我觉得,他们那冷淡的眼光和强作服从和谦卑的微笑似乎在说:‘不错,现在我们给你们征服了,我们打败了,我们挨骂受辱,我们是你们的奴隶,你们对我们爱怎么办就可以怎么办。但是,我们中国人的自尊心,我们的信仰,你们是不可能摧毁的。我们永远鄙视你们,因为你们有的只是暴力、欺骗和粗卤,而我们却拥有正义和四千年的历史,因为我们是中国人,而你们是野蛮人。’”    

之所以生出这么丰富的猜想,是因为他忽然发现,中国百姓“不怕”他们了:    

“这些向来畏葸的中国妇女既不怕我这个过路的外国人,也不怕过路的敌兵。对她们来说,死了丈夫和父亲也就等于一切都完了。‘我们也不想活了,把我们打死吧!把我们和他一起埋了吧!’她们哭喊着。”    

金光闪闪的大佛和偶像在哪里?“黄色凶险”在哪里?是那些凶残的“拳匪”,还是眼前这些不再害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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